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德深
第一章 任务
不是所有杀手都怕警察,但每个杀手都敬畏银行。
我是一个杀手,也是人寿保险推销员。不杀人的时候,我会到处向人推销:
“生命无常,请买保障。”
大部分人都不相信这话,除非我用另一个身份出现在他们眼前。保险不好卖,杀人的任务也不常有。很多时候我要靠银行借贷维持表面风光。
据我所知,这也是行业普遍现状。所以说,不是所有杀手都怕警察,但每个杀手都敬畏银行。尤其是接近还贷日的时候。
离还贷日还有三天。杀老A的任务一直没人敢接。因为老A很有势力,一旦任务失败,杀手恐怕也难逃一死。还贷日临近,经济压力有时候会让人铤而走险,做出不理智的决定。就像如今的我,我打算把任务接下来。
有时候一个决定就会影响人的一生,从我拨通上线电话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走上了岔路。也许这也不是什么意外,从我想银行借第一笔钱开始,这岔路或者就是我人生中唯一的选择。
嘟……嘟……
当响铃到第三声时,对方接通了电话。
只听电话那头说:“嘿!博夫,Long time no see!听说你已经金盆洗手了?”
“少废话,掌柜,杀老A那个任务还在吗?”
“三天前已经被接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除了我还有谁敢动老A?
“有个新任务,你做不做?”掌柜又说。
“我现在什么都做,把材料发给我!”
我换上正装,妻子把我的黑色手提箱拿过来。“你的箱子比平常要重”,妻子说,她总是很细心。
“对,今天要拜访的客户比较多”,我说。她不知道手提箱里还藏了一把M1911手枪。我吻了她一下,然后和孩子们说再见。从资料上看,这是一次简单的任务。我完全没想过最后会变得不可控制,更加没想过,这次离家我再也回不来了。
推开门的那一刻,我脑力只有一个想法:今天阳光明媚,有一个人要离开人世。
四小时后,我来到目标居住的住宅区,依照掌柜提供的门牌号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一个老人,50岁左右,脸上爬满皱纹,看不到血色,眼睛却很有神。按照资料介绍,他叫华昂,昨天才搬进这套临时公寓。
“早上好!华昂先生。我是H保险公司的业务员,我们早上通过电话。”
“请进。”他的语速很慢,却没显出戒心,很爽快地打开门。
他请我进内屋,我从黑色手提箱里拿出保险计划书,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又趁他转身倒咖啡的时候,从手提箱的夹层里抽出装上消声器的M1911手枪。
手枪就举在半空,当他转过身来,枪口正好顶着他额头。一切都在计算当中,除了他的眼神。他的眼神没有惊讶和恐惧,这很不寻常。我扣动扳机,撞针触发底火,火药爆炸推动弹头射出,铅弹头先是撕开他的皮肤,与头骨相撞变形,但最终还是破开他的头骨,绞进脑子里。
他倒向身后的柜子,然后又滑到地上,手里的咖啡壶和杯子碎了一地,玻璃混合着咖啡在木地板上形成一幅抽象图案。到这一刻我才想起他刚才眼神要表达的含义,是胜利和解脱。那不是将死之人该有的眼神。
按照规矩,我拍了目标的全身照和特写,用电子邮件发给掌柜。然后用白毛巾把自己留下的指纹和鞋印擦掉。刚刚做完这些,门外就响起了引擎声。我掀起一角窗帘,往外望去。
外面来了两辆车,白色那辆写着联邦银行,黑色那辆下来几个彪形大汉,我认得是老A的手下。我还欠银行债,也不想和老A冲突。赶紧把我带来的东西收拾妥当,从后门出去,然后翻过后院的院墙离开了现场。
离开目标住所后,我找了一家黑道上经营的安全屋住下。这里价格合理,服务专业。更人放心的是,这里曾经被警察搜寻过几次,但是从来没有住客被抓。店老板仿佛有特殊办法,可以让住客逃脱警察的搜捕。但这是他的商业秘密,从不与外人透露半分。
只知道这家店每次被警察进入搜捕后,都会闭门谢客几天天,然后才恢复营业。
但这些都与我无关,因为我在行动中没有暴露,只是出于职业习惯,才到这里住上几天,然后回家。这次任务的酬金足够我把银行贷款还了,所以我安心地住下,一边等掌柜给我转账。
转账下午就收到了,但是只有原定酬金的一半。我正疑惑,掌柜来了电话。他在电话里解释说,任务出了一点小问题,委托人失踪了。这可是小概率事件,他保证明天就能把那个破坏规矩的家伙找到,把钱给我找回来,然后废掉他的一只手和一只脚。
对此我毫不怀疑,掌柜办事从来是心狠手辣、言出必行。不知道委托人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欠债潜逃。然而到了第二天中午,掌柜那边还没有消息,我的信心不禁也动摇了。下午给掌柜打电话,电话居然没有接通,这是多年来都没遇到的情况。除非他死了,否则不会联系不上。
第二章 逃离
到了第三天,银行那边给我打电话,说我的贷款到期了,如果我不能履行还贷义务,务必在今天下班前到银行来一趟。正好我在安全屋也住三天,是到离开的时候了。于是我结了房钱,又给了300刀,让老板帮我查查掌柜的下落。收不回掌柜那笔钱,就还不了银行贷款,后果很严重。
快到下班时,我硬着头皮走进联邦银行的信贷中心。接待我的是一名40来岁的业务经理,工号9527。他脸色红润,发型干练,但是双眼却无神。交谈中他精神恍惚,不在状态。仿佛欠债的不是我,而是他一样。
虽然他业务经历很不专业,但是银行对待欠款的客户一套标准程序。确认身份后,他让银行的医护人员在我手臂上植入了定位和健康监测芯片。
9527跟我说了声抱歉,解释说这是银行的标准流程,为的是监控我的健康状况,防止债务人遇到意外,导致银行产生坏账。潜台词很简单,接种了芯片你就别想逃跑了。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芯片必定有卫星定位功能,无论我逃到哪里,他们都能把我找出来。
然后他又花了大半个小时,心不在焉地向我介绍他们银行为我度身订造的“破釜沉舟-债务重组计划”。
有好几次我都忍不住去拿手提箱里的M1911手枪,但是理智告诉我,杀掉他解决不了问题。我可以杀掉这间银行的任何一个职员,但是我的债务不会因此而减少一分钱。生活就是这么让人绝望,你明知道是泥潭,却不得不走进去,无论你是谁,保险推销员也好,杀手也罢,都只能越陷越深。然而我绝对不能接受他们把我的房子拿去拍卖,我总得给老婆孩子留下点财产。
只听9527用很低的声音说:
“我们会在意外发生后比警察先到现场,会在医生放弃治疗后把你救活。所以,别想逃掉债务。”
这句话有点莫名其妙,我权当是他的警告。于是我站起来和他握手道别,承诺在银行收走我的房子之前把贷款还上。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掌柜,收回欠账了。出了银行,电话马上响起,是安全屋老板打来,说有掌柜的消息了。
我眼前一亮,找到掌柜就有希望拿到钱,就算客户真的失踪了,掌柜也很可能会垫付这笔费用。但是听完老板的话后,我的心情又沉下来。原来昨天,掌柜和老A两股势力开战,最后老A 赢了,掌柜落败后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不仅如此,几个和掌柜长期合作的杀手也遭到打击。
鬼知道向来河水不犯井水的两股势力为什么会干上了,我只知道自己的钱是打水漂了。而且还有一件更严重的事,打探消息的人也说了,几个和掌柜长期合作的杀手也被收拾了,而我正是和他长期合作的杀手之一。现在我更担心自己在不在老A的清除名单上。要是老A 来个斩草除根,把我也惦记上了,可就麻烦了。
权衡利弊,为了不牵连家人,我决定暂时不回家了。所以我又打车去了安全屋,打算再住几天,看看老A的动态再说。事实证明我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谁能想到麻烦在当天晚上就降临了?
晚上,我一阵想着银行催款,一阵又担心老A找麻烦,我躺了很久都没入睡,深夜时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快要睡着,忽然听到一阵狗吠声,脑子里就清醒了。就在这时,房门猛然被打开,然后老板就冲了进来。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
“老A带人过来了”老板一边说,一边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连推带按,把我塞进他的地下室里。
地下室那厚重的木门“嘭”一声被关上,我被木板夹缝里震出的灰尘洒了一脸。压低声音咳嗽两声后,我转身打量着这个地下室。密不透风的地下室只有一盏老式白炽灯,狗吠声和入侵者的叫喊声隔着木门传了进来。我一阵紧张,安全屋老板一个人肯定不是老A他们的对手,他们很快就会撞门进来了。
忽然,头顶昏黄的白炽灯闪了几下,像是附近有什么大功率用电器被启动。一秒钟后,等白炽灯重新亮起时,门外的声音都消失了。我闻到空气中一股烧塑料的味道,就在这时,地下室的木门被打开了。
老板的声音传下来:“没事了,出来吧!”
我爬出地下室,外面一片寂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老A他们呢?就算他们不翻箱倒柜搜索一番,马上退出去,也没理由走得这么快。来势汹汹的人,就像在空气中忽然消失了一样。
无论如何,出了这么个事安全屋也不能待了,老板连夜把我送出门,又在门外挂上停业整顿的牌子。我穿过花园时只听到夜虫的鸣叫声,刚才还狂吠的那只德国牧羊犬居然熟睡了。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安全屋老板到底做了什么?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一切都太过诡异了,我也不敢回家。躲着路灯光线,我把身子隐没在黑暗中走过几个街道,找了个旅馆住下,有什么事只能等天亮后再说。
第三章 伪装
一夜无话,天亮后我抱着万一的希望,给掌柜打了个电话。谁知道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嘿!博夫,Long time no see!听说你已经金盆洗手了?”
“这什么话?我3天前才接了你一单任务,那个欠款的混蛋你找到了吗?剩下的酬金你什么时候能给我?”说完,我又想起了另外老A 的事:“对了,你没事吧?怎么和老A 干上了?”
“你什么时候接了任务?”他的声音带着疑惑:“老A吗?我根本不怕他,这里倒是有一个刺杀他的任务,报酬丰厚,你要不要接下来?”
“就是杀50岁老头华昂的任务呀!我给你发了任务完成的邮件…等等,你说刺杀老A 的任务还在,没被接走?”我觉得我们双方都听不懂对方的话。
只见掌柜又说:“我根本没有收到你的完成任务邮件,你最好检查一下自己的邮箱。”
挂了电话后我马上登录了自己的邮箱,果然,在已发邮件里面没有那封完成任务的邮件。出于杀手的谨慎,我也不可能在手机本地留下哪些可以让我牢底坐穿的杀人照片。我猛然间觉得脑袋有些痛,种种诡异的事让我思维一团糟。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安全屋老板骗了我,掌柜根本没有和老A火拼,那家伙骗了我300刀!
我决定去安全屋找老板算账,至少把打探消息的钱给我退回来。到了安全屋,门外还挂着停业整顿的木牌。我无视牌子的内容,用力拍门。
“嘭嘭嘭!嘭嘭嘭!”过了很久,才见老板开门出来。他带着头灯,满身脏兮兮的油污,仿佛在维修什么东西。得知我的来意后,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把我带进了地下室。
此时地下室内墙和天花的饰板都被撬开了,露出木板掩盖下的线圈和电路板。一些叫不上名字的设备随意摆放在地板上,用粗大的电线与墙壁里的电路板连接着,显得杂乱无章。
“昨晚的传送让设备过载,有一些部件烧毁了,我必须得在昨晚再次来临前把这套设备重新修理好。”店老板说。
他的话我听清楚了,但是完全不能理解:“什么传送?什么昨晚再次来临?”
他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我:“你还记得昨天是几月几日吗?”
“9月12日”,我回答。
“你现在看看手机上的日期。”他又说。
“见鬼!”我张大嘴巴,再也说不出话来,因为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是9月7日!
“现在你明白自己是怎么躲过警察的搜捕了吧?”他说。
“你……你把我送到5天前了!”
“是6天前,昨晚到现在已经跨过了一天”,他说。
“这是,怎么做到的?你发明了时间机器?”
“不是我发明了时间机器,而是安全屋这里的时空结构比较特别,我用能量场共振激发了时间逆转的产生”,老板说。
我张开嘴望着他,忘记了合上。如果不是恶灵附体,一个黑帮分子怎么可能会说出爱因斯坦或者霍金才会说的话?要是我手上有盐或者大蒜的话,真想往他身上扔过去。
只见他又说:“安全屋是我的家族生意,接手它之前我是麻省理工学院的物理研究生。”
我觉得这事太疯狂了,但又是我所遭遇的事情最合理的解释。手机是我从5天后带来的,但是接入网络后它会自动调整时间。网络邮箱的服务器是5天前的,所以已发邮件里没有我的完成任务邮件。
“该死的!你好端端继承黑帮这份有前途的工作不就好了,干嘛去麻省研究物理学!”我无法接受自己的处境:“赶快把我送回去!”
“你没见我在维修这机器吗?没四五天根本修不好。”他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那你赶快修好,然后送我回去。”我坚持道。
“等我修好后,也就到了5天之后了,你不就等于‘回去了吗?”他说。
听了这话,我一时间简直无从反驳,但是又心有不甘:“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找一个地方,呆上5天,最好别回家,因为你会碰上另一个自己。”他老到地说,明显是处理过很多次这种时空穿越事件。顿了一下,他接着说:“等5天后,另一个你会来找我并进入这个地下室,等我把他传送走,这个世界就只有一个你了,你再回家过上正常生活。”
说完他想我投来询问的目光,我低头细想他这个建议,貌似没有任何破绽。“等等”,细想之下我发现了问题。5天之后,等待我的是什么?掌柜失踪,我被老K 追杀,更重要的是,无力偿还贷款的我将会被银行收走房子和一切资产!等待我的将是亡命天涯,而老婆孩子将会失去依靠,沦落街头。
“不!我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我暗下决心,嘴里却对老板说:“好的!我现在就去找个地方躲起来!”我不想自己的计划让太多人知道,也不想老板担心我在这个时空引起大麻烦而限制我的行动。和他说完后,我就带着黑色手提箱离开了这里。
还有5天时间,我要弄一笔钱,把银行的贷款填上,然后我要找个机会,趁老A现在毫无防备的时候把他干掉,免得他5天后追杀我。想通这一点后,我找了一个黑道上专门伪造身份文件,还兼营整容的所在。
因为我发现弄钱和干掉老A可以合并成一件事。掌柜那里就有一个刺杀老A 的任务,此刻还没被人接掉,我正好可以把它抢下来!但是为了避免麻烦,在这个时空我不能用博夫这个身份做任何事,所以我得找一个虚拟身份。
下午,我换了一副脸孔,带着伪造的身份证明离开了造假窝点。我先从黑色手提箱里拿出一张新的电话卡,插进手机里给掌柜打了个电话。我随便给自己起了个响亮的外号,又花了5钟让他相信我是一名兢兢业业的退休杀手,因为急着用钱重出江湖。通过业界朋友介绍,找到了他。然后就顺利从他手里接下了刺杀老A 的任务。
当然了,这也许是因为刺杀老A太敏感,掌柜也想找一个和自己没关系的生脸孔杀手做的原因,一旦失败了,也不会和自己扯上关系。所以才会把任务顺利给我。
第四章 刺杀
事实证明,他和我一样,太低估了老A。
谁能想到老A有一个整容出来的替身?更离谱的是他会让这个替身和自己的老婆滚床单?也许这个所谓的老婆也是他通过整容出来的替身吧,但是我已经无法求证了。
总之那天晚上我握着M1911手枪,把老A的替身和他老婆射杀在卧室的床上后。这个本该死翘翘的家伙便想恶狗一样狠狠跟在我屁股后面,追了一天一夜。按照另一个时空的经验,他几天后还是会顺藤摸瓜查出这事和掌柜有关,然后两个人领导的团伙发生火拼。
总之刺杀老A 的任务算是失败了,但是我还得想办法找一笔钱,应付几天后到期的银行贷款,好让我被老A杀掉后老婆孩子不会流落街头。
于是我又搬了一处住所,暂时摆脱了老A的追杀。然后从黑色手提箱里拿出一份空白的人寿保险合同,在乙方的位置签上博夫的名字,然后按上我保险推销员的公章。然后一边在甲方写上我新身份的信息,一边用新电话卡给掌柜打了个电话,冒充顾客,让他找个杀手把我杀掉。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知道老A杀人手法很粗鲁,死在他手上警方也许连尸体都找不到。
按照人寿保险的条款,万一被认定为失踪,可能要等上三五年才能拿到赔偿,这样家人就不能凭借赔偿款应付目前的困境了。总之当我把从掌柜手里拿到的一半酬金再支付回给他,当作杀我的定金后,他也没问我太多。按照规矩,他只是问要杀的人姓名和地址。
这时候我才想起还不知道我这身份叫什么名字,于是歪头用脸和胳膊夹着电话,跟掌柜说稍等片刻。然后腾出双手从黑色手提箱找出那份伪造的身份文件,当看到上面的名字时,身体猛然一怔!身份文件上的名字赫然是“华昂”,我6天前,或者说1天后要杀的人的名字!
我挂上电话,麻木地在人寿保险合同甲方位置签上“华昂”,然后受益人写上老婆和孩子的名字。保险一式两份,一份邮寄给保险公司存档,一份我贴身藏好。然后我销毁了手头上自己博夫身份的一切资料。安心等待着这个时空的博夫上门杀我。
博夫在第二天中午按响门铃,和7天前的我一样。这个时候我正在沙发上,最后一次拭擦我的M1911手枪。听到门铃声,我连忙把手枪藏在沙发下面,甚至没来得及和这老伙计做最后告别。
门开了,我看到7天前的自己。
“早上好!华昂先生。我是H保险公司的业务员,我们早上通过电话。”他说。
“请进。”我回答。
这些天我竭尽所能,却改变不了现状,我穿越了时空,却逃不掉债务。我累了,就让这一切结束吧。我拿着咖啡壶,义无反顾地转身,面对顶在额头上的M1911老伙计,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
另一个我扣动了扳机,一切都结束了。
尾声
“一切都结束了吗?”在一片虚空中我问自己。
“并没有”,一个空灵的声音在回荡。
“我还活着?”
“不,医生已经宣判了你死亡,但是我们通过贷款时植入你体内的定位芯片,判定了你的身份,于是把你的意识抢救回来。”
“为什么要救我?你们是谁?”
“我们不是救你,是为了避免坏账的产生,我们是银行。”
两天后,我坐在银行信贷中心的办公桌上,工作编号是9527。身体不是我的,他属于一个欠银行钱,车祸后变成植物人的倒霉蛋。现在银行把这个身体卖给了我,用的是贷款,还贷期限45年。
第一天上班,下班前最后一位客人名叫“博夫”,医护人员帮他植入了定位和健康监测芯片后。我一边心不在焉地和他介绍债务重组的条款,一边在脑海里浮现出三个名字:博夫、华昂、9527……最后只是自然自语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我们会在意外发生后比警察更快赶到现场,会在医生放弃治疗后把你救活。所以,别想逃掉债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