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理论允许时间旅行的存在,但无论我们如何改变过去,事情总是会通向同样的未来。
时间旅行或许是很多人的梦想,但一个坏消息是:即使能够回到过去,你也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这是澳大利亚昆士兰大学的两位研究人员数学建模的结论。但这个消息也有好的一面,虽然研究结论粉碎了我们改变历史的念头,但它同时也消除了时间旅行的一个主要障碍。
其中的逻辑是这样的:如果我们回到过去后的行为不会改变任何事情,也就不会产生一些逻辑悖论,正是这些悖论让许多专家完全否定了时间旅行的可能性。例如,我们回到过去后,并不能阻止父母坠入爱河并生下我们,不然我们自身的存在性就没有根据了,就像《回到未来》中的马丁·麦克弗莱一样。事实上,我们可能无法改变任何已经发生的事情。因此,在今天的我们和回到过去的我们之间,并不存在什么逻辑上的冲突。时间旅行在逻辑上的障碍被扫清了,尽管技术上依然困难。
这种想法已经存在了几十年,俄罗斯天体物理学家伊戈尔·诺维科夫早就提出过“自身一致性原则”,该原则认为,如果某一事件以任何方式改变过去,那么它发生的可能性为零:宇宙历史不允许修改。现在,理论物理学家法比奥·科斯塔和正在剑桥大学攻读数学硕士学位的热尔曼·托巴尔的计算结果支持了这一观点,这些计算结果去年发表在《经典与量子引力》杂志上。科斯塔说,他们的研究成果“就像科幻小说里的情节。”
虽然没有人知道时间旅行如何从技术上实现,但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证明了这个概念至少在理论上是成立的。具体来说,广义相对论的方程允许封闭的类时曲线存在,这种曲线代表起点和终点在同一时空点上的循环。遵循这些封闭类时曲线运动的物体最终会回到它一开始所处的时间地点,并可能与过去的自己相互作用。
然而没人能保证这种曲线真的存在。许多著名物理学家都否定封闭类时曲线的可能性——无论是自然生成的的还是由时间机器制造出来的。“物理定律不允许出现封闭类时曲线。”霍金在1992年实事求是地写道。他半开玩笑地称这个想法为“保护年表猜想”,这是一个“让历史学家安心的宇宙”所需要的特征。
即使作为一个纯粹的思想实验,时间旅行也要面对许多挑战。这一切的根源就是“祖父悖论”。这个悖论的名字源于一个著名的场景:一个人回到过去,在自己的祖父留下后代前杀死了他。如果这个人成功了,他作为他祖父的后代理应不会在未来出现;但那样的话,是谁杀死了祖父?更抽象地说,祖父悖论指的是,对已发生事情的任何改动可能会产生逻辑上的不一致。
对于祖父悖论,最简单的解决办法是否定时间旅行的可能性——如果自然法则一开始就阻止我们回到过去,我们的行为就不会产生违背逻辑的后果。但科斯塔和托巴尔的模型提出了另一种解决办法:一旦回到了过去,无论我们如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尝试创造一个悖论,事情的发展总会是相同的,并最终走向注定的结果。其中涉及的数学极其复杂,但研究人员提供了一个时下流行的例子来说明,如何将其应用到现实生活中。
在新冠疫情爆发将近两年之后,许多人可能会设想回到2019年年底,阻止零号病人被感染。但这将是不合逻辑的——如果我们能够成功地预防新冠疫情,我们就没有理由回到过去,这是祖父悖论的一种变体,同样站不住脚。所以我们注定会失败:我们飞往病源地的航班会延误,或者我们在捕捉将新冠传播给人类的蝙蝠时,会踩到香蕉皮滑倒,或者我们会被一些更普通的障碍阻拦下来。疫情还是会继续发展,这一点我们能肯定,因为它实际上就是这样发展的。
如果这个结论听起来很奇怪,那是因为我们倾向于把这些令人费解的因果顺序颠倒过来——因为新冠疫情最终发生了,所以我们回到过去总会踩上香蕉皮。但事实上,不管后来的结果如何,香蕉皮早就已经在那里了。正如科斯塔所解释的,“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只发生过一次”,并且是以一种精确的方式发生的。我们直觉上认为过去是可以改变的,部分源于这样一个观点,即我们把时间旅行想象成历史主线之外的东西。但实际上,时间旅行就像其他事件一样,也纠缠在历史中。
如果你回到了过去,你会一直旁观,一直做你已经做过的那些事情。现实不像游戏,不会给你那么多“从第一轮”开始的机会。澳大利亚哲学家尼古拉斯·J·史密斯在1997年的一篇论文《为时间旅行准备的香蕉皮够多吗?》中写道,“如果一个时间旅行者要回到过去的某个时间,那么历史上他已经在那里出现过了。”他可以影响过去,但不能改变最后的结局。他的行为永远不会改变事情的发展轨迹——这是事情唯一的发展方式。
尽管我们习惯于认为时间是线性的,但这是人类固有的偏见。这种观念符合我们对时间顺序的认识,但“涉及时间旅行时,这种推理方式就不再有效了,因为你的故事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开始和结束。”科斯塔说。生活如电影胶片上的画面,不再是并排呈现的,而是重叠的。他说:“我们一次讲述了整个故事。”
对科斯塔这样的物理学家来说,有一个实用的结论值得牢记:如果在一个时间循环中研究事件,你不能像在我们熟悉的世界中那样,根据初始条件推断出结果。这个时间循环中没有“初始”条件,甚至“初始”这个词都已经失去了意义。所以科斯塔和托巴尔改变了视角。他们的模型不是从某个假想的开端出发,而是从一组固定的变量出发,你可以把这些变量理解成人的选择。以此出发,“物理学会写出剩下的故事。”科斯塔说。
所以剩下的故事是什么?在某种意义上,人們仍然是“自由”的,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再强调一遍,香蕉皮并不是某种神秘力量召唤来约束你行为的巧合。相反,在你经过之前,香蕉皮就已经在那里了。这就是世界是今天这个样子的原因,而不是它的结果。科斯塔说,在神圣的时间长河中,“宇宙只是在做它唯一能做的事,那就是与自身保持一致。”
如果时间旅行是可行的,它可能会带来其他麻烦。首先,建设时间机器可能需要无穷大的质量或负能量,而这种能量源我们还远不能利用。其次,由于封闭类时曲线的性质,时间机器只能回到它诞生的那一刻。所以,如果我们真的设法建造或发现了一个时间机器,我们的航程将仍然是有限的。你可能要放弃骑雷龙的梦想了。
时间旅行的复杂性足以让许多学者望而却步。“时间旅行并不是研究最多的学科,”科斯塔说,“因为它很可能根本不存在。”但它仍然是一个永恒的话题,令人惊叹和着迷,这并不是没有理由的。“时间旅行吸引人的地方在于,”他补充说,“我们无法证明它是不可能的。”
(编辑/张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