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所见

董斌

我正拿着手机浏览微信群，一张孩子坐在摩天轮上向大家挥手的照片以及大家的留言引起了我的关注。有人问孩子多大了，我也插嘴询问照片拍摄的时间是晨曦还是黄昏，更有人夸赞孩子勇敢，很多成年人都不敢坐摩天轮。这时，发照片的主人出来解释：这张照片是影楼的摩天轮背景墙。大家恍然大悟后，议论了几句“眼见为实不可全信”，就各自散了。

我累了，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对面三楼窗上贴着的大红喜字引人注目，一对新人的幸福生活刚刚开启。突然，眼前“唰”地一闪，三楼房间的窗帘被猛地拉上。我下意识地红了脸，毕竟盯着别人的窗户有“瓜田李下”之嫌，这让我顿觉尴尬，把脸扭向别处。

小区物业办公室发生打斗的场景就在此时闯进我眼里，我看着他们从屋里打到屋外，几个人将一个人打倒，不停地踢踹。我害怕出命案，迅速拿出手机，拍照录像，然后拨打110报警。

派出所很近，警察反应迅速，不一会儿就控制了局面。

一名警察抬头看到了我，又低头看了眼手机，对我挥了挥手，我也向他挥了挥手。他又打来电话，核实我的身份，并对我及时报警表示感谢，还说要登门造访。我说家里很乱，下不去脚。警察说，需要我的配合。于是，我麻溜地把沙发上乱七八糟的杂物一股脑地塞进衣柜里，做到表面光鲜。警察在我家窗口观察一会儿，他指了指对面的物业，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物业办公室里走着一位女士，但又非常模糊。再定眼观瞧，也就是两三秒过后，刚刚的那位女士却又来到办公室外面。

“你明白了吗？”警察问。我突然间好像悟出了点什么，又不敢确定，但还是点了点头。警察笑了下说：“其实，刚刚打斗的第一现场并不是发生在物业办公室内，而是发生在室外你视线看不到的地方，你所看到的一切，只是他们在屋外打斗时反射到玻璃上的成像，这也是你误以为打斗发生在屋内的原因。”

“你也看到了，即便是亲眼所见也未必真实。”他说的话，我心悦诚服，一个劲儿点头。

警察要去了我的手机，他仔细地翻看我拍摄下来的证据，并让我稍后传给他。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还翻看了手机前面的照片，这让我略微有些不快。临出门的时候，他对我说了这样一段话：“其实，刚刚你拍摄斗殴时，对面楼有人举报你偷拍女人洗澡，看来是个误会。”

我一下子呆在那儿，蒙了，嘴巴咕哝着，想解释，嗓子太干，也没说出子午卯酉来。警察挥挥手，说了声“感谢”，走了。

他又回头，拿回了我的手机，指着其中一个画面问我，摩天轮边上的女孩是谁？我说不知道，朋友群里的一张照片。他笑了下，又指着女孩边上露出的半拉脑袋说：“这是我家那小子，你说这孩子多调皮……”

警察走了，我却有点头大，如同恐高人坐上摩天轮，似真似幻，晕晕乎乎的。

选自《青岛文学》

2022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