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必上”

刘国芳

那山叫“观必上”的時候，一直默默无闻，少有人去，完全可以用荒无人烟来形容。后来，有人灵机一动，把“观必上”改成了“官必上”。

这一改，“官必上”就成了传说。

有两个人是这样传说这座山的——

一个说：“有一个地方你应该去一下。”

一个问：“哪里？”

一个答：“官必上。”

一个问：“为什么？”

一个答：“‘官必上’，不就是官一定会上吗，你大小也是个官，应该去那地方走一趟。”

一个点头。

另两个人，这样说——

一个说：“你到过‘官必上’吗？”

一个说：“没有。”

一个说：“你应该去一趟。”

一个说：“为什么？”

一个说：“据说那地方神奇得很，很多当官的一直得不到提拔，去了一次，就得到提拔了。”

一个说：“有这样的福地？”

一个说：“有。”

一个说：“那我马上去。”

还有两个人，这样说——

一个说：“你是不是去过‘官必上’？”

一个说：“你说呢？”

一个说：“你肯定去过。”

一个说：“何以见得？”

一个说：“你很多年都没被提拔，突然就被提拔了，一定是那座山给你带来的好运。”

一个说：“那地方真的很神奇。”

每天，那座山都很热闹，有认识的人，会打招呼——

一个说：“来了。”

一个答：“来了。”然后，笑着擦肩而过。

有两个放牛的老人，就住在山上，看见每天人来人往，他们说起来——

一个说：“怎么每天都有这么多人来呀？”一个说：“他们都是当官的，听说到我们这里走一趟，就能当官。”

一个说：“胡说八道，我们天天在这里，怎么没有当官？”一个说：“纯粹是胡说八道。”

有一个人，不仅好多年没得到提拔，最近还多次被纪检喊去谈话，这人便整天愁眉苦脸。这天，一个朋友来看他，看见朋友满脸愁容，便问：“怎么不开心呢？”

答：“最近遇到一些麻烦。”

问：“什么麻烦？”

答：“被盯上了。”

问：“要紧吗？”

答：“还不知道。”

朋友想了想，开口说：“我觉得你应该去一趟‘官必上’。”

问：“为什么？”

答：“据很多到过那座山的人说，那是一块福地，去过的人，几乎都被提拔了。”

那人摇着头说：“可我现在不是能否被提拔的问题，而是如何过纪检这一关。”

答：“你傻了吗，如果你被提拔了，纪检还会查你？”

那人恍然大悟。

第二天，那人就动身去“官必上”，但在半路上，就被纪检的人截住了。那人一下子瘫在地上，然后喃喃自语地说：“要是早点儿去‘官必上’就好了。”

【原载《金山》】

插图 / 改名 / 春 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