楝树：簌簌清香细

张觅

药植园冬日里最亮眼的植物大概就是楝树了，骄傲地挂满了一树金灿灿圆溜溜的小果子。

4月底，楝树也开花了，紫色的丁点儿大的花儿开满了枝头，跟丁香似的，但小花儿花型有点特别，花蕊很长，几乎是柱状，紫色细长的花瓣则是向后倒卷着。苦楝树长得那么高高大大，却开出这么柔弱秀气的小花，像是英气勃勃的男子，却有着极细腻通透的心思，真是反差萌得可爱。

正因为楝树开紫色小花，因此它又被称为紫花树等。只是花儿很小，紫色颇淡，可以说是白中透紫，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紫色会越来越淡，不如同时开蓝紫色花儿的蓝花楹来得惊艳。楝树花期比较长，之前听说可以开1个月左右。可是我5月中上旬再去药植园时，楝花已经谢尽，它身边的山合欢倒开满了一树细丝般的花儿，高高兴兴的。

楝树花期恰好在春尽夏来之时，是二十四番花信风的最后一花。《花镜》上说：“江南有二十四番花信风，梅花为首，楝花为终。”楝花谢尽，花信风止，春天落幕，夏天就到来了。“开到荼靡花事了”，其实也可以说“开到楝花花事了”，荼靡是楝花的前一番花信，楝花才是最后的花信。因此，便有“处处社时茅屋雨，年年春后楝花风”之说。

楝树花儿有幽微的芳香，感觉比泡桐花儿更好闻，是微甜的胭脂味，但当然远远比不上桂花和桅子。北宋谢逸曾作有一首《千秋岁》词，开篇便道：“楝花飘砌。簌簌清香细。”这首词最后便是：“人散后，一钩淡月天如水。”袅袅余韵。因楝花芳香，宋人也常用楝花熏香或者蒸香。宋仁宗的温成皇后就喜用松子膜、荔枝皮、苦楝花等制作合香，“沉檀、龙麝皆不用”。北宋王安石作过一首《钟山晚步》，诗中有“小雨清风落楝花，细红如雪点平沙。”则说的是风雨之中细红花儿撒落如雪，很像一幅清美的畫。

楝花和同为紫色小花的丁香也是相似的，红学家俞平伯曾经写过一首关于楝花的小诗，说它“花开飘落似丁香”。南宋杨万里更是迷醉于楝花飘落时如同“紫雪”般的浪漫与唯美：“只怪南风吹紫雪，不知屋角楝花飞。”

楝树花落之后，会生出青青的楝豆来。楝豆青时滋味苦涩，少有鸟儿喜欢吃，于是就一直留在枝头。楝豆会渐渐转黄，成熟的时候便是橙黄色，像是一串小龙眼，这时它的味道会转甜，开始受到鸟儿们的青睐。这时的药植园里，杜仲、厚朴都已光秃秃的了，黄金香柳、十大功劳还是绿意盈盈，南天竹举着小红叶，蜡梅开着小黄花，楝树则骄傲地摇着一树铃铛般的小金果。

楝树又名苦楝，谐音为“苦恋”，因此，它和相思树、合欢树一起，被称为中国三大爱情树木。日本清少纳言在《枕草子》中就曾道端午时节，女孩用紫色纸包了紫色的楝花，青色纸包了花菖蒲的叶子，卷得很细地捆了，赠予意中人，委婉而优雅地表达爱慕之意。

“苦恋”的果子的确也是苦的。不仅果子苦，楝树的皮、叶、根也是苦的，但均可入药，可疏肝理气，止痛，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