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研究

王文静

(三峡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湖北 宜昌 443002)

0 引言

创新是引领经济发展的第一动力，企业技术创新能力的提升对经济社会发展意义重大。从2006年《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年)》正式提出自主创新的科技工作指导方针开始，各项科技指导政策逐步确立企业在技术创新体系中的主体地位。“十三五”期间我国深入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全社会R&D总额从1.42亿元增长到2.21亿元，R&D强度从2.06%增长到2.23%。“十四五”规划纲要对技术创新在企业高质量发展阶段的引领作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近年来，政府调控国内经济发展实施了一系列经济政策，如“供给侧结构性改革” “中国制造2025” “互联网+”。企业作为市场经济的主要参与者，创新投入是其投资决策的重要方面，宏观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上升可能会对企业创新投资行为产生影响，学者对此展开研究。鉴于此，本文选择沪深A股上市公司数据，研究分析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并进一步分析企业所处地域，以及政府扶持和行业技术特征下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创新投入影响的差异，丰富了研究层次。

1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诸多文献表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上升会对企业投资活动产生显著影响[1-2]。创新投入作为企业经营活动的重要部分，学者们逐渐加深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创新投入影响的研究，部分学者认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企业创新投入负相关。王闽[3]以制造业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指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上升能提高企业经营风险和财务风险，资本支出会被控制严格，决策者出于谨慎的心理往往抑制研发支出。郝威亚等[4]基于实物期权理论分析，认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导致企业倾向于推迟研发决策，从而不利于开展技术创新活动。张倩肖和冯雷[5]表明在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增加背景下，银行信贷风险随之提高，技术创新活动的开展会导致企业融资约束程度格外加剧，对此产生了明显的负向冲击。部分学者认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企业创新投入正相关。Philippe[6]提出市场竞争风险不断加剧，为保持和重新获得市场优势，企业一定程度上可能加大创新投入。孟庆斌、师倩[7]构建随机动态优化模型，证明企业面对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会增加研发投入，谋求自身发展。汲昌霖和刘艺宁[8]选取新能源行业上市公司为样本，同样发现企业在面对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上升时会提高自身核心技术，保持市场优势，进而执行加大研发投入的相关举措。

综上分析可知，经济政策频繁波动，导致不确定性上升，一方面，增加企业债务融资难度和成本[9]，提高运营风险，降低企业对潜在增长机会的判断力，决策者出于谨慎心理，控制资本支出，致使企业抑制创新投入；另一方面，企业为应对未来政策实施和市场需求的不确定性，提高产品市场竞争力，为长期发展准备硬性条件，进而加大创新投入力度。据此，提出假设1：

H1a：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企业技术创新投入正相关。

H1b：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企业技术创新投入负相关。

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可能与企业所处地域有关。在我国，上市公司主要集中在东部地区，东部地区企业凭借雄厚的物质资源、劳动资源，基础设施完善等优势，市场资源配置效率高，市场需求旺盛，而西部地区则相对较弱[10]。基于此，提出假设2：

H2：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存在地域差异。

企业属性是分析异质性的一个重要因素，相比政府扶持行业，主营业务不受政府扶持企业面临的市场环境更为激烈，需要适应新阶段发展政策指向，由于银行信贷限制条件多，因而，需要不断优化资源配置，才能在激烈的竞争环境中立足。政府扶持行业经营发展稳定，如电力、煤气等行业，这些企业受经济政策波动影响较小，所以，非政府扶持行业的创新投入可能易受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影响。

当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上升时，资源配置更优、生产效率更高的高技术产业抵御经济政策环境波动的能力较强，创新意识敏捷，同时，不确定性提高导致企业创新投资相对谨慎，一般技术产业可能会抑制技术创新活动[11]。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假设3：

假设3：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在政府扶持、行业技术特征间存在差异。

2 研究设计

2.1 数据来源与样本选取

选用2012-2019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剔除金融业、房地产业和*ST、ST公司，并剔除所有者权益为负和其他数据披露不全的公司。最终选取了1 282家公司，共10 256个观测值。为控制极端值的影响，对连续变量进行上下1%缩尾处理。

2.2 变量定义

(1)创新投入。学者大多采用研发支出强度度量创新投入，包括研发支出占营业收入的比重、研发支出与总资产的比值。本文借鉴顾夏明等[12]的做法，用研发支出、营业收入衡量创新投入。

(2)经济政策不确定性。选用Baker等[13]构造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表示，该指数被多数学者认可并使用。借鉴已有做法[10]，计算该指数的几何平均值转化成年度数据，并除以100，作为年度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代理变量。

(3)调节变量。①政府扶持，设置虚拟变量，按样本公司主营业务是否属于政府扶持行业进行分类，包括采掘业、石油加工及炼焦业、有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电力、煤气及水的生产和供应业；②行业技术特征，按照《高技术产业(制造业)分类(2013)》和《高技术产业(服务业)分类(2018)》划分，高技术产业的企业设为1，其余企业为0。

(4)控制变量。借鉴相关文献[10，12]，选取企业规模、资产负债率、总资产净利率、企业成长性、现金流比率、股权集中度、流动比率、企业年龄作为控制变量(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

2.3 模型构建

为验证假设1，构建模型(1)：

RDi,t=α0+α1EPUi,t-1+α2Sizei,t-1+α3Levi,t-1+α4Roai,t-1+α5Growthi,t-1+α6Cashi,t-1+α7Top1i,t-1+α8Capitali,t-1+α9Agei,t-1+α10∑year+α11∑indu+εi,t

(1)

其中，year、indu分别表示时间和行业效应，同时为降低滞后效应和内生性偏误的影响，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均滞后一期。为检验假设2，按照所处地域分组回归模型(1)。为验证假设3，在模型(1)的基础上引入特征变量以及特征变量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交互项，构建模型(2)和模型(3)。

RDi,t=η0+η1EPUi,t-1+η2Hi,t-1+η3Sizei,t-1+η4Levi,t-1+η5Roai,t-1+η6Growthi,t-1+η7Cashi,t-1+η8Top1i,t-1+η9Capitali,t-1+η10Agei,t-1+η11∑year+η12∑indu+εi,t

(2)

RDi,t=β0+β1EPUi,t-1+β2Hi,t-1+β3EPUi,t-1*Hi,t-1+β4Sizei,t-1+β5Levi,t-1+β6Roai,t-1+β7Growthi,t-1+β8Cashi,t-1+β9Topli,t-1+β10Capitali,t-1+β11Agei,t-1+β12∑year+β13∑indu+εi,t

(3)

对模型中所有变量进行Pearson相关性分析，结果显示相关系数均小于0.7，方差膨胀因子VIF值小于10，说明不存在多重共线性。

3 实证分析

3.1 描述性统计

全样本下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2)。其中，RD均值为0.045，最小值和最大值分别为0.000、0.259，说明样本企业研发创新水平差距较大。EPU标准差为2.055，最小值、最大值分别为1.046、7.792，说明所选时间段政策调整较为频繁，值得研究。

表2 描述性统计结果

3.2 实证结果分析

表3为根据模型(1)得出的实证结果，用以验证假设1、2；表4为模型(2)和模型(3)得出的实证结果，用以验证假设3。

表3 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地域差异

3.2.1 基准模型回归结果

从表3全样本回归结果可知，EPU的系数显著为正，即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上升会激励企业提高创新投入，这与孟庆斌等[7]的研究结论基本一致，假设1a验证成立。另外，从控制变量的回归系数发现，企业规模、资产负债率、股权集中度、企业年龄均与创新投入显著负相关。可见，规模小的企业往往倾向于创新投入，企业创新投入会受到偿债能力的制约作用。股权集中度越高，大股东承担的风险提高，容易产生大股东的“侵占效应”，出于规避心理，进而抑制企业的研发创新。

从地域差异性视角看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表3中，EPU的系数均显著为正，从系数和显著性水平对比看，对东部和中部地区企业的激励效应更强，最后是西部地区企业。结合上述分析，假设2验证成立。

3.2.2 引入交互项的回归结果

引入政府扶持变量，表4实证结果显示，EPU的系数显著为正，交互项EPU*Protect的系数显著为负，表明政府扶持在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企业创新投入的关系中起到负向调节效应，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上升对非政府扶持行业企业创新投入的正向激励作用较大。主营业务受政府扶持的企业研发创新水平要求低，这些企业把握了我国基础并重要的产业，因而企业创新投入受经济政策波动影响小。

引入行业技术特征变量，表4中EPU的系数显著为正，交互项EPU*Tech的系数显著为正，说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加剧对各类产业的创新投入均产生显著正向效应，对高技术产业企业创新投入的促进作用大于一般技术产业企业。高技术企业面临的竞争环境更为激烈，为获得先发优势和竞争优势，保持先进性，往往主动选择创新投资。综合以上分析，假设3得到验证。

表4 特征变量及交互项回归结果

4 结论与启示

本文采用2012-2019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面板数据，运用固定效应模型实证分析了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研究发现，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正向激励企业加大创新投入，东部、中部地区企业创新投入受到的促进作用较大。进一步发现，相对于主营业务受政府扶持的企业，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非政府扶持企业创新投入的激励效果更明显；与一般技术产业相比，技术创新能力强的高技术产业受到的正向效应较大。

根据研究结论得出如下启示：第一，企业应主动把握政策的导向性，抓住宏观经济政策不确定环境下蕴含的机遇，不断提升研发创新能力，增强技术竞争实力；第二，政府部门在制定经济政策时应紧密关注企业研发创新活动，在提供税收减免、政府补贴等优惠政策的同时注重政策的导向性和一致性，创造良好的创新型环境，引导企业不断创新，掌握关键核心技术，向高质量发展；第三，加大对非政府扶持行业、一般技术产业技术创新的扶持政策，注重产业差异化，逐步激励企业提高技术创新积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