廖依霏
风淅淅,雨纤纤,刮了一夜的细雨,淅淅沥沥地滴落在窗棚上。我在迷迷糊糊中被闹钟吵醒,一激灵地翻身起来,心想:完了,要迟到了。
急匆匆地洗漱,慌忙地随手拽了一件外衣就跑出来了。外头真冷啊!我揣着一个大烧饼,跨上电动车,缩着头,飞速地骑行。
咱家门口河边有一排柳树,相对于我,它们似乎不胜寒冷,任风抚弄,真是排排新柳留我意,碎碎银针点清明。看着穿梭在柳树底的学生仅稀疏两三个了,我不禁焦急起来,心似火烧,腾腾旺盛的火戳到嗓子眼,额头冒出细细冷汗。我抿了抿干燥的嘴唇,逐渐加快了速度。
前方有一个转弯兼直行处,我的前面只有一个骑行者,想都没想,我骑得更快了。就在我开始欣赏自己高超的车技时,意外就发生了:前方那老爷子陡然猛拐。望着他已横过来的车子,我急忙刹车,飞快刹了数次,车子依旧飞一般地冲向前方。这才想起车闸早就不灵了,我肢体僵硬地迅速调转车头,哪还来得及啊。两车相撞,我的车头对着他的后座,凭着惯性,我飞了出去。飞在空中,脑中早已呆滞,瞳孔放大,无心遐想。好似飞出去的那一刹,世界还在飞速地运行,嗡嗡地留下证据,“他们不要我了,好像。”我想。
我被摩擦在地上,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大地的质地。砰砰!我的心跳动得快要溢出,忘了是人间、天堂还是地狱,人趴在地上,灵魂已出窍。我缓缓起身,膝盖的疼痛随之而来,眼中的柔情早已烧成一团怒火,转向那老爷子,瞪着他,嗔向他,怒冲他。谁知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怒气与委屈堵在我的嗓子眼,堵着我的心,堵着我的肺,使我一句没能言语,甚至,呼吸不过来。
那老爷子见我充满怨恼,似乎要盘问他,好像也知道自己突然在路中央停下的不对,见状不妙,立马抬腿跨车就逃。我惊讶地望着他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被抑制的泪水轰然泄堤,不知所措。小小的我在大千世界里如此无助,脆弱好强的心好似要随流水冲走,孤独地淹没在浪潮中,呆站在赤裸的地上,只有绝望。
透过滚滚泪水,看见有人朝向我走来:“小丫头,咋弄的哩?”在这种时刻,他的出现好似一位圣者从天而降。我抬头望向他,擦拭伤心透了的眼睛,支支吾吾竟说不出一句话。突然他就笑了,这一抹笑容在他似乎有些苍老又有些帅气的脸上出现,令人气恼,幸灾乐祸啊。“丫头啊,”他掏出手机,单手抱握揣在怀里,“家离这远不远,还有什么人不?给家人打个电话吧!”我微颤地接过手机立刻打给妈妈,但只是哽咽,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单是哭着叫了声妈妈。
他无奈地接过电话,一五一十地叙述着,我这才好生地端详起他:一身黑,三七分。大概四五十的模样,虽然头上掺杂着白发丝,但仍然向后梳得整整齐齐。逐渐地,我也停止了哭泣,只无神地看向什么。“没事了,你家人马上就会到了。”他说。
我更是没想到他会说出接下来这番话。“人生啊,”他顿了顿,也把目光移向远方,“小丫头别哭咯。”皱纹随着他慈祥地笑着。
好端端地为何谈起人生?内心疑惑着,鸡汤?我觉得我不需要听这些。他又说道:“人生路上呢,总会遇到许多不顺的事。”他继续说道:“那能怎么办呢?不能为一点不幸而哭泣吧?也不为一点不公哀声抱怨,不为无理的事情斤斤计较。宽容些,总是好的。”他又看向了我,敛起笑容,那是历经岁月而蜡黄的脸:“胸怀宽广大度,能包容天下难容的事情。不拘泥于你现在受到什么伤害、什么委屈,这只是你人生路上的微不足道,以后这种事情多的是喽!当厄运向你袭来的时候,最要紧的是要有宽广的胸怀,释怀需要淡然的心态和敢于放下的勇气。过了明天,一切会好的。”
“孩子,不要灰心!这次给你的只是一个小惊吓,人生路漫漫,不用太多伤心。”他的语调一下激昂起来,他的愁苦似乎也慢慢浮在脸上,“丫头啊,我也只是个网约车司机,如果接单了再不走就要被投诉喽。先走了哈!”说着,转身上车。我看着他高大厚实的背影,突然感觉他有些苍老,但白发沧桑而又有力,一阵风来,他的发丝凌乱却潇洒地飘扬。
直到望着他那辆不属于本地的网约车开走,我才慢慢回过神。如梦一场,他是突现此时的“空空道士”和“渺渺真人”,似真似幻。行行路人,茫茫一世。大风扬击陌林梢,迷蒙少年树下绕。赶得上时辰,遇得上真人。漫漫人生路,愿少年宽容以心,不拘泥当下的不幸,享受生活带给我们的每一点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