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歌曲《教我如何不想他》的艺术情感处理

[摘  要]《教我如何不想他》可谓是我国早期艺术歌曲的先驱，是我国近代音乐文化发展史中的瑰丽珍宝。《教我如何不想她》创作于1920年，刘半农先生从海外归国时的路途中，深切表达其对于祖国、家乡、亲人的思念之情。该诗词在1926年，由我国著名作曲家赵元任先生进行谱曲，充分反应当时五四运动前后人们的生活背景。赵元任先生以西方音乐技法融合中国传统京剧文化的唱腔，让整个作品既充分展现先进、现代的特点，又具备浓浓的民族主义情怀。分析近代艺术歌曲，《教我如何不想他》必是无二之选。本文首先对我国早期艺术音乐的发展情况进行介绍，并重点阐述早期艺术歌曲的风格特点。然后针对《教我如何不想他》这一作品，对词曲作者、创作背景、创作意义和曲式进行分析。最后，本文重点研究演唱该歌曲时的情感处理和歌唱技巧，希望《教我如何不想他》这一优秀艺术歌曲作品，在当代音乐领域也能熠熠生辉，发挥重要的音乐教学价值。

[关键词]《教我如何不想他》;艺术歌曲;艺术情感;五四运动

一、我国早期艺术歌曲的概况

（一）我国早期艺术歌曲的产生

20世纪初期，西方音乐以后期浪漫主义为主，印象主义、十二音体系以及无调性音乐共放异彩[1]。而在我国，一场新的音乐文化运动也悄然展开。五四运动之后，国人心中对自由、科学、民主的追求日渐强烈，这种追求也逐渐被融入到音乐作品中。留学海外归来的音乐人才，带动了我国艺术歌曲的早期发展，将西方先进的音乐创作手法和词曲创作技巧带入我国，打破传统音乐的表现形式，将民族特色与西方音乐技巧相融合，内容多为对当时社会的批判和对自由、民主的向往。此时的音乐技巧经过一段时期的发展，也更加规范、严谨，人文主义精神成为我国早期艺术歌曲的主要表达。

（二）我国早期艺术歌曲的风格

民国时期，西方文化的融入对我国传统音乐文化造成了巨大的影响，东西方文化的融合悄然发生，这种文化融合并不是对传统的摒弃，而是对于外来文化表现出的大度与接纳。国内音乐家们开始秉持真我，并借助洋气的外来文化补充不足、发展完善，我国早期艺术歌曲便是当时背景下诞生的一种全新的音乐方式。艺术歌曲展现出浓厚的时代色彩，大批音乐家将古诗词作为创作的主体，并使用西方浪漫主义音乐的表现手法来诠释传统诗词，在传统与洋气的碰撞中，产生了《大江东去》《我住长江头》等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中国艺术歌曲[2]。封建制度废除后，随之而来的是人民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怀和民族荣辱观，因此这一时期的艺术歌曲除了在表现手法、音乐技巧上充满现代特点和洋气外，其中的元素、内容、音乐细节无不带有鲜明的民族传统特点[3]。早期的艺术歌曲与中国文学有着相类似的创作思维，讲求含蓄、内敛，大多情感都通过写意来表达，注重氛围、意境的渲染。例如《春游》《玫瑰三愿》等作品，更加符合我国的音乐审美特点，并带有明显的民族特质。

二、《教我如何不想他》概况

（一）词曲作者介绍

1.词作者刘半农

刘半农，我国著名文学家、教育家、语言学家，新文化运动的先驱者，主要作品有《汉语字声实验录》《中国文法通论》《扬鞭集》《教我如何不想他》《瓦釜集》等，并译有《茶花女》《欧陆纵横秘史》《猫的天堂》等作品[4]。刘半农在我国文学改革、小说改革、汉字改革等方面做出重要贡献，其研究还涉及戏剧、乐律、考古、摄影等多个领域。1920年，刘半农赴欧洲留学。1925年，获得法国国家文学博士学位，成为获得外国国家级最高学历头衔的首位中国人。8月，在回国的游轮上，刘半农写下了《教我如何不想他》。

2.曲作者赵元任

赵元任，我国著名哲学家、语言学家、作曲家，是中国语言科学的创始人，享有汉语言文学称号，是我国科学社创始人之一[5]。代表作有《中国话的文法》《现代吴语的研究》等，另有音乐作品《教我如何不想他》《海韵》等。赵元任是清代著名诗人赵翼的后人，1892年生于天津，祖籍江苏常州。赵元任的父亲善于吹笛子，其母爱好诗词和昆曲，受父母影响，赵元任对于音乐的爱好甚深。1910年赴美学习数学，并选修音乐和物理。1915年，在哈佛大学学习哲学，并继续选修音乐，于1918年获得哈佛大学哲学博士学位。

（二）创作背景及创作意义

《教我如何不想他》这首艺术歌曲创作于20世纪五四运动时期，五四运动是我国革命史上一个最关键的时间节点。当时我国正处于军阀统治时期，社会动荡、纷争不断，国家存亡危在旦夕。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一首赞颂爱国之情、思乡之情的温暖艺术歌曲一经问世，便得到众多爱国人士的喜爱与追捧，流传甚广。1917年，刘半农以北京大学教授的名义被外派留学，接触西方的先进文化。当时的刘半农经济拮据，加之一家人颠簸海外，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新生活是好还是坏。起初，刘半农就读于伦敦大学，但由于经济条件的问题使其无法维持在伦敦的生活，转入巴黎大学继续深造。留学期间的刘半农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日子，国家及学校寄予的厚望、异国他乡维持生计的艰难、来自于不同肤色的歧视交织冗杂，内心积压的所有情感只能通过笔尖来表达。刘半农说，《教我如何不想他》表达的是游子对于祖国母亲的思念。当赵元任为这首诗作曲时，特意将“她”改成了“他”，此时，艺术音乐的含蓄与深邃更加浓烈。赵元任曾经说过，唱词中的“ta”，可是男人或女人，也可以是物，是你心中所想所爱的一切，这样，这首艺术歌曲适用的范围就更加广泛，任何人都可以借此用于内心情感的表达[6]。《教我如何不想他》优美而深情，富含西方音乐技巧和音乐理念又表达出十足的中国传统韵味，至今为止，这首艺术歌曲听来仍像谈起多年前的旧事，引人入胜、激动人心。

（三）曲式分析

艺术歌曲《教我如何不想他》由四个段落构成，每一段落采用的都是起承转合的形式[7]。其中第1到第4小节为引子部分，使用弱起小节、E宫调式的方法。第一段从第5小节开始，截止到第18小节，主要描绘的是春天的情境，以“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清淡、雅致的场景，托物言志、抒发情感。该段第一句和第二句是合头、方整性的乐句，为E宫调式。第三、四句是该段的副歌部分。之后的第19到第22小节为间奏部分。第二段从第23小节开始到第36小节结束，描绘夏天的场景，“月光恋爱着海洋，海洋恋爱着月光”，其中的“月光”与“海洋”之间的缠绵相依，表达的是我对祖国母亲的无尽思念。该段前两句为对比、方整性的乐句，使用E宫调式。后两句副歌部分与第一段唱词相同，但第四句的曲调发生变化，由E宫调式转为B宫调式。第37到第44小节为间奏部分。从第45到第58小节为第三段，“水面落花慢慢流，水底鱼儿慢慢游”，描绘的是秋天的场景，加之低旋律的配合，充满了落寞、忧伤的情绪。第四段前两句仍然为对比、方整性乐句，使用E宫调式。第三、第四句的节奏频繁使用附点，增加了曲调的起伏和层次感，仿佛在诉说着作者急切地想回归祖国怀抱，但又无可奈何。曲调也从之前的E宫调式和B宫调式转变为e小到G宫调式。第59到第62小节为间奏。从第63小节开始进入到最后一段，“枯树在冷风里摇，野火在暮色中烧”，枯树、野火、暮色，一系列冬季的景物加之残霞的配合，呈现出冬季凄凉、伤感的画面，情感抒发达到极致。第四段中第一句使用的是e小调，第二句转变为E宫调式并持续到结尾。第73到第76小节为尾声部分。

《教我如何不想他》以春、夏、秋、冬四种场景进行划分，将作者的思想、爱国之情层层递进的表达，从淡淡的思念，到明确的阐述，再到深厚、伤感的抒发，最后的冬季段落似乎是作者心底情感的呐喊，浓厚而强烈。歌曲中每句“教我如何不想他”使用的都是京剧西皮原版音乐，这一方法的运用打破了西方音乐中方整的结构，加入中国传统戏曲的创作精髓，使得整首歌曲紧紧围绕情感主题，完整而富有特色[8]。

三、演唱该作品时的情感处理与歌唱技巧

（一）各声部演唱该作品的风格特征及情感处理

上文的曲式分析中，将《教我如何不想他》分为四段，这四段分别以春、夏、秋、冬的情境进行情感的抒发，因此在进行各声部演唱时，也要将各个季节的情感变化深刻表达出来，让整个演唱过程充满情感的起伏和递进。

第一段中，要每句弱起，利用叙述的感觉将第一段进行表达，让观众以为你在讲故事，从而将其引入到春天场景的回忆当中。将自己想象为作者，以自己的情感来烘托作品表达的情感，让歌曲中的思念之情慢慢的产生，并潜移默化地融入忧伤的感觉。因此第一段的演唱要表达出一种诉说故事的感觉。第二段描绘的是夏天的场景，虽然也是由弱开始，但这一段的演唱要较第一段整体上更强。在演唱该段中“教我”二字时，要将两个字八度关系的位置、咬字相统一[9]。该段以恋人关系表达我与祖国间浓厚、真挚的情感，因此在演唱时，要使用饱满、热情的情绪，增强语气，以引起对时过境迁的忧伤。第三段描写秋天，作者与燕子的对话更像是在询问远方祖国、亲人的消息，所以在演唱时要加快语速，将激动、急切、焦灼而又无奈的情绪传递给观众。值得注意的是，演唱该段时要找准附点节奏。其中出现的“教我如何不想他”要以质问的口气进行演唱，让情感表达更加激烈。演唱第四段中“枯树在冷风里摇曳，野火在暮色中燃烧”时，要表达出沉重、悲凉甚至痛苦的感觉，将整个演唱过程中的情感表达推向高潮，对祖国的思念之情得到最大限度的抒发。“残霞”体现的是作者寄希望于未来的情感，因此这两个字要唱得柔、唱得饱满。最后结尾“教我如何不想他”，要逐渐减弱，让声音有渐行渐远之感。

（二）该作品演唱时的歌唱技巧

1.情感细致

《教我如何不想他》这首艺术歌曲表达的情感非常细腻，从其逐层递进的强弱程度可见一斑。在第一段中，“微云”“微风”描写的是祖国春天的景象，此时，对祖国、对亲人、对故乡思念的表达也是淡淡的，好比将思念寄托在微风中送予东方的祖国[10]。因此在演唱时，也要将自己的情感带入到春天的景色中，舒缓、细致的进行演唱，为之后深深地思念做好情感铺垫。第二段中托物言志的“物”是“月光”和“海洋”，如同夏天一般，该段的情感表达更加明朗并进一步强烈，以恋人之间的情感借喻作者与祖国间不可分割的情怀。第三段歌曲发展到秋天，以“落花”“鱼儿”“燕子”等描绘祖国的秋天，并带有因思念而伤感、无奈的情绪，此段使用的物象也表达出作者多想自由回归祖国怀抱的期盼与热忱。在演唱该段时，就要拿捏好忧伤的情绪，并注意情感的变化和递进。第四段进入到作者情感的爆发阶段，万物进入寒冷的冬天，作者将对祖国的思念抒发到极致。“枯树”与“野火”相辉映，表达的是炙热的爱国之情。

2.咬字清晰

语言是音乐的载体之一，清晰的咬字能够将自身情感和作品情感明确的表达，更易引发观众的共鸣。在演唱《教我如何不想他》时，要着重分清平翘舌和前后鼻音，尽量让归韵更完美。例如，唱到“天”“面”“云”字时就要使用前鼻音，将归韵放在“an”“en”上。而唱到“上”“光”“洋”字时就要使用后鼻音，将归韵放在“ang”“eng”上。若咬字不清晰，就很难将正确的情感传递给观众，导致令人费解的局面。唱到“水”“说”时，就要使用翘舌音，而唱到“残”字时就要使用平舌音。咬字是情感能否顺利传达的关键，因此在演唱时，要格外注意咬字清晰，以引发观众强烈的情感共鸣，达到最完美的音乐艺术效果。

3.鲜明的强弱对比

艺术歌曲演唱中的强弱变化表达的是情感的变化，通过强与弱的转变与过渡，能将作品中最细腻的情感传达给观众，使得整个演唱表演更加富有韵味、引人入胜。演唱第一段时，就要把控好弱的力度，平静、淡然的传达出对祖国、对家人的思念之情。当演唱到“燕子你说些什么话”时，力度由弱转强，以更激动的情绪，表达出在与燕子对话时无奈、埋怨的情绪。最后一段演唱时，情感抒发达到顶峰，因此也是力度最强的部分，并经历一个逐渐到最强后慢慢减弱的趋势，以舒缓的结尾。演唱时的强弱控制要收放自如，让整个作品的情感变化更加连贯。《教我如何不想他》中情感变化非常细腻，单单依照乐谱来演唱很难将全部的情感细节都呈现出来，因此演唱时就要注意使用强弱变化使得情感细节呈现的更加丰满。例如演唱第12小节到第14小节时，可使用逐渐增强再逐渐减弱的唱法，对祖国的场景进行细致的刻画，在观众脑海中也呈现出祖国春天的景色。

结  语

《教我如何不想他》代表了我国音乐艺术发展的一个时代，是当时背景下所能产生的最具特点、最具时代感，也最能表达当时人们情感的优秀艺术歌曲。至今为止，《教我如何不想他》都是音乐院校必选的教学内容。当代社会，人们更偏向于去演唱、赏析情感表达直观、强烈的音乐作品，而忽视了艺术歌曲中，使用最含蓄的词汇，表达最细腻、深刻的感情的艺术特点。分析《教我如何不想他》的情感处理和歌唱技巧，只是为了抛砖引玉，引发更多人对于早期艺术歌曲的喜爱。只有让自己接触的音乐领域更加宽泛，了解最纯粹的音乐本真，才能逐渐提升音乐素养，并提升歌曲演唱的技巧和情感把控的能力。

注释：

[1]张旭旭.歌曲《教我如何不想她》的艺术符号释义[J].当代音乐，2018（12）：130—131.

[2]丁  艳.音诗交融声情兼备——浅谈赵元任的艺术歌曲《教我如何不想她》[J].北方音乐，2018（12）：107.

[3]张宏鸣，高  玉.浅析我国早期艺术歌曲对我国声乐发展的影响[J].黄河之声，2017（24）：101.

[4]刘佳音，关韵佳.浅析艺术歌曲《教我如何不想他》的音乐创作特点[J].北方音乐，2017（16）：10.

[5]周  飞.《教我如何不想她》的创作特点及演唱处理探究[J].北方音乐，2017（11）：116，118.

[6]孟禹彤.《教我如何不想她》的艺术特征及演唱处理[J].当代音乐，2017（05）：75—77.

[7]张  军.赵元任《教我如何不想她》创作特征与演唱风格探索[J].音乐创作，2016（11）：110—111.

[8]刁  刻.论歌曲《叫我如何不想他》的艺术情感处理[J].音乐时空，2016（07）：60—61.

[9]胡东冶.论我国艺术歌曲的早期风格[J].长春师范大学学报，2015（03）：197—198.

[10]吕  鹏.现代中国音乐史著述研究[D].浙江师范大学，2014.

[收稿日期]2021-10-15

[作者简介]李  林（1996—  ），男，贵州大学音乐学院硕士研究生。（贵阳  550000）

（责任编辑：韩莹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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