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波,钟钰铭,岑淑萍,任 艳
(西南民族大学 药学院,四川 成都 610041)
天牛为锯天牛科、沟胫天牛科和天牛科昆虫,目前我国已发现的天牛种类超过3 000种[1-2].部分种类是传统的中药与民族药,其中,星天牛成虫具有熄风镇静、活血祛瘀的功效,用于小儿惊风、跌打损伤瘀血作痛、乳汁不下、恶疮及疟疾,幼虫用于小儿疳积、麻疹与婴儿白口疮[3-4].桔褐天牛的幼虫具有通经络、化瘀血的功效,用于劳伤血瘀、月经闭止、腰脊疼痛与跌打瘀积疼痛[5].现代研究表明,栗山天牛提取物能显著提高小鼠单核—巨噬细胞吞噬能力和迟发型超敏反应能力,具有较好的免疫调节作用[6].然而现代中医药著作记载的天牛药用品种来源不一[7],本研究通过查阅历代中医药著作,系统梳理了天牛成虫及幼虫的名称、基原与主治功效,以期为天牛成虫及幼虫资源的药用开发提供依据.
天牛在宋代称为“蠰”,俗称“山羊”,用以形容天牛具有长角[8].天牛之名最早见于明代《本草纲目》[9],因天牛有八字样黑角,似水牛角,又称“天水牛”“八角儿”.清代《本经逢原》记载天牛因擅啮食桑树,俗称“啮桑”[10].《本草求原》记载“天牛有须如角,故名”[11].可见,在清代及以前,天牛因具有两个像水牛角状的触角而得名,又根据其啃食桑树的习性,称为“啮桑”.
有关天牛成虫的形态描述,见于《本草纲目》:“大如蝉,黑甲光如漆,甲上有黄白点,甲下有翅能飞,目前有二黑角甚长,前像如水牛角,能动,其喙黑而扁,如钳其利,亦似蜈蚣喙,六足在腹,乃诸树蠹虫所化”.《本草纲目》还指出:“蠰,啮桑也……状如天牛长角,体有白点,善啮桑树,作孔藏之,此以天牛、啮桑为二物也.而苏东坡天水牛诗云:两角徒自长,空飞不服箱,为牛竟何益,利吻穴枯桑,此则谓天牛即啮桑也,大抵在桑树者,即为啮桑”.《本经逢原》记载:“天牛乃水中蠹石所化,杨树中最多,桑树中独胜”.查阅历代本草天牛绘图[12](见图1)发现,其特征与文字描述一致.古本草中记载的药用天牛成虫“大如蝉”“黑角如八字”以及“善啮桑树”等特征是许多天牛的共性[1].而“黑甲光如漆”,背上具有“黄白点”或者“白点”是确定其具体种属的重要特征.星天牛是我国最常见的天牛之一,体色漆黑,具有小白斑点,寄主包括杨树以及桑树在内的10多种植物,符合历代本草记载的天牛特征[13].因此,古时药用天牛成虫可能为沟胫天牛科星天牛.值得注意的是,《本草纲目》将“独角仙”误为天牛,但天牛都具有两角,一角并不是天牛的特征[14].
图1 历代本草天牛绘图
《本草纲目》记载天牛主治“疟疾寒热、小儿急惊风、疔肿、箭镞人肉、去痔靥”,并认为“有毒”.但李时珍将天牛与独角仙混为一物,并且天牛的主治是依据独角仙与天牛的组方总结而来,仅治疗“疔肿”采用的是天牛,其他均用独角仙,因此治疗“疔肿”是天牛的功效[14].《本经逢原》和《本草求原》还记载了天牛治疗“恶疮”的功效,并记载了天牛的性味和毒性为“甘,温,小毒”.
梁代陶弘景所著《本草经集注》记载:“蛴螬大者如足大指,领如蝤蛴,今此别知,名以蛴字在下,恐此云蛴螬倒尔”[15].唐代苏敬所著《新修本草》记载蛴螬有两种,即“有在粪聚,或在腐木中,其在柳树中者,内外洁白,土粪中者,皮黄而内暗.形色既异,土木又殊,当以木中者为胜”,并记载蛴螬又名“蝎”或 “蛣蜛”[16].宋代苏颂在《本草图经》中指出了苏敬的错误:“蝎,桑虫,在木中者虽通名蝎,苏恭(苏敬)以谓入药当用木中者,乃与《本经》云生积粪草中相戾矣,桑虫即蛣蜛也,与此主疗殊别,乃知苏说未可据也”[17].唐慎微在《证类本草》中也指出:“蝎在朽木中,食木心,穿如锥小刀,一名蠹,身长足短,口黑无毛,节慢,至春雨后化为天牛,两角如水牛,色黑,背有白点,出处既殊,形质又别,苏乃混其状,惣名蛴螬,苏敬此注,盖千虑一失矣”[18].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蝤蛴,一名蝎,一名蠹,在朽木中食木心,穿木如锥,身长足短,口黑无毛,节慢,至春雨后化为天牛,两角如水牛,色黑,背有白点,出处既殊,形质又别,陶、苏乃混注之,盖千虑一失也”[9].因此,结合唐慎微与李时珍对前者的勘误,历代本草中记载的蛴螬的另一种“蝎”“蛣蜛”“蝤蛴”实为星天牛的幼虫,诸多本草将其与蛴螬混淆.
宋代《证类本草》将“木蠹虫”入药单独收载:“一如蛴螬,节长足短,生腐木中,穿木如锥刀,至春羽化,一名蝎”[18].明代《神农本经会通》[8]沿用此记载.而《本草纲目》还指出:“木蠹,一如蛴螬……至春羽化为天牛”.
明代《本草纲目》将“柳蠹虫”入药单独收载:“柳蠹生柳木中甚多,内外洁白,至春夏化为天牛,诸家注蛴螬多取之,亦误矣”[9].之后“柳蠹虫”出现在清代《本草品汇精要续集》[19],但多沿用《本草纲目》记载.
宋代《嘉祐本草》蛴螬项下记载“蝎,桑蠹”,“今诸朽树中蠹虫,俗通谓之蝎”[20].而“桑蠹”(又称“桑蠹虫”或“桑虫”)最初在《证类本草》单独收载,此后出现于明代《新刻太乙仙制本草药性大全》[21]、《本草纲目》[9],清代《本草洞诠》[22]、《本经逢原》[10]、《痘疹定论》[8]、《玉楸药解》[23]、《本草从新》[24]、《药性切用》[8]、《痘科摘要》[8]以及《本草再新》[8].
明代《本草纲目》将“枣蠹虫”入药单独收载:“此既蝤蛴之在枣树中者”.之后“枣蠹虫”出现在清代《本草品汇精要续集》[19].
综上,历代本草依据蠹虫的寄生植物,将“蝎”寄生在腐木中的称为“木蠹虫”,寄生在柳树中的称为“柳蠹虫”,寄生在桑树中的称为“桑蠹虫”,将“蝤蛴”寄生在枣树中的称“枣蠹虫”,并将各蠹虫单独入药收载.结合“2.1”所述,“蝎”“蝤蛴”实为天牛的幼虫,故“木蠹虫”“柳蠹虫”“桑蠹虫”以及“枣蠹虫”亦为天牛幼虫.但由于历代本草记录的这些蠹虫寄生植物各异,加之缺乏各蠹虫的详细形态描述,特别是成虫的描述,并且包括星天牛幼虫在内的天牛幼虫寄生植物并非一种.因此,上述各蠹虫的基原难以确定.其药用部位及功用见表1.
表1 历代本草中木蠹虫、柳蠹虫、桑蠹虫及枣蠹虫的主治功效
现代药用天牛成虫包括星天牛、桑天牛、云斑天牛以及桔褐天牛;幼虫来源于光肩星天牛、星天牛、桑天牛、云斑天牛以及桔褐天牛.药用天牛成虫与幼虫的现代记载存在以下问题,一是将天牛幼虫的主治功效与天牛成虫的功用等同,如《中国药用动物原色图典》将桑天牛、云斑天牛及桔褐天牛的成虫与幼虫记为同一功效[7];二是记载的不同品种天牛成虫的主治功效差异较大,如《中国药用动物原色图典》分别记载了桑天牛、云斑天牛、桔褐天牛与星天牛的主治功效,各有区别,而《中华本草》[25]与《中药大辞典》[26]记载的桑天牛与星天牛主治功效相同,《中国药用动物志》记载的桔褐天牛与星天牛主治功效相同[4];三是天牛成虫的主治功效大多为古本草中记载的幼虫主治功效,本草中记载的天牛成虫仅用于治疗疔肿与恶疮;四是现代天牛成虫入药来源于桑天牛与星天牛等多个种,而古时为星天牛.因此针对上述问题,有必要后续进行深入研究.现代记载的天牛成虫及幼虫的来源及主治功效见表2.
表2 现代记载的天牛成虫及幼虫的来源与主治功效
综上所述,古本草中天牛成虫因具有两个像水牛角状的触角而得名,根据其啃食桑树的习性,还称为“啮桑”.结合历代医家对天牛成虫的形态特征、习性描述及历代药图证据,古时药用天牛成虫应为星天牛,用于治疗疔肿与恶疮.宋代以前,常将星天牛幼虫混为蛴螬用.历代本草中单独收载的木蠹虫、柳蠹虫、桑蠹虫与枣蠹虫实为天牛的幼虫,由于缺乏习性与生长环境等描述,尚不能确定各蠹虫的基原.现代记载的天牛成虫与幼虫来源于星天牛、桑天牛及云斑天牛等多个种,且记载的功效不一,有待进一步研究.
药用昆虫因含有丰富的氨基酸、多肽与多糖等物质,在治疗癌症等疑难杂症方面效果显著[29].本研究发现,部分种类天牛成虫与幼虫具有较高的药用价值.然而,目前多数研究集中在天牛的防治技术[30-31]与食用价值[32-33]等方面,鲜见药学研究,这制约了天牛资源的药用开发.之后应在诸多本草典籍的启示下,开展天牛成虫与幼虫的药效物质基础及作用机制研究,以证实其药用价值,丰富我国药用昆虫资源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