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剧传承保护何去何从?

2022-04-15 16:23陈敏
公民导刊 2022年4期
关键词:院团川剧重庆市

陈敏

川剧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瑰宝,但近年来却面临衰退甚至消亡的危机。川剧的命运也是我国大多传统戏曲命运的缩影。文化部统计数据显示,戏曲种类在1983年有373个,而到目前只剩下了200余个。业内专家估计未来戏曲剧种的消亡还会加速,传统戏曲传播和发展现状不容乐观。这些艺术是去是留?它的当下价值如何体现?这些都值得我们深思。

川剧作为流行于西南地区的传统剧种,具有鲜明的地域特色与文化内涵,是我国传统文化的宝贵财富,它以特殊的方式折射出千百年来凝聚其中的思想感情、伦理道德与价值观念。

近年来,由于川剧从业人员队伍崩溃式萎缩,川剧传统剧目演出场次锐减,观众人数急剧下降,演出场所不断减少,川剧生存空间日益狭小。

川剧的保护与发展引起了重庆全国人大代表的关注。今年全国人代会期间,全国人大代表、重庆市川剧院院长沈铁梅提出了《关于成立川剧艺术促进会或川剧发展基金会的建议》。日前,重庆市人大常委会也针对川剧保护传承立法的可行性和必要性开展了前期调研。

传统文化如何“破圈”?

一座古楼,一出川剧。在重庆市大足区雍溪镇的古戏楼上,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川剧艺术融入了更多的新鲜血液,一批又一批的川剧传承人走上舞台。而雍溪镇已经成功举办了两届川剧文化艺术节。

对于川剧,谭冬鸣有着特别的情感。谭冬鸣出生在大足的川剧世家,从小能歌善舞,11岁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川剧训练班。

然而,现实却非想象的一帆风顺。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谭冬鸣所在的川剧团解散。之后,她去了南方打工,夜深人静时,除了孤独,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迷茫。

2015年,谭冬鸣的命运出现了转机,大足区戏剧曲艺协会成立,“大足川剧”终于又有了家。“川剧传承得从娃娃抓起,让他们喜欢川剧并从中发现苗子,这样川剧才有未来。”谭冬鸣回到家乡,一边收徒,一边张罗着把川剧推向校园。如今,川剧已走进大足区米粮小学、雍溪实验学校、城南创新小学等。

“作为一项非物质文化遗产,川剧是积淀丰厚的历史精神的活标本与传统文化的鲜活载体。”谭冬鸣告诉记者,为更好地推广川剧,她们通过老调新唱,让川剧走进人们的生活,更好地实现活态传承。

川剧曾经一度是西南地区人们茶余饭后、节庆婚嫁必备的娱乐节目。如以“涪州川剧”为代表的涪陵传统川剧,从涪陵本土兴起距今已有一百二十余年的历史。“涪州川剧”曾凭借独特的舞美设计和唱腔动作,成为名震川东的艺术瑰宝。鼎盛时期的涪陵川剧团遍及川东及周边的省市县。但随着经济和文化的发展,人们的生活中出现了许多替代传统戏剧的娱乐方式,这使得川剧逐渐没落,而“涪州川剧”里的许多独门绝技也成了“博物馆艺术”。

日前,重庆市人大常委会开展川剧保护传承立法前期调研时,涪陵区人大常委会相关负责人就表示,近年来,“涪州川剧”经过抢救性保护,境况有了一定程度的改善,但在全国剧团体制改革、川剧文化氛围变化的大环境下,“涪州川剧”仍未摆脱日渐没落的命运,如:一些川剧历史物品、资料、剧目失传或濒临消失;缺乏系统完整的保护传承规划和政策;重点题材剧目、精品剧目推出乏力。

沈铁梅是川剧界领军人物,23岁首摘中国戏曲表演艺术最高奖“梅花奖”,如今已是“梅开三度”。多年来致力于推动川剧发展的她深感形势严峻——“迫在眉睫。”沈铁梅用这样的词来描述川剧保护的境况。“川剧发展面临的困难也是中国戏剧各个剧种所面临的困难,因此川剧的保护对其他传统文化的传承保护具有重要借鉴意义。” 沈铁梅表示。

在市人大常委会开展川剧保护传承立法前期调研时,很多川剧从业者都提出,保护川剧首先要从政策和投入层面解决基层院团的生存问题,要以建设非遗保护中心剧场等方式解决专业院团和业余院团的场地问题,确保可持续发展。永川区政府相关负责人谈到,永川作为重庆市为数不多保留有川剧院团的区,逐年加大了对川剧事业发展的投入,但川剧发展属于纯公益事业,除财政资金外无其他资本注入,而剧目编排、舞台修缮、设备购置、人才培养等都需要投入大量资金,仅靠区级财政根本无法满足川剧保护、传承和发展的需要。

人才断代如何解决?

说到川剧的传承与保护,大家不约而同谈到一个问题就是人才断代。

在沈铁梅看来,人才是川剧保护发展过程中无法回避的问题,这里的人才包括表演人才、音乐人才、剧本创作人才等。

重庆市川剧院党委书记、副院长张厚道表示,川剧人才的培养周期长、专业性强,有着独特的评价标准和培养方法。以重庆市川剧院为例,川剧演员存在行当不齐、年龄断层、后备力量薄弱等问题。“重庆直辖20多年来,仅招收过一批川剧班学员。”张厚道感叹。

市人大常委会调研组发现,以大足区戏剧曲艺家协会为例,现有97名会员,40岁以下会员占比仅10%,40-60岁会员占比30%,60岁以上会员占比60%,人才青黄不接严重制约了川剧的传承与发展。而在合川区,川剧艺术人才主要集中在50岁以上,30-50岁之间的川剧人才寥寥无几。

“生旦净末丑演员不全,吹拉弹唱品质不高,头面服饰装备不足。”合川区戏剧曲艺家协会相关人员表示,川剧市场不景气,川剧事业前景渺茫,是造成川剧后备人才匮乏的主要原因。

一些川剧从业者向调研组建议,要建立完善川剧人才培养、储备、激励机制,建立川剧作品项目库和定期普查抢救机制;鼓励和支持高等院校、中职教育学校开设川剧艺术课程;积极与地方院团合作,开设定向培养通道,为地方院团输送更多优秀苗子,不断壮大川剧人才队伍。

在刚结束的十三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上,沈铁梅也建议,成立川剧艺术促进会或川剧发展基金会,为川剧人才培养提供平台;制定完善相关人才培养计划,举办重要赛事,支持老艺术家发挥传帮带作用,培育新文艺人才。

沈鐵梅认为,川剧不是“关在盒子里的非遗”,要面向大众、面向市场。“换句话说,戏曲人好比专利发明人,我们的创作需要转化落地,需要变成产品,变为商品,蜕变为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品。川剧艺术促进会或川剧发展基金能承担起撬动社会资源的作用,形成全社会关注川剧传承发展的氛围,而不仅仅依靠财政资金勉力维系。”

推动川剧现代化发展

受经济高速发展和外来文化冲击,川剧同其他各种地方戏曲一样生存空间受到严重挤压,面临观众锐减、市场萎缩、传承发展举步维艰等问题,特别是一线阵地(区县川剧团撤销)丢失,川剧失去了萌芽、生长的土壤。

“目前,很多观众是送票才来看演出,主动买票看戏的人寥寥无几。”重庆市曲艺家协会副主席袁国虎表示,推动川剧艺术繁荣发展,最根本的要创作出与时俱进,无愧于时代和人民的艺术精品。没有精品,便吸引不了年轻观众走进剧场,传统戏曲也就失去了生命力。

“提高年轻人的参与度对传承与弘扬传统文化至关重要。”沈铁梅和同行们也在做一些尝试,她表示,在不伤害优良传统精神的前提下,对剧目做一些调整,加强节奏性、故事性,更能适应年轻观众的口味。她还表示,新的传播方式也为他们提供了一些新的思路。疫情之后,越来越多的戏曲演员开始走上短视频平台,传统戏曲正以新的方式被大众所认知。“这是可喜的变化。”

传统戏曲在新平台上的点点荧光让人们看到了希望。很多从业者提出:我们不仅要解决保护与传承的问题,更要推动川剧的现代化表达和现代化发展。

“川剧不能只局限于变脸、吐火、藏刀等传统技艺,应该有更能表现其博大精深内涵的形式。”沈铁梅认为,目前,川剧艺术理论研究大部分依然着眼于传统技艺的传承延续,不能充分带动传统艺术的改造与革新,也无法有效指导川剧的现代化实践。

重庆市各区县戏剧曲艺家协会的从业人员与沈铁梅有着相同观点,川剧的市场适应性不强,创作与演出市场脱节,加之设备陈旧,严重影响了川剧的发展,更新传统川剧剧目与表演形式迫在眉睫。

调研中各区县建议,在保护传承方面,应设立市级川剧发展专项资金,将川剧演出纳入公共文化服务目录,以政府购买服务的形式,大力开展川剧进村居活动,加大流动演出场次;各级政府设立专项购买计划,每年向院团、社会艺术培训机构购买川剧普及培训课程,促进川剧传承普及。

在现代化实践和活化利用方面,探索实施产业融合,实现川剧产业与文化旅游等产业的无缝对接,涵养消费群体,助推传承传播,促进川剧艺术的产业化发展;鼓励企业及社会力量投入资金,广泛参与川剧保护,认领川剧新孵化项目,尝试和探索将传承人利益捆绑的多元主体开发和绩效管理机制,加大川剧剧目的市场流通活力;充分利用数字化常态保护实现川剧活化再现,搭建市县联动的非遗线上平台,开发沉浸式体验产品,实现川剧数字化共享;从院团自身来说,也要不斷改革创新,积极适应当下快节奏生活带来的变化,主动嫁接市场,向年轻人靠拢,向新的传播方式靠拢,努力提高川剧影响力和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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