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斌
(浙江传媒学院,浙江杭州 310018)
自改革开放以来,海外华文文学进入中国大陆学者的研究视域,史料问题就一直是大家关注的焦点。如1982年在暨南大学召开的首届台湾香港文学学术讨论会上,香港作家梅子就曾呼吁重视“文献资料搜集”工作,“千方百计设立资料中心”(这里主要指港台文学,实际上也涵括了海外华文文学)。因为海外华文文学文献史料比较特殊,它散布于世界各地,量大面广,且往往与居住国家和地区政治文化纠葛在一起,很少能在官方层面得到流通,要想获取特别艰难不易。2002年10月在上海召开的第十二届世界华文文学国际学术研讨会上,饶芃子会长展望学科未来前景,再次强调“大力加强这一领域的史料学建设”。面对海外华文文学史料搜集难度大、开展系统性研究较为困难以及缺乏深度史料研究等诸多困境,众多学者都开始发声,如陈辽、陈贤茂、庄钟庆、刘登翰、杨匡汉、陆士清、古远清等都先后撰文为搜集和整理华文文学史料的重要性而奔走呼号。因为“一个学科的史料建设,不仅是文学史研究的前提和基础,而且在一定意义上标志着这个学科当前理论研究的水平和预示着今后研究发展的方向。”[1]
海外华文文学史料搜集和整理的困境直接影响了海外华文文学研究的进程,尤其是海外华文文学史的编写。因为受到文献资料,尤其一手材料的限制,早期的海外华文文学史书写中存在较多问题,如资料不够丰富立体,文学史体系搭建不够完整,甚至出现常识性错误以至误导后续学者的情况,尤其是文学史写作中普遍存在“以论代史”“以论带史”的研究思路与史料观。对此,李安东曾谈及当下华文文学史编纂问题时表示:“目前有不少文学史的编撰是属于空手套白狼式的,既无史料的收集,又无研究的积累,凭借大陆出版的极为有限的台港文学作品,再大量借用他人的研究成果,拼凑而成所谓的文学史。……此外,由于资讯、交通的不畅通,出现了不该有的张冠李戴、以讹传讹的常识性错误,把男作家误认为是女作家,把香港作家当作是台湾作家等等。”[2]
目前国内外学术界已出版了各种华文类文学史/文学史著作,如《海外华文文学概观》《海外华文文学史》《东南亚华文新文学史》《东南亚文学史概论》《新加坡华文文学史》《新加坡华文文学史初稿》《菲律宾华文文学史稿》《20世纪泰国华文文学史》《泰国现代文学史》《泰国文学史》《泰国华文文学史探》《新马百年华文小说史》《马华文学》《战后马华文学史初稿》《澳华文学史迹》《新马文学史论集》等,但我们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些类文学史/文学史写作存在着“以论代史”“以论带史”的研究思路,一般都是作家作品分析加上一些零星碎片的文学现象,再用一种文学意识概括就成为一种文学史,某种程度上忽视文学史料的基础性作用,这对于海外华文文学而言,又是一种难以克服的客观困难。比如由陈贤茂主编,吴奕锜、陈剑晖、赵顺宏等合著,于1993年出版的《海外华文文学史初编》是初期阶段海外华文文学研究中具有分量和里程碑意义的力作,古远清将其特色归纳为:“理清了‘华文文学’的内涵”“突出了海外华文文学的特点”“覆盖面大,几乎华文文学较为繁荣的国家都有涉及”“对海外华文文学发展过程的叙述,建立在丰厚的史料基础上”“对作家作品的细腻而生动的分析,改变了文学史著作中常见的平铺直叙地陈述史实的做法”[3]等。但《海外华文文学史初编》也存在不足之处,由于华文史料搜集困难重重,东南亚部分国家的华文文学未能被编入册,如越南、柬埔寨、缅甸,此外有些重要的作家作品也未能在文学史中得到重视,澳洲地区的华文文学在该著作中也无人问津,还有学者指出《海外华文文学史初稿》中“把日本华文作家蒋濮作为日本华文文学的代表是否恰当也可商榷”[4]等。
后来,陈贤茂在《海外华文文学史初编》基础上又以团队作战的方式,推出了《海外华文文学史》。该书1999年由厦门鹭江出版社出版,共四卷本、约200万字。是书规模宏大,具有一定史论深度,是截至目前涵盖范围最为广泛、规模最为巨大的海外华文文学史,可谓是陈贤茂团队的扛鼎之作。无论是史料的搜集和整理,还是具体微观的分析论述,都称得上是20世纪国内海外华文文学史著作中的佼佼者。《海外华文文学史》曾获第三届中国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优秀成果三等奖,同时它的出版也帮助汕头大学台港及海外华文文学研究中心奠定了国内华文文学研究领域的重要地位,产生了较大反响,并得到较高评价。王世诚认为《海外华文文学史》不仅是“迄今为止对海外华文文学一次阵营最整齐、最庞大的展示”[5],而且“在做够了资料功夫之后,依然还能坚持某种批判性的研究,与传统的研究相比,具备了一定的突破性”[5]。虽然《海外华文文学史》好评如潮,但质疑声音也一直不断,甚至还是引起何谓是“文学经典”的讨论。归根究底还是因为史料搜集不完整和整理困难,有一些重要的文学现象和作家都没有进入文学史,比如“马华新生代作家群”,不能说不是一大遗憾,但考虑当时的情境,我们又无法指责太多。
新加坡华文文学史论家方修先生,从20世纪50年代中期开始,一直致力于马华文学史料的搜集和整理工作,先后撰写和主编《马华文坛往事》《新马华文新文学六十年》(上、下册)、《马华新文学史稿》(上、中、下卷)、《马华文艺史料》《马华文艺思潮的演变》《马华新文学及其历史轮廓》《马华文学简史》《战后马华文学史初稿》等,宁殿弼将方修的文学史研究概括为“他以丰富翔实的史料、科学严谨的史论、精辟独到的史识在当地文坛率先撰写一部系统完整、具有区位特色和理论深度的马华新文学史专著。他以现实主义为基点、线性、阶梯式的进化文学发展观去审视马华文学产生和发展的历史。其现实主义文艺观包含文艺与生活、形象和典型、创作方法、题材、艺术形式、文学遗产等丰富内容”[6],该论断可以说较为准确地概括出了方修在新马华文文学史治学过程中的成就与特点。但是文学史的编著是一项浩瀚繁杂的工程,面对众多文学史料,方修先生在选取史料编撰文学史的过程中也曾留下诸多遗憾,如《战后马华文学史初稿》中“缺少文艺报刊部分;‘紧急状态初期’和‘反黄运动时期’更加不完整”[7],其20世纪90年代出版的《马华文学史补》也未能起到补充效果;此外。方修在《马华新文学大系》中将姚紫的部分作品,如《马场女神》《咖啡的诱惑》《拉里窝浪》等趋向归为色情题材,这一论断如今看来也是值得进一步商榷的。
2007年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了由庄钟庆、陈育伦、周宁、郑楚主编,张长虹、苏永延等人合著的《东南亚华文新文学史》,该著作编撰过程历时长达10年之久,约为67.7万字,整体而言较为全面地反映了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印度尼西亚、文莱、菲律宾六个东南亚国家的华文文学的发展历程,有学者将其特点概括为:“一、立足当代、追溯历史;二、资料翔实、涵盖广泛;三、论说客观;四、实事求是”[8]。但是,《东南亚华文新文学史》从出版时间上看要比《海外华文文学史初编》迟14年问世,理应在史料搜集和整理的工作上更加完善精进,但遗憾的是该书只收录了东南亚六国的华文文学史料,像缅甸、老挝、越南、柬埔寨等国的华文文学却未能得到反映;其次,该著作在章节分布上存在比例不均的情况,全书共分成七编,马来西亚华文新文学占据两编共220页,而文莱华文新文学虽然也占有一编的篇幅,但却只有25页,这里并不说资料量多篇幅长就代表编写质量高,但是对于一部文学史来说,史料的呈现是最基础的,且该著作对有些作家作品的论述存在点到为止、例证较少、没有充分展开论析的问题;另外,由于每章编著者不同,编写策略及章节结构布局各不相同,在整体上没能形成统一的编写风格。这也为所有从事海外华文文学史编撰工作的学者们提出了一个关键性问题,因为文学史的撰写往往都是集多人智慧、团队式的集体创作,因此,如何有效统一编写风格、规范编写规则、制定编写标准,避免因为多人分工而产生的风格差异太大或是由于评价标准、文学史观、撰写策略等的不一致而造成的给人以拼凑无章、体系混乱的阅读感受,这确实值得我们认真思考和慎重对待。
从以上几本文学史著作分析可以看出,如果缺失了充分占有原始材料和第一手文献的条件,那么无论再有思辨力的论述恐怕也只是没有依据的大而无物之谈罢了,正如黄修己所说“有了丰富、完整的史料,叙述研究才有坚实的根基”[9],只有先对海外华文文学史料做到充分认识和理解,才能更好地对其进行深度探讨和研究。作家作品分析加上一些片段式的文学现象,用一种论述范式概括就成为一种文学史,忽视文学史料的基础性作用,对于海外华文文学而言是需要克服的困难。另外,有部分学者虽然意识到史料的重要性,但却一定程度上忽略了在搜集整理过程中要对史料进行甄别和筛选的环节,在这种情况下所产出的成果难免有失水准,对大量史料不假思索地拼凑和堆砌,这是要不得的。袁勇麟认为对于华文文学史料研究而言,“不是把文学史料学仅仅当成是拾遗补缺、剪刀加浆糊之类的简单劳动,而承认它是一项宏大而复杂的系统工程,是文学史研究的前提和基础,在世界华文文学研究的学科建设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10],唯有如此,才能更好地促进海外华文文学史料学的建设,从而进一步推动海外华文文学学科建设的进程。
海外华文文学史料与中国文学史料有着截然不同的生成语境,它是在跨区域的异质文化语境中产生的,天然内含了边缘性、混杂性、离散性、异质性等特点。海外华文文学既有别于中国本土文学,同时又无法归属于所在国主流文学,因此,我们一般将其看作是一种想象的共同体文学,正如霍米·巴巴所说的超越了差异的界限而展现出一个新的“第三文化空间”[11]。基于海外华文文学的特性,在对海外华文文学史料进行搜集、整理和研究时所采取的方法和策略应当与研究中国大陆文学史料有所不同。吴秀明建议从事海外(世界)华文文学史料研究的学者们不妨借鉴杜维明提出的“文化中国”的概念,因为“它不仅能将这些史料蕴含的带有文化基因性质的中国元素概括出来,而且还可以从中寄托对民族继往开来、实现与人类进行文化大同的浪漫想象。而抓住了这一点,也就抓住了世界华文文学史料的特质及其本质性的文化蕴涵,不啻找到了全球华文社会的一个最大‘公约数’”[12],这一建议对于海外华文文学史料的研究不无启迪意义。
如何利用文学史料来建构新的海外华文文学史成为当下海外华文文学研究领域中的一个至关重要的命题。而解决这一问题最基础的工作除了继续大量搜集与整理相关文学史料之外,还必须要回到文学史料本身去重新建构文学史,力图回到文学历史的现场,返回历史语境中去理解和研究海外华文文学。诚如洪子诚所言,对待文学史研究“不是将创作和文学问题从特定的历史情境中抽取出来,按照编写者所信奉的价值尺度(政治的、伦理的、审美的)做出臧否,而是努力将问题‘放回’到‘历史情境’中去审查”[13],也就是说应当采取一种中立的价值立场和客观求是的治学态度去研究和阐释文学的历史。如何重构和编纂新的文学史,很多学者都在探索,如中国古代文学、中国现当代文学领域一直都在文学史写作方面求新求变,但不管怎样,回到史料、还原历史语境来撰写文学史似乎已经成为一种趋势。目前学界在文学史建构及史料研究上大体的研究思路是“作家作品—文学思潮—文学史—学科史—文学史料”。这样的学术谱系建构过程无疑是我国文学研究长期以来形成的治学传统和研究范式。当然也有一些学者另辟蹊径,在文学史的编写中尝试突破传统,用新的视野和新的研究方法去开拓别样的文学史建构路径。
这里不妨参考一下孙康宜与宇文所安合作编著的《剑桥中国文学史》。该书本着求新求变,力图实践一种新的文学史观,即文学文化史观:相对于传统的文学社会学分析,更重视物质文化发展——如手抄本文化、印刷文化、杂志与报纸副刊等对文学的影响;相对于对作家个体的强烈关注,更注重文学史的有机整体性,以及对一些倾向和潮流的梳理;相对于以朝代断代、将文学史与政治史重合,则更强调文学、文化的历史自主性;相对于传统文学史致力于将作者和作品定型和定性,则更注重文本的不确定性……因而作者问题,文学的接受史,印刷文化,选集的编纂,文本的制作、流传与改写等等在本书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14]。当然,《剑桥中国文学史》也只是文学史的一种建构方式而已,也存在一定的偏颇,但不管怎样,它还是能够给我们一定的启发,即全方位地重视史料作用,就能一定程度上厘清盘踞在作品创作、文学批评、文学事件和接受效应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做到理论阐释与史料实证的统一,可以呈现出多元立体、具有广阔开放空间的文学史面貌。所以,《剑桥中国文学史》也许能为我们撰写“新世纪海外华文文学史”提供一种新的可资借鉴的思路。
针对海外华文文学史写作普遍存在着“以论代史”“以论带史”的研究思路和史料观而言,我们认为文学史并不是研究论,更不应该成为某一学者或某一研究群体批评文集的总合,不能简单地把文学史料当做工具对其报以功利性目的大肆利用,让史料沦为仅限于论证某一观点的边角料。庄伟杰在谈到华文文学史的书写时认为,文学史的编撰者务必要避免概念先行以及先验预设的观念,而应当从具体文本出发,实事求是“先对其产生背景、写作过程、版本渊源、文体结构、思想内涵、审美方式与最新动态等多个方面一一进行详实地梳理、考证、分析和阐发,让文本研究尽可能根据文本及其之外的相关文献,对文本与作者思想之间的一致或差异作为更为清醒的‘当代性’分析,并让我们既看到历史的延续和积累,又把握了创新与重构,那么华文文学文本中所潜在的当代性价值便能清晰地得以呈现出来”[15],由此,华文文学史的撰写才能够迈入一个更加坚实而可靠的文化空间。
实际上,文学史著者的智慧和思辨性是在对史料的高度敏感和独特把握中体现出来的,如何建构新的视角和新的立场去激活史料的活力,并从华文文学史料学这一学科的建设和发展的角度,以及通过编写华文文学史实现学术文化的能动创新的层面上,高瞻远瞩地去搜集、发掘和整理华文文学史料是值得每一位华文文学研究者深思的一个重要命题。正如杨剑龙在《海外华文文学研究现状与21世纪文学史编撰的意义》一文中所指出的那样:海外华文文学史写作逐渐成为自觉意识,但也存在一些不足与缺憾:作家作品研究中说长多道短少,海外华文文学研究方法单调、整体性弱,海外华文文学史写作梳理多而研究少,因而特别呼唤21世纪能够出现新的、具有理论深度的海外华文文学史[16]。
在海外华文文学研究方面,只有全方位地重视史料作用,才有可能写出一部理论阐释与史料实证相统一,可以呈现多元立体文学现象、具有广阔开放空间的文学史。中国的史料传统由来已久,从汉代朴学到清代乾嘉学派再到现代的梁启超、胡适、鲁迅、陈寅恪、顾颉刚、闻一多、朱自清等文化引导者,以至王瑶、唐弢、李何林、严家炎、钱理群、陈平原、解志熙等当代新老学者等,都在文学史料的搜集和研究上形成了自己的史料观和治史方法,众多前辈学者为我们在海外华文文学史料研究这项宏大工程上提供了丰富的经验与实践参照。当然,我们也应该看到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料研究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如有些学者出于私心对珍贵文献资料进行垄断,仰仗孤本治学,缺少一份学术资源共享的宽怀精神,这类问题需要我们在海外华文文学史料的研究上引以为戒。因为相对于中国现当代文学史料而言,海外华文文学史料更加分散零碎,每个地区和国家的史料大多都是民间私有,从这个层面上说,要想在海外华文文学史料研究和海外华文文学史编纂上有所成就,必须依靠跨区域的通力协作,这需要高度的开放心态和资源共享精神。
当然,还有些学者过于求新求异,过分执着于搜索和发掘新材料和新文献,这对于海外华文文学史编写而言也是不利的,值得警惕。虽然陈寅恪曾说:“一时代之学术,必有其新材料与新问题。取用此材料,以研求问题,则为此时代学术之新潮流。治学之士,得预于此潮流者,谓之预流(借用佛教初果之名),其未得预者,谓之未入流。”[17]但是史料的研究和文学史的撰写不仅要重视新材料的发掘,更应该注重对旧材料的系统整理、重读与新解,怎样将旧有材料解读出新的意境,更新现有的研究方法和治学思维其实才是学术研究推陈出新的关键。过分追求对新材料的搜寻,而忽略了对已发掘的大量史料的整理和分析,这种史料观其实是一种因次废主、舍本逐末的偏执观念,且不说有些新材料本身的文学史料价值并不大,尚需要进一步考证和分析,如果单单使用新史料去做史料研究和文学史的编写,这种学术研究本身在基础资料数量上的丰富性和完整性其实是得不到保障的。如何在以往研究中查漏补缺,在传统研究中的不足进行补救的问题上,已经有一些学者做出了有益的尝试,如王富仁对鲁迅文学的解读、夏志清对张爱玲小说的解读以及当下评论界掀起的对柳青的《创业史》的又一轮阐释热潮等,都身体力行地为我们在创新视野和更新研究策略上提供了很好的现实经验,说他人说不出的话,谈他人谈不出的新意是智者的睿智所在。
除此之外,在海外华文文学史料研究和文学史编写上还应该摒弃“高大全”的观念,一味注重史料搜集中数量上的最大化,将文学史编写成百科大全书或者索引辞典之类,这又是以往海外华文文学史编纂中普遍存在的问题。旷新年在谈到文学史料研究时所述,“孤立的、碎片化的史料是没有意义的,史料只有在历史的脉络上才能够获得理解,只有在历史整体中才具有生命”[18],一部文学史不是作家作品选,而是将有内在关联性的符合文学发展逻辑的文学史料进行相互勾连和有机融合。在海外华文文学史编纂过程中,对史料的处理上一定不能浮在表面,只做浅层的知识普及性的排列介绍,缺少从比较视野和整体观的层面上去研究文学史料,而应当从总体性上出发,善用史料去勾勒海外华文文学发展的历史脉络,以一种史的眼光去关照丰富驳杂的文学史料,返回文学历史的现场,这样才能写出具有创新意义和富有理论深度的文学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