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共享发展研究的概况与展望——基于CNKI 的知识图谱分析＊

崔文俊，葛 伟，朱志标

（1.江汉大学商学院，湖北 武汉 430056；2.兰州大学政治与国际关系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3.招商银行，广东 深圳 518000）

一、问题的提出

我国具有共享发展的时代愿景。从1997 年党的十五大开始，我国就提出要“保证国民经济持续快速健康发展，人民共享经济繁荣成果”。2002 年党的十六大在关于经济发展和“一国两制”相关论述中提出要使人民共享发展成果。2007 年党的十七大报告有3 处提出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形成和谐社会人人共享的生动局面。2012 年党的十八大报告在公共资源、收入分配、“一国两制”和国际安全等6 处提出共享理念。在2015 年中共十八届五中全会上，习近平提出“构建全民共建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理念。2016 年习近平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学习贯彻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精神专题研讨班”上的讲话中指出，“共享理念实质就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体现的是逐步实现共同富裕的要求”。2017 年党的十九大提出必须坚定不移贯彻共享的发展理念，致力于“打造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2019 年中共十九届四中全会指出要“坚持和完善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制度”。共享已与创新、协调、绿色、开放一起成为我国发展新理念、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愿景。

我国共享发展面临未来挑战。2020 年中国实现全面进入小康社会为共享发展提供了现实基础，未来人工智能时代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也必然会为共享发展提供更坚实的物质基础。但当绝对的物质匮乏不复存在时，并不意味着贫困不存在，即共富共享的社会目标不仅体现在社会生产力水平的极大提升，也体现在社会分配关系的公平正义性，共享发展体现了新时代我国公平正义的价值取向。然而，人工智能在给共享发展带来机遇的同时也提出了巨大挑战：工作是近代以来人类赖以生存的基本方式，生存是共享发展成果的基本前提，社会平等和稳定是共享发展成果的基本目标，但人工智能的快速推进对这些都带来了冲击。对共享发展的关注是时代的迫切需求，是我国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的紧迫课题。

目前，已有诸多学者对共享发展的内涵、价值和实现路径等问题进行了探讨，在经济社会发展整体推进背景下，如何实现发展成果的共享成为人们的共同愿望。本文运用文献计量方法对国内共享发展研究的现状、路径和规律进行梳理和概括，借用CiteSpace 软件以可视化的方式展示该研究知识图谱，探究其发展规律，分析其中问题，为推进共享发展的进一步研究提供参考和展望。为了能够科学有效呈现我国共享发展政策的学术研究概况，本研究在CNKI 数据库中，将来源类别设定为CSSCI，检索时间为1999—2020 年，以“共享发展”为主题分别进行了高级检索。为了减少研究误差，进行了人工数据清洗，剔除掉与主题词、关键词相近的近义词、泛义词，如共享单车、共享文化等，最终得到有效文献996 篇。最后以参考文献格式将这些文献导入CiteSpace 软件，进行信息转码和信息分拆处理，绘制我国共享发展政策研究的知识图谱，分析该研究领域的概况、规律和不足。

二、我国共享发展的研究概况

通过对20 多年我国共享发展研究的整理分析，从来源期刊分布、学科背景分布、研究主题与研究主题时间分布规律分析4 个维度阐述共享发展的概况与演进规律。

（一）来源期刊分布

期刊发表是对某研究问题认可程度的重要衡量指标，也是对该问题研究现状的基本回应。共享发展在南京大学最新公布的CSSCI 期刊目录（含扩展版）中可获得996 篇相关有效文献，表明社会对共享发展的深切希望和人文社会科学领域对共享发展研究的极大兴趣。在图1 载文量排名前20 名期刊中，《人民论坛》《思想理论教育导刊》和《毛泽东邓小平理论研究》的共享发展研究发文量位居前三，分别为35 篇、26 篇和19 篇，一方面说明共享研究获得了高度认可，另一方面也说明共享研究目前还居于理论宣传和论证阶段，还未在具体应用层面进行详细探讨和量化。

图1 共享发展研究的期刊分布

（二）学科背景分布

发文量是衡量研究机构（学科背景）学术生产力的重要指标，在CiteSpace 软件中将节点类型设置为Institution，可见共享发展研究的机构可视化图谱，如图2 所示。吉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16 篇）居于第一，其次是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11 篇）、河海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11 篇）、北京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9 篇）、吉林大学行政学院（8 篇）。总体而言，共享发展研究多产于马克思主义学科领域中，其次是公共管理学和经济学学科领域，跨机构合作研究较少，跨领域合作研究更少，共享发展领域的知识贡献目前较为单一。

图2 共享发展研究机构分布可视化图谱

（三）研究主题分布

关键词知识图谱是文献计量中的重要分析方法，可以直观地了解某一领域的研究主题和研究规律。当同一研究领域的两个或两个以上关键词同时出现在一组文献中时（关键词共现），对这种现象进行分析可研究主题热点和它们之间的关系，如图3 所示。关键词共现网络图比较紧凑，可见该领域大致是围绕共享发展这些关键词展开研究的。图中字体大小是由关键词出现的频率高低决定的，关键词之间具备相互关系形成作用网络。根据CiteSpace软件分析结果，频次在前20 名的关键词是共享发展（272）、共享经济（76）、共享（68）、共同富裕（42）、共建共享（35）、新发展理念（33）、发展理念（33）、新时代（30）、五大发展理念（28）、中国特色社会主义（27）、可持续发展（24）、马克思主义（17）、公平正义（15）、以人民为中心（13）、人类命运共同体（13）、精准扶贫（13）、十八届五中全会（12）、社会主义（11）、创新（11）、信息资源共享（10）等，见表1。

表1 我国共享发展研究前20 高频关键词

图3 我国共享发展研究高频关键词共现知识图谱

这些高频关键词的知识图谱彰显了1999—2020 年期间共享发展领域研究的重点主题，例如共享发展的发展历程、内涵，国际关系中的共享发展理念，共享发展与精准扶贫，等等。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是从共同富裕到共享发展的长期探索过程。党的五代领导人毛泽东、邓小平、江泽民、胡锦涛、习近平从新中国成立初期、改革开放到新时代，不断丰富着我国发展内涵和实践。［1］共享发展回应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中为谁发展、发展成果由谁享有的归宿问题。［2］共识、共建、共享既是共享发展理念的内在理论，也是共享发展的实践逻辑。［3］共享发展是个人组成社会的基础，不同于原始的纯粹伦理性质甚至乌托邦的大同思想，也不同于基于自利和互惠理论的近代共同体，共享发展是贯彻马克思超越阶级的每个人自由发展理念而构成的公有制社会；“以人为中心”的共享发展是马克思政治经济学对近代资本主义经济发展批判的回应。［4］我国处理国际关系也遵循着一种共享发展理念，即国际平等、多元和独立的主体通过共商、共建、共享和共赢实践建构人类命运共同体。［5］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主体共生的本质要求和自由发展的基础条件，为共生性个体提供正义保障。［6］22

（四）共享发展研究主题的时间分布规律

通过CiteSpace 软件绘制的关键词时区图可以观测共享发展研究的时间分布规律，如图4所示。观察我国共享发展研究主题时区图，我们可以看到频次变化率较高的主题词分为两个时间段，大体以2015 年为分界线。此前，围绕共享发展主题的研究主要存在于微观层面，例如信息、图书文献的资源共享以及老年人对发展成果的共享问题。此后该领域主要在阐释和论证共享发展这一国家顶层设计的合法性和制度性保障，例如公平正义、收入分配制度、发展理念（新发展理念、五大发展理念、绿色发展等）、共享经济、马克思主义、人类命运共同体、以人民为中心、民生伦理等；同时还有一些在共享发展理念视阈下的区域和各领域建设问题。

图4 我国共享发展研究主题时区图

三、我国共享发展研究主题与范式的综合分析

我国学者围绕共享发展的路径及热点展开了卓有成效的探究。

（一）研究路径

共享发展研究二十余年里，研究路径从微观走向宏观层面的探讨。早前共享发展研究的微观层面探讨主要是信息［7］、教育资源［8］、图书文献的资源共享［9］［10］以及老年人共享发展成果［11］等问题。例如共享发展与公平正义密切相关，促进社会公平正义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公平正义也内含着共享发展的要求。［12］全民共享是新时代民生政治实践的重要衡量维度。［13］资本主义社会的“共享”就是剩余劳动向必要劳动转化；社会主义生产资料公有制中，所有社会劳动都是必要的，共享就是国家掌握的那部分必要资料的公平分配，那么我国共享就是促进非公有制经济中人们的生产和生活改善，以及落后地区公共产品与服务的质量提高。［14］收入分配是实现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最重要、最直接的方式，而我国目前初次分配不合理，二次分配没有达到缩小收入差距的效果，三次分配机制尚未形成，需要提高劳动报酬比重，完善税收体系和社会保障体系，构建慈善文化和制度环境。［15］共享发展也有助于解决我国公共服务均等化问题，［16］以及农村养老和脱贫等问题。［17］［18］［19］

（二）研究热点

在经济社会快速发展背景下，如何实现所有人公平正义地享有发展成果，成为一种普遍关怀。共享经济、共同富裕、五大发展理念、公平正义和人类命运共同体成为共享发展研究的5 大热点。

1. 共享经济与共享发展研究。现有研究关于共享经济是否属于共享发展的范畴，有着不同看法，多数是在共享发展视域下探讨共享经济。共享经济利用网络信息技术整合物资和劳务，供、需双方以低成本低价格进行匹配和交易，实现资源优化配置、消费集体化机制、去物质化消费观和可持续的绿色消费模式，既满足人们的物质需求，也降低新产品的生产量和原材料消耗，改变人们的消费观念，形成生态型经济。［20］我国在单车、内容创意、住宿、金融、二手交易、物流、教育和医疗等领域都出现了共享经济现象。［21］共享经济对新常态下我国经济的增长和转型具有重要意义，不受传统时空限制的共享经济将资源和产品与他人分享，盘活了存量资源，提升了就业数量，拓宽了收入渠道。但我国共享经济仍旧面临着相关法律法规空白、与传统经济冲突、信用体系不完善、盈利模式和技术壁垒限制等问题，需要政府提供资金、政策和环境支持，加强监管和信用体系建设。［22］［23］当然，也有研究认为共享经济与共享发展是不同的概念，因为共享经济仅仅是一种经济运行模式，仅仅是使用权而非所有权，与社会制度无关（资本主义社会与社会主义社会都可存在），而共享发展是让所有社会成员分享经济与社会发展的成果，与社会制度密切相关，以生产资料公有制为基础，提升社会成员的获得感、参与感和共同福祉。［24］

2.共同富裕与共享发展研究。一般认为，共同富裕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根本目标，共享发展是实现共同富裕的路径指向，共享发展进一步深化了对共同富裕内涵及其实现路径的本质要求，共同富裕必须以实现共享发展作为必要步骤，共享发展则以实现共同富裕为最终目标。［25］共享发展使共同富裕在以人为主体方面的实现和建构既具有物质（生产力）层面上的获得感，又具有精神（生产关系）层面上的满足感，能同当前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以后现代性视角对现代性发展作反思和建构的理念进行真正的对话和交流。［26］当然，也有观点认为，作为新理念，共享发展是对共同富裕的全面继承与创新：超越共同富裕制度理念，为全面小康社会提供制度设计；拓展共同富裕内涵，提出“五个建设”任务；创新共同富裕人际关系，深化经济社会与人的协调发展；落实共同富裕途径，提出八大措施。［27］

3. 五大发展理念与共享发展研究。“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体现了我国今后5 年甚至更长时期的发展思路、发展方向与发展着力点，为我国未来的发展注入了强大思想动力。［28］五大发展理念是一个具有深刻内在联系的集合体，它们相互贯通、相互促进；它们主题主旨相通，目标方向一致，既各有侧重，又互相支撑，共同构成为一个系统化的逻辑体系。［29］共享发展理念与马克思主义及我国历代中央领导集体的共同富裕思想一脉相承，在五大发展理念中发挥着灵魂作用，是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行动指南。［30］作为五大发展理念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共享发展理论蕴含着鲜明的问题意识，深入挖掘和阐发这一理念提出的现实条件和实践指向具有重大价值。［31］

4. 公平正义与共享发展研究。共享发展的价值旨归是公平正义，社会分配公正是共享发展的基础内容与核心要义。中国现阶段社会分配公正的实现，就是要以共享发展为根本价值导向，坚持基本权利平等原则、按贡献分配原则、弱势群体救助原则和依法分配原则，不断完善以教育公正、医疗公正和就业公正为导向的公共政策体系、以“提低、扩中、调高”为导向的收入分配调节体系、以扶助弱势群体为重点的社会保障体系，同时加快完善社会分配相关领域的立法和执法监督机制。［32］共享发展理念包含了对“如何发展”和“发展为了什么”这两个关键问题的解答，是对社会主义公平正义价值的积极回应；共享发展理念指向了社会主义最大的公平正义，即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33］

5. 人类命运共同体与共享发展研究。共享发展饱含致力于追求共同善的伦理意蕴，彰显着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世界意义。［34］“一带一路”就是从哲学和价值观高度提出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责任共同体和利益共同体。［35］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视阈下共享发展具有非常深厚的人学意蕴：共享发展体现了共生性主体的本质要求，构建了共生性主体自由能力的基础性条件，为共生性主体的全面发展提供正义性保障。［6］31共享发展理念和人类命运共同体在理论渊源和实践价值目标上具有高度的契合与一致性，政治、安全、经济、文化、生态等5个方面的共享发展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指引了光明前景。［36］

四、我国共享发展研究的特点与问题

共享发展研究在学科背景、研究主题和研究成果等方面都形成了鲜明的特点和较大影响力，但仍在理论创新与合作、时代背景与发展分析、实证研究、政策建构和目的探讨等方面存在不足。

（一）研究特点

1.就共享发展研究的学科背景来说，形成了马克思主义学院独占鳌头的局面，跨机构合作研究较少，跨领域合作研究更少，说明共享发展领域的知识贡献目前较为单一。虽然，在现行政策语境下的“共享发展”，是维护社会和谐的现实诉求，是实现共同富裕的工具理性，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阶段创新。［37］但是这仅仅是初步证明共享发展合法性的研究，共享发展该如何实现则需要多元学科和思想的贡献。

2.就共享发展的研究主题来说，频次在前10 名的关键词是共享发展、共享经济、共享、共同富裕、共建共享、新发展理念、发展理念、新时代、五大发展理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可见除了共享经济，共享发展研究目前还居于理论宣传和论证阶段，还未在具体应用层面进行详细探讨和量化。

3. 就共享发展研究成果的影响力来说，共享发展研究引起普遍关注和系统研究是在最近几年，但从该领域研究的被引频次来看，影响十分迅速且共鸣性较强。例如，董成惠《共享经济：理论与现实》一文和马强《共享经济在我国的发展现状、瓶颈及对策》一文的被引频次都已超过300 甚至接近400（见表2），足见理论和实践层面对此问题的关注。

表2 共享发展研究高被引文献（前20 名）

（二）研究存在的不足

从1999 年至今，我国共享发展研究已超过20 年，但到2015 年以后该领域研究热潮才涌现，并在逐年增加，说明共享发展的时代需求已经悄然而至。全面建设小康社会是党的十六大提出的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目标，在此之前，我国在解决经济社会发展中绝对贫困问题上获得了历史性成绩，未来共享发展（解决相对贫困等重大社会问题）将成为我国从顶层设计到方案落实的重要任务。但就目前而言，我国共享发展研究仍存在不足：

1. 理论创新与合作不足。现有的共享发展研究多限于已有的社会民生和公平建设框架，理论创新较少，多在原有的理论框架下为共享发展建设的合法性呼吁。合法性于国家治理问题至关重要，更是共享发展建设的基本前提，但共享发展领域，尤其是实践领域的发展需要不断创新与合作的理论支撑，仅仅停留在合法性视角中无法指导实践。例如，政治学领域追求的合法性“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统治者的自我论证，即统治者通过种种解释和说教等论证来赢得社会大众对于政权的认同和忠诚”［38］，但公共领域或者说公共管理追求的并不是合法性，而是思考政府及其人员如何实现共享发展。

2. 时代特征分析缺乏。共享发展尤其是共享经济都是建立在“互联网+”等信息技术基础上的，如今全球都将进入人工智能时代，人工智能给共享发展带来机遇的同时，也提出了巨大挑战。工作是近代以来人类赖以生存的基本方式，生存是共享发展成果的基本前提,社会平等和稳定是共享发展成果的基本目标。但人工智能对近代有偿工作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它可能是对人的全面替代，技术创新时限压缩，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创造出足够的新工作，这将成为一个巨大的社会问题。人工智能技术改变了人们对近代有偿工作价值的认知。同时，人工智能将向少数人提供更多利润，如果毫无治理举措，赢家通吃的问题将会愈演愈烈，造成社会不平等和不稳定。因此，结合时代特征探究共享发展的理论和实践显得尤为迫切。

3.实证研究较少。共享发展研究目前多数是对其内涵、价值和实现路径的定性分析，缺乏共享发展影响、实施等方面的定量研究。共享发展的价值是有目共睹的，但不同社会制度和体制实现共享发展的目的与途径是不同的，不同社会发展阶段的共享内容也是不同的。例如，我国从精准扶贫到未来解决相对贫困问题可以说都是实现共享发展的不同阶段，如何结合一国政治、经济、文化甚至是生态情况落实共享发展是需要科学数据的论证。如今实证研究的缺乏进一步加大了共享发展实践落实的难度。

4.政策建构欠缺。共享发展研究不仅是一项理论研究，更是一项应用研究，我们需要对共享发展理念支持下如何在各个领域具体实现人们更好的生活献计献策。从国家治理层面来看，一项研究或者顶层设计必须落实到政策上才能最大化地实现社会效益。我国的共享发展研究目前还停留在对顶层设计的合法性论证中，但随着时代发展的客观需求，共享发展研究必然要结合时代背景从理论走向实践。目前我国共享发展领域的政策建构研究基本处于空白状态。

5. 共享发展目的研究尚浅。已有的关于共享发展的目的研究集中于以人民为中心，这当然是共享发展的题中之义，但在共享发展保障下，尤其是未来人工智能实现普遍化，传统意义上的人类工作被取代，加速解除了人对物的依赖，那么劳动如何在那时仍旧是人的价值的唯一源泉？这些前瞻性研究都需要更多学人思考。

五、我国共享发展研究的展望

我国的国家顶层设计、社会主义公有制以及所有公民共享发展成果的殷切希望都为共享发展研究提供了有利契机，未来共享发展研究应该在现有理论与实践基础上继续挖掘其价值，落实共享发展目标。

（一）“众木成林”，促进多元知识贡献与合作

已有的共享发展研究多集中在马克思主义学科背景之中，理论研究视角稍显单一，而多元的学科知识将为共享发展提供更多智慧，能够反思涵盖在更多领域出现的问题。例如，公共管理学领域可以思考政府、企业和个体如何推进共享发展？在社会主义公有制基础上，我国实现共享发展还需要注意哪些生产关系调整上的问题？经济学领域可以反思为何现有共享经济并未达到有效整合闲置资源，形成可持续可复制的商业模式？法学领域可以思考共享发展中使用权和所有权的冲突问题？共享发展领域的跨机构合作研究较少，跨领域合作研究更少，知识贡献目前较为单一。未来需要在交叉领域促进合作，节省资源促进效率。

（二）“适时应务”，积极应对未来时代发展需求

未来共享发展研究需要思考当前的社会特征是什么？政府治理又应该采取怎样的治理思维和举措？每一个身处其间的个体肩负着怎样的责任？例如，未来，人工智能将为共享发展成果提供基础，即在生产过程中具有人类劳动无法比拟的优越性——提高社会生产率、节约劳动时间。但这也构成了共享发展的必要性和紧迫性：人工智能势必取代巨量的人类岗位，有效需求不足将导致企业破产和政府危机；在人工智能时代下，需要对工作的价值和意义再界定，时代的社会公平和稳定机制如何构建，等等。

（三）“力学笃行”，在共享发展理念下进行政策创新

随着人工智能时代加速推进，由此而产生的不平等加剧，大规模失业等问题的加重，势必对现有政策体系造成极大冲击。由此，需要在共享发展大框架下进行政策创新。首先，要增强现有政策体系中共享发展的政策内涵：共享发展成果的政策理念是发展成果公民共享，给予每个人基本的、有尊严的生活。增强个体抵抗经济风险的能力，防止个体处于过低生活水平，摆脱贫困陷阱。其次，共享发展政策创新实施中需要借鉴比较，量力而行。在借鉴国际经验基础上要充分考虑自身财政能力，在财政中立情景下，测算政府筹集公共资金的能力，与此同时需要考虑区域发展、年龄结构等差异情况；此外，在基于政策可持续性和公民生活最大化的前提下，从可行性方案中筛选出最优实施方案。

（四）“人尽其才”，探究共享发展的目标

人工智能时代共享发展成果政策如何实现人的劳动价值问题？如果遵循虚无主义，人类就会沦陷在基本生存与过度休闲这两个极端之中，逃避工作就成为逃避劳动的一种路径依赖。马克思主义自由劳动的本质是让人们能够有基础、有尊严、有意愿地促进自我发展的价值，未来的社会治理应当将重点放在引导人们进行创造性劳动，致力于落实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这些都应是未来共享发展研究的重点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