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循证教育学推演:理论、方法及启示

2022-04-15 02:41柳春艳杨克虎
电化教育研究 2022年3期
关键词:西方启示

柳春艳 杨克虎

[摘   要] 随着信息流转和大数据的快速发展,追求更具科学性的教育模式成为新时代的目标。伴随循证教育学在西方的大力发展和推广,中国学者也开始探索科学循证的教育之路,这使得研究西方循证教育学的核心理论发展演化过程及研究方法的发展与演进甚为必要。文章通过文献资料从传统教与学理论受到的循证演化、西方循证教育学自身理论体系完善以及研究方法的发展与演进等视角,对循证教育学的国际发展进行了较为系统的梳理与分析。研究发现:辩证发展的循证理念促使循证教育学形成了自身的理论框架体系;从内省思辨到实验研究再到系统评价的研究方法演进为循证教育学开展科学研究提供了方法论支撑。上述理论演化及方法演进之路不仅为循证教育学在西方发达国家的快速发展奠定了基础,更为中国的循证教育学发展如何看待证据、研究目的、系统研究、多元方法及学科专业等方面提供了启示。

[关键词] 西方; 循证教育学; 理论演化; 研究方法演进; 启示

[中图分类号] G434            [文献标志码] A

[作者简介] 柳春艳(1979—),女,甘肃兰州人。副教授,主要从事教育信息化、循证教育学研究。E-mail:gongmuliu @lzu.edu.cn。

一、引   言

随着社会科学的学科分化、教育学自身的学科发展以及信息流转的高速发展,教育学界开始探寻更为科学的教育发展之路。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西方教育界在循证医学的助推下逐步探索循证的教育实践研究,并形成了新型交叉学科——循证教育学。循证教育学(Evidence-Based Education,简称EBE)是将个体教与学的专业知识与来自外部系统研究中可以获得的最佳证据结合起来的一种教育模式[1],是以最佳证据为核心将教育四方主体(教育者、学习者、研究者、决策者)有机、和谐、互动地纳入教育体系的科学[2]。循证教育学一经产生,就为教育的理论研究与实践融合搭建了桥梁,成为西方发达国家大力倡导并实践的教育模式,目前,国内学者也将其作为未来教育的一种新路径展开探索。本研究正是基于国内学者对循证教育理念的观望与探索,试图通过研究西方循证教育学的核心理论发展演化过程及研究方法的演进为公众开启一扇了解循证教育学的大门。

二、西方相关教与学理论的循证演化

从根本上来说,循证教育学理念是诸多教与学理论的集大成者。

(一)SOLO分类法倡导多元证据促进学习结构

Biggs以学习结构转变为依据制定了一种客观评价学习质量的标准,即SOLO(Structure of the Observed Learning Outcome)分类法。在该分类中,他把关于主题的知识结构根据学生状态分为五个阶段:学生处于混沌的知识分离状态的前结构阶段、逐渐剥离出浅层观点的单点结构阶段、挖掘出多种能够支撑主题观点的多点结构阶段、整合观点以解决具体问题的关联性结构阶段以及综合能力从解决具体问题上升到概括出一般性知识的抽象扩展阶段[3]。

SOLO分类法告诉我们,学习的完整过程是从表层到深层逐渐过渡的过程,是学习者先前经验与自身学习结构不断融合的过程。要想实现这个过程,不仅要求学生主观上做好各种准备,更需要教育环境的客观储备,学生知识的联通过程需要以大量可以信赖的研究证据为依托[4]。SOLO分类法显示要实现深度学习,就要求学生从全部重要的视角出发去研究所有重要的证据,并接受不同证据之间的冲突和矛盾,这是形成多元问题解构能力的方式,也是牵引学生学习结构提升的举措。Biggs对证据重要性的认识为循证教育学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二)“全脑”模型主张多重证据激发左右脑

Herrmann的“全脑”模型体现了“理性的自我、体验型自我、保持安全型自我以及感觉型自我”等学习风格[5],研究发现持有某种学习风格的学习者有其自己的喜好、学习方式以及最可能获得最大价值的学习回应活动。Herrmann认为师生要运用来自各种学习风格的教学方法达成每个学习目标以促成学生的深度学习。

為了刺激左右脑的不同表征,使左右脑在激发学生潜能、联结经验并最终形成特有学习风格,教学设计开发应该提供激发左右脑的相关活动以及多重表征证据,学生需要结合不同的证据以不同方式进行多次学习才能形成符合自身特色的学习风格。通过证据的多样化表征方式,使得学生的左右脑同时解释和体验研究主题,促使左右脑同步思考和深度理解,不仅有益于形成相对稳定的学习风格,也有助于深度学习的实现[6]。总之,Herrmann的 “全脑”模型研究不仅倡导证据的有效性,同时主张证据的多样性和重复学习性。

(三)建构主义学习理论追求自我证据和自我建构

建构主义学习理论认为,知识是人们对客观世界的一种解释、假设或假说,将随着人们认识程度深入而不断深化,继而出现新的解释和假设。所以,教学要把学习者原有的知识经验作为新知识的生长点,引导学习者从原有的知识经验中主动建构新的知识经验[7]。

循证的意图是更加科学、全面地教与学,促使学习者自我建构。建构主义思想贯穿循证理念始终,了解学生的原有知识经验本身就是循证,在教学过程之初、之中都要始终围绕学生的实际情况进行知识的传播和引导。教师作为学生的引路人,要筛选、甄别、整合所有与实际教学情境相关的证据,这是促进学生理解、转换、主动建构知识体系的过程。建构主义学习理论为循证教育学的发展提供了通透的理论支撑,让学生依托证据在自我辩证中进行自我构建。

三、西方循证教育学自身理论体系完善

1996年,剑桥大学教授Hargreaves在受到循证医学发展的影响下,首次提出教育领域的实践也应该像医学一样严格遵循研究证据[8],这一构想被认为是循证教育学的源起。之后,Hargreaves为循证教育学基础思想和理论的完善做了大量工作。

首先,Hargreaves认为研究应该为受众提供决定性和确凿的证据,循证教育研究需要系统开发一个能够告知教师实际判断的知识体系,并强调证据的“有效性”原则[9]。

其次,Hargreaves认为教育研究需要更多的实验研究以探寻在实践中有效的结果,研究应该调查一些相当稳定的关系,教师在教学中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和现状对其进行修订。他强调尝试不同方式对证据采取行动,并通过修补获得特定教学内容的更新证据[10]。

再次,Hargreaves承认实际决策受到背景约束,认为决策应该建立在更广泛的基础之上,而不仅仅是“相关研究”。研究结果可以作为政策制定者现有知识的补充,而非替代[10]。

第四,Hargreaves强调“基于证据的教学”是作为改进教学手段并对学习成果产生技术控制形式而存在的,使学习结果变得越来越可预测,但是教学本身要想有效,离不开现实环境和框架的影响[11]。

最后,Hargreaves强化教育研究的“工程模型”,而非“启蒙模式”。他认为工程模型是通过产生有效的证据对政策和实践领域的教育行动产生直接影响,启蒙模式只是为了塑造人们对特定情况及其引发问题的思考方式,对其具体决策和行动的影响是间接的[10]。

Hargreaves的上述论调呈现了他对循证教育学的理论探索和思考逐渐深刻和全面的过程,但同时也遭到了众多学者的批评和质疑,而这些质疑的声音对循证教育学理论的进一步完善起到了积极效果,主要包括:

其一,Hargreaves在强调采用随机对照试验和实验研究时,突出了教育和自然科学的共性,忽略了二者的差异性。教育领域的概率是一种假设状态下的现象预测而非严格控制的现实状况,这种预测在复杂的社会情境下对教育实际的指导性是微弱的。MacIntyre曾提出观点:人们可能会“采用最佳可用的概括”,当面对不可预测的例外情况时,却无法改善或放弃它们[12]。

其二,Hargreaves认为证据是直接为教学行动服务的,是可以操作的知识。而Hammersley则表示“基于证据的实践”只是更清楚地表明相关研究在教育实践中的作用而非取代教师的判断,教师通过专业智慧、素养以及经验有资格断定研究证据对于实践的决定性[13]。

其三,Hargreaves认为脱离了实效性的教育研究是危险的。Eraut曾表示:“我不想否认有效性是专业实践中的相关考虑因素。但是,研究通常无法提供对于‘有效’和‘无效’问题的具体且高度可靠的答案,专业实践在很大程度上不能由研究结果决定,因为它依赖于多重价值观、判断、专业知识和技能。”[14]

四、西方循证教育学研究方法的发展与演进

随着循证理论的系统化进程,研究方法向更具可操作性,通过数据揭示规律性的趋势演进,起初引入了大量可定量研究的系统方法,后来结合教育学特性,逐渐引入了定性研究方法。

(一)实验研究法促使教育研究技术化、循证科学化

近几十年来,社会科学领域的研究人员越来越认识到实验方法对于学科发展的重要性,开始努力将实验方法运用于各自的学科。

19世纪末20世纪初,德国教育学家、心理学家Meuman和Lay奠定了教育实验的基础,他们主张教育应该和心理学一样进行严格的实验研究[15]。自此,教育实验开始在教育领域盛行起来。随着现代科学技术和统计学等相关学科的发展,教育研究的手段逐步科学化和高技术化,使教育理论向严密科学的方向发展。可以说,20世纪教育学领域的每一项重大科研成果,都与教育实验相联系。特别在当代,教育理论更是以教育实验为依据,从教育实验中概括研究结果,进而升华为理论。正是因为实验研究法科学严谨的实验设计和操作,使它成为循证研究中的“金钥匙”,是定量系统评价的主要依托。

(二)行动研究法促使教育研究日常化、循证普遍化

行动研究法是指在自然、真实的教育环境中,教育实际工作者按照一定的操作程序,综合运用多种研究方法与技术,以解决教育实际问题为首要目标的一种研究模式[16]。行动研究结果应包括展示研究方法和目的以及在实施过程中的教学情境的变化以及教学对象的差异性等[17]。

英国是将行动研究应用于循证教学较早的国家,通过行动研究将循证普遍化。首先,行动研究是教师专业学习的主要形式,许多教师的报告是学习记录,而不是传统实证研究的报告。其次,行动研究作为一种旨在实现教育价值的实践哲学观念而存在,教师通过与他人合作研究自己的实践,并使其与自己的教育价值观和理论更加一致[18-20]。再次,行动研究还是一种具有解放意图的批判性理论形式,涉及揭示关于实践的错误信念[21-23]。行动研究成功的标准是要求所有的参与者以自己的方式解读问题并提出问题,并在自我反思的讨论中测试自己的观点。这种形式融合了教育者的经验判断、信息素养、道德原则等多方面要素,符合循证的多元证据融合理念。

(三)叙事研究法促使教育研究人性化、循证情境化

教学叙事是教师把教育教学实践中发生的有意义、有价值的故事记录下来,并加上理性反思的教育研究方法[24-25]。叙事研究以故事的主线和研究者的分析交叉出现,使所叙之事通过研究者的解读具有了特殊的意义。

敘事关注个体经验与社会背景之间的交叉,具有能够关注语境和特质的能力[26-27]。Avramidis等呼吁以叙事和自传进行更多研究才能发展出对社会背景下人类行为复杂性的理解[28]。Polkinghorne认为叙事元素可以在研究者构建的故事中找到,可以用任何形式理解数据[29]。Smeyers等认为叙事的目的是了解特定的实例来确定共同主题及其相互关系[30]。上述观点均表明:虽然叙事可能忽略了教师的专业智慧、信息素养,但因为教学活动的特殊性,叙事却恰恰完整陈述了教学的特定环境、特别人群以及特定内容在个体教师的独特教学方式中的特色。循证强调证据的等级和证据的适用性,虽然叙事研究结果作为证据的等级可能较低,但是从叙事提供完整的证据脉络来看,它在整合多个证据进行教学参考时的作用毋庸置疑。

(四)案例研究法促使教育研究个性化、循证具体化

案例研究法是研究者以一个或几个场景为对象系统地收集数据和资料用以探讨某一现象在实际生活环境下状况的研究方法[31]。案例研究依赖多重证据,不同证据要在三角检验方式下收敛,以获得较全面与整体的观点并得到相同结论。

Stenhouse认为,案例研究产生的见解可从个案推演到更广的案例中,个人能够将累积的见解和知识重建为可行的部分,从而成为有效的实践者[32]。虽然少数案例不能作为大范围概括的推进理由,但作为反面例子的单个案例可能会对某一现状的进一步探索产生大影响。案例研究对于提炼理论具有重要价值,有助于确定普遍性的极限[33]。Stenhouse提出,案例研究促使研究人员将对数据的责任与对其环境的责任结合起来,从而摆脱与定量和定性研究的“纯粹形式”相关的刻板印象。虽然案例研究不能提供一系列的大范围数据和证据,但是,它为教育实践提供了具体化的参考依据,提醒和引发实践者思考,有助于实践过程中更好地把握现有证据。

(五)系统评价促使教育研究科学化、循证系统化

系统评价是广泛收集关于某一方面问题的相关研究,对纳入研究进行偏倚风险和质量评估,将各研究结果进行定量合并或定性评价,以对该问题进行系统总结的证据综合的研究方法[34-36]。

系统评价方法是整合所有相关研究以形成大样本的二次研究方法,为研究到实践的转化提供了途径,并为教育实践者探寻及应用创造了便利条件。系统评价是循证医学生产高质量证据的核心方法,因此,它似乎天然地成为循证教育学的主要研究方法。对于这一论点,Oakley认为,循证教育学倡议建立健全的研究证据必须遵循科学有效性、高质量和实际相关性的标准,这一切的核心是确保证据系统性,而系统评价以明确、透明、可复制等方式综合了许多不同研究的结果,满足循证教育学的需求[37]。当然,教育学不同于医学,不能大量照搬照套其定量系统评价的做法,而是要在定性系统评价中挖掘教育证据、建构循证教育体系。

五、西方循证教育学的发展对我国

循证教育学的推进启示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发现:循证医学的发展路径为西方循证教育学的发展提供了思路和方法,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循证教育学在西方发达国家已经形成了较为成熟的研究框架体系,这为我国发展循证教育学提供了宝贵经验和借鉴。时下,我国进入了构建高质量教育体系的关键阶段,这为中国发展循证教育学提供了契机: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科学、高质的教育资源和证据库,而这正是循证教育学发展之初所要努力的方向。面对挑战和契机,我们更要清晰地把握西方循证教育学对我国循证教育学的推进启示。

(一)循证教育学不可唯证据论

虽然包括Hargreaves在内的学者一直强调证据及其有效性,但是,循证教育学万不可唯证据化。首先,循证教育学核心要素的提法是:最佳证据、教师的专业智慧、信息素养和教学经验以及学习者的价值观[38],即:教育是有温度的人性能动过程,证据是辅助于人的专业工具,绝不能取代人而为之。虽然有效的证据是政策和教育实践的行动指南,但是,不能将生产证据以及证据量化作为循证实践的终极目标,而是要努力塑造和推动人们用循证理念思考特定问题和情境,这样生产的证据才会产生效用并能打造出更科学的循证实践环境。其次,循证教育学强调证据的科学性、可获取性、普遍性、指导性和可重复性,但是,并没有就此否定“非循证教育政策和实践”的教育贡献与成效。循证教育实践涉及多种知识类型,其中技术性知识和科学知识是最为显著的两种。技术性知识强调的是教育实践者的特定知识类型,受到实践者的学科知识体系、专业素养、价值观、信念的影响,以具体性、情境性为主要特征,属于专业智慧范畴[39]。科学知识建立在专业知识基础上,具有研究证据的支持,是研究证据的主要来源[40]。然而,长期以来,教育实践在没有确定的科学知识作指导的情况下,依然推动教育及其研究架构不断进步,这其中的核心力量就是教育实践者的思辨、内省以及围绕教育所作的相关研究。哪怕其中依托的是实践者的观念、经验、认知等更多主观的价值,但依然对推进整体教育事业发展贡献了巨大力量。所以说,证据生成过程位于其创造者的背景、实践和思维模式中[26]。因此,推广循证教育实践要重视证据在实践中的作用,目的是满足学习者、家庭、社会的需要,最终达成教育目标,但并不因此夸大证据实践的“唯我独尊”继而否定其他的教育实践。

(二)循证教育学的研究要为受众服务

长期以来,教育理论与实践之间的鸿沟似乎有了不可逾越的跨度,虽然有大量的教育理论研究成果产出,但是它们对教育实践的指导效用甚微,教师依然在凭借自身的专业素养和经验开展教学。导致这一现实的原因主要有二:其一,理论研究成果低质且重复,无法达到指导教育实践的高度;其二,教育实践者获取理论指导的途径有限。无论哪种缘由,都直接导向了研究无效性,差别是第一种选择了主动无效,第二种走向了被动无效。研究要为受众服务,这是科学研究尤其是教育研究的根本价值所在,而循证教育学的基本目标就是要在追求教育资源价值最大化的路上逐渐消灭无效研究(此處所指的无效研究多指低层次重复研究,对教育实践没有指导意义的研究。当然,还有一些教育研究,它们在贡献直接可见的实用性上有所弱化,但是却承载了教育的思想、文化、内涵的内在知识精神传播,为教育实践者、决策者的智能、价值观判断等提供认知提升信息,更为教育的整体开放性标准化行为提供规范依据,这类研究依然是循证教育学推崇的研究),并将有效研究高效便捷地呈现给教育实践者。当下,教育实践者更需要科学严谨的研究成果及证据以判断、决策和执行教与学过程,他们渴望的是指导性强、科学性高且获取方便的研究证据,而这正是研究服务于受众的直接体现。循证实践是持续和渐进的过程,这一过程也是推动研究服务于受众的过程,而它的实施需要教育多方通力合作,才能敦促无效研究逐渐消失,并有力保障有效研究的价值。

(三)循证教育学需要研究系统化

虽然本文只讨论了循证教育学的理论及研究方法的推演过程,但是,循证教育学作为一门新型的学科,不仅应该包括基本理论、研究方法论,更要落实循证教育指南、循证数据库、教育智库等多方面的系统研究工作,而且,为受众提供快捷便利的科学证据更应该是循证实践的重点工作。循证教育学发展之初,其核心理念和目标主要包括三大部分:缩短教育理论与实践的差距、让有限的教育资源价值最大化以及形成伸手可得的教育证据库。这是三个相辅相成的目标,也是针对不同教育主体所提出的任务:教师和学生作为实践者是缩短理论和实践差距的执行者,也是应用证据库的直接受益者;决策者作为推行者是促成教育资源价值最大化的主推者,也是为研究者提供研究支撑的核心力量;研究者作为制证者是生产教育证据的主力军,也是为决策者提供研究方向的常备力量[2]。实践者、决策者和研究者协同一体才能构建完整的教育决策过程,也是让研究落地、发挥实效的唯一途径。因此,我国发展循证教育学要力求系统化研究,不能仅作理论探索,更要对接循证教育学的发展目标,这样才能将循证教育学从理念落实到实践并为教育实践服务,最终形成科学、便捷的教育指南、证据数据库,不仅有利于教育资源价值最大化,也为教育实践者提供免费且便利的科学证据[41]。

(四)循证教育学的研究方法要多元

虽然在循证医学的研究方法中,系统评价方法作为最核心的方法得以推广和使用,是获取高质量证据的研究方法,是证据运动方法中管理知识的主要方法,而且,也有大量专家学者认为系统评价自然应该成为循证教育学的主要方法。然而,教育的普遍性和特殊性决定了它的复杂性,比如教育中很难开展双盲的随机对照试验,那就直接导致无法获得循证医学中主张的高级别研究证据,但我们不能就此断言教育学无法生成高质量的证据,我们要应用教育领域熟悉的研究方法创造更为科学的研究设计,从源头保障教育研究的科学性。前文论述中提到的德国、英国以及加拿大的教育实践,他们就是充分挖掘教育学传统研究方法的循证性展开实践。因此,循证教育学不能单纯盲目崇拜定量系统评价研究,而要趋向基于多元的传统研究方法作定性分析。目前,一线教师教学实践中使用最为普遍的研究方法是行动研究,这种形式的研究报告虽没有明确的模型得到承认,但是,教师们深入了解了他们的教学,而且突出了课堂教学的特点。一旦这类研究报告积少成多并分类分析,一样可以成为指导教育实践的证据。简言之,我国发展循证教育学要根据教育特性、实际教与学环境、情境选择合适的研究方法,并在推进过程中尽力挖掘这些方法的循证特征,开创兼具科学性和多样性的循证研究方法论。

(五)循证教育学需要学科专业化

任何一个新生事物的蓬勃发展都离不开专业团队,循证教育学作为新兴的交叉学科,其研究前景和空间无可限量,因此,要想系统研究循证教育学的知识体系结构且创造服务大众的循证教育指南,必须构建专业的学术队伍,并培养可持续的新生专业力量。循证医学之所以得到长足发展,就是因为走上了交叉学科的专业化之路,在医学领域培养了大批的循证人才。目前,我国循证教育学的主体研究力量主要包括循證医学科研队伍的方法论研究团体和教育领域的循证理念探索群体。循证教育学必须拓展从医学延伸到教育学的专业学科研究团队,如此,才能保证从专业研究导向科学证据库的构建,让证据质量得以信赖的同时为决策者保障研究方向的科学性。专业的学术队伍除了保障学科长足发展外,还肩负着推广循证文化的使命。教育实践者使用证据的前提是可用、好用,众所周知,研究结果到研究证据的转化对于除专业研究人员以外的实践者来说,会受到专业知识、学科领域、理解能力等现实状况的制约,实践者可能难以直接运用。所以,专业人员需要担负译码工作,用实践者能够理解的方式表达证据、推广证据,这样不仅有益于传播循证文化,更有益于证据应用和知识转化。

六、结   语

西方循证教育学的发展脉络是相关教与学理论演进与发展、自身理论革新与完善以及研究方法发展与创新的过程,因此,它是遵从教育学、心理学基本理论、并具有自身理论框架和方法论的系统体系。无论是从历史的纵向还是从当下的横向看,西方循证教育学的理论发展脉络,它都是教与学理论有广度和深度的科学融合体,这也是其深得西方国家教育界、政府信赖并大力推广的缘由。虽然西方循证教育学的发展之路为我国的循证教育学推进提供了很多宝贵的经验和启示,但是,探索出具有中国特色的循证教育学发展路径是我们今后循证工作的重心。

[参考文献]

[1] DAVIES P. What is evidence-based education?[J]. British journal of educational studies, 1999,47(2): 108-121.

[2] 柳春艳,丁林,杨克虎.“互联网+”教育背景下的循证学习探究[J].电化教育研究,2020,41(7):55-61.

[3] BIGGS J, COLLIS K. Evaluating the quality of learning[M]. New York: Academic Press,1982.

[4] 王保华,熊余,姚玉,储雯,吕翊.基于深度学习的学生教学评价情感分析[J].电化教育研究,2021,42(4):101-107.

[5] 奈德·赫曼.全脑革命[M].宋伟航,译.北京:经济管理出版社,1998.

[6] 段茂君,郑鸿颖.深度学习:学习科学视阈下的最优整合[J].电化教育研究,2021,42(6):34-39,59.

[7] 何克抗.建构主义──革新传统教学的理论基础(上)[J].电化教育研究,1997(3):3-9.

[8] HARGREAVES D. Teaching as a research-based profession: possibilities and prospects[R]. London:The Teacher Training Agency Annual Lecture, 1996.

[9] HARGREAVES D. In defense of research for evidence-based teaching: a rejoinder to Martyn Hammersley[J]. British educational research journal,1997,23(4):405-419.

[10] HARGREAVES D. Revitalizing educational research: lessons from the past and proposals for the future[J]. Cambridge journal of education, 1999b,29(2):239-249.

[11] HARGREAVES D. The knowledge-creating school[J]. British journal of educational studies, 1999a,47(2): 122-44.

[12] MACINTYRE A. After virtue: a study in moral theory[M]. London: Duckworth,1981.

[13] HAMMERSLEY M. Educational research and teaching: a response to David Hargreaves' TTA lecture[J]. British educational research journal,1997, 23(2): 141-61.

[14] THOMAS G, PRING R, ERAUT M. Evidence-based practice in education[M]. New York:Open University Press,2004.

[15] 程江平.梅伊曼和拉伊实验教育思想的分歧及对教育实验的启示[J].教育研究,1997(9):40-43.

[16] NOFFKE S E. Professional, personal and political dimensions of action research[J]. Review of research in education,1997(2):305-343.

[17] BRIDGES D, SMEYERS P, SMITH R. Evidence-based education policy[M]. United Kingdom: Wiley-blackwell publishing,2009.

[18] ELLIOTT J. What have we learned from action research in school-based evaluation?[J]. Educational action research journal,1993, 1(1):175-186.

[19] ELLIOTT J. Becoming critical: the failure to connect[J]. Educational action research, 2005,13(3):359-373.

[20] ELLIOTT J. Educational research as a form of democratic rationality[J]. Journal of philosophy of education, special issue: philosophy, methodology and educational research part 1, 2006,40(2):169-187.

[21] CARR W. Becoming critical: education, knowledge and action research[M]. London: Falmer,1986.

[22] CARR W. Philosophy, methodology and action research[J]. Journal of philosophy of education, special issue: philosophy, methodology and educational research part 1,2006,40(2):421-437.

[23] KEMMIS S. Participatory action research and the public sphere[J]. Educational action research, 2006,14(4):459-476.

[24] 灣莉莉.用心去感受,用爱去关怀——一年级上册教育叙事故事[J].课程教育研究,2019(1):70.

[25] 张永,白华.教育叙事:大学新生学习生活转变的有效路径[J].继续教育研究,2018(11):31-36.

[26] FISCHER-ROSENTHAL W. The problem with identity: biography as solution to some (post)modernist dilemmas[J]. Comenius,1995,15(3):250-265.

[27] STROOBANTS V. Stories about learning in narrative biographical research[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qualitative studies in education, 2005,18(1):47-61.

[28] AVRAMIDIS E, NORWICH B. Teachers' attitudes towards integration/inclusion: a review of the literature[J]. European journal of special needs education, 2002,17(2):129-47.

[29] POLKINGHORNE D E. Narrative configuration in qualitative analysis[C]// HATCH J A, WISNIEWSKI R. Life history and narrative. London: Falmer Press,1995.

[30] SMEYERS P, VERHESSCHEN P. Narrative analysis as philosophical research: bridging the gap between the empirical and the conceptual[J].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qualitative studies in education,2001,14(1):71-84.

[31] 孫海法,朱莹楚.案例研究法的理论与应用[J].科学管理研究,2004(1):116-120.

[32] STENHOUSE L. Case study and case records: towards a contemporary history of education[J]. British educational research journal,1978,4(2):21-39.

[33] STAKE R E. Case studies, in: Denzin, N.K. and Lincoln, Y.S., eds., handbook of qualitative research[M]. Thousand Oaks, CA: Sage Publications, 1994.

[34] 杨克虎,李秀霞,拜争刚.循证社会科学研究方法系统评价与Meta分析[M].兰州:兰州大学出版社,2018.

[35] 柳春艳.教育技术学:从循证走向智慧教育[J].中国电化教育,2018(10):40-48.

[36] 杨克虎.循证社会科学的产生、发展与未来[J].图书与情报,2018(3):1-9.

[37] OAKLEY A. Experiments in knowing: gender and method in the social sciences[M]. Cambridge: Polity Press,2000.

[38] SACKETT D L, STRAUSS E, RICHARDSON W S, et al. Evidence-based medicine: how to practice and teach EBM[M]. London: Churchill Livingstone,2000.

[39] HAUSSE H. The locksmith, the surgeon, and the mechanical hand: communicating technical knowledge in early modern Europe[J]. Technology and culture,2019,60(1):34-64.

[40] BUYSSE V, WESLEY P W. Evidence-based practice in the early childhood filed[J]. Zero to three,2006,21(1):276-294.

[41] 柳立言,秦雁坤,闫寒冰.信息化促进教育公平典型案例分析:基于可持续发展的视角[J].电化教育研究,2021,42(5):32-39.

猜你喜欢
西方启示
从中国当代美术三十年历程看西方美术思潮对中国美术的影响
中西绘画构图比较探析
西方音乐元素在二胡演奏中的移植
国外跨境电子商务税收发展经验对我国的启示
商业银行受余额宝的影响和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