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秀娟,杨婕妤,杜月红,吴 茜,陈强强,2
(1. 甘肃农业大学财经学院, 甘肃 兰州 730070;2. 甘肃省区域农业与产业组织研究中心, 甘肃 兰州 730070)
生计即建立在能力、资产和活动基础上的谋生方式[1]。当一种生计能够应对、并在风险和压力下得到恢复,又能够在当前和未来不损坏自然资源基础上保持甚至增强其能力和资本,这种生计才是可持续生计[2]。典型的国际发展部(Department for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 DFID)[3]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为生计可持续性研究提供了一种规范化的工具和系统化的思路[4],得到学术界的广泛认可,并应用于农牧民生计可持续、生计脆弱性、生计策略选择及影响因素等研究。
目前有基于DFID可持续分析框架对新疆深度贫困地区易地扶贫搬迁移民的生计资本的变化及可持续生计路径进行的分析和探索[5];有针对西部绿洲流转农户、河西走廊贫困农户以及青藏高原东部等不同区域资源环境条件下的农牧民生计脆弱性及其影响因素进行的评估分析[6-8];有关于生计资本对不同类型农户收入影响的实证分析[9],结果表明,物质资本和金融资本是影响农户收入的关键影响因素。学者们基于不同视角也对生计策略类型进行了研究。郭秀丽和杨彬如[10]根据甘南夏河县牧区牧民生计活动对已有资源的依赖性,将生计策略划分为基本型、缺失型和发展型;以各项收入占家庭总收入的比重为依据,刘林和赵怡阳[11]将农区农户生计策略划分为纯农型、农兼型、兼农型和非农型,而久毛措和王暖[2]将农牧交错区农牧民生计策略划分为以牧为主型、以农为主型、以副业为主型和混合型4类;道日娜[12]依据农牧民拥有的生计资本状况和生计活动类型,将农牧交错区农牧民生计策略划分为农业型和多样化生计策略。关于生计策略选择的影响因素研究,学者们普遍认为生计资本是影响个人或家庭生计策略选择的重要因素,且不同生计资本对生计策略的影响体现出分异性[2,12-14]。周丽[15]和涂丽[16]研究表明,自然资本、人力资本和物质资本是影响农户生计策略选择的关键因素;郭秀丽和杨彬如[10]强调,金融资本和社会资本对农牧民生计策略选择的影响;涂丽[16]分析了全国29个省市不同生计资本组合下的农户生计策略,认为人力资本及其配置是影响农户生计策略选择的决定性因素;伍艳[1]研究发现,自然资本和物质资本是农业专业型生计选择的关键影响因素,而非农型生计策略选择主要受金融资本和社会资本的影响。
位于我国重要生态安全屏障祁连山东麓的天祝藏族自治县(简称天祝县),是典型的农牧交错区、生态脆弱区和多民族聚集区[17]。大量研究表明[2,4],当地农牧民不合理生计策略导致了严重的生态环境问题,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针对祁连山生态环境突出问题,国家采取了一系列的重锤整治举措,极大地改善了草原生态环境,然而,农牧民生计可持续问题依旧突出[18-20]。因此,如何在保障生态安全和可持续的基础上,评价农牧民生计资本及其可持续性,分析生计资本对生计策略选择的影响,进而引导农牧民选择可持续生计策略,降低生计脆弱性,增强风险抵御能力,对实现生态生计双赢的绿色可持续发展具有长远的战略意义。
以天祝县为研究对象,基于DFID可持续生计理论框架,构建农牧民生计资本指标体系,采用分层抽样法和随机抽样法对农牧民进行问卷调查,运用熵值法对农牧民生计资本存量情况进行评价,构建二元Logistic模型,分析农牧民生计策略选择的影响因素,进而为农牧民可持续生计策略的选择提供参考。
天祝县位于祁连山东端,国土面积71.498 万hm2,其中,草原面积31.933 3 万hm2,耕地面积2.12 万hm2[21],是典型的农牧交错区和生态脆弱区,同时,是藏、汉、土等多民族聚集区,少数民族占总人口(23万)的37.1%[22]。近年来,由于水资源无序利用、矿产资源粗放开发、旅游活动无视生态及过度放牧等人为干扰,草原荒漠化、沙化等生态问题突出[19],截止2020年底,天祝县草地退化42.666 万hm2,沙化4.666 万hm2[21]。针对祁连山生态环境突出问题,环境保护部会同原国家林业局多次做出批示,中央环保督察组开展专项督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发布了《甘肃祁连山国家自然保护区生态环境问题的通报》。同时,国家和甘肃省接连出台了《祁连山国家公园体制试点方案》、《甘肃祁连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条例》、《关于加强祁连山生态环境保护筑牢国家西部生态安全屏障监督工作的意见》等一系列关于祁连山生态的治理政策法规,并持续健全完善草畜平衡奖补和禁牧补助等政策及相应的草原生态保护和治理运作机制。上述系列政策措施下,草原生态环境得到极大地改善,但农牧民生计可持续问题依旧突出。因此,在保障祁连山生态安全和生态可持续发展的基础上,引导农牧民选择可持续生计策略,提升生计能力、降低生计风险,对实现当地生态生计双赢的绿色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
本研究所用数据源于2020年8月草原生态补偿政策下甘肃省农牧民可持续生计研究课题组对天祝县农牧民生计状况的调查。运用分层次抽样法选取半农半牧区安远镇和打柴沟镇,纯牧区西大滩乡、哈溪镇和抓喜秀龙镇,非农区抓喜秀龙镇共5个乡镇14个村作为调查区域(表1)。每个村随机抽取农牧民20~25户进行入户调查,共发放调查问卷330份,剔除无效问卷21份,最终回收有效问卷309份,有效问卷回收率93.64%,其中,半农半牧型农牧民104份(33.66%),纯牧型113份(36.57%),非农型92份(29.77%)。被访户的民族构成为,汉族116户占37.54%、藏族174户占56.31%、土族19户占6.15%。调查问卷主要包括农牧民基本情况,自然资源占有情况,物质、人力、金融、社会资本拥有情况等内容。受访者的年龄介于19~82岁,户主占72.78%,对其家庭情况了解全面,对问卷涉及问题的回答较为准确、客观,可信度较高。
表1 调研区域分布Table 1 Regional distribution of research
1.3.1 生计资本指标的选取
本研究基于DFID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参考有关生计资本研究成果[1,2,5-16],结合天祝县实际,从自然资本、物质资本、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和金融资本5个维度构建涵盖13项具体指标的生计资本测评指标体系。1)自然资本(N)是农牧民为了维持生计所依靠的自然资源,因该研究区是农牧交错区,故将自然资源的评价指标量化为农牧民拥有的人均草地面积(N1)和人均耕地面积(N2)。2)人力资本(H)是农牧民为了追求不同的生计策略和实现生计目标而投入的自身劳动能力、健康、知识和技能等,本研究通过家庭劳动力人数(N1)、劳动力健康状况(N2)以及劳动力受教育程度(N3)来表征。3)物质资本(M)是农牧民维持生计所需要的基础设施及生产工具,因天祝县不同民族住房状况差异较大,牲畜数量直接影响农牧民生计选择,故选择住房状况(M1)和牲畜数量(M2)进行评价。4)社会资本(S)反映农牧民获取、利用各种社会资源的能力,主要体现为是否参加合作社(S1)和获得非农就业机会大小(S2)。5)金融资本(F)主要是流动资金、储备资金以及容易变现的等价物,本研究选取农牧民收入主要来源(F1)、家庭现有储蓄金额(F2)、资金补助(F3) (每年度获得的政府救助和补助金额)以及获得贷款的难易程度(F4) 4个指标来量化,具体指标体系如表2所列。
表2 农牧民生计资本测评指标及赋值Table 2 Farmers’ and herdsmen's livelihood capital measurement indicators and assigned values
1.3.2 生计策略类型划分
生计策略是人们为实现生计目标进行的资产利用配置和经营活动的选择。生计资本是生计策略选择和抵御风险的基础[23]。综合农牧民生计策略类型划分相关研究[2,10-12],基于农牧交错区生态状况、农牧户各类生计活动收入所占比重以及多民族聚集特征,本研究将农牧民生计策略类型划分为纯牧型、半农半牧型、非农型3种(表3)。1)纯牧型:家庭收入主要以畜牧养殖为主,占家庭总收入的80%以上。2)半农半牧型:家庭收入主要以种植和养殖组成,种植和养殖分别占家庭总收入的30%~40%以上,两者总和占家庭总收入的80%以上。3)非农型:家庭主要收入来源为个体经营、交通运输服务、工资收入或务工,且占总收入的80%以上。
表3 基于收入结构的农户生计策略类型划分结果Table 3 Results of the classification of farm household livelihood strategy types based on income structure
1.4.1 熵值法
运用熵值法[11]计算各生计资本的熵值、权重以及各生计资本值。
求熵值:计算第j项评价指标的熵值ej。
计算权重:计算第j项评价指标的权重Wj。
生计资本指数:根据各指标标准化值和权重计算农牧民生计资本指数。
式中:Fj为生计资本指数;Wij为第i类生计资本第j项指标的权重;Pij为第i类生计资本第j项指标的标准化值。
1.4.2 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
通过构建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分析影响不同类型生计策略选择的因子。在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中将农牧民的5大生计资本作为自变量(X),将3种生计策略作为因变量(Y)。将某一类型的生计策略赋值为1,其余两种类型赋值0。例如,在分析纯牧型生计策略选择影响因子时,将纯牧型生计策略赋值为1,半农半牧型和非农型生计策略赋值为0,以此类推,构建半农半牧型和非农型的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23-24]。
式中:Y为被解释变量;Pi=P{y= 1/X1,X2,···,Xk}代表某种生计策略的选择发生的概率;Xki为解释变量,代表影响农牧民生计策略选择的各影响因素;β为待估计系数。
根据公式(1)~(3)计算出不同生计策略的农牧民生计资本评价指标的权重及生计资本值(表4),并运用单因素分析方法和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分析农牧民生计策略选择的影响因素。
从不同生计类型农牧民拥有的生计资本看(表4),纯牧型生计策略的5项生计资本得分排序为:自然资本(0.383 0) > 人力资本(0.226 1) > 物质资本(0.199 5) >金融资本(0.102 0) > 社会资本(0.089 4)。自然资本和人力资本是农牧民选择纯牧型生计策略最重要的资本,社会资本是最大短板。纯牧型生计策略的农牧民家庭平均拥有劳动力4人·户-1,人均草地面积1.321 hm2,相对丰富的资源为发展养殖业提供了坚实的资源基础。据调查72%的农牧民能够积极参加政府开展的各类养殖技术培训,有力推动了以合作社为主的养殖方式的转型。政府也结合脱贫攻坚为农牧民提供了异地搬迁安置住房,极大地提升了物质资本。同时,当地草原生态补偿政策(草畜平衡补助0.223元·hm-2,禁牧补助1.447元·hm-2)增加了农牧民家庭收入,降低了生计风险,促进了金融资本的提高。然而,较半农半牧型和非农型,纯牧型农牧民整体受教育程度偏低、老龄化突出,获得非农就业能力较弱,强化了对当地畜牧养殖业的依赖。农牧民对合作社的参与积极性不高,仅37%的农牧民积极参加当地合作社,大多数农牧民仍采用传统的小规模养殖方式,生计风险抵御能力较低,制约了社会资本的提高。
表4 不同类型农牧民生计资本Table 4 Livelihood capital for different types of farmers and herders
对于半农半牧型生计策略而言,该类型农牧民同时拥有草地和耕地两种自然资源,从事畜牧养殖和种植双重生计活动,较为多样的自然资本促使生计类型多样化,增强了生计风险抵御能力。政府对畜牧养殖业技术的大力扶持,加快了种养殖技术的提高和牲畜品种的改良,提高了牲畜存活率,增加了养殖收入,极大地提升了物质资本。为增强农牧民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政府积极举办公益技能培训,如种养殖技术、厨师和电焊培训等,增强了就业能力,加快了“农转非”步伐,拓宽了农牧民就业渠道。实地调研表明,通过培训获得一技之长的青年农牧民表现出强烈的从事非农就业的偏好,促进了当地人力资源的优化配置和人力资本与社会资本的提高。另外,草原补助奖励政策成为农牧民收入的有效补充,降低了生计风险,促进了金融资本的提高。然而,此类型农牧民获得贷款难度较大,种养殖规模的扩大或投资经商的资金后盾不足,也极大地制约了金融资本的提高。
较前两种生计策略,非农型生计策略的农牧民草原和耕地资源匮乏,自然资本综合评价值仅为0.079 5,稀缺的自然资本极大地制约了物质资本的提升。但相较于其他两种类型农牧民,非农型农牧民的住房状况较好,在一定程度上也促进了物质资本的提升。非农型农牧民拥有相对丰富的金融资本,综合评价值为0.356 4,分别是纯牧型和半农半牧型金融资本的3.49倍和4.42倍。该类型农牧民受教育程度相对较高、年轻化、健康状况较好,接受新理念、新技术的能力较强,获得非农就业机会能力强,调查结果表明,83%的农牧民依靠经商获得收入,同时,国家提供的各种小微企业金融扶持政策,极大地促进了小微企业发展,提供了更多非农就业机会,增加了非农收入,提高了金融资本。
2.2.1 生计策略影响因子分析
针对不同类型的生计策略,运用SPSS 25.0对农牧民家庭生计资本影响因子进行评价。分别以纯牧型、半农半牧型和非农型3种生计策略为因变量,以表2中的13项生计资本测量指标为自变量,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表5)。结果显示,劳动力健康状况(H2)、参加合作社(S1)、家庭现有储蓄(F2)和获得贷款的难易程度(F4) 4个因子对于不同生计类型组别无显著性差异(P> 0.1),故剔除,其余9个因子对于不同组别有显著性差异(P< 0.1)。其中,劳动力受教育程度、人均草地面积、牲畜数量和家庭主要收入来源4个因子在3种生计策略中共同具有极显著差异(P< 0.01)。人均耕地面积因子在纯牧型和非农型生计策略中同时具有极显著差异(P< 0.01);资金补助因子在纯牧型和半农半牧型生计策略中具有极显著差异(P< 0.01);获得非农就业机会、住房状况两个因子在半农半牧型和非农型生计策略中具有极显著差异(P< 0.01)。
表5 生计策略单因素方差分析Table 5 One way ANOVA of livelihood strategy
2.2.2 不同类型生计策略影响因子分析1)纯牧型生计策略影响因子
对单因素方差分析得出的9个具有显著性差异的因子进行相关性分析得出,劳动力受教育程度、人均草地面积、住房状况和家庭主要收入来源4个因子与其他因子强相关(R> 0.7),因此将这4个因子剔除,最终选择了5个因子作为自变量,以生计策略纯牧型为因变量进行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表6)。
牲畜数量和人均草地面积对于纯牧型生计策略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获得非农就业机会大小对于纯牧型生计策略产生显著的负向影响(表6)。牲畜数量正向影响纯牧型生计策略的选择(P< 0.01),近年来畜牧业的发展较好,畜牧产品的价格高且稳定,保障并增加了农牧民的收入;政府对畜牧养殖业的大力扶持,带动了先进养殖技术的推广力度和养殖合作社示范点带动作用发挥,养殖技术不断提高,投入不断减少,产出不断增加。然而,调查中发现,小养殖户养殖合作社参与率低,养殖方式仍然比较传统,养殖规模较小。人均草地面积正向影响纯牧型生计策略的选择(P< 0.05),选择纯牧型生计策略的农牧民自然资源相对丰富,有充足的草地资源发展养殖,保障了农牧民的生计,但近年来天祝县草原荒漠化、沙化现象严重,草原生态脆弱,成为制约养殖业规模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获得非农业就业机会大小负向影响纯牧型生计策略的选择(P<0.05)。选择纯牧型生计策略的农牧民中,83%的农牧民不愿选择其他就业方式,究其原因,农牧民拥有的草地面积越大,养殖牲畜数量越多,生计就越有保障,选择非农就业的意愿就越低。但有17%年轻且有知识技能的农牧民愿意选择其他的就业方式,其原因是草地资源较少不够维持生计或为子女获得更好的教育资源,放弃养殖进城陪读,选择了非农就业方式。
表6 纯牧型生计策略具体生计资本影响因子的分析Table 6 Analysis of specific livelihood capital influencing factors of pure grazing type livelihood strategy
2)半农半牧型生计策略影响因子
对单因素方差分析得出的9个具有显著性差异的因子进行相关性分析,发现对于半农半牧型生计策略中并未发现强相关因子,因此将这9个因子全部放入二元logistic回归方程中作为自变量,以生计策略半农半牧型为因变量进行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表7)。
表7 半农半牧型生计策略具体生计资本影响因子的分析Table 7 Analysis of livelihood capital influencing factors of semi farming and semi type livelihood strategy
人均耕地面积(P< 0.05)、人均草地面积(P<0.01)、家庭主要收入来源(P< 0.01)和资金补助(P<0.05),对于半农半牧型生计策略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劳动力受教育程度对于半农半牧型生计策略产生显著的负向影响(P< 0.01)。选择半农半牧型生计策略的农牧民也拥有较为充足的草地和耕地面积,既从事养殖又从事种植,家庭收入来源多样化,选择养殖和种植的意愿比较强烈。资金补助在5%水平上显著正向影响半农半牧型生计策略的选择,在草原生态补偿机制下,政府给予农牧民的禁牧补助、草畜平衡奖励、养殖补贴、种植补贴等补助,有效增加了农牧民的收入,补贴越多,农牧民选择种植养殖的意愿就越强。劳动力受教育程度在1%水平上显著负向影响半农半牧型生计策略的选择,调查数据显示,家庭劳动力中文盲占29%,小学至初中文化程度占54%,高中及以上文化程度仅占17%,劳动力受教育程度整体偏低,从而导致当地劳动力接受养殖等新技术培训的能力较弱,制约了选择生计多样性的能力。
3)非农型生计策略具体生计资本影响因子
对单因素方差分析得出的9个具有显著性差异的因子进行相关性分析,发现对于非农型生计策略中并未发现强相关因子,因此分别将这9个因子全部放入二元logistic回归方程中作为自变量,以生计策略非农型为因变量进行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表8)。
获得非农就业机会大小(P< 0.1)、劳动力受教育程度(P< 0.05)和住房状况(P< 0.01),对于非农型生计策略产生显著的正向影响,牲畜数量(P<0.01)、人均耕地面积(P< 0.05)、人均草地面积(P<0.05)和资金补助(P< 0.05)对非农型生计策略产生显著的负向影响(表8)。选择非农型生计策略的农牧民因自然资本稀缺,加之水资源短缺、土地沙化、盐碱化严重,种植和养殖成本高昂,获得的资金补助也较少甚至无资金补助。相反,获得非农就业机会大小正向影响非农型生计策略的选择,基于稀缺的自然资本,难以依靠种植养殖维持生计,迫使他们选择非农就业方式获得收入维持生计。劳动力受教育程度正向影响非农型生计策略的选择,调查结果显示,选择非农型生计策略的农牧民受教育程度较其他两种生计策略相对较高,就业能力较强,接受新理念学习新技术的能力较强,他们通过非农就业方式以获得收入的几率越大。住房状况正向影响非农型生计策略的选择,选择非农型生计策略的农牧民生活条件相对于其他两种生计策略较为富裕,住房状况较好,生计状况也相对较好。
表8 非农型生计策略具体生计资本影响因子的分析Table 8 Analysis of specific livelihood capital influencing factors of non-agricultural type livelihood strategy
已有基于农牧民生计活动对已有资源的依赖性、生计活动收入占家庭总收入的比重、农牧民拥有的生计资本状况等不同视角对牧区[10]、农区[11]、农牧交错区[2,12]等不同研究区域类型的农牧民生计策略类型进行了卓有成效的研究。本研究充分借鉴已有划分标准和依据,同时充分考虑到研究区农牧民生计现状及主体功能定位和多民族聚集现状等多维实际因素,将天祝县农牧交错区农牧民生计策略类型划分为纯牧型、半农半牧型、非农型3种,并实证分析了不同生计资本对生计策略选择的影响。
诸多研究表明[4,23],农牧民是否拥有禀赋的自然资本是影响农牧民选择纯农型、纯牧型和非农型生计方式的关键影响因素。本研究表明,草地、耕地、牲畜等自然资本和物质资本是影响农牧民选择生计策略的关键影响因素,农牧民拥有的草地和耕地自然资源越禀赋,农牧民则越倾向于选择纯牧型和半农半牧型的生计策略,农牧民赖以生存的自然资源匮乏不足以维持生计时,则农牧民越倾向于选择非农型生计策略以维持生计。这与以上学者的研究结论相一致。除此之外,住房状况对于非农型生计策略的选择具有促进作用,这与久毛措和王暖[2]、刘林和赵怡阳[11]研究所得住房状况对农牧民生计策略由纯农型向农兼型、兼农型以及混合型转型具有促进作用的结论相吻合。自然资本和物质资本是影响农牧民生计策略选择的关键影响因素。因此,政府应加大草原生态环境保护宣传和执行力度,加强农牧民生态保护理念的培育。同时,加快草地流转、促进产业组织创新和农牧业结构调整,推动农牧交错区农业与畜牧业融合发展,夯实农牧民生计资本。
研究表明[4,12,23],拥有更广泛的社会网络、更强的非农就业机会获得能力以及受教育程度更高的农户,更偏好于由纯牧型向非农型转化,其生计策略也呈现出多样型特征。本研究表明以非农就业机会获取能力为表征的社会资本在5%水平显著负向影响纯牧型生计选择,而在10%水平显著正向作用于非农型生计的选择。同时,选择非农型生计策略的农牧民受教育程度较纯牧型和半农半牧型两种生计策略农牧民相对较高,就业能力较强,接受新理念学习新技术的能力较强,通过非农就业方式获得收入的几率越大。这与以上学者关于社会资本和人力资本对生计策略选择的研究结论相一致。因此,政府应加大人力资本投入,注重农牧民职业技能教育,提升人力资本。各类合作组织进一步健全运行机制,激发农牧民参与合作组织的积极性,拓宽其社会关系网,增强社会资本存量。
赵文娟等[23]研究表明,农牧民金融资本越高,其选择非农型生计策略的概率越大。而本研究发现,政府各类资金补助正向影响半农半牧型生计策略的选择,负向影响非农型生计策略的选择。这与赵文娟等关于金融资本对生计策略选择的研究结论相左。究其原因,处于农牧交错区以及多民族聚集区的天祝县,在草原生态补偿政策下,政府根据草原和耕地面积给予农牧民禁牧补助、草畜平衡奖励、养殖补贴、种植补贴等补助,农牧民拥有的自然资本越多,补贴越多,丰富的自然资本强化了对种植养殖的选择。选择非农型生计策略的农牧民因自然资本稀缺,获得的资金补助也较少,无形之中促使农牧民转向非农就业方式。因此,针对纯牧型和半农半牧型农牧民,应持续完善当前草原补助奖励政策,继续加大各项资金补贴力度,对非农型农牧民强化落实各项惠民金融扶持政策,提升金融资本。
现有学者基于DFID可持续生计理论框架,对农牧民生计可持续[5]、生计风险[10]、生计策略选择[1-2]和生计转型[11]等进行了卓有成效的研究。本研究基于DFID可持续生计理论框架,构建适用于农牧交错区和多民族聚集区的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分析了影响农牧民生计选择的关键因子。可见,DFID可持续生计理论框架为生计可持续性研究提供了一种规范化的工具和系统化的思路,得到学术界的广泛认可和应用,并在实践中不断发展与完善。
基于DFID可持续生计理论框架,以祁连山农牧交错区天祝县为研究对象,实证研究了农牧民生计策略选择及其影响因素。结果表明:1)牲畜、耕地或草地等物质资本和自然资本是农牧民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且显著正向影响纯牧型和半农半牧型生计策略的选择,负向影响非农型生计策略的选择;农牧民的住房状况对于非农型生计策略的选择具有显著正向作用。2)以非农就业机会获取能力为代表的社会资本负向影响纯牧型生计选择,而正向作用于非农型生计的选择。3)金融资本中禁牧补助、草畜平衡奖励等资金补助有助于半农半牧型生计策略的选择,负向影响非农型生计策略的选择。4)农牧民受教育程度对半农半牧型生计策略的选择有负向作用,对非农型生计策略的选择有正向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