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一步制裁之前，请三思

罗伯特·斯基德尔斯基

西方对俄实施了大规模金融和经济制裁，但制裁应该是结束战争的一种方式吗？它们是惩罚俄罗斯的一种手段，还是仅仅在表达道德上的愤怒？

这是不到十年来，俄罗斯第二次受到制裁。2014年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后，美国实施了经济制裁。显然，这并没有达到改变克里姆林宫行为的预期效果。现在，一系列新措施将制裁力度提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目前对俄罗斯的限制，包括禁止关键技术贸易、大规模资产冻结和旅行禁令、拒绝俄罗斯主要银行进入国际资本市场、针对个人的旅行禁令和资产冻结，以及将俄罗斯飞机排除在国际空域之外。随着俄罗斯央行外汇储备被扣押，以及许多实体被从世界金融和贸易体系中驱逐出去，石油和天然气仍将是该国通往全球经济的生命线。

当相对较轻的制裁让位给沉重的经济轰炸时，应该提出两个关键问题。首先，制裁在什么时候会成为战争的途径，而不是战争的替代品？其次，这些措施预计会取得什么效果？到目前为止，这些问题几乎没有被问到，更不用说得到回答了。

在对大国，尤其是拥有核武器的大国实施制裁之前，政府应该仔细考虑第一个问题。如果该国意识到其生存手段受到威胁，它很有可能会为克服这些限制而斗争。

例如，当日本在印度支那占领了油田之后，美国于1941年8月禁止对日本的石油和天然气出口，而日本人通过攻击珍珠港做出了回应。1973年，为了报复赎罪日战争期间美国对以色列的军事援助，欧佩克对美国实施了石油禁运。此后，理查德·尼克松总统的政府，威胁要入侵并占领欧佩克成员国的油田。禁运结束了。

迄今为止对俄罗斯的制裁，尚未威胁到俄罗斯国家的生存。但普京总统可能会将“西方切断俄罗斯剩余的国际贸易，特别是能源贸易的企图”视为生存威胁。

至于第二个问题，经济制裁的目标相当明确：通过施加不可接受的代价来防止或停止战争。但是，尽管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无疑大大提高了普通俄罗斯人的代价，但没有人预计这将结束冲突。

相反，西方希望通过制裁俄罗斯精英来实现这一结果。有人认为，精英们为了避免失去财富，可能会迫使普京结束战争。这是当前制裁的唯一合理理由。

但俄罗斯政策发生重大变化的可能性，远低于大多数人的想象。本質上，那取决于冲突的延长而没有任何解决方案，或者俄罗斯军方越来越认为普京辜负了他们。更有可能的是停火，至少看起来俄罗斯取得了胜利。在这种情况下，经济制裁既无助于停止战争，也无助于确保和平。

2007年英国上议院的一份报告得出结论：“与其他政策工具隔离使用的经济制裁，极不可能迫使目标做出重大政策改变。”就连制裁在迫使南非放弃种族隔离方面的罕见成功也取决于两种特殊情况，而这两种情况都不适用于今天的俄罗斯：世界范围的强制执行和南非无力报复。如今，土耳其、印度等国都尚未制裁俄罗斯，而俄罗斯可能的反制裁措施，包括切断大部分欧洲国家所依赖的石油和天然气供应。

这还不是全部。在上议院报告中提到的“其他政策工具”中，最重要的是“威胁或实际使用武力”。换句话说，经济制裁本身对改变国家行为的无效性，意味着它们很有可能成为战争自动扶梯的一部分。这就是为什么西方国家至今没有同意乌克兰设立禁飞区的要求。

可悲的事实是，西方国家无法帮助乌克兰，除非威胁与俄罗斯开战。但承认这一点，是对他们制裁政策的整体逻辑的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