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昕升
在中西文化交流史上,丝绸起了最初的、极其重要的作用,西方人正是通过色彩鲜艳的丝绸认识了东方的文明古国—中国。自从张骞在公元前119年凿空西域以后,中国大量丝绸便通过“丝绸之路”传播到西域诸国。学术界普遍认为,“丝绸之路”主要有两大条,一条是从长安到罗马的“陆上丝绸之路”(狭义陆上丝路即沙漠绿洲丝路,广义上还包括草原丝路、西南丝路、东亚丝路),另一条是从中国沿海到非洲东南一带的“海上丝绸之路”。这两条丝绸之路在较长的时间里,把沿线各个国家联结起来,彼此间开展了频繁的经济、文化交流,丰富了各国的物質文化生活,促进了社会的发展,而丝绸就是丝路开通并持续运行、发展的关键原因。
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发明养蚕缫丝的国家,1984年在河南荥阳县青台村一处仰韶文化遗址中出土了中国丝织品的最早实物—一些平纹组织物和组织稀疏的浅绛色丝织罗,这些丝织物残片可以追溯至5500年以前。类似遗址在中国屡见不鲜,如山西西阴村仰韶文化遗址、浙江省吴兴县钱山漾遗址等均出土有丝织品,可见当时蚕丝就已经广泛作为织物原料,标志着新石器时代仰韶文化时期中国原始居民就已经开始养蚕制丝。商代缫丝技术已经相当成熟,周代养蚕已有专门的蚕室,东汉已有提花织机,中国的养蚕缫丝技术长期处于世界领先地位,为世界蚕业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李约瑟称“丝绸是古代中国人带给世界的瑰宝”。
“农桑并举”“男耕女织”历来是中国传统农业的特点,蚕丝业是传统社会的支柱产业,蚕桑类农书汗牛充栋,可与粮食种植业相提并论。唐天宝年间,朝廷收受绢帛数占全国赋税总收入的三分之一左右。民间新型的独立丝织业作坊—“机户”的出现是宋代丝织业兴盛的一个标志。宋元以后,南方蚕丝业迅速发展,太湖流域已是全国主要的商品蚕丝产区。明代后期,江南甚至出现以丝织业为代表的所谓的“资本主义萌芽”。清康熙帝在《蚕赋》序中称:“天下丝缕之供,皆在东南,而蚕桑之盛,惟此一区。”丝绸生产和贸易成为政府的一大财源,官方也认为“公私仰给,惟蚕丝是赖”。历史时期丝绸(生丝)一直是中国出口商品的大宗,直到1718年茶叶超越生丝,位居出口值第一。
19世纪中期以前,中国生丝对欧洲出口长期占据整个西方市场生丝出口的70%以上。明人王世懋在《闽部疏》中说:“福州之绸丝、漳之纱绢……其航大海而去者,尤不可计,皆衣被天下。”然而,19世纪末20世纪初,中国在蚕丝生产的优势地位被自己的“徒弟”—日本取代。明治维新后,日本政府重视发展丝织业,并通过开拓国外生丝市场使日本经济蒸蒸日上,日本从一个落后的传统国家迅速转变成近代的资本主义国家,日本生丝占据了西方蚕丝市场的70%,蚕丝业被称为日本经济起飞的“功勋产业”。
今天,世界已有约40个国家和地区生产蚕丝,最重要的有中国、印度、乌兹别克斯坦、巴西和泰国。中国仍然是世界上最大的蚕丝生产国,其年产量占世界总产量的70%以上。
古希腊罗马时期,西方人就知道中国的丝绸,他们将蚕称为“Ser”,因此称中国为“Seres”(丝国),“赛里斯”成为中国的代称,“赛里斯织物”即指丝绸。近代以来,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也据此命名“丝路”。
地中海地区是西方世界最早与中国丝绸接触的地区,罗马人第一次真正地与中国丝绸相遇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后,丝绸经帕提亚人、匈奴人等中间商之手逐渐西传。耳熟能详的故事就是凯撒大帝拥有的华丽织物—丝绸一经亮相,便震动了罗马贵族。故事的版本有好几个,主角均是凯撒大帝,见多识广的罗马贵族纷纷赞扬丝绸之轻柔、华丽,可见丝绸之稀有。穿着亚麻、羊毛织品的罗马人从未想象过还有丝绸这样的华美织物,所有珍宝在丝绸面前均黯然失色。在丝绸的诱惑下,掀起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大批贩丝商人接踵而来,成就了“商胡客贩,日款于塞下”的繁荣局面,这条单程需耗费近1年时间的路线也不能阻止商人的脚步。
西方丝绸热以罗马为最盛,传播速度也快得惊人,不仅罗马贵妇人,连罗马男子也追捧丝绸。可能由于丝绸带动的奢靡风气,抑或由于丝绸有挑动情欲的嫌疑,罗马元老院认为丝绸毁坏了他们的名誉。公元14年,元老院诏令禁止男子穿戴丝绸,女子使用丝绸也受到了一定的限制。类似的激辩经常发生,但当时是尤好奢侈的罗马全盛时期,整个社会被挥金如土、追求时髦的风气所笼罩,丝绸屡禁不止,穿戴丝绸之风渗透到各个阶层,即使是脚夫和公差也穿着丝绸。奥勒良皇帝在位时期,1磅丝绸在罗马能卖到12盎司黄金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