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学梅 ,吴永慧 ,郜 敏
(1.同济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上海 200092;2.上海大学 管理学院,上海 200444)
随着女性在经济领域的日益活跃,女性创业者已经成为了新的创业生力军。全球创业观察(Global Entrepreneurship Monitor,GEM)数据表明,相比2017 年,2018 年全球女性创业率增长了6.6%(GEM,2019),女性创业已经成为一个国家和地区经济增长的重要力量[1]。然而,直至今日,有关女性创业者的研究仍只占创业学术研究的一小部分[2],并且尚未考虑到女性创业者需要独立观察和研究。在此背景下,一方面,随着越来越多的女性进入创业领域,女性创业者的个体特征引起了广泛的关注[3-4];另一方面,男性主导的创业领域以及社会文化规范对女性的角色定位也会影响女性创业者自身的社会认知[5],进而影响女性创业企业的成长。由此,为了激励女性参与创业实践,挖掘女性创业潜力,为经济增长带来更大“性别红利”,聚焦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对其创业行为与表现的影响研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4,6]。
社会认知理论(Social Cognitive Theory,SCT)是由Wood等[7]提出,该理论认为,人的行为、认知和环境因素三者之间构成了持续动态的交互关系。社会认知是指个体在社会交往中的心理活动,包括对于他人意图和行为的主观感知和判断,帮助理解个体心理和社会行为[8]。社会认知会影响创业者的注意力和决策能力[9],以及对于周围环境中机会和威胁的判断能力,因此,社会认知理论为研究创业者行为提供了一个相对系统的理论框架[10]。女性创业者不仅拥有一般创业者的社会认知特征,还兼具女性敏感细腻、情绪不稳定以及擅长情感沟通等个体特征[4],而这些特征会影响其思维方式,并进一步落实在企业战略制定和业务拓展中,从而对企业绩效发挥重要作用。因此,深入探究女性创业者的社会认知对企业绩效影响路径成为现有研究的焦点。
企业家对商业机会的感知和识别是创业理论的核心[11],创业者善于发现潜在机会的行为更可能促使其获得创业成功。已有研究证实女性利用学习和创新的机会识别行为能够弥补创业经验和知识的不足[3,12]。由此,本文将机会识别行为作为连接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与新创企业绩效之间的桥梁,深入探究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对于创业机会识别行为的影响,并最终影响新创企业绩效的作用机制。此外,社会认知理论认为,社会环境是动态变化的,环境会影响个体认知处理过程,并和社会认知特征共同作用于个体行为[7,13]。创业作为一种社会现象,根植于社会活动中[14],受社会环境影响较大,而社会环境包括社会网络关系、文化和制度等诸多因素。首先,关系网络是企业获取竞争资源的关键要素[15],然而,缺乏财务资本和关系网络却是女性创业者普遍面临的障碍[16],这不利于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向行为转化良好环境的提供,阻碍了女性创业企业克服新生劣势[16-18]。其次,基于社会认知理论,个体认知和行为是受环境限制的,女性创业者面临家庭-社会角色冲突和社会文化规范对女性的偏见[4],这种性别歧视增加了女性创业的挑战,不利于创造女性创业企业的绩效表现提升的有利条件[19-20]。与此同时,现有相关创业研究主要是以男性为研究对象,创业理论对女性还存在不平衡的问题[21]。由此,本文将关系网络和性别歧视引入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与新创企业绩效的关系研究,探究两者在女性创业过程以及创业表现中发挥的作用。
综上所述,本文通过问卷调查获取一手调研数据,从社会认知理论视角研究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作用于创业绩效的过程,探究女性创业者如何利用社会认知优势,关系网络及规避性别歧视以提升绩效。由此,本文的理论贡献如下:①将社会认知理论拓展到新创企业绩效的研究领域,构建“社会认知特征-机会识别行为-创业环境因素”的三元交互模型,深入探究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对新创企业绩效的作用机理;②实证分析机会识别行为在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与新创企业绩效之间的中介作用,尝试从机会识别视角揭示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向行为转化的“理论暗箱”,从而更好地理解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行为-绩效表现的转化过程;③引入关系网络和性别歧视作为环境因素,研究社会网络和社会文化环境对于女性创业活动的影响,揭示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与新创企业绩效两者之间的理论研究边界。
社会认知理论能够系统揭示个体在环境影响下的行为及改变环境的过程[7],是研究女性创业行为的重要理论之一。鉴于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不仅影响创业者决策能力及对机会和威胁的判断能力[4],而且能够促使创业者根据需求主动改善外界环境[22],从而对创业目标和绩效产生重要影响,基于社会认知理论研究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对新创企业绩效的影响有助于多层面诠释影响女性创业绩效的关键因素。由此,一些学者探讨了不同的社会认知特征对其创业意愿、决策和绩效的影响。Austin等[23]研究了女性创业自我效能对创业意愿的影响。谷晨等[24]基于认知理论研究了控制和自我效能等因素对创业决策的影响。此外,女性创业者除了面临市场竞争和发展艰难等问题,还要应对性别歧视、家庭工作冲突等诸多挑战,该过程需要热情和坚毅特质发挥作用。Mueller等[25]基于自我调节的社会认知理论研究了激情和坚毅两种特质与创业成功的正向关系。此外,自我调节理论认为,个体的行为和绩效成就是由若干自我调节机制控制,自我控制是自我调节的重要部分,是调节个体社会认知向行为转化的关键要素[26]。因此,Van Gelderen等[27]研究了创业者自我控制在创业动机转化为行动的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
机会识别是指创业者感知商业机会,积极搜集机会相关信息以满足客户需求和评估策略可行性的行为[28],对于企业获取竞争优势具有重要意义。Boudreaux等[11]认为机会识别促进创业者制定明确目标,并付出努力去实现目标。与此同时,蔡莉等[3]认为女性创业者更具备抓住学习和创新的机会识别行为的可能性。Mostafiz等[12]的研究表明,女性创业者能够通过机会识别获取潜在信息和稀缺资源,并将其转化为经济价值,且她们机会识别更多依赖家庭和朋友构成的强关系网络,以弥补创业经验和知识不足的缺陷,由此提高了机会识别的可能性。
如前文所述,创业活动根植于社会活动中,受创业者社会关系网络以及社会文化环境等诸多因素的影响[3]。一方面,一些学者探讨了创业者社会关系网络对女性创业过程的影响。关系网络是指创业者的家庭、商业、社区和政府等关系共同构成的获取信息和资源的网络,这种网络通过信任、义务和互惠来培养和维护[29]。一些研究强调了关系网络作为创业者的重要社会环境对其创业过程的影响。龙静[18]指出,关系网络包含大量业务信息、战略资源和交易机会,是企业获取竞争资源的关键要素,能够为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向行为转化提供有利环境,帮助女性创业企业克服新生劣势。然而,Scott等[16]研究发现,缺乏关系网络是女性创业者普遍面临的障碍。一是女性创业者的社会关系网络质量整体低于男性,女性往往被排除在男性主导的高级关系网络之外[16];二是女性创业者的社会关系网络更多是以家庭为基础的强关系网络,信息易于冗余[17]。另一方面,一些学者探讨了性别歧视作为一种社会文化环境对女性创业者的影响。性别歧视定义为由性别引起的显性和隐性的歧视态度,包括刻板印象和不尊重的语言或行为,如侮辱、排斥和暴力侵犯[20]。性别歧视对女性心理健康和社会认知塑造均会产生负面影响,而且容易降低女性社会认同[20]。李纪珍等[4]认为女性创业者面临“家庭-社会角色冲突”和社会文化规范对女性的偏见,这种性别歧视增加了女性创业的挑战,不利于女性人际关系的拓展以及资源的获取[19]。综上所述,经过对已有文献进行梳理发现,现有创业相关研究主要是以男性为研究对象,针对女性的创业理论研究尚有待完善。综上所述,已有研究主要存在如下不足:
(1)已有研究主要从社会认知理论视角探究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对创业意愿和创业决策的影响[24],而探究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与企业绩效关系的研究相对较少,而且尚不够系统化,尤其缺少针对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对新创企业绩效的综合理论框架和系统性的实证研究。由此,本文将构建多维社会认知特征理论框架,挖掘多维社会认知特征对女性创业者新创企业绩效的影响机理。
(2)尽管创业者的社会认知对创业成长的积极影响已得到部分认可[11],然而,将机会识别行为与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联系起来,探究综合作用下对新创企业绩效影响的研究仍然比较匮乏。女性创业者的社会认知特征会影响其思维方式,并进一步影响其商业机会的识别过程,进而对企业绩效发挥作用。由此,机会识别行为在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转化过程中发挥的特殊性需要进行深入探究。
(3)目前针对社会环境对女性创业者创业绩效的相关研究有待完善[3],一方面,女性在关系网络构建和质量方面均不同于男性;另一方面,性别歧视依然对女性创业者的心理健康和社会认知特质产生负面影响。因此,关系网络和性别歧视在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与绩效关系之间的作用机理需要进行深入探究。由此,本文将关系网络和性别歧视引入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与新创企业绩效的关系研究,探究两者在女性创业过程以及创业表现中发挥的作用。
为了拓展社会认知理论在创业领域的应用,本文首先构建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的多维理论框架,系统探究女性创业者多维社会认知特征与新创企业绩效之间的耦合关系;其次,将机会识别行为作为连接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与新创企业绩效之间的桥梁,深入探究在关系网络和性别歧视的调节作用下,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对于创业机会识别行为的影响,并最终影响新创企业绩效的内在作用机制。
社会认知理论是解释个体社会行为的关键,已有学者从不同视角对女性创业者的社会认知特征进行了探究,并分析了其与创业活动和创业成长之间的关系。通过对已有研究的梳理,本文认为,创业自我效能代表创业者从事创业事业的能力水平[30],创业激情支持创业者从爱好到事业的转变[31],而坚毅和自我控制特征影响女性创业者参与创业活动的持续性和努力程度[32],上述4种社会认知特征对于女性创业者的创业行为和创业表现意义重大。因此,本文以创业自我效能、创业激情、坚毅和自我控制4个变量构建多维度的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理论框架,并系统地研究其与新创企业绩效之间的复杂关系。
创业自我效能是指创业者在不同的创业任务(搜索、规划、组织和实施)和创业领域(创新、营销、管理、金融和冒险)中所感知的对于创业目标完成和产出具有积极作用的胜任能力[30]。具备创业自我效能的女性创业者通常具有一种成功的信念,敢于设定富有挑战性的目标,并不断激励自己突破限制,从而提升企业绩效。首先,拥有自我效能的女性创业者更有自信[33],因此具备克服困难的信心,并鞭策自己突破创业过程中的障碍,不断提升创业绩效;其次,女性创业者更倾向于规避风险,而创业自我效能会增强女性的风险偏好,由此拥有创业自我效能的女性创业者更可能采取大胆、冒险和创新的企业策略,从而取得更好的绩效;最后,创业自我效能影响个体目标设定、努力水平和持续性,由此拥有创业自我效能的女性创业者可以更理性地评估创业活动[34],设定可实现且富有挑战性的目标,并加强对自身行为的规范,从而有利于实现更好的企业绩效。
创业激情是企业家精神的核心,是创业者投入创业活动中的积极情感以及对自身身份的认同感[35]。创业激情能够激发女性创业者的动力和创造力,帮助女性提升自身影响力和事业认同感,从而提高新创企业绩效。首先,创业激情作为促使个体积极投入到创业活动的一种动机,能够激发创业动力,提升女性的创造力,从而更好地应对创业过程中遇到的风险和挑战;其次,根据情绪传染理论,创业激情可以感染利益相关者,他们会和女性创业者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以实现互利共赢;最后,拥有创业激情的创业者通常会对自己开创的事业产生强烈的认同感[36],这种认同感有助于女性排除社会环境中刻板印象的干扰,使她们在各种复杂环境中忍受失败并保持热情,更愿投入大量努力获取创业所需的技能,从而实现更好的创业绩效。
坚毅是指个体坚持不懈地追求长期且高挑战性目标的热情和毅力[37]。具备坚毅的女性创业者能以持之以恒、百折不挠的精神在工作和生活中取得成就。一方面,新创企业在起步阶段充满了挫折和失败,而女性创业者更是面临“工作-家庭”冲突,经验和技能缺乏等多种困难,坚毅会积极地影响创业者致力于目标的努力水平[25],从而激励女性创业者付出巨大的努力来实现绩效提升的目标;另一方面,拥有坚毅的女性创业者可以在行动中规避约束并突破各种限制,采取积极的应对策略面对压力,工作投入程度更高[38],而且相比外部竞争,女性更倾向于自我竞争,因此更需要缓解内生的压力,从而克服创业障碍,提高新创企业绩效。
自我控制是指创业者有意识地控制冲动、抵制诱惑的能力以及坚持实现长期、有挑战目标的毅力[39]。女性通常拥有较强的自我控制,能够较好地进行自我管理和调节情绪,从而实现创业目标。首先,具备自我控制的个体通常能够更好地管理自己的时间,抵制拖延[40],同时女性创业者细心和敏感的特征能够帮助她们选择合适的任务并在做出决定后迅速投入到实际行动中,从而更高效地完成任务,取得更好的绩效;其次,女性往往被认为情绪稳定性较低[41],而良好的自我控制可以有效地调节自身的情绪,因此具备自我控制的女性创业者产生心理问题和负面情绪时更易于主动调节,并且朝着有利于实现目标的方向而努力;最后,高度自我控制的个体拥有更好的资金管理能力[40],这对于新创企业而言尤为重要。新创企业在发展过程中容易缺乏资金,良好的资金管理能力会帮助女性创业者对资源进行合理配置,从而创造更好的绩效。综上所述,提出如下假设:
H1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创业自我效能、创业激情、坚毅、自我控制)对新创企业绩效具有正向影响。
H1a女性创业者的创业自我效能特征对新创企业绩效具有正向影响。
H1b女性创业者的创业激情特征对新创企业绩效具有正向影响。
H1c女性创业者的坚毅特征对新创企业绩效具有正向影响。
H1d女性创业者的自我控制特征对新创企业绩效具有正向影响。
根据社会认知理论,影响创业者对于机会的识别判断行为因素众多,而社会认知特征是重要的影响因素之一[29]。女性创业者的社会认知特征有助于激发她们发现机会的动机,更好地把握高度不确定环境中稍纵即逝的机会,而机会识别可以帮助女性创业者解决信息不对称问题,实现资源的充分利用以及创造性地满足市场需求的目标[28],进而提升新创企业绩效。
就创业自我效能而言,女性创业者对创业任务的胜任感可以增强机会识别的信心。一方面,行为经济学理论认为,在创业机会识别过程中,女性更容易不相信自己的能力,而具备自我效能的女性创业者对自己的创业能力更有自信[11],从而有利于克服其不自信的心理,激励她们识别并充分利用创业机会;另一方面,创业自我效能可以抑制女性的风险规避倾向,对利用资金更有信心[42],促使她们敢于通过借贷等方式获取资金实现业务增长。由此,女性创业者拥有更多资本可以尝试多种策略,在探索过程中识别更多机会。
就创业激情而言,创业激情有利于提高创业者的创造力以及对机会的警觉性。首先,创业激情是一种有意识的、能有效提高创造力的积极情感,有助于增加女性创业者认知的灵活性以及提高发现机会的能力;其次,创业激情可以提升创业者对机会的警觉性[25],因为创业激情赋予女性创业者的动力可以激发她们对信息的感知能力,细心感受商业环境的细微变动,扩大信息感知的范围和程度[43],从而提高她们发现机会、把握机会的机率;最后,根据情绪传染理论,激情可以传染给合作伙伴、客户、员工等利益相关者,而且女性通常比较善解人意[41],这有利于赢得他人的信任,促使他们接收女性创业者传递的激情信号,支持和鼓励女性创业者创业,并为女性创业者识别机会提供资源。
就坚毅而言,具备坚毅的女性创业者可以克服创业道路上的困难,持续搜寻机会,并将其转化为有价值的策略,这些创新策略有利于解决女性创业过程中遇到的困难和阻碍,从而更好地进行机会识别。一方面,具备坚毅的创业者通常具有坚韧不拔的意志力,会不断寻找创新机会并切实执行[44];另一方面,坚毅有利于激励创业者拓展目标认知范围,扩大感知领域并留意外界刺激[25],从而有助于她们接收新的信息和经验,提高对机会的识别能力。
就自我控制而言,自我控制可以帮助女性创业者抵制干扰,调节不利于机会识别的负面情绪。一方面,具备自我控制的创业者更能集中精力坚持核心任务,并且根据实际情况做出调整[45],尤其能够排除社会文化中刻板印象对女性创业活动的干扰,促使她们集中精力于机会的搜寻和识别上;另一方面,自我控制可以调节负面情绪[46],有利于女性创业者积极应对创业过程中的困难和挑战,从而积极搜寻和利用能够提升企业竞争力的机会。
此外,机会识别是女性创业企业创新生产服务,打破市场壁垒,克服创业初期资源短缺,提升企业绩效的关键[12]。首先,女性创业者机会识别注重提升产品的设计和质量,能够为企业提供具有创新性的产品与服务[3],从而满足多样化市场需求,提升新创企业适应能力,进而提高企业绩效;其次,识别关键机会可以帮助创业者获取信息和资源,克服创业初期资源匮乏和经验不足的困难[43],从而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获取先动优势,提升企业绩效;最后,创业者可以从机会识别中获得至关重要的技术和市场知识[47],提高女性创业者在不确定环境下决策的可靠性,进而提升新创企业绩效。综上所述,提出如下假设:
H2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创业自我效能、创业激情、坚毅、自我控制)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中发挥中介作用。
H2a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创业自我效能特征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中发挥中介作用。
H2b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创业激情特征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中发挥中介作用。
H2c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坚毅特征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中发挥中介作用。
H2d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自我控制特征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中发挥中介作用。
女性创业者所处的社会环境关乎其可以在多大程度上调动个体的社会认知特征资源参与到创业活动中[7],社会关系的丰富有利于促进女性社会认知与行为的交互过程。性别角色刻板印象理论认为,创业是男性的工作,由此对于女性创业者的认可程度不高,导致女性很少有机会参与到高层次的关系网络中[16]。然而,女性创业者更善于同利益相关者建立合作关系[3],拥有一定关系网络的女性创业者更容易识别创业机会[17]。鉴于关系网络能够为新创企业寻求机会识别所需的合作伙伴和资源提供新的途径和方式[18],本文提出,关系网络有利于强化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和新创企业绩效之间的中介作用。一方面,知识和信息在机会识别过程中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关系网络成员之间的资源相互依赖以及信息高度共享[47],有利于女性创业者规避风险,降低交易成本,提高工作效率;另一方面,女性创业者的关系网络通常以家庭为主,而同其他网络系统的融合可以增加其关系的多样性[3],获得更多学习创业经验和行业知识的机会,从而有助于女性创业者在不确定的市场环境中识别商机,获取竞争优势,提升企业绩效。
(1)就创业自我效能而言,社会认知理论认为实践和经验是自我效能的重要来源[7],当女性创业者具有高水平的关系网络时,拥有创业自我效能的女性创业者能够获得更多的创业经验、体验机会以及情感支持,从而提高了识别商机的可能,更好地提升企业绩效。一方面,关系网络中不仅蕴含丰富的信息,还有情感支持和经验建议[48],女性创业者的创业自我效能在支持和鼓励中得到加强,并且能够消除自身内在信心不足的障碍[6],从而更加努力地寻找商机;另一方面,当女性创业者具有高水平的关系网络时,她们能获得更多的经验,而先验经验的丰富性可以提升女性的自我效能水平[49],促使她们更有信心地运用信息和资金开拓市场,强化机会识别向新创企业绩效的转化效率。
(2)就创业激情而言,当女性创业者拥有高水平的关系网络时,具备创业激情的女性创业者从关系网络中获取的知识和经验有助于筛选有价值的信息来提高机会识别能力,由此将会强化拥有创业激情的创业者获取机会的敏感性和自身的说服力[42],进而提升企业绩效。一方面,关系网络中知识和信息的流动能够帮助女性创业者扩大认知范围,感知多元化信息,而创业激情促使她们感知并接收多维信息,从而更有效地识别创业机会[50];另一方面,当女性创业者具有高水平的关系网络时,这些关系可以提供合适的人脉并帮助培养女性的商业头脑[16]。因此,拥有创业激情的女性创业者更可能置身有利于机会识别的情景中,发现更多潜在机会,进而更大程度地提升创业绩效。
(3)就坚毅而言,当女性创业者具有高水平的关系网络时,坚毅的创业者能够专注于利用机会以实现具有挑战性的长期目标,由此更有可能获得成功。一方面,关系网络成员之间稳定和谐的合作关系可以缓解关系紧张并减少关系冲突,因此,坚毅的女性创业者可以专心聚焦和坚持原定的长期目标,减少女性创业者在化解冲突和缓和人际关系中耗费的注意力[51],从而更好地把握和识别机会,实施创新性的解决方案,更加积极地面对和克服创业初期的困难和挑战;另一方面,当女性创业者具有高水平的关系网络时,网络成员能够为其提供超出自身认知范围的知识和信息,坚毅的创业者可以获得更多的学习机会,有助于提高创业者的战略思想和管理能力[18],从而更好地识别创业机会,提升新创企业绩效。
(4)就自我控制而言,当女性创业者具有高水平的关系网络时,具备自我控制的创业者通常具有较强的人际交往能力以及更优的情绪反应能力,这种人际交往和情绪控制能力有利于女性创业者更高效地识别机会,制定更多有效提升企业绩效的策略。一方面,模仿学习他人行为是形成社会认知的重要环节[52],身处关系网络中的成员会将自身与他人的行为模式进行比较,通过自我控制取长补短。由此,关系网络成员会相互学习企业的战略制定和管理模式,从而帮助企业降低成本,短期内做出更优的决策[53]。因此,具备自我控制的女性创业者更有机会学习高效时间管理以及资金管理方法,从而提高机会识别的能力。另一方面,当女性创业者具有高水平的关系网络时,具备自我控制的女性创业者更擅长调节自我情绪[46],持续地获取丰富的资源以识别机会,进而更好地提升企业绩效。
综上所述,当女性创业者具备高水平的关系网络时,获取的信息和资源增多,由此提高了机会识别能力,进而强化了女性创业者上述社会认知特征对新创企业绩效的积极影响。因此,提出如下有调节的中介效应假设:
H3关系网络正向调节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创业自我效能、创业激情、坚毅、自我控制)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中介作用,即当关系网络水平较高时,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与新创企业绩效之间的中介作用越强。
H3a关系网络正向调节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创业自我效能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中介作用,即当关系网络水平较高时,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创业自我效能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中介作用越强。
H3b关系网络正向调节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创业激情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中介作用,即当关系网络水平较高时,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创业激情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中介作用越强。
H3c关系网络正向调节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坚毅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中介作用,即当关系网络水平较高时,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坚毅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中介作用越强。
H3d关系网络正向调节机会识别对女性创业者自我控制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中介作用,即当关系网络水平较高时,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自我控制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中介作用越强。
性别歧视是女性进入商业环境的重要障碍之一,女性往往不被认为具有成功创业者的特征,且女性在雇佣、晋升和工作绩效的评价过程中会面临更加苛刻的标准[54],这种歧视导致女性创业者认为创业活动非常困难,而且失败的可能性很高,从而阻碍社会认知特征在创业过程中发挥作用[11]。本文提出,性别歧视会弱化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和新创企业绩效之间的中介作用。一方面,性别歧视会导致女性创业者在资源获取、社会网络构建过程中受到不同程度的歧视和偏见。例如,女性在创业融资过程中会面临信贷机构更高的利率和抵押要求[55],更难获得贷款,而且风险投资也不倾向选择女性创业企业[19],导致女性创业者无法获得持续的资金来源,因此错失了重要的发展机遇,不利于新创企业成长。另一方面,感知到性别歧视会影响女性创业者的身心健康,抑制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发挥作用[20],不利于女性创业者对于机会的识别和利用。例如,当性别歧视程度较高时,女性创业者会对创业过程中遇到的困难采取消极的应对方式,不愿意去开发和建立新的网络关系[55],从而影响其对机会的识别,不利于企业绩效的提升。
就创业自我效能而言,性别歧视程度较高时,女性创业者创业自我效能会受到影响,成功的信念会受到打击,从而降低具备创业自我效能的女性创业者识别机会的可能性,进而影响新创企业绩效。一方面,感知到高水平的性别歧视时,女性创业者感到难以实现目标,会对自身产生负面评价和较低的自我满意度,妨碍她们学习必要的管理和技术技能,尤其对于长期挑战容易感到沮丧,放松对自身的约束,难以有效识别机会;另一方面,更高程度的性别歧视会威胁女性的社会认同感,女性创业者难以获得社会的认可和支持,不利于创业自我效能发挥作用,增加她们对失败和风险的恐惧[20],影响女性创业者对高风险、高收益机会的警觉性,因此不利于提升新创企业绩效。
就创业激情而言,高程度的性别歧视会导致女性创业者面临更多的阻碍,女性创业者的创业激情在面对重重困难时会降低,影响她们感知机会的警觉性,降低机会识别能力,进而对新创企业绩效产生不利影响。一方面,当女性受到歧视时,女性感知到刻板印象和自身角色不一致,会对自身行为产生质疑,容易放弃对创业活动的热情[56],降低女性创业者识别机会的敏锐性;另一方面,女性处于严重性别歧视环境下,往往被排除在重要的社会网络之外,她们的社会角色和网络更加同质,更多是家庭网络,缺少商业网络支持,缺乏信息优势[17],由此,信息来源渠道封闭不利于创业激情发挥驱动女性创业者识别机会的作用,进而影响新创企业绩效。
就坚毅而言,当女性创业者感知到严重的性别歧视时,容易对自身的创业行为产生消极态度,难以有效识别创业机会,容易错失创业良机,不利于企业长期绩效的提升。一方面,传统创业观点认为,创业活动不符合女性气质[57],具备坚毅的女性创业者的创业行为得不到认可,女性创业者容易放弃机会的搜寻和识别,很难将创业活动坚持下去;另一方面,当性别歧视程度较高时,人们普遍认为创业者精神更加符合男性的性别特征,坚毅的女性创业者的职业角色认定往往会被局限[57],使她们持续留意外界信息和识别机会的行为受到干扰,进而影响新创企业绩效。
就自我控制而言,当女性创业者感知到性别歧视时,往往容易产生消极的情绪,不利于她们为了识别潜在机会而采取自我控制,进而影响创业绩效。一方面,高程度的性别歧视会限制女性创业者获取资源的渠道,同时面对更多负面的刺激,在此背景下会失去对行为的控制[58],她们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去识别机会。因此,性别歧视会降低自我控制对机会识别的积极作用。另一方面,个人感知的性别歧视程度越高,女性创业者越容易情绪失控,出现愤怒[59]、焦虑、抑郁等负面情绪[20],而这些负面情绪往往会影响创业者对于机会的理性判断和警觉性,进而容易错失提高创业绩效的良机。
综上所述,当性别歧视程度较高时,女性创业者获取机会识别的信息和渠道来源会受到限制,由此影响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的积极作用,不利于新创企业绩效的提升。因此,提出如下有调节的中介效应假设:
H4性别歧视负向调节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创业自我效能、创业激情、坚毅、自我控制)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中介作用,即当性别歧视程度较高时,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中介作用越弱。
H4a性别歧视负向调节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创业自我效能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中介作用,即当性别歧视程度较高时,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创业自我效能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中介作用越弱。
H4b性别歧视负向调节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创业激情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中介作用,即当性别歧视程度较高时,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创业激情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中介作用越弱。
H4c性别歧视负向调节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坚毅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中介作用,即当性别歧视程度较高时,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坚毅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中介作用越弱。
H4d性别歧视负向调节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自我控制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中介作用,即当性别歧视程度较高时,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自我控制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中介作用越弱。
结合上述分析,本文基于社会认知理论提出了概念模型(见图1)。
本文以成立时间不超过5年的战略新兴产业以及传统制造产业的新创企业为研究对象。具体而言,选择长三角地区上述行业2013~2017年(调研时间2018年)内成立的新创企业,其中,战略新兴产业涉及信息技术产业(32.05%)、节能环保产业(16.02%)、生物医药产业(14.84%)、新能源产业(6.53%)、新材料产业(5.34%)、高端装备制造业(1.78%)等;传统制造产业(20.77%)涉及机械制造业、化学工业、矿冶工业等。同时,选取上述行业中以女性所有的企业创始人、创始团队成员、董事长、总经理或高层管理者为问卷发放对象。上述样本适合开展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机会识别-新创企业绩效”路径的研究。原因如下:一方面,长三角地区制造业发达,高新技术产业密集,企业创新活动活跃,这为本文提供了丰富的数据;同时,该地区市场竞争环境激烈,所处外部环境对于创业者识别和利用创业机会而言比较复杂和多变;另一方面,不同于其他行业(如服务业和零售业),本文样本所处行业通常由男性主导[60-61]。因此,性别差异现象更为突出,对性别歧视要素的考察更为直接。在此背景下,问卷发放主要通过实地调研、校友调研和Email调研相结合的方式发放调查问卷。共发放问卷600份,回收问卷369份,剔除32份无效问卷,最终有效问卷为337份,有效问卷回收率为56.17%。
为了提高问卷的有效性并预防由于概念、题意理解不一致而导致的偏差问题,在正式问卷发放前先选择50家企业的女性创业者作为小样本实施预测试,并利用SPSS和Amos软件进行量表的信度和效度检验,基于测试结果对调研问卷进行修改和完善,之后进行正式调查。调查对象样本特征统计见表1。从创业者年龄来看,40 岁以下占比为91.99%;从创业者教育背景来看,学历为本科以上占比为79.53%;从创业者从事专业来看,人文与社会科学专业最多,占42.73%;从创业经验来看,具有创业经验的占比为25.82%。
表1 调查对象样本特征统计
被调查企业样本特征统计如表2所示。从企业年龄来看,3.5年以内的新创企业占72.11%;从企业销售额来看,40 000 万元以内的企业居多,占94.36%;从所处行业来看,行业类型主要集中在新一代信息技术行业(32.05%)和传统制造业(20.77%);从企业性质来看,合伙企业最多,占41.25%;从企业研发强度来看,研发强度大于3%的企业占86.65%;从企业规模来看,1 000人以下的中小型企业占98.52%。
表2 调查企业样本特征统计
借鉴已有研究成果,本文设计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创业自我效能、创业激情、坚毅和自我控制)、机会识别、关系网络、性别歧视和新创企业绩效的量表结构维度和可操作性的测量题项,量表均采用7级李克特量表进行测量,1为“非常不符合”,7为“非常符合”。
(1)因变量。新创企业绩效。Au等[62]采用利润、销售增长和市场份额3项指标衡量企业财务绩效。由此,基于Au等[62]的研究,采用“创业以来公司的市场份额、利润、销售额的增加情况”等3项指标进行测量。
(2)自变量。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本文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包括创业自我效能、创业激情、坚毅和自我控制4个维度。其中,创业自我效能的变量测度主要根据Wilson等[63]的研究,采用“女性创业者解决问题、决策和管理资金”等6种能力指标进行测量;创业激情的测度主要根据Cardon等[35]的研究,采用“识别环境中新的机会,建立新企业,对于聚集人才的兴奋程度以及发展壮大公司在个人生活中的重要程度”4项指标来测度;坚毅的变量测度主要根据Duckworth等[37]的研究,采用“做什么事情都会去完成,不放弃追求目标以及已经实现多年努力的目标”3项指标进行测度;自我控制的测度是基于Tangney等[64]的研究,采用“抵制诱惑,克服不良习惯,修正错误以及是否考虑全面后再行动”4项指标进行测度。
(3)中介变量。机会识别。机会识别的测度结合了Ozgen等[65]和Kuckertz等[28]的研究,采用“在没有经验的行业识别机会,识别抓住新产品和服务及盈利的机会以及女性创业者对机会的敏感性和洞察性”4项指标进行测度。
(4)调节变量。关系网络。关系网络量表的测度主要根据Chen 等[66]的研究,采用“与亲人和朋友、客户和供应商、政府机构3种关系类型以及是否经常参与商业团体活动”4项指标进行测度。
(5)调节变量。性别歧视。性别歧视的测度基于Williams等[67]和Kira等[20]的研究,采用“女性创业者与男性相比没有受到尊重,面临更多障碍以及是否曾遭遇不公平对待”等4 项指标进行测度。
(6)控制变量。本文的控制变量主要包括企业年龄、企业类型、年销售额、研发强度、行业类型和企业规模。企业年龄划分为:1 年以下、3.5~5年等3个维度;企业类型分为“独资企业”“合伙企业”“有限责任/股份有限公司”3种类型,年销售额分为<300~>40 000 等5 个维度;研发强度分为<3%~>15%等5 个维度;行业类型分为“节能环保产业”和“新一代信息技术”等8种类型,企业规模分为<20人~>1 000人等5个维度。
在对数据进行回归分析之前,首先对问卷数据的信度和效度进行检验。信度检验可以检验结果的一致性、稳定性和可靠性,使用Cronbach’α系数和CR(组合信度)值作为测量问卷信度的标准,计算结果如表3所示,各变量的Cronbach’α系数和CR值均大于门槛值,说明量表的信度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表3 信度和效度检验结果
其次,对变量进行KMO 和Bartlett球形检验。结果显示,KMO 值均大于0.7,且Bartlett球形检验值显著不为0,说明模型具有较好的建构效度。从问卷内容效度来看,本文的测量题项均来自相关文献成熟量表,并在正式调查前经过预测试和多轮反馈修改,具有较好的内容效度。此外,表4是验证性因子的分析结果,结果显示,八因子模型相较于其他因子模型拟合效果更好(χ2/df=2.296,RMSEA=0.062,CFI=0.900,TLI=0.900,IFI=0.901),且各项指标均达到模型拟合的评价标准,说明本研究采用的测量量表具有较好的区分效度。最后,表5对角线上展示了平均方差萃取值(AVE)平方根,结果均大于对应行和列的相关系数,说明各变量之间具有较好的区别效度。
表4 不同因子结构的模型拟合指标比较
由于参与者会受到一致性动机和社会期许的影响而导致共同方法偏差,影响研究结果的有效性和客观性,本文采用程序控制和统计控制的方法降低共同方法偏差问题。在程序控制方面,首先,确保问卷问题陈述简单明了、易于理解;其次,为了减少参与者的潜在顾虑,采取匿名调研,且问题答案不存在正误之分;最后,将自变量和因变量放置在调查问卷的不同位置。通过上述3个程序控制能够减少参与者在回答问题时对调查目的和社会期许的考虑。在统计控制方面,采取Harman单因素检验,结果表明,第1 个未旋转成分的累积方差解释率为29.875%,低于50%的标准,表明本研究存在共同方法偏差问题的可能性较小。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和相关系数见表5,包括均值、标准差和各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结果表明,创业自我效能、创业激情、坚毅、自我控制与新创企业绩效之间呈现显著的正相关关系,表明可做进一步的回归分析。
在进行回归分析之前,为避免多重共线性的影响,对进入模型的所有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进行方差膨胀因子(VIF)诊断,结果均在1.0~3.0之间,表明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基于此,表6展示了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对新创企业绩效的回归结果。模型(1)是对企业年龄等6个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模型(2)~(5)依次对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的4个维度进行回归。结果显示,创业自我效能(β=0.190,p<0.01)、创业激情(β=0.643,p<0.01)、坚 毅(β=0.563,p<0.01)和自我控制(β=0.097,p<0.1)对新创企业绩效均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假设H1a、H1b、H1c和H1d得到验证。该结果揭示,女性创业者的社会认知特征对新创企业绩效具有正向影响,即上述社会认知特征能够增强女性创业者的自信心和创造力[25],帮助她们在创业过程中克服困难、调节情绪,促使她们对创业活动保持热情并坚持下去,从而提升新创企业绩效。
表6 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对新创企业绩效回归结果
采用Bootstrap法检验中介效应是否成立。具体而言,采用Bootstrap 分析进行5 000 次重复取样,构造95%偏差校正的置信区间。基于Boostrap方法的机会识别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如表7所示。结果表明:创业自我效能通过机会识别影响新创企业绩效的直接效应值为0.047,95%水平下置信区间为[0.044,0.139],中介效应为0.152,95%水平下置信区间为[0.080,0.253];创业激情通过机会识别影响新创企业绩效的直接效应值为0.401,95%水平下置信区间为[0.300,0.501],中介效应为0.198,95%水平下置信区间为[0.103,0.295];坚毅通过机会识别影响新创企业绩效的直接效应值为0.602,95%水平下置信区间为[0.514,0.689],中介效应为0.129,95%水平下置信区间为[0.059,0.225],自我控制通过机会识别影响新创企业绩效的直接效应值为0.326,95%水平下置信区间为[0.238,0.415],中介效应为0.169,95%水平下置信区间为[0.092,0.255]。由于上述置信区间均不包括零,故4 个中介效应均成立,即H2a、H2b、H2c和H2d得到验证。研究结果表明,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创业自我效能、创业激情、坚毅、自我控制)与新创企业绩效的关系之间发挥中介作用,即上述社会认知特征通过提升女性创业者对机会的警觉性,拓展了认知范围来获取信息进行机会识别[47],而识别机会可以提高决策可靠性和策略创新性,强化对新创企业绩效的促进作用。
表7 基于Bootstrap方法的机会识别的中介效应检验结果
(1)关系网络的有调节中介效应检验结果和分析。表8是关系网络对机会识别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的调节效应回归结果。由表8的模型(4)可知,关系网络与机会识别的交互项对新创企业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b=0.097,p<0.05),说明关系网络在机会识别和新创企业绩效之间的调节作用初步成立。
表8 关系网络对机会识别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的调节效应回归结果
为了进一步验证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是否成立,本研究运用Mplus7.0软件,采用Bootstrap方法检验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模型,即以关系网络的均值加减一个标准差作为分组标准,分别对高关系网络、低关系网络以及关系网络均值水平下机会识别的中介作用进行描述。表9展示了基于Bootstrap方法的关系网络对机会识别中介效应的调节作用检验结果,结果表明:当关系网络水平较低时,创业自我效能通过机会识别影响新创企业绩效的效应为0.087,95%水平下置信区间为[0.041,0.145],创业激情通过机会识别影响新创企业绩效的效应为0.145,95%水平下置信区间为[0.056,0.243];坚毅通过机会识别影响新创企业绩效的效应为0.060,95%水平下置信区间为[0.011,0.137];自我控制通过机会识别影响新创企业绩效的效应为0.116,95%水平下置信区间为[0.051,0.202]。当关系网络水平较高时,创业自我效能通过机会识别影响新创企业绩效的效应为0.121,95%水平下置信区间为[0.062,0.187];创业激情通过机会识别影响新创企业绩效的效应为0.250,95%水平下置信区间为[0.151,0.345];坚毅通过机会识别影响新创企业绩效的效应为0.151,95%水平下置信区间为[0.087,0.234];自我控制通过机会识别影响新创企业绩效的效应为0.178,95%水平下置信区间为[0.099,0.260]。因置信区间均不包括零,表明无论关系网络取低值还是高值,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的4个维度通过机会识别对新创企业绩效的间接效应均显著;但关系网络取高值时,效应系数更高。因此,假设H3a、H3b、H3c和H3d得到支持。研究结果表明,关系网络水平越高,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中的中介作用越强,即关系网络水平越高时,丰富的关系网络可以弥补女性商业知识和经验不足的缺陷,女性创业者从网络中不仅能获取更多信息和资源、学习机会,还有网络成员对自身的支持和鼓励[48]。上述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会驱动女性创业者更主动且有能力地识别机会,学习更多商业经验,进而提升新创企业绩效。
表9 基于Bootstrap方法关系网络对机会识别中介效应的调节作用检验结果
本文所研究的有调节的中介效应实际上是调节变量的一个线性函数,而以往的检验方法只能显示调节变量在两个不同取值下的中介效应,不能完整反映间接效应受调节变量影响的变化。为克服这一缺陷,本研究使用偏差校正的百分位Bootstrap 方法,通过计算得出95%置信带和显著域的具体数值,展示在调节变量连续取值下的中介效应。关系网络对机会识别中介效应的调节作用见图2,图中的直线表示针对中介变量的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是调节变量的一个线性函数,虚线表示相应的置信带。例如,由图2(a)可知,当关系网络大于1.21时(满分为7分),创业自我效能通过机会识别影响新创企业绩效的中介效应是显著的。
(2)性别歧视的有调节的中介效应结果和分析。表10所示为性别歧视对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和机会识别关系的调节效应回归结果,模型(1)~(3)分别为对控制变量、自变量和性别歧视进行回归分析的结果。由模型(4)~(7)可知:坚毅与性别歧视的交互项对新创企业绩效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b=-0.103,p<0.05);自我控制与性别歧视的交互项对新创企业绩效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b=-0.140,p<0.01);创业激情与性别歧视的交互项对新创企业绩效具有负向影响(b=-0.033,p>0.1),但不显著;创业自我效能与性别歧视的交互项对新创企业绩效的负向影响不成立。结果表明,性别歧视在女性创业者坚毅和自我控制与机会识别之间的调节作用初步成立。
表10 性别歧视对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和机会识别关系的调节效应回归结果
同上,采用Mplus7.0 软件,运用Bootstrap方法检验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模型。由于回归结果表明性别歧视在创业自我效能和创业激情与机会识别之间的调节作用不成立,故接下来采用Bootstrap 方法检验性别歧视对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坚毅和自我控制与新创企业绩效之间中介效应的调节作用。表11展示了基于Bootstrap方法的性别歧视对机会识别中介效应的调节作用检验结果,以性别歧视的均值加减一个标准差作为分组标准,分别对高/低性别歧视以及性别歧视均值水平下机会识别的中介效应进行描述。当性别歧视程度较低时,坚毅通过机会识别影响新创企业绩效的效应为0.154,95%水平下置信区间为[0.067,0.265],自我控制通过机会识别影响新创企业绩效的效应为0.210,95%水平下置信区间为[0.090,0.310];当性别歧视程度较高时,坚毅通过机会识别影响新创企业绩效的效应为0.107,95%水平下置信区间为[0.045,0.198],自我控制通过机会识别影响新创企业绩效的效应为0.103,95%水平下置信区间为[0.020,0.206]。因坚毅和自我控制置信区间均不包括零,且效应系数随着性别歧视的值增加而降低,表明无论性别歧视取低值还是高值,女性创业者坚毅和自我控制通过机会识别对新创企业绩效的间接效应均显著,且性别歧视取低值时,效应系数更高。结果表明,性别歧视程度越高,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坚毅和自我控制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中的中介作用越弱,由此,H4c和H4d得到支持。该结果揭示,性别歧视程度越高,女性创业者的职业角色越受到限制,从而面临更严重的资源劣势,由此会导致女性创业者更易情绪失控,降低对自己实现目标行为的控制,降低识别机会的动机,进而影响企业绩效的提升。然而,由表10结果表明,性别歧视在创业自我效能和创业激情两种社会认知特征与机会识别关系中的调节效应不成立,因此,H4a和H4b也未得到验证。其可能的原因是:一方面,虽然女性创业者在高性别歧视下容易降低创业自我效能,但从长期看,女性通过创业活动获得更高的收入,经济更加独立。由此,她们可能因为在经济上更多地支持家庭而更加相信自己的能力[68],而且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创业自我效能主要是对实现长期目标行为的调节,本研究选取截面数据研究性别歧视在这种长期过程的作用可能缺乏一定的代表性。另一方面,性别歧视的挑战虽然可能削弱女性的创业激情,但也有可能激发女性更强的斗志,她们会被内在的成就感驱使[68],让她们更努力地克服创业过程的困难。由此,性别歧视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创业激情的发挥,但作用不明显。
表11 基于Boostrap方法性别歧视对机会识别中介效应的调节作用检验结果
同理,通过计算得出95%置信带和显著域的具体数值,得出在调节变量连续取值下的中介效应。例如,由图3(a)可知,当性别歧视小于6.75时(满分为7分),坚毅通过机会识别对新创企业绩效的中介效应是显著的。
基于社会认知理论,创业者的社会认知特征对创业动机和创业成长具有重要影响[11]。本文以337位女性创业者为研究对象,构建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机会识别行为-创业环境因素”三元交互模型,深入挖掘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和新创企业绩效之间的内在机理和情景机制。由此,产生如下主要结论和理论贡献:
(1)基于社会认知理论,分别验证了创业自我效能、创业激情、坚毅和自我控制4个社会认知特征对新创企业绩效的积极影响。以往关于社会认知理论视角的创业研究主要聚焦一般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对创业意向的影响[65],而从多维角度探究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影响企业绩效的实证研究相对较少。本研究响应了陈昀等[69]对于整合研究多个创业者认知变量之间的互动关系和演化机制的呼吁,同时深化了社会认知理论在女性创业领域的应用。由此,拓展了Boudreaux等[11]对于创业者3种社会认知特征对创业进入的相关研究,揭示了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在企业绩效实现过程中的深层次机制,深化了对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的理解,丰富了女性创业理论研究范畴。
(2)研究结果揭示,机会识别行为有助于女性创业者更有效地获取信息和资源,克服新生劣势,提升创业绩效。虽然已有研究表明,创业者社会认知对于机会识别和评估具有积极作用[70],以及机会识别在企业绩效提升过程中的关键作用,然而,较少有学者探究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与绩效之间的转化机制。本文从机会识别视角揭示了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向行为转化的内在路径,进一步挖掘了机会识别行为的成因以及该行为如何作用于企业绩效的路径,由此响应了Robinson等[58]提出的深入探究社会认知特征与行为的互动过程以解释认知机理的研究倡导。同时,研究结论拓展了Kushev等[70]从社会认知视角对于机会评估的研究,以及Mostafiz等[12]关于女性机会识别特点的研究,进一步深化了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理论研究。
(3)研究将关系网络和性别歧视纳入研究框架,验证了关系网络正向调节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中介作用,以及性别歧视负向调节机会识别在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中介作用。已有研究较多关注关系网络对企业绩效的促进作用[16],较少探讨创业者关系网络与女性创业者个体因素的交互作用;在性别歧视方面,已有研究较多聚焦性别歧视对个体心理健康的影响[20],较少关注性别歧视在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中发挥的作用。本文通过揭示关系网络和性别歧视在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有调节中介作用,拓展了Juma等[71]研究女性创业者个体和环境因素在绩效实现中作用的研究,以及Boudreaux等[11]对于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与创业进入关系中情景变量的研究。由此,拓展了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的干预路径和情景机制研究。
在女性创业者的影响和地位迅速提升的背景下,研究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对于推动女性创业具有重要意义。因此,为了提高女性创业企业绩效,根据研究结果提出如下管理内涵:
(1)女性创业者应加强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创业自我效能、创业激情、坚毅和自我控制)的培养和提升。首先,女性创业者应广泛阅读,开拓自身的思维和视野,提升自身认知能力;其次,积极参与创业就业培训,学习创业知识和经验,掌握相关创业技能,从而提升身份认同感、自信心和创业激情,释放自身的领导潜力;最后,通过积极的人际沟通以及有意识的社会认知塑造,培养坚毅、百折不挠的创业精神和良好的自律能力。
(2)提高对商业机会的感知和识别能力。首先,女性创业者要提高知识储备,对市场中的相关信息和知识进行识别,准确评估机会的风险和收益,培养善于发现问题并解决问题的能力;其次,注重周边环境的变化以及对于市场缺口、环境变化的敏感度,用开阔的视野和敏锐的目光搜索和挖掘各种有价值的机会;最后,积极参与社会实践活动,丰富先验经验,提高自身的洞察力和机会警觉性,例如,积极了解新兴技术,参加创业高峰论坛、科技政策和产业政策报告会等。
(3)女性创业者要注重关系网络的构建与维护。女性创业者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不断进行自我完善,提高个人获取资源的能力。例如,积极扩大社交圈,提高社会参与度,在不同的沟通场景中结识更多伙伴并培养良好密切的合作关系,从他们身上学习经验和知识,获取额外的创新、创业机会甚至融资支持,以弥补自身创业劣势。此外,应致力于减少社会环境中的性别歧视现象,提升女性创业者的自信心。大众媒体应积极倡导消除传统的性别观念,优化女性创业者的创业环境[6],具体包括促进女性平等创业,关心支持女性职业发展,提供更多专业技能和管理技能培训,激发女性创业者的创业意愿,并转化为实际行动。女性创业者自身也应积极面对性别歧视现象,敢于同不公平现象斗争,同时正视自身的局限性,在创业过程中保持积极健康的心态。
需要指出,本文尚存在如下局限:首先,本文的样本来源于中国单一经济体,由于中国是转型经济体,在文化制度等方面与西方发达国家存在较大差异,由此导致本文的研究结论仅适用于中国以及新兴经济体国家,未来研究可以尝试将研究结论扩展到多个国家并对东西方研究背景下的结论进行对比研究;其次,本文仅讨论了女性创业者的4种社会认知特征,还有其他社会认知特征尚未涉及,如冒险倾向[65],未来研究可以拓宽社会认知特征维度范畴并对其进行深入探讨;最后,限于模型复杂性,本文仅考虑了机会识别的中介作用以及性别歧视和关系网络的调节作用,还有其他因素也可能会对主效应的关系产生影响,例如经济自由[11]等变量,后续研究可以尝试探讨这些因素在女性创业者社会认知特征与新创企业绩效关系之间的作用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