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染亮的时节 由心而起的春天

刘诗灿

铃铛摇摇晃晃碰撞清脆的声响，阳光眷顾慵懒的下午，连一簇一簇的水花都散发着淡淡的花香。酒沉醉在风中，混入浸泡过的桃花里撞出舌尖上的甜香。桃花染亮的时节里，孕育了整个春日香气的桃花酿，我由心而起独属于我的春天。

那时候的早晨，有露水泛着些闪闪发光的星星的色彩，有随意搭配着粉嫩的花瓣，就算什么都不点缀也惹人喜爱，有四月带着些微微沁人的味道，与桃花俏皮地打着招呼。绵绵不绝的春天，大抵成为了我心底唯一的风景线。

此时，外婆便会穿上自己缝的绣花鞋，携一枝桃花别在耳朵后面，手里的篮子晃呀晃。我总是躲在桃花树后面的小山坡睡觉，满身的汗也被阳光晒得干干净净，一闭眼鼻尖涌动的花香弥漫开来，温温软软的草簇拥在周围，实在容易使人发困。但无论怎样，每次醒来，外婆的篮子就满了，我迷迷糊糊睁眼在这边山坡向外婆招招手，她就会提起满篮子的花香，用朴实的家乡话，喊我回家。

那时，无论是汗的黏腻还是脚底的疼痛都被花香覆盖着，春日也因此被晕染得摇曳生姿。

洗干净的桃花呈现的粉色稍微深润一点，拾起一瓣落在手心纹路也被水泡得一清二楚。我耐不住性子到处乱跑，厨房里的外婆总是无可奈何。

“慢点，小心摔着——”

“不会的！”

但我还是失误了，在那个春夏交际的时节。我怎么也没想到山坡前面那棵树的根不知不觉伸得好长好长，深深攀附着土里仅有的石子。忽然被绊倒的滋味并不好受，热呼呼的红色从鼻子里冒出来让我扭捏又难受。脚踝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我试图抓着树皮爬起来却差点因为树皮剥落差点再崴到一次。索性躺在树下等外婆发现我不见的身影，在树下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阳光照得我觉得时光有些漫长，醒来时，终于看见外婆慢慢悠悠从山坡那头走来。

已经是黄昏时分，我趴在外婆本就不高大的背上，外婆的汗还透着刚刚从厨房出来而染上的桃花香，给春日的时光晕着一圈圈亮丽的暖色。

后来的后来，我没能留在那个春天里，而是乘着一辆小小的汽车，从山坡的这头远远地离开了。熟悉的场景慢慢变得陌生，耳畔由蝉鸣变成汽车的声响。我呆在一方小小的世界里，怅然若失地尝尝外婆酿的桃花酿，酒味在舌尖绽放得动人，却再也不是当初的味道。

直到过年，外婆被接到城市，明媚的笑意荡漾在脸上轻轻融化开来，给人熟悉的温暖。琐碎的事情一点一点积攒，桃花酿香味越来越浓郁，外婆的记忆也变得越来越深刻，越来越鲜活。

和外婆共枕的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我背着外婆，哼一首熟悉的歌谣，嗅着外婆发梢带着的桃花香。我们走过好多好多地方，走过漫山遍野，走过山间小路，走过所有风降临过的地方，春天降临的地方。

怅然若失被小心翼翼地填满，即便作为南方春天总是很短暂很短暂，夏日会强势霸占每一个季节的时间，但我总觉得春日应当是绵绵不绝渗透在每个日子里的，外婆做的桃花酿贯穿了一年四季，在鼻尖散发着浓郁的花香，也在我心底一直开着一朵鲜艳的花。

大概想明白了，外婆就是春日里的香气和绵绵不绝的暖色调。

“冬夏之间，原来隔着一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