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帅
(贵州民族大学,贵州 贵阳 550025)
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至今以来,中国国内经济得到飞快的发展,我国城乡村民消费水平取得明显的提高。可以说经济发展和全球化对消费的影响,最先是城市,再次才是农村。全国经济的发展,村民整体生活水平得到提高,农村村民生活水平也有所改善。在市场经济的影响下,农村逐渐被现代经济思想所渗透。因此农村村民开始放弃以前“离土不离乡”的传统思维,离开自己的土地,放下种地的工具“离土又离乡”走向现代化的城市和工厂,开始不一样的生存方式。但是随着这样的消费主义被大肆的宣传和提倡的同时,农村地区消费随之而来也出现了很多的问题,农村消费行为经历了一个变化过程,从开始的节衣缩食阶段---转变消费习惯阶段---模仿消费阶段---攀比消费或面子消费阶段演变。这给农村地区本来有所转变的生活造很大的经济负担和思想负担,甚至存在“返贫”危机。
我们可以从表1-1得知,2008年到2019年我国农村村民人均收入水平从2008年的4760.62元,增长到,2019年的16021元,11年之间增长超过3倍,增长速度高于城市地区。农村地区村民年均消费水平从2008年的3660.68元增长到2019年的13327.7元,增长近3.5倍,增长倍数高出城市地区年人均消费水平。虽然消费总额还和城市有一定的差距,但是上升势头依然比较快速。这样的经济收入变化与现实农村村民收入情况基本是相符合的。
表1 2008年-2021年我国城乡村民收支情况单位:年/元
数据来源:2020《中国统计年鉴》整理而来
农村村民工返乡过程中,成了城乡之间的“媒介”,消费行为也会趋向“城市化”,回乡后,他们的消费行为会对村民产生“示范效应”[1]。以2021年2月份调查贵州省H县Y镇建房情况为例,农村村民外出务工习惯了城市干净有序的住房条件,在他们回到家乡时,看到自己家农村较为传统的砖瓦房,还有不太卫生和杂乱的居住环境,与他们在城市住的住房是有反差的,所以在这一过程中就让农村村民有了改变自己居住环境的动力。就从Y镇X村一个厕所改造就可以体现农村生活态度的变化,据一位村民回忆他家建房的原因之一就是想改造一下自己家的厕所。他自己家的厕所还是农村老式“茅坑”,这种茅坑是在住房外面,不仅简陋,又不是冲水的,夏天味道还很重,故产生建房建冲水厕所的想法。
加拿大经济学家约翰·雷(John Rae,1796-1872)首次用到“炫耀性消费”这一词组。约翰·雷认为虚荣心仅是一种超越他人的欲望目的是为了占有他人不曾占有的东西[2]。凡勃伦(Torstein Veblen)于1899年在他出版的一部著名的经济学著作《有闲阶级论》中也提到了“有闲阶级炫耀性消费”一词。书中,他主要通过“明显消费”与“金钱竞赛”来体现炫耀性消费的目的[3]。近年国家加强对农村地区的扶持政策,乡村振兴战略,统筹城乡发展建设新农村等措施都给中国农村发展带来了很大的机遇或者动力。基础设施的完善给乡村发展打开了通道,人们开始接触网络世界和城市文化。农村人不再是没有见识的农村村民,他们开始追求实现个人社会地位[4],甚至说他们更向往成为“高人一等的人”---有钱人,这时选择一种“显性消费行为”成为了现实。这里笔者还是以农村建房为例,因为住房外形巨大,很容易就可以看到;再者住房的价值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所以农村村民就会以建高大漂亮的住房来获得一种身份的认同,并且得到同类群体的尊重和羡慕,这时同村人就相互攀比,并且成为彼此建房行为的参照群体[5]。
表2 请问您是否赞同下表有关住房的说法或观点单位:%
社会转型让农村人的人际行为互动发生了改变,一项人类学以农村的礼物交换变化为例,那就是“情感性馈赠”向“工具性馈赠”的转变,甚至连很多仪式上的礼节和祝词都取消了。而这些变化我们也可以从农村结婚要求的变化所体现,当前农村结婚除了组建家庭以外,同时也附属了很多的功能在上面,比如构建身份和塑造形象等社会学意涵。由于时代的飞速发展,普通农村村民结婚不再像传统农村社会结婚一样更为重视的是“礼仪”,而是有太多的工具性意义在其中。如同质性群体内部身份地位的认同、经济实力和家族影响力的体现。在农村结婚的一般程序主要包括“订婚彩礼、嫁妆、结婚用的新房、家具和婚宴及相关的结婚习俗”,我们可以看到在以上这一系列结婚程序的花费不是一个小数目,而其中花费最大又是结婚最为重要的物质条件就属结婚的新房了。
农村村民消费,在一开始是源于收入的增加和改善生活水平的需要。但是随着城市化的进程,人们在消费上开始相互模仿,甚至是攀比。消费行为越来越脱离自身实际生活需要,怀着一种“别人有,我也必须要有”的消费心态,去达到消费的目的,这样必然会带来一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经济负担。
表3 Y镇农村家庭年均收入与建房相关成本开支数据单位:万元
从数据上看,农村建房花费远远超出实际收入。所以这就导致农村村民建房产生两种现象,一是借钱建房,二是分段建房,也就是因为资金不足,要么先建框架不装修,要么先建一层,打几年的工继续建房。来来回回,家庭所有收入全部放在建房上,就产生打工有存款,建房就“变穷”的“间歇性贫困”怪圈。
我们可以在国家统计局数据中得知作为基本生活需求的“衣、食”消费占比额依然是很大的,但是已经有下降的趋势。教育文化及娱乐、交通通讯、医疗保健消费支出占比在2013-2018年5年之间都有所上升,分别从从10%增加到11%,从11.6%激增到14%,从8.7上升到10%。而住房支出虽增涨较慢,也在5年间从21%涨到22%。可见住房始终是村民消费的刚需。但是如果在农村村民消费的过程中,不断地去追求一种门面上的消费,房子一味地去追求“大而豪华”,农村住房消费一定在很长一段周期内,占比绝对不止22%。农村村民建房一般都需要一个比较长的周期,因为建房的支出远远超过了他们的实际收入,建房都是分时间段修建。不断地挣钱修房,钱用完又停工,等几年后存了钱又开始动工,这样来来回回就是好几年。而在这几年周期中,家庭几乎所有的经济收入都是投资到建房之中,导致生活上省吃俭用,生活品质下降。在教育和医疗上的花费,也会受到挤压,身体健康和教育质量跟不上,这是一种比较长远的损失和伤害。除此之外,家庭之中有不确定性支出发生时,由于身边没有足够的存款,家庭在应对危机的能力上是极其的不灵活和不及时的,这些影响甚至是灾难性的。
传统角度界定贫困,认为贫困是由于收入不足而带来一种生活困境[6]。但是在现在的农村消费分析来看,农村村民的贫困并不只是收入不足所造成。研究显示,农村村民由于不理性建房行为,让建房的规格和花销都严重超出了自己的收入能力和实际需要。但是在建房行为未出现之前,多数农村村民由于外出打工,收入或多或少都有所增加,家庭积蓄在多年的省吃俭用中也有了一定的增加。据笔者对Y镇的家庭年平均收入调查显示,该镇村民年家庭平均年收入基本可以达到4.5万元左右。4.5万元的年均收入对于一个普通农村家庭来说其实已经算比较可观的收入了。但是由于不理性的建房行为,动辄几十万的建房款,对于这些普通农村家庭来说是吃不消的。所以一味的追求建房高消费,不仅会把自己储蓄多年的积蓄一分不留的花费外,反而还不得不向外借钱、贷款或者赊账。让自己本来已经好转的生活水平,再次走向低谷。这些巨大的建房开销和负债又再次将农村家庭卷入了漫长的贫困巨浪之中。而这样的“贫困”,不是因为收入不足,而是花费过大。
农村村民应该树立正确的消费观,在消费中一定要更具自身能力和需要做到量力而行。不应盲目攀比,冲动消费。特别是年青一代应该在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时,不要胡乱花费,享受一时之乐。学会理财,规划使用自己的收入。不断的提升自我,可以把自己的收入分出一部分进行投资再生产,用钱生钱。或者是用于创业使用,增加自己的工作技能,提高收入。家庭之中留有一定的备用资金,增加家庭应对突发事件的灵活性。减小家庭危机风险。避免盲目建房而让整个家庭陷入长期贫困的旋涡和极大地的精神压力之中。
增强基层组织的导向性和监督性,特别是村居两委在基层前线,应发挥自己的带头作用,对农村的消费观价值观进行引导。例如,村委会可以发起村民参与到建房行为话题中及相关村居事物的讨论中来。对不良风气提出自己的建议或者意见,并制定有自己的特色“村约民规”,相互监督,相互帮助。村民的参与可以增强自己对不良风气的认识深度。一定程度上可以遏制农村不理性消费现象。政府部门应加强对农村建房现象的遏制和打压,加大理性消费的引导和宣传教育。农村建房风气已经席卷整个中国,政府部门可以根据地方建房现象,有针对性的去净化建房风气,对无序建房进行干预。
农村村民竞争性消费,不只是收入的增加,其中更多的是现在农村消费被赋予了更多象征意义在里面。其中主要的意义是获取一种身份的认同,不甘落后于人,增强自己或者自己的家庭在农村乡土社会中的社会地位和家族自信心。但是我们都知道这种靠消费带来的自信心是短暂而畸形的,不利于长期发展。所以农村地区应该通过其他途径让农村村民重获自信感和认同感。比如,从教育中获取真正的自信。再者,农村地区村委可以针对自己的文化习俗,多组织本民族文化宣传和集体活动,增强农户文化自信。H县是一个彝族文化很浓烈的县,组织全县人民参与“彝族火把节”。而且H县文化局还会对外宣传,吸引游客。这不仅可以增加当地农村村民的收入,同时也可以起到增强文化自信和认同感的作用。
现在处于“乡村振兴”起步阶段,重视引导农村如何去理财和树立正确的消费观,具有重要意义。因为农村家庭的“振兴”已经不只是因为“收入不足”,而是缺乏内心自信。所以在建房乱象发起的时代,想要有一个健康、稳定、和谐和富强的乡土农村,既需要农村村民自身的觉醒,又需要农村基层组织的引导,还需要地方政府部门的政策约束,虽然现在已经出台一些严管建房审批政策,但在农村树立正确的消费观念上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