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关 王刘怡 *
【内容提要】 跨喜马拉雅地区由于特殊的地缘区位和人口基数,是全球发展最受关注的区域之一。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其经济发展、能源安全与地区合作面临严峻形势。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新形势下推动国际多领域合作,促进共同繁荣的“中国智慧”。基于这一理念构建跨喜马拉雅能源命运共同体,不仅有利于疫情背景下及后疫情时代域内国家应对能源危机,推进能源结构转型,而且有助于推动全球能源治理体系变革与碳中和目标的实现。因此,倡导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为引领,优化既有能源合作机制,聚焦可再生能源发展,共同构建安全稳定、高效完善、绿色可持续的区域能源命运共同体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能源是推动社会发展的重要物质基础与动力源泉,能源安全是关系国家经济社会发展的全局性、战略性问题。跨喜马拉雅地区(1)崔汶:“第二届跨喜马拉雅发展论坛云南德宏召开”,2016年7月11日,https:∥www.chinanews.com.cn/sh/2016/07-11/7934780.shtml,2021年4月1日。关于喜马拉雅地区这一地理概念,本文采用了第二届跨喜马拉雅论坛所界定的国别范围,即包含中国、印度、缅甸、不丹、尼泊尔、阿富汗、巴基斯坦、孟加拉国、斯里兰卡与马尔代夫十国。在学界众多相关研究中,多数学者亦将喜马拉雅地区限定为上述十国。是全球水源、风力、太阳能等资源较为丰富的区域,同时,域内人口众多,经济发展潜力大,能源需求量持续增加,开展能源合作具有重要的地缘战略意义。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对全球能源安全与合作造成剧烈冲击,跨喜马拉雅地区能源安全与发展面临严峻形势。能源命运共同体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在能源领域的具体实践,有利于实现能源安全,稳定供给,解决区域发展困境,促进共同繁荣。(2)朱雄关:“能源命运共同体:全球能源治理的中国方案”,《思想战线》,2020年第1期,第140页。因此,基于当前形势与跨喜马拉雅地区实际,构建跨喜马拉雅能源命运共同体对化解当前能源危机,保障区域能源安全,推动能源转型,促进区域经济发展与能源合作具有重要理论价值与现实意义。
跨喜马拉雅地区是一个地理环境独特而复杂的区域,吸引了全球众多国家及研究者的关注。国内外学术界对跨喜马拉雅地区的研究由来已久,涉及到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各个方面。但是,相对于其他关注度更高、研究更成熟的热点区域而言,跨喜马拉雅地区更像是一个蕴藏丰富、亟待开发的资源宝库,需要各界学者继续进行深入的探索和研究。
西方对喜马拉雅地区的研究早于中国。早在19世纪,西方学界就开始对该区域进行持续的关注。20世纪50年代,关于喜马拉雅地区具有现代意义的持续的人类学研究逐渐兴起。伴随着中印边界冲突爆发,中印关系渐渐成为喜马拉雅地区研究的另一重要话题。(3)王启龙、赵勇:“喜马拉雅区域研究的历史、现状与前景”,《西藏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6期,第99-103页。之后,国外关于喜马拉雅地区的研究渐趋丰富,逐渐扩展到生态、政治外交等多个领域。21世纪后,关于数字喜马拉雅的研究伴随数字技术的出现而兴起发展,传统研究范式得以突破,多学科多领域的研究逐渐发展起来。国内对喜马拉雅地区的研究起步较晚,近年来喜马拉雅研究逐渐成为了国际关系与区域国别研究的热点,一批成果随之出现,涉及政治、经济、文化、生态、外交等多个领域。近年来,国内外学者对跨喜马拉雅地区合作的关注度日趋上升,但提出的合作构想大多集中在经济、文化、生态等领域,系统性不强,缺乏整体视角与跨学科研究。周绍永认为跨喜马拉雅地区面积广大,人口众多,是全球重要的水源能源供应基地,但域内存在经济地理、地缘政治与文化心理障碍,构成区域合作的挑战。(4)周绍永:“对跨喜马拉雅国家间合作的思考”,《中学政治教学参考》,2016年第36期,第89-90页。李涛认为中国和南亚地区人口发展快,消费旺盛,推进跨喜马拉雅合作符合中国与南亚国家的需要,应跨越障碍,加强水资源、能源、文化等多领域合作(5)李涛:“跨越喜马拉雅的合作——第五届中国-南亚文化论坛会议综述”,《南亚研究季刊》,2015年第4期,第106-108页。,特别是推进中印跨喜马拉雅合作。(6)李涛:“推进中印‘跨喜马拉雅’合作”,《环球时报》,2018年5月18日,第14版。胡仕胜提出在喜马拉雅地区推进“中尼印经济走廊”建设时机已成熟,能够满足填补跨区域发展洼地的需求和平衡推进中国与南亚互联互通的需求。(7)胡仕胜:“联通喜马拉雅对接‘一带一路’——对建设中尼印经济走廊的思考”,《印度洋经济体研究》,2017年第2期,第1-40页。尼泊尔前总理普拉昌达认为,应当扩大跨喜马拉雅合作以作为现有机制的补充,喜马拉雅可以成为连接中印的桥梁。(8)尼泊尔前总理普拉昌达于2016年在“超越三边讨论跨越喜马拉雅合作”研讨会上发表此观点,https:∥finance.sina.com.cn/roll/2016-11-14/doc-ifxxsmuu5607113.shtml,2016年11月14日。新冠肺炎疫情冲击区域发展,丹尔尼(Daniel)认为新冠肺炎疫情为南亚国家带来风险,削弱了未来10年发展的潜力与势头。(9)Anwar, Anu,“South Asia and China's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Security Implications and Ways Forward”,Hindsight,Insight,Foresight:Thinking About Security in the Indo-Pacific,1 September 2020, pp.161-78.王剑锋等认为疫情下“一带一路”框架下的周边合作更为重要,后疫情时代加快喜马拉雅区域合作势在必行。(10)王剑峰、刘欢:“第四届喜马拉雅区域研究国际研讨会综述”,《民族研究》,2020年第5期,第135-137页。
国内外学界较少以跨喜马拉雅地区为整体关注其能源问题,既有研究稍显不足。在既有研究中,多数学者以南亚或跨喜马拉雅地区个别国家为主体进行研究,缺乏以跨喜马拉雅地区为主体的能源数据统计及对该区域能源问题的整体性研究。在以南亚国家为主体的研究中,曹峰毓等认为南亚国家共同面临石油依赖进口,电力严重短缺,节能减排压力大等相似困境,构建起了印度与尼泊尔、斯里兰卡等国的双边能源合作机制及南盟与孟加拉湾多部门技术经济合作计划框架下的多边能源合作机制,但由于地区资源互补性差、缺乏政治互信、资金技术缺乏,能源合作机制多还停留于初级阶段。(11)曹峰毓、王涛:“论南亚区域能源合作的背景、历程及问题”,《中外能源》,2016年第1期,第3-12页。穆罕默德(Muhammad)认为大多数南亚国家能源结构单一,依靠一种能源提供国内50%以上电力的现象较为普遍,需提升能源使用效率,推动可再生能源发展。(12)Iftikhar, Muhammad Naveed, et al.,“Sustainable Energy for All in South Asia: Potential,Challenges,and Solutions”,Sustainable Development Policy Institute,2015,pp.5-8.马图卡(Madhukar)认为跨喜马拉雅经济走廊可关注农业和水力资源开发,各国解决边界问题是走廊成功的关键。(13)Rana M S,“Trans-Himalayan economic corridor: Nepal as a gateway”,Observer Research Foundation,February 2017,p.10.在关于跨喜马拉雅国家国别能源问题研究中,国内外学者对印度、巴基斯坦等国关注较多。李昕蕾总结了印度的清洁能源外交策略,认为印度重视通过双边或多边国际合作推动清洁能源开发。(14)李昕蕾:“德国、美国、日本、印度的清洁能源外交比较研究:兼论对中国绿色‘一带一路’建设的启示”,《中国软科学》,2020年第7期,第1-15页。金莉萍提出,莫迪执政以后所宣称的可再生能源发展计划,由于体制、资金、技术等限制无法按时实现,(15)金莉苹:“印度莫迪政府可再生能源发展计划:动因、成效与制约”,《南亚研究》,2018年第3期,第89-109页。疫情下印度面临投资不足、项目延期等问题,其可再生能源发展计划更是难以实现。(16)Lou Del Bello,“Beyond net zero by 2070: India's new climate pledges explained”,The Third Pole,2 November 2021.桑拓什(Santosh)等认为,印度化石能源有限,人口增长与经济发展使其寻求替代能源,印度应当加强探索地热能的潜力。(17)Rai,Santosh K.,et al,“Geothermal Systems in the Northwest Himalaya”,Current Science,vol.108, no.9,May 2015,pp.1597-1599.就巴基斯坦而言,阿米尔(Amir)等人认为由于巴基斯坦面临传统能源危机、经济环境脆弱、喜马拉雅山地冰川融化等问题,需推动能源转型,构建以水电、风能、生物能等可再生能源为主导,不可再生能源为补充的能源结构。(18)Amir-ud-Din,Rafi,“From Energy Blues to Green Energy: Options Before Pakistan”,The Pakistan Development Review,vol.53,no.4,December 2014,pp.309-325.
国内关于中国与跨喜马拉雅国家合作的研究较多,涉及经济、贸易、旅游、文化、能源等多个领域,但关于中国与域内国家能源合作的研究相对不足。在中国与域内国家的能源合作研究中,研究多集中于中国与印度的能源合作。张立等认为中印应通过推进基础设施、能源等领域取得新突破,化解印度的疑虑、排斥和警惕态度(19)张立、李坪:“印度对‘一带一路’的认知与中国的应对”,《南亚研究季刊》,2016年第1期,第18-23页。,但中印由于能源问题的高同质性,合作较少且摩擦不断。(20)苏健等:“后疫情时代金砖国家油气合作战略探讨”,《石油科技论坛》,2020年第6期,第54-61页。吴道洪认为中印应加强绿色发展与能源转型方面的合作。(21)张娜:“中印可在四个行业加强清洁能源技术合作”,《中国经济时报》,2017年12月8日,第2版。张春宇等则认为中印应共同推进全球能源治理。(22)张春宇、陈玉博:“中印应强化合作基础,共同推进全球能源治理”,《中国远洋海运》,2019年第4期,第50-51页。疫情冲击印度能源安全与发展。苏健等认为在国际油价下行的背景下,中印应把握买方市场的议价能力,携手向产油大国集体议价,消除“亚洲溢价”。(23)苏健等:“后疫情时代金砖国家油气合作战略探讨”,《石油科技论坛》,2020年第6期,第54-61页。除了印度之外,中国与巴基斯坦、尼泊尔的能源合作也是研究热点。许肖阳认为在双碳背景下,中国与尼泊尔水电合作资源丰富,基础牢固,两国在水电开发方面存在技术、产能等互补优势,中国可以西藏为依托与尼泊尔深入开展水电等清洁能源合作。(24)许肖阳:“双碳目标下中国(西藏)尼泊尔跨喜马拉雅水电开发合作研究”,《西藏发展论坛》,2021年第6期,第30-36页。刘长敏等学者认为中巴务实合作应以中巴经济走廊为引领,以能源、交通基础设施和产业合作为重点,而美国推进“印太战略”会影响走廊建设及各项务实合作。(25)刘长敏、焦健:“‘印太’视域下中巴经济走廊建设:背景、内涵与影响”,《新疆社会科学》,2020年第1期,第69-78页。“中巴经济走廊”和“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建设是中国与跨喜马拉雅国家开展能源合作的重要平台,国外学者对两廊建设有较多关注。阿里(Ali)认为俾路支省的经济发展与政治稳定问题影响“中巴经济走廊”建设,但走廊各个项目带来的经济发展、就业机会实际上为该省带来了稳定。(26)Ali Haider Saleem Saleem, Ali Haider,“CPEC and Balochistan: Prospects of Socio-Political Stability”,Strategic Studies,vol.37,no.4,Winter 2017, pp.118-132.朱翠萍和斯瓦兰·辛格提出,中国和印度是孟中印缅次区域合作中的两个大国,中印双边合作进程缓慢是制约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建设的关键因素。(27)朱翠萍、[印度]斯瓦兰·辛格:《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建设:中印视角》,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第110-124页。
总体上看,当前国内外关于跨喜马拉雅地区的研究取得了较大进展,但研究热点大多集中于政治、经济、生态、安全等领域,对能源领域的研究相对不足,系统性与持续性也有所欠缺,尤其是以跨喜马拉雅为整体的区域能源合作研究较少。本文将在国内外既有研究的基础上,以跨喜马拉雅地区为整体,运用“能源命运共同体”构想的中国话语进行探索与研究。
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全球经济增速放缓,能源需求大幅萎缩,世界深陷能源发展困境。受此影响,跨喜马拉雅地区能源安全受到严重威胁,经济复苏与能源发展面临不确定性。构建跨喜马拉雅能源命运共同体对有效化解区域能源危机,保障能源安全,应对逆全球化趋势,促进区域经济与能源合作深入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跨喜马拉雅能源命运共同体的构建有利于应对疫情下“供过于求”的能源危机,以及后疫情时代可能出现的因需求突增所导致的二次能源危机,利于稳定区域能源供给,保证能源安全,形成安全稳定的区域能源供需格局。
一是应对疫情下“供大于求”的能源危机。受疫情影响,全球能源需求,特别是传统能源需求骤降。2020年全球能源需求整体下降约4.5%(28)BP,“Statistical Review of World Energy 2021”,8 July 2021,https:∥www.bp.com/content/dam/bp/business-sites/en/global/corporate/pdfs/energy-economics/statistical-review/bp-stats-review-2021-full-report.pdf,8 July 2021.,加之能源供给机制失灵,能源价格大幅下跌,从而引发“供过于求”的能源危机。跨喜马拉雅地区能源消费以传统能源为主(见图1),但由于地区传统能源赋存不足,传统能源消费长期依靠进口,对外依存度较高,除阿富汗、中国与孟加拉国三国,区域其他国家传统能源对外依存度均超过45%(见表1)。该轮能源危机主要出现于传统能源领域,以区域普遍缺乏的石油为例,短期来看,石油价格的持续走低对跨喜马拉雅地区国家等能源需求国而言存在利好,但长期来看,能源供应链、运输链或将面临“停摆”潜在风险(29)吴磊:“新冠肺炎疫情下的石油危机及其影响评价”,《当代世界》,2020年第6期,第23页。,严重威胁区域能源安全。当前,国际油价渐趋稳定,能源危机烈度降低,但疫情下全球能源危机对区域能源合作与发展的影响仍存在,跨喜马拉雅国家亟需构建一个互联互通、命运与共的区域能源合作机制,以应对能源危机,保障能源供给安全。跨喜马拉雅能源命运共同体以建立安全稳定的区域能源供需格局为重要内涵,通过开展能源合作,增加储备量,预防“断供”风险,并依托域内国家互补优势发展具有潜力且弹性较好的可再生能源,促进能源供给载体与途径多元化,降低能源需求对外依存度,稳定区域能源供给,保障区域能源安全。
图1 2019年跨喜马拉雅国家能源消费占比
表1 2019年跨喜马拉雅地区传统能源对外依存情况
二是预防疫情后“供不应求”的能源困境。新冠肺炎疫情在短期内导致全球能源需求萎缩,但长期来看经济与人口增长仍将推动世界能源需求增长。(30)中国石油经济技术研究院:《2050世界与中国能源展望(2020版)》,北京: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有限公司,2020年,第4页。全球能源需求预计在2023—2025年间恢复至危机前水平。(31)IEA,“IEA World Energy Outlook 2020”,13 October 2020,http:∥www.iea.org,5 March 2021.跨喜马拉雅地区人口众多,经济发展潜力大,即便是在疫情下,域内国家的能源需求量仍居高位。其中,2020年中国、印度等国对化石能源需求量仍分别保有122.67(EJ)、28.71(EJ),域内国家对传统能源的需求超过全球需求总量的33%。(32)BP,“Statistical Review of World Energy 2021”,8 July 2021,https:∥www.bp.com/content/dam/bp/business-sites/en/global/corporate/pdfs/energy-economics/statistical-review/bp-stats-review-2021-full-report.pdf,8 July 2021.疫情后区域经济回暖,能源需求或将大幅增长,能源供给难以适应经济复苏后的能源需求,预计可能会出现较大的能源缺口,出现“供不应求”的二次能源危机。因此,亟需构建区域能源命运共同体,通过开展技术、资金等合作,不断优化能源开发、运输、储备等相关环节,增加能源有效供给。同时,通过凝聚域内国家相互依存、命运与共的合作共识,深化能源合作关系,避免域内国家走向能源利益博弈与恶性竞争,从而推动构建稳定安全的能源供需格局,共同保障区域能源安全。
跨喜马拉雅地区经济贫困与能源贫困相互掣肘,经济发展与能源转型问题彼此制约。受疫情影响,域内国家经济发展、能源产业发展与能源转型面临较大的不确定性。构建跨喜马拉雅能源命运共同体符合疫情下振兴区域能源产业,推动能源转型与促进经济发展的需要。
一是缓解区域能源贫困问题与能源产业发展困境。截至2019年,全世界经联合国认定的最不发达国家有47个,其中亚洲有9国,跨喜马拉雅地区就占一半以上。(33)跨喜马拉雅国家中的缅甸、尼泊尔、阿富汗、孟加拉国、不丹5国,经联合国批准被列为最不发达的国家。该区域经济贫困与能源使用方式不当导致区域面临严峻的能源贫困问题,其中尼泊尔全国日常仅40%的人口可以用上电,印度雨季电力缺口为10000MW,旱季电力缺口为23000~32000MW。(34)张九鼎:“尼泊尔电力市场分析”,《中国水运(下半月)》,2021年第2期,第19页。疫情的冲击加深了区域欠发达程度,跨喜马拉雅10国经济增速萎缩,致使域内国家民众难以负担能源使用成本,加之疫情下农民返回农村,加大了能源消费与污染,区域能源贫困问题进一步恶化。
图2 跨喜马拉雅地区2018—2020年经济增速
为了有效控制疫情传播,域内国家对内实施“断航”“断运”及“封城”等疫情防控措施,对外实施入境管制,导致中尼、中孟诸多项目受影响而延后。受能源需求萎缩影响,区域能源投资下降趋势明显,能源产业投资融资环境日益严峻。构建跨喜马拉雅能源命运共同体能够促进区域国家在疫情防控、医疗等方面的合作与经验分享,为能源合作提供可靠平台,域内国家可依托丝路基金等金融合作平台促进资金流动,推动技术创新,以能源产业发展推动能源产业链运行效率提升,降低能源使用成本,改善能源贫困与经济贫困状况。
二是克服疫情下区域能源结构转型阻力。疫情下可再生能源加速发展或将推动域内国家能源结构转型(35)Margherita Bianchi,“Prospects for Energy Transition in the Mediterranean after COVID-19”,1 July 2020,https:∥www.jstor.org/stable/resrep25278,1 April 2021.,但受疫情影响,域内国家面临能源转型的资金、技术及政策瓶颈。尼泊尔水能理论蕴藏量为83290MW,但由于资金缺乏与水电开发技术欠缺,其水电开发仅为2.3%。(36)张九鼎:“尼泊尔电力市场分析”,《中国水运(下半月)》,2021年第2期,第18页。疫情下2020年上半年全球陆上风电投资、太阳能投资分别同比下滑21%与12%。(37)张锐、王健:“新冠肺炎疫情对全球能源转型的影响:阻碍抑或促进?”,《中国电力企业管理》,2021年第4期,第38页。若新冠肺炎疫情对区域能源产业的影响长期存在,或将改变区域能源转型的既定道路。基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能源命运共同体构想以绿色、可持续发展为核心,符合当今世界清洁、绿色、低碳的发展大势,同时符合推动疫情下区域能源结构转型的需要。域内国家可聚焦于可再生能源与新能源合作领域,依托域内各国在可再生能源资源、开发技术、金融及市场等方面的互补性,合力推动疫情下区域能源结构转型与优化,从而形成绿色、可持续的能源合作新模式。
新冠肺炎疫情一定程度导致了逆全球化趋势上扬,加剧了全球能源治理体系失序状态,能源问题成为疫情下引发地缘政治博弈与冲突的重要因素。构建跨喜马拉雅能源命运共同体有利于协调区域能源利益,推动域内国家共同参与全球治理。
一是协调区域矛盾,促进区域能源合作深入发展。跨喜马拉雅地区面临能源供给对外依存度高、电力普遍缺乏等相似的能源困境,易形成域内竞争关系。然而,域内既已存在的南亚区域合作联盟(SAARC)及孟加拉湾多部门技术经济合作计划(BIMSTEC)等能源合作机制在协调能源利益,化解矛盾,促进合作等方面的有效性不足,区域能源合作多停留在规划、谈判等初期阶段,在内容上也仅限于简单的资源开发与能源产品贸易。(38)曹峰毓、王涛:“论南亚能源区域合作的现状及挑战”,《南亚研究季刊》,2015年第4期,第65页。印度在南盟的合作中追求“独大”地位,不仅使域内能源合作进程受阻,更形成了“巴阿黑洞”等难解痼疾(39)李涛:“推进中印‘跨喜马拉雅’合作”,《环球时报》,2018年5月18日,第14版。,使域内能源合作利益趋于碎片化。疫情下逆全球化趋势及防疫措施进一步限制了域内能源合作。疫情下印度加快推进“印太战略”,更加剧了域内能源治理制度与模式的竞争态势。跨喜马拉雅能源命运共同体构想以构建公平、高效、开放的地区能源治理体系为重要内涵,摒弃“地缘竞争”,倡导“地缘文明”(40)同上。,强调各国以平等的身份参与能源合作,利于深化能源合作共识,增强域内合作意愿。同时,构建能源命运共同体可通过发挥能源合作外溢效应带动政治领域合作,利于增强政治互信,深化区域合作基础。
二是参与全球治理,推动全球能源治理体系调整。在当前的全球能源体系中,国际能源机构(IEA)和石油能源输出国组织(OPEC)在能源治理中发挥重要作用,但二者难以代表广大发展中国家利益。疫情下以沙特和俄罗斯为代表的石油供应大国为争夺市场份额发起“价格战”,致使国际能源市场动荡加剧,凸显了全球能源治理体系的失序与弊端。全球气候变化及“格拉斯哥气候协议”等50多项决议的达成推动全球走向能源治理改革的关键节点。跨喜马拉雅国家存在可再生能源发展的互补优势与推动能源转型的良好契机,可通过构建跨喜马拉雅能源命运共同体,推动构建公平、高效、开放、绿色的“南南合作”能源治理新体系,以共同体的身份参与能源治理,利于增加区域在全球能源治理体系中的话语权,共同寻求疫情下能源危机的应对机制,共同应对经济发展与兑现减排承诺的双重压力及发达国家因保护主义政策对发展中国家能源技术创新形成的制约,共同推进净零排放转型,应对气候变化带来的生态环境恶化问题。
疫情下跨喜马拉雅地区多数国家能源合作共识不断强化,可再生能源发展的潜在互补优势不断显现,区域能源发展与合作具有显著的合作共识、良好前景与平台支撑,构建跨喜马拉雅能源命运共同体潜在基础进一步凸显。
跨喜马拉雅国家共同面临后疫情时代能源安全、经济发展、能源转型与兑现减排承诺的多重困境。在此背景下,域内国家能源合作的相互依存度不断加深,能源合作共识不断增强,为疫情下构建跨喜马拉雅能源命运共同体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共识。
一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在域内合作中获得多数国家的认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是新形势下推动国际多领域合作,促进共同繁荣,构建新型国际关系的“中国智慧”与“中国方案”,“一带一路”框架下的合作实践是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具体体现。跨喜马拉雅地区是“一带一路”倡议实施的先行区。(41)蓝建学:“‘一带一路’倡议在南亚:进展、挑战与未来”,《印度洋经济研究》,2017年第4期,第39页。自倡议提出以来,域内国家积极回应,区域多领域合作稳步推进。其中,“中巴经济走廊”“孟中印缅经济走廊”及其框架下的能源项目建设顺利推进,中国与斯里兰卡、孟加拉国、马尔代夫等跨喜国家在“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倡议框架内开展包括经贸、能源等领域多项务实合作。(42)同上。中国与跨喜马拉雅国家在“一带一路”框架下的合作实践,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在区域内获得各国的广泛认同,为构建跨喜马拉雅能源命运共同体奠定了坚实的思想共识基础。
二是当前形势下域内各国能源利益相互关联的意识不断深化。新冠肺炎疫情使跨喜马拉雅地区国家深陷困境,面临疫情防控、经济发展、能源合作与能源转型等众多难题。就印度而言,疫情下其并不认可美国的“单边主义”政策,而是强调以多边主义来参与全球治理。(43)楼春豪:“新冠肺炎疫情与印度对外战略新态势”,《外交评论(外交学院学报)》,2020年第5期,第26页。伴随联合国气候格拉斯哥会议的召开,印度等域内国家纷纷宣布了净零排放的最后期限,但多因严重依赖煤炭等传统碳基能源而面临较大的减排压力,在资金技术援助等议题上与美国等发达国家矛盾不断深化。除此之外,全球气候变化下区域生态环境恶化与域内国家环境治理的整体性增加了地区能源合作的必要性,使域内国家不得不聚焦可再生能源领域开展能源合作以应对区域生态治理与经济发展的双重压力。域内国家能源利益紧密相连,能源合作相互依存度增加,合作意愿与成效有望提升。
跨喜马拉雅地区在可再生能源分布、经济结构与地缘类型方面存在互补性,从而具有开展能源合作的潜在互补优势。当前,区域能源合作的潜在互补优势不断显现,利于促进区域能源载体多元化,推动能源转型,构建安全高效、绿色发展的能源命运共同体。
一是可再生能源发展的互补优势逐渐向能源合作的优势转化。跨喜马拉雅国家在可再生能源发展上具有优势,但受制于传统能源发展的主导地位及可再生能源发展的诸多瓶颈,该优势未能在既往能源合作中突出体现。但伴随疫情的影响与国际气候合作的深化,2℃温控情境下,世界石油需求预计在2030年前后达峰(44)中国石油经济技术研究院:《2050世界与中国能源展望(2020版)》,北京: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有限公司,2020年,第4页。,未来可再生能源将占据更多市场。在既往能源转型的经验中,资源、技术与市场的“完美结合”是能源转型发生和成功的必要条件。(45)吴磊:“新能源发展对能源转型及地缘政治的影响”,《太平洋学报》,2021年第1期,第69页。在可再生资源禀赋方面,跨喜马拉雅地区作为世界最大的山地与“亚洲水塔”,整体上具有丰富的可再生资源种类与储量。中国的水电资源是世界第一,达6.8亿千瓦;印度的风能资源丰富;孟加拉国具备生物质能和太阳能的发展优势;尼泊尔和不丹的水能资源丰富;巴基斯坦水能、风能等可再生资源蕴含量可观。域内国家既存在水能等可再生资源的共同优势,亦存在太阳能、风能等资源的互补优势。在技术方面,由于域内国家经济发展与技术水平不同,区域在能源开发技术方面存在互补,其中中印两国可再生能源技术尤为突出。中国的光伏产业发展迅猛,技术相对成熟,新增光伏装机总量自2013年以来跃居世界第一。中国在水电开发中的坝工设计和施工以及机电设备安装方面的技术水平也十分突出。印度具有较为先进的风电开发技术、设备以及优秀人才。2019年印度风电装机容量为37.5GW,居世界第四;2019年其风电价格传统燃料低了近35%,具备市场优势。在可再生能源技术方面,域内国家可以互相传授经验,帮助其他国家一起开发具有自身优势的可再生能源,保障能源供应。在市场方面,中、印等跨喜马拉雅国家作为新兴经济体,能源需求大,节能减排压力大。疫情下,传统能源需求锐减,能源消费结构中可再生能源占比逐步增加,因而区域具备可再生能源发展的市场,可以吸纳域内其他国家的能源产出,在维持供需稳定的基础上推动可再生能源进一步发展。
表2 2020年跨喜马拉雅地区可再生能源储能
二是产业结构的互补优势逐渐向能源合作的优势转化。近年来,中国以科技创新催生新发展动能,持续推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使区域产业结构互补性不断增强。域内多数国家制造业发展水平较低,处于工业发展的初期阶段(46)田晖、王静:“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产业国际竞争力分析”,《统计与决策》,2021年第3期,第136页。,在能源开发与通道建设等方面存在基础设施建设与先进机械设备引进的需求。伴随制造业的转型升级,中国在能源设备、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的国际竞争力日益增强,有利于缓解域内能源工业基础薄弱的问题,同时推动区域能源产业优化升级,提升能源产业链运行效率,帮助区域国家摆脱疫情下经济和能源发展的困境。印度在信息技术产业具有独特优势与全球竞争力,可通过开展域内能源数字化合作,在提升能源合作效率的同时带动域内国家信息产业发展,从而构建高效、绿色的能源合作新模式,将为跨喜马拉雅能源命运共同体构建提供重要优势。
三是地缘类型的互补优势逐渐向能源合作的优势转化。疫情下,能源产业链上下游乃至终端均受重创,能源运输及海陆能源通道建设的重要性将不断上升。(47)余晓钟、白龙:“‘一带一路’背景下国际能源通道合作机制创新研究”,《东北亚论坛》,2020年第6期,第78页。跨喜马拉雅地区国家地缘类型多样,优势各异,既存在尼泊尔、阿富汗、不丹等内陆国家,可建设能源陆路管道,为中亚区域向跨喜马拉雅国家输入能源提供通道;也存在印度、巴基斯坦、缅甸等面向印度洋的沿海国家,以及斯里兰卡、马尔代夫等岛屿国家,在保障区域能源海上运输方面发挥重大作用。区域内地缘类型多元互补,利于发挥不同地缘类型优势,推动构建渠道多元、海陆兼备的能源运输网络,实现海陆联运与多线运输,从而实现疫情下能源进口途径的多样化,有助于更好地应对能源供给风险,维护区域能源安全。
跨喜马拉雅地区既有能源合作平台与机制多样,疫情下中国的防疫优势和在推动全球能源转型中的重要贡献将成为带动区域能源合作与经济发展的重要契机,能源合作平台有望优化,为疫情下跨喜马拉雅能源命运共同体构建提供良好的平台基础。
一是既往合作平台是推动疫情下能源合作深入开展的重要基础。域内相对成熟的机制和平台将为跨喜马拉雅国家在疫情下开展能源合作,构建区域能源命运共同体提供重要基础。在全球性组织机构方面,域内各国可依托联合国的宗旨和原则及合作规划开展能源合作,共同实现“2030愿景”;在区域性合作机制方面,域内已有上海合作组织和金砖国家机制等合作平台,并提出了上合组织“能源俱乐部”与金砖国家“能源联盟”等合作组织,积累了众多制度经验;在金融合作平台方面,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等区域金融合作平台可为区域能源合作提供资金支持。区域各类既有合作平台为推动区域能源发展与合作提供了广阔的交流平台、资金支持与制度经验,在推动区域能源基础设施建设,构建互联互通的能源运输网络,促进技术与人才交流,保障能源安全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二是中国引领新一轮能源变革是推动区域能源合作的重要契机。新冠肺炎疫情对跨喜马拉雅地区的经济发展与能源合作形成较大冲击,域内国家国内生产总值与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不容乐观。不同于域内其他国家,2020年中国经济以2.3%的增长率逆势增长,使“一带一路”倡议下的能源合作逐渐成为跨喜马拉雅地区能源合作的可靠平台。同时,“十四五”规划纲要为中国能源转型提供了重要政策支持,成为推动构建跨喜马拉雅能源命运共同体的重要契机。中国在经济稳步、快速发展的基础上持续推进能源结构改革和“双碳”目标的实现,并作为全球最大的可再生能源贡献者,推动引领世界新一轮世界能源转型(48)吴磊:“新能源发展对能源转型及地缘政治的影响”,《太平洋学报》,2021年第1期,第72页。,有能力为跨喜马拉雅地区国家突破当前能源转型与经济发展在技术、资金、人才等方面所面临的困境提供重要支持。
受制于复杂的区域政治环境、自然条件以及欠发达的区域经济发展水平,跨喜马拉雅地区能源合作项目落地实施困难,能源合作踟蹰不前。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使区域政治、经济环境更趋复杂,能源合作难度进一步升级。
跨喜马拉雅地区地缘形势严峻,政治矛盾错综复杂。新冠肺炎疫情下,域内既往矛盾未能得以有效解决,新的矛盾又不断显现,区域政治环境更趋复杂,开展能源合作面临的困难和不确定性进一步增强。
一是域内国家之间政治纷争不断。长期以来,跨喜马拉雅域内存在不同程度和类型的纷争,其中印度是促使域内矛盾与政治纷争不断复杂化的重要角色。印度在现实的短期外交中,立足于南亚地区的绝对霸主地位,与巴基斯坦、尼泊尔、中国等国均存在边界争端并不时引发冲突。(49)钮维敢:“论当代世界格局中印度的中间游移力量角色”,《南亚研究季刊》,2020年第4期,第7页。疫情下,区域纷争并未停息。2020年6月,印度边防部队在加勒万河谷地区越过边境线,侵犯中国领土主权,中印关系急剧恶化。(50)邬迪、轩召强:“中印边境冲突责任完全在印方”,2020年6月25日,http:∥sh.people.com.cn/n2/2020/0625/c134768-34112755.html,2021年4月11日。莫迪政府将边界问题与国家间关系挂钩的消极态度成为区域合作的重大隐患,政治矛盾与政治博弈在能源合作领域往往体现为资源民族主义,使域内国家间政治互信降低,加剧能源利益碎片化问题,从而损害了区域能源命运共同体构建的基础。
二是区域国家内部政治形势复杂。跨喜马拉雅地区各国的政治经济、民族构成、宗教文化相异,国家内部政治形势复杂。疫情下,少数国家内部政治不稳定,社会秩序混乱,不利于能源合作项目的开展、运行及既已达成的能源合作倡议与共识的延续。阿富汗地处天然气、电力等能源运输重要节点地区,与域内中国、印度、巴基斯坦等国的能源利益相互关联。然而,2021年8月,阿富汗政权更迭,阿富汗塔利班执掌政权,增加了阿富汗国内政局走向的不确定性。与此同时,疫情下域内国家经济增速大幅下滑,引发了更为严峻的贫困问题。疫情下印度7500万人陷入贫困,每天生活费不足2美元的人口数量几乎翻了一番(51)维贾亚·拉马钱德兰:“‘拖后腿’的印度为何无法摆脱煤炭?”,《中国煤炭报》,2021年10月19日,第7版。,不断增加的贫困人口与失业人口成为域内非传统安全问题形成的潜在风险,跨喜马拉雅能源命运共同体构建面临更多挑战。
三是域内国家受域外大国影响大。在既往能源、经济等多领域合作中,美国等西方大国介入区域事务较多,制造了诸如“中国威胁论”“修正主义大国”等舆论(52)曾向红、李琳琳:“西方对华舆论的演变与中国的应对策略”,《教学与研究》,2020年第10期,第81-93页。,疫情下部分域外大国更是制造了“中国病毒”等言论推诿责任,抹黑中国形象,试图通过国际舆论加剧区域政治互信缺失态势。同时,疫情下,拜登政府加速推进美日印澳四方安全合作,使其成为日印澳在印太不同地区不同领域发挥主要作用的平台。而澳印于2020年6月4日共同签署发表了《印度共和国和澳大利亚关于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联合声明》(53)钮维敢:“论当代世界格局中印度的中间游移力量角色”,《南亚研究季刊》,2020年第4期,第19页。,助力美国达成“印太战略”,危害区域权力格局平衡,对区域合作形成更多阻力。
跨喜马拉雅地区内多高山峡谷地形,山高谷深,地形复杂多样,能源开发与运输难度大,生态成本高。叠加疫情影响,区域能源合作难度进一步升级,构建跨喜马拉雅能源命运共同体将面临更多挑战。
二是疫情下区域能源开发生态成本增加。传统能源开发是引发“三废”排放的主要原因之一,具有较高的生态成本与潜在风险。受气候变化引发的冰川消融与西南季风影响,区域每年6月至9月洪灾和10月至次年5月旱灾交替出现,域内“一国受灾,多国受灾”,形成了较高的能源开发成本与风险。然而,区域传统能源开发量大,受制于有限的能源利用技术与污染治理技术,传统能源开发与基础设施建设所导致的生态破坏难以修复。疫情下,环境治理项目的前期工作与实施、投融资环境与项目运营均受到不同程度的负面影响(55)庞小文等:“疫情对环保产业的影响分析”,《中国环保产业》,2021年第9期,第32页。,环境治理难度增加,能源开发的生态成本进一步上升,而疫情下域内国家对传统能源的需求仍然保持高位,区域生态环境将面临更为严峻的形势。
新冠肺炎疫情冲击区域经济发展,域内国家经济脆弱性凸显,区域能源投资风险进一步增加。加之疫情下保护主义的抬头,区域能源合作的经济转化率将进一步降低,从而形成疫情下制约区域能源命运共同体构建的经济阻力。
一是疫情下区域能源投资风险增加。跨喜马拉雅地区国家受疫情影响严重,当前,新冠肺炎确诊人数仍大幅增加,其中印度当日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多次突破5万例,与中国保有较多能源合作项目的巴基斯坦累计确诊病例达140余万人之多。通过疫情影响能源投资风险变动的关联分析,新冠肺炎疫情相关指标与能源投资风险的相关度较高,跨喜马拉雅地区中印度、巴基斯坦、尼泊尔、马尔代夫等国的能源投资风险也因疫情影响明显上升。(56)李志慧等:“新冠肺炎疫情对我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能源投资风险的影响分析”,《中国科学基金》,2020年第6期,第728-739页。同时,疫情剧烈冲击全球金融市场,使用外币投资的能源合作项目面临受汇率波动而引发的投产收益风险。能源投资风险的增加导致投产收益风险的增加与能源合作经济转化率的降低,影响投资公司对区域能源合作项目的意愿,域内能源合作面临严峻的资金问题。
二是区域经济整体抗压能力较差。跨喜马拉雅地区国家大多经济结构单一,产业发展不健全,尼泊尔、巴基斯坦、孟加拉国等国主要依靠内需拉动经济发展,其产业发展大多集中于劳动密集型产业,产业附加值较低;斯里兰卡、马尔代夫等国家则依靠旅游业带动经济发展。疫情下域内国家因实施疫情防控政策,人员跨境流动与旅游等产业发展受到更多限制,经济创收大幅下降,经济结构脆弱性凸显。同时,印度、巴基斯坦等多数域内国家均长期面临较为严重的财政赤字问题。其中,2019—2020财年,印度政府债务与GDP之比达72.2%(57)路虹:“印度经济的疫情之觞”,《国际商报》,2020年12月1日,第4版。,而巴基斯坦近年来公共债务规模已升至68%。(58)王易之等:“中国助力巴基斯坦经济发展”,《中国金融》,2021年第3期,第92页。为了应对疫情,域内国家运用财政实施经济救助措施,使赤字规模进一步扩大,加剧域了金融体系的脆弱性,推高域内国家利率水平与融资成本,引发资金投入的实际产出持续走低。
三是保护主义引发恶性经济竞争。疫情下,跨喜马拉雅地区部分国家为规避经济风险,维持本土产业的发展,对外实施诸如“限制令”等保护主义政策。印度政府在疫情下力图扶植本土产业,对外进行产业脱钩。虽然其国内制造业发展水平不高,长期缺乏可再生能源发展与电力开发的有效设备,加之疫情下面临电网设备尚不完善,可再生能源投资不足,风电等项目延期等问题(59)孙一琳:“印度风电悬而未决的难题”,《风能》,2020年第5期,第66-67页。,其设定的到2022年3月使可再生能源发电装机达到175GW的目标难以实现,但印度仍颁布了抬高电力设备进口门槛等一系列针对海外尤其是中国的投资与贸易限制性措施。(60)白文波等:“印度电力市场分析及中国电力企业在印面临的机遇与挑战”,《电器工业》,2021年第4期,第64页。印度政府的“限制令”将不利于其国内及区域能源发展各要素形成最优配置,大大降低了资金的经济转换率,成为构建区域能源命运共同体的潜在经济风险。
新冠疫情揭示了现行世界秩序的脆弱性,疫情后的世界必须承认国家内部和国家之间相互依存原则的中心地位。(61)李涛、高亮:“‘新冠疫情蔓延对国际秩序的影响及中印关系’会议综述”,《南亚研究季刊》,2020年第3期,第106页。疫情下,跨喜马拉雅地区能源合作需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为引领,以推动区域能源转型为方向,以既有能源合作机制为支撑,共同设计和规划科学、全面、具体的合作机制和实施方案,为推动全球能源治理体系的调整与变革贡献“跨喜马拉雅智慧”。
新冠肺炎疫情下,跨喜马拉雅地区面临共同的能源发展困境,域内国家应深化命运与共、相互依存的能源合作意识,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的能源合作原则,以能源命运共同体理念为指引,树立能源合作新思路,共同参与区域能源治理,进一步推动区域能源合作。
一是深化“命运与共”意识,共护能源利益纽带。跨喜马拉雅地区政治环境复杂,区域能源合作意识与行动脆弱,能源利益碎片化。域内国家应不断深化“命运与共”的意识与共识,通过高层互访、开展对话和学术交流等方式开展务实合作,统一能源合作理念,共同商议应对威胁区域能源合作相关问题的对策,保障区域能源合作项目的顺利开展与实施,共担区域能源合作风险。同时,在新冠肺炎疫情下应对能源安全与经济发展的严峻形势,以及来自国际减排目标与发达国家的减排压力成为区域能源合作的利益契合点,域内国家应共同抵御疫情下“地缘竞争”“零和博弈”的思维及行动,共同维护区域能源合作秩序,基于当前能源合作的利益契合点,共同推动能源合作。
通过对以上译者性别身份的产生与概念的阐述,本文将结合《名利场》这篇小说的两个不同性别译者的译本对比,来分析与探讨译者性别身份的主体性对译文的影响。
二是秉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则,共治能源区域秩序。在当前区域既已形成的南亚区域合作联盟等能源合作机制中,存在着身份地位不平等,能源合作信息掌握不对称,利益分配不合理,离心倾向严重等问题。为此,域内各国应秉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则,明确各国应以平等的身份参与能源合作,而不是以依附与被依附、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参与能源合作;明确域内国家应对接区域内能源合作机制,而不是以新的机制替代现有能源合作机制;明确以统一行动、共同争取国际能源治理话语权为目的,而不是以开展能源合作谋取政治利益与划分政治范围为目的,从而共同搭建风险防范与应对机制,以共同体的身份共担区域合作风险,提升区域能源治理话语权与参与度,构建共商共建共享的区域能源合作新秩序。
跨喜马拉雅地区生态脆弱,自然环境复杂,叠加新冠肺炎疫情影响,能源开发更为困难。域内各国应以推动区域能源转型为方向,着眼能源开发新领域,不断推进能源技术创新和清洁能源开发,着力构建区域能源综合开发体系。
一是推动清洁能源圈层式合作,缓解域内电力短缺状况。由于域内国家地缘位置相近,邻国间多具有较相似的可再生资源优势,域内国家可依托区域丰富的水能、太阳能、风能等资源,形成水电、太阳能发电、风能发电的双边或多边次区域合作圈,共同进行清洁能源电力开发。同时,各国可在各类清洁能源次区域合作圈的基础上,通过特高压输电线对外输电,在满足各次区域合作圈内国家电力需求的基础上,弥补区域其他国家甚至域外国家的电力缺口,推动形成圈层式能源开发合作模式,开创互联互通、多元稳定、清洁高效的区域能源开发新局面,缓解域内国家电力短缺问题。
二是加强可再生能源技术交流,摆脱区域能源转型瓶颈。各国可根据域内不同的地形条件,依托可再生能源技术互补优势,进行有针对性的技术攻关与交流合作。在风电开发技术上,印度拥有明显优势,可依托区域能源合作平台,开展关于变电站设计、基础设施架构与风电开发流程等风电技术专项交流合作,以提升风电开发相关产业链的运行效率,降低技术成本,推进技术在域内国家的运用。在水电开发上,中国的坝工设计和施工方面的技术水平突出,可以针对区域内复杂的可再生能源开发与基础设施建设问题,组织开展专项研究,组建跨国科研技术团队,进行技术合作与攻关,推动区域水电等可再生能源基础设施建设,为区域能源转型提供更扎实的基础条件。
三是坚持以绿色低碳为重点,形成区域能源综合开发体系。跨喜马拉雅地区是世界最大的山地和亚洲10条主要河流的发源地,拥有丰富的可再生资源与可持续发展潜力。域内国家应依托在资源、地缘、产业结构方面的互补优势,利用好山地丰富的资源与发展潜力,构建起点、线、面相结合的能源开发网络,形成以可再生能源开发为重点、传统能源与新能源互补的区域能源综合开发新体系。首先,以孟加拉国、中国、尼泊尔等域内可再生资源丰富的国家为重点,规划可再生能源开发项目,形成能源开发网络的“支撑点”。其次,充分利用区域地缘类型互补优势,以阿富汗、斯里兰卡、巴基斯坦等国为依托,推进与能源陆路、海路运输环节相关的管道、输电线等设施建设,有效连接域内可再生能源开发的“支撑点”,同时打造域外传统油气资源输入的能源运输线,尤其是天然气管道和LNG海上运输线,构建区域能源开发网络的“输送线”。最后,通过各个能源开发“支撑点”与各个能源“输送线”的连接,形成以可再生能源为重点,以传统能源为补充并逐步过渡的区域能源综合开发“供应面”,以保障跨喜马拉雅地区全域能源供给,加快推动区域能源转型。
新冠肺炎疫情下,推动区域能源合作深入发展应以既有能源合作机制与平台为支撑,不断拓宽能源合作领域,丰富能源合作主体,以能源合作带动区域经济发展,构建公平公正、高效完善的能源合作新机制。
一是以“一带一路”倡议为支撑,推动既有能源合作机制优化。当前,中国在疫情防控、能源转型与经济发展等方面优势明显,支撑跨喜马拉雅地区“一带一路”能源合作项目平稳推进。域内国家可以“一带一路”倡议为支撑,搭建经验与技术交流平台,加强疫情下各国能源基础设施建设与能源合作项目运行的经验交流。同时,印度信息技术产业在全球具有明显竞争力,拥有全球75%的数字人才和约200个IT印度公司,中国具有北斗、高分、环境减灾卫星等一系列完善的环境监测设施,并在“大数据”“云计算”等领域走在世界前列。区域亦可依托中印优势,推动风机智能化等领域的能源合作,推进“一带一路”合作与数字化、信息技术加速融合。(62)中国对外承包工程商会:《“一带一路”国家基础设施发展报告2020》,“第11届国际基础设施投资与建设高峰论坛”报告,澳门,2020年12月,第74页。
二是以域内能源合作项目为依托,创新实践“能源+”的合作机制。跨喜马拉雅地区可在既有能源合作项目及平台的基础上,实践“能源+”模式,通过发挥能源合作的外溢效用,密切域内各国联系,带动域内国家实现全领域合作。域内各国可以推进“能源+基础设施建设”,依托中国在制造业的优势与区域海陆兼备的地缘优势,注重在管道铺设、发电设备、电网及港口、铁路建设等方面合作,为能源开发、运输及域内国家产业升级提供支持;为减少能源合作的功利性和阻力推进“能源+社会责任”,各国可重视和加强对合作方就业、文化、教育等领域的社会投入,聚焦疫情下跨喜马拉雅国家突出的贫困问题,依托中国在能源分布式利用与能源扶贫经验开展合作;推进“能源+防疫”,在推进能源合作的同时,积极开展防疫合作及经验成果分享,共同摆脱疫情阴霾,降低能源投资风险。
三是以官方能源合作平台为基础,构建多方参与的能源合作机制。跨喜马拉雅地区能源合作多在政府与国有能源公司主导下进行,官方层面能源合作虽然实效较好,但也受国家间政治环境等因素影响较大,这一现象在该区域尤为明显。从地缘区位和生态结构看,跨喜马拉雅地区是一个整体,各国的边疆省(区)是推进跨喜马拉雅合作的战略前沿。中国可以进一步推动西藏成为与尼泊尔等国进行水电开发等可再生能源合作的重要支点,域内国家亦可以“孟中印缅经济走廊”等平台为基础,以域内国家边疆省(区)为依托,推动政策对接,共同营造利于民间能源合作的政策支持和投融资环境。同时,域内各国也可在边疆省(区)积极开展并参与跨喜马拉雅论坛,邀请专家学者与民营企业就喜马拉雅山地新能源发展、技术交流等问题进行更深入的议题讨论、技术攻关与磋商。
新冠肺炎疫情下,国际能源格局与世界经济发展受到严重冲击,全球能源治理失序状态加剧,跨喜马拉雅地区人口众多,能源需求量大,能源供给对外依存度高,能源安全与经济发展面临严峻挑战。当前,构建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为指导的跨喜马拉雅能源命运共同体对域内各国应对能源危机,推进能源合作,保障能源安全,实现能源转型,摆脱经济发展困境和推动全球能源治理体系调整具有重要意义。新冠肺炎疫情下,域内国家相互依存、命运与共的能源合作共识不断深化,各国在能源供需、能源运输等方面的潜在互补优势不断显现,区域能源合作平台基础日趋广阔,构建跨喜马拉雅能源命运共同体具有更加广泛的基础与优势。但受制于脆弱多样的自然地理环境、复杂多变的政治环境与相对贫弱的经济环境,区域能源合作长期面临诸多困难,叠加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区域能源合作形势更为严峻。在此背景下,域内各国应以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为引领,推动跨喜马拉雅能源命运共同体构建,深化区域能源合作,积极推进能源转型,共同应对能源危机与经济发展困境,共保区域能源安全,共促各国经济社会发展。
2021:盘点南亚的“变”与“不变”*
*撰稿人为南方防务智库特约研究员孙玥、李令。原文首发于《南方周末》2021年12月19日。
“世界上唯一不变的是变化本身。”世界著名作家、大思想家斯宾塞·约翰逊的这句话,可用来概括南亚2021年的局势。2021年,大国在南亚的博弈增强,地缘战略态势更趋复杂。年初,拜登新政府领导下的美国加紧推行印太战略,印度积极配合,加大对尼泊尔等国的拉拢;8月,美军仓促撤离阿富汗,塔利班强势回归再度执政;新冠疫情仍在肆虐,对南亚各国的政治、经济、公共卫生、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造成严重冲击,南亚的恐怖主义发展呈现出长期化、常态化、复杂化趋势。如何在博弈罅隙中寻求新机,是南亚各国正尝试解答,但仍需继续探索的关键议题。
2021年12月7日,由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四川大学南亚研究所主办的“后疫情时代中国与南亚合作研究——2021年南亚形势研讨会”召开。研讨会上,来自高校、智库的专家,对2021年南亚地区政治安全形势,如何平衡大国势力与本国立场,与南亚比邻而居的中国又该如何看待、应对其中“变”与“不变”,展开热烈的讨论。
印度具有庞大的人口基数和得天独厚的地缘优势,在南亚更是可以说处于“核心性”地位。印度的变动,深刻影响着南亚和世界。而莫迪政府也确实在积极求变,对外向美国靠拢,对内在军事、农业领域发动改革,然而似乎雷声大雨点小,颇有“走一步算一步”的意味。
“印度经济发展确实创造了‘奇迹’。从1950年到2019年,印度GDP从218.51亿美元上升到2.87万亿美元,2022年预计将突破3万亿美元,其经济总量占世界经济的比重也提升了2个百分点。此外,印度的外汇储备、吸引外资也在大幅度增加,市场不断扩大。”云南省社会科学院副院长陈利君表示。不过,印度市场总体还是一个低端市场,人均收入低;其次,基础设施建设落后,能源资源相对匮乏,跟不上发展步伐;再次,产业链亦处于低端位置,“印度制造”在国际上并没有好的声誉,许多原材料、零部件需要进口。
另一个不可忽略的变量是疫情。“疫情形势是影响印度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四川大学南亚研究所副研究员黄正多表示。他援引大量数据指出,印度的经济增速和消费者信心指数受疫情影响大幅下降,贫困人口和失业率急剧上升,对外贸易和产业发展均遭重创。
四川大学南亚研究所教授张力则对印度对外政策进行深入分析。“印度属于典型的摇摆国家。它对传统的‘不结盟政策’进行了升级,当前对外战略的重点是保持战略自主。尽管今年和美国有渐行渐近的趋势,但不会成为美国正式的盟友。”张力认为,近年,随着“印太战略”的展开,让美国对印度的角色定位赋予了非常特殊的意义;而美国对印度也有很大诱惑。另一方面,印度一味靠近美国,会引起周边国家采取更强硬的方式进行反制,正是考虑这层风险,印度强调“保持战略自主”,不失为改善地缘政治安全的另一解释。“现在印美只是经济结盟或者技术结盟的关系,不会成为安全上的盟友。”清华大学国际关系研究院副院长李莉表示。
出于利益最大化需求,印度将会继续在战略自主与美国施压之间寻找一种平衡状态,决定了印度在推进与美国合作的时候,参与其在印太地区建构相互依赖的伙伴关系,同时又必须要谨慎地处理与邻国的关系,对印度而言颇具挑战性。
印度在疫情暴发后,提出“经济自主”“产业自立”,但据2020年印度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印度有86个产品严重依赖中国,这些口号现在看来只是海市蜃楼。复旦大学南亚研究中心主任张家栋也认为,印度进行产业转移虽然可行,但其中的一些趋势对印度是不利的:“印度眼中的产业转移,是把中国的产业转移到印度去,但伴随经济全球化,单链条向多链条发展,离开中国的未必能到印度去。”
印度对阿富汗的政策也在动态调整中,值得关注。据四川大学南亚研究所常务副所长李涛观察,莫迪2014年上台后,印度对阿富汗政策就变得复杂多样,体现出较重的功利性色彩。在加大对阿富汗的经济援助以外,印度还一改辛格政府的“零军事存在”政策,强化对外军事援助和人员培训,特别强调文化影响力。然而,总体而言,印度对阿政策的效果,始终存在着利益攸关程度高,而影响力相对有限的落差。印度希望提高对阿富汗的影响力,是为达成哪些目的呢?“实际上,印度对阿富汗政策,已经成为对巴基斯坦政策的一个部分。”李涛表示,“这既可以打击巴基斯坦的战略空间,又可以抵消巴基斯坦在中亚地区的影响力。”对阿政策的第二个重要关切,则是反恐。李涛提到,印度也有拓展能源资源的目的,希望阿富汗成为深入中亚和里海沿岸,获取能源资源的新通道。
2020年12月开始,尼泊尔政坛发生持续“地震”。从总理奥利宣布解散议会起,尼泊尔先后三次进入“看守政府”状态。2021年7月13日,总统班达里任命反对党大会党主席德乌帕为政府总理,这是70岁的德乌帕第五次担任尼泊尔政府首脑。前总理奥利奉行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扩大尼泊尔的生存空间,摆脱严重依赖印度的局面;而德乌帕则被认为是一名“亲印亲美”的领导人。
德乌帕被任命为总理后一个月,阿富汗风云突变,塔利班重返喀布尔,美军撤离。但美国的注意力并没有离开南亚,而是转向了印度,同时也在加紧笼络尼泊尔。“美国对尼泊尔的政策,在很大程度上是对华政策的一部分。”四川大学南亚研究所助理研究员高亮认为。
近几年,美国更加重视与尼泊尔的关系。
首先体现在政治关系全面升级。2017年,美尼建交70周年,时任美国众议院议长佩洛西率团访尼,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跟尼泊尔讨论地区安全议题。同年年底,美国就跟尼泊尔签署了“千禧年挑战公司协议”(简称MCC协议)。
其次是援助和经贸联系的加强。美国长期以来都是尼泊尔最大的援助国之一,跟英国不相上下。从MCC协议的5亿美元,到疫情暴发之后,包括经贸投资等多领域给予尼泊尔更优惠的政策的援助力度,跟往年相比有非常明显的提升。
最后体现在尼泊尔跟美国的军事合作更为紧密。美国跟尼泊尔有悠久的军事合作的历史,近几年来在印太战略之下,两国军事合作又有了更多新动作。一是合作级别的提升。2018年,美国将“太平洋司令部”更名为“印太司令部”之后,很快派出高级别代表团访问尼泊尔,敦促尼泊尔方面尽快解决从美国购买武器的法律障碍,尼泊尔方面也进行了积极回应。例如,尼泊尔在2019年6月正式修改了法律,允许从美国进口武器,而不只是以接受援助的形式获得美国武器。尼泊尔的武器进口也涉及其与印度的特殊关系。尼泊尔现在的武器大部分是从印度进口而来,受到印度的限制,所以尼泊尔通过法律层面的操作,从美国进口武器,是一个非常大的进展。二是人员往来、联合训练和演习频繁。2021年11月30日,尼泊尔刚结束为期一个多月的联合军事训练。疫情肆虐期间,美国的军事人员向尼泊尔的军队提供了大量的援助,如派出美国现役军人到尼泊尔进行非战斗任务,包括修筑制氧厂,甚至是介入尼泊尔地方政府、省级政府的建设任务。此外,尼泊尔在美国的影响下,进行了非常大的一次军改,参照美国的军事体系,重构了国家内部的军队部署和指挥体系。现在,尼泊尔参照美国的制式,在全国设立了5个司令部,增设了很多全新的机构,最重要的一点是成立了一个全新的机构——军事情报局。在每一个司令部,都成立军事情报局,在全国成立国家情报委员会。
在美国因素加强的同时,西藏社科院南亚研究所副研究员杨亚波注意到,尼泊尔知识界出现了关于中尼关系的几个谬论,涵盖了政治、经济、外交、防务等各个层面。这些误解的产生,有外因也有内因。西藏民族大学南亚研究中心教授狄方耀认为,我国不仅要与尼泊尔加强合作,还要为中国投资和利益构建安全屏障。
“从阿富汗的地形看,各区域间难以相互联络;从民族上看,阿富汗没有主体民族,人数最多的民族占总人口的比例也不到50%,缺少一种天然的凝聚力。”张家栋表示,阿富汗的形成、发展、战乱,与大国博弈息息相关,也与其自身因素息息相关,包括隔绝的地形和民族,以及难以自给自足的经济——依赖于不稳定且不可持续的外部援助和自然资源。“这个可能性目前是有的。”张家栋表示,从宏观的、历史的地缘政治形势看,阿富汗有可能迎来新机遇,但是能否抓住,还要看塔利班治下的国内情势如何。对自己的价值观进行改革,能不能把阿富汗的经济建设成逐渐自给自足的经济。
“除了在经济上捉襟见肘,在安全问题上,也面临着严峻挑战。尤其是塔利班和“伊斯兰国”的博弈。”四川大学南亚研究所副研究员曾祥裕认为,塔利班是阿富汗本土势力,而“伊斯兰国”来自中东,人员和地盘上存在竞争关系,“伊斯兰国”在阿富汗靠吸收原塔利班成员发展。
2014年,“伊斯兰国”进入阿富汗境内,称无意挑战塔利班权威,双方尚相安无事;2015年,双方开始发生冲突,“伊斯兰国”攻势明显,塔利班显得较被动消极,损失了不少地盘和人员;2016年,塔利班开始反攻,此时“伊斯兰国”承受来自塔利班、加尼政府军、美军三方的打击,扩张受挫。到现在,两者关系已经水火不容。总之,“伊斯兰国”成为南亚地区安全的一个重要变量。
曾祥裕认为,“伊斯兰国”和塔利班在资源争夺上存在较大分歧,在伊斯兰教义上也有巨大差异。2021年8月之后,竞争进入新阶段。从2021年8月到11月中旬,“伊斯兰国”在阿富汗境内发动52次袭击,造成600多人伤亡。另一边,据塔利班统计,他们在8月到11月间,逮捕了600多名伊斯兰国成员。但塔利班一开始只是将“伊斯兰国”形容为“头疼”,11月才改口是“威胁”。
“伊斯兰国”造成的伤亡让塔利班处境尴尬。不过,尽管美国曾提出要与塔利班合作打击“伊斯兰国”,但塔利班表示可以独自应对。所以,短期内美塔双方要进行合作也不容易,“伊斯兰国”在阿富汗壮大的可能性仍然存在。塔利班作为执政当局,担负着国家责任,以后如何治天下仍需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