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君梅 张英
邬君梅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电影《末代皇帝》带给了扮演文绣的邬君梅最早的起点和荣耀。那一年,她只有二十岁。电影拍了八个月,邬君梅拿到了600美元的片酬。谁也没有料到,当年《末代皇帝》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影片等九项大奖,同时在中、法、英、意、日五国发行,年轻的邬君梅突然就走红了。
更早一些時候,1982年,还是上海市西中学高一学生的邬君梅,就被著名导演黄蜀芹发现,拍了电影《青春万岁》。16岁的时候,她就在上海小有名气了。获得这样的机会,当然得益于她的家庭:邬君梅出生于上海电影世家,她的母亲是当时著名演员朱曼芳。
“因为我妈妈是演员,所以我从小就是在她的那个拍戏的环境下长大的,然后一直就是去看她在现场拍戏。小时候是我去看我妈,现在是我妈来看我。小时候我们最爱玩的一个游戏,就是我假装自己是明星,然后我妹妹拿个杯子或者什么笔,来采访我。姐姐这个这个、那个那个的,她就从小采访我,从小这是我们玩的一个游戏。”
当年,凭着《末代皇帝》中“文绣”一角,邬君梅选择了到美国读书,经过多年苦心经营,赤手空拳在美国打出了一番天下。
1990年她加入了美国演员工会,并被邀请成为奥斯卡终身评委,也是亚洲第一位被美国《人物》(PEOPLE)杂志评为“世界最美丽50个人物”的女星。
1993年主演电影《喜福会》,并被美国Vogue杂志赞为“美丽伤感的亚洲面孔”。1993年,她主演了奥利弗·斯通导演的《天与地》,1996年主演了彼得·格林纳威导演的《枕草子》。
1994年被邀请担任美国金球奖颁奖嘉宾,还获得了美国好莱坞独立精神奖的最高荣誉女演员奖。1995年,她成为奥斯卡金像奖的终身评委。
1996年“全球风云人物婚礼特刊”上,邬君梅一身美人鱼婚纱加小白帽的装束,被美国《人物》杂志评为“年度第一最佳着装新娘”。
1996年,邬君梅参演英国艺术经典影片《枕边书》(The Pillow Book),在片中有惊艳的演出。影片获得了戛纳电影节“一种瞩目”大奖。
1997年主演电影《宋家皇朝》(又名《宋氏三姐妹》),饰演权力欲望很强的宋美龄。该电影获第17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合拍故事片。而亚洲观众更赞赏的则是她多次演绎了传奇女子宋美龄,从《宋家皇朝》到《建国大业》,她被赞誉为“宋美龄专业户”。
2005年,邬君梅回上海,参与制作并主演了丈夫奥斯卡创作和导演的电影《上海红美丽》。自此,她成为了影迷心目中喜爱、认可的实力派演员。
2010年3月4日,参与电影《雪花秘扇》的拍摄,与李冰冰合作出演。邬君梅扮演的是雪花(全智贤饰)的姑姑,这个角色是非常时尚的现代上海女人,优雅、风情又见多识广。
2013年与孙俪、张译、张晨光等主演电视剧《辣妈正传》,邬君梅扮演了时尚主编李木子,荣获中美电影节最佳女配角奖。2014年参演大型古装言情轻喜剧《金玉良缘》,在剧中饰演金夫人。凭借在电影《南平红荔》中的精湛演出,与《桃姐》女主演叶德娴并获优秀境外华裔女演员奖提名。
2015年参演电影《我是女王》,在这部影片中邬君梅饰演的是女王三号Tina,参演电视剧《私房钱》。2016年,参演电视剧《是!尚先生》《下一站,别离》,友情出演《小别离》,在古装电视剧《如懿传》中饰演太后。
2017年11月20日,其参演的动作片《烽火芳菲》上映。2018年,其主演的电影《海上浮城》入选了圣丹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9月21日,剧情电影《悲伤逆流成河》上映,邬君梅在片中饰演易遥妈妈林华凤。
2019年12月20日,参演的都市律政剧《精英律师》在东方卫视、北京卫视首播。
2020年5月28日,其出演的刑侦剧《燃烧》开播,邬君梅在剧中扮演银行系统的高管人士沈超英。12月1日,参演的古装历史剧《大秦赋》播出,在剧中饰演华阳夫人。
2021年8月30日,与蓝盈莹、牛骏峰主演的电视剧《婆婆的镯子》播出。
采访的时候,正是春天。上海仍带有一些寒意,南京路上的树还看不到一点绿意。
我穿过长长的走廊,进入锦沧文华大酒店。在一个露天咖啡厅内,邬君梅和她的经纪人阿专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在好莱坞拍戏
张英:在国内拍片与在好莱坞拍戏,感觉有什么不一样?
邬君梅:我觉得国内拍戏没有时间控制,不如美国那么规范。导演和演员都非常辛苦,但是他们没有时间观念,尤其是在拍戏过程中,浪费太多时间,很多事情是不应该发生的,因为没有充分的准备,所以现在很多时候是在浪费时间和金钱。前期的准备工作很重要。时间长并非意味着你就能够拍出质量好的电视剧、电影来。但有一点我很喜欢,就是人跟人之间很亲,大家互相帮忙,像一家人一样。
好莱坞的影视制作机制很健全,有演员工会、导演工会,甚至连摄影也有自己的工会。一个演员只要进了演员工会,权利就有了保证。比如一天工作十二到十四个小时后,一定会有十小时的休息时间。属于演员工会的演员,可以放心大胆地拍戏,我觉得中国也应该建立演员工会制度。
美国很工业化,一切都井井有条,很有秩序,大家各管各的事,管灯光的人决不会去帮道具。
张英:我计算了一下,这些年你的戏演得并不多。
邬君梅:可能有两方面原因,一个是因为我挑剧本和导演,我不想让自己为拍戏而拍戏,要演就演一个能让我自己心动的角色。接戏少是因为我没碰上特别想演的角色。另外一个原因是我有家了,两个人在一起应该好好过日子。演员这个职业本身聚少离多,对婚姻有一定的影响。为了两个人的感情能够持久,如果条件允许,彼此可以牺牲一些事业。人生太短暂,如果仅仅为拍一部电影而与亲人分离,那样是得不偿失的。5210B99C-E6B6-4DD2-850A-4DF5AF08D7FA
我现在一年里只工作三个月,其他时间不接戏,待在家里休息,读书、充电、积累,等满了,你才会有创作激情。在拍戏的时候,它自己就会漫溢出来。因为在经济上我没有太大的压力,所以我能够保持这样的弹性工作状态。
电影不是个人的竞赛,它是用整体去衡量的艺术,作为其中一分子,你必须时刻准备着,就像运动员在冲刺夺冠的一刹那,背后是一辈子的努力。我演每一部戏的时候都在把它当最后一部戏来演,认真做好工作,一定要没有任何遗憾。
张英:现在,中国演员在海外发展是不是比你那个时候容易了?
邬君梅:看起来是容易了,但是很少能够演主角的。华裔人士在好莱坞的演出机会有限。导演有时候会考虑演员的市场号召力,并且为了显示民族平等和多元化,他们拍电视剧的时候,也会根据演员比例,邀请来自其他民族的演员参与。基本上,有华人演员的电影也有一部分是考虑到全球的华人观众市场。如果来了美国就会知道,在电影院里播放的电影绝大多数是美国人自己拍、自己演的电影,中国出口的电影大部分是在一些小的电影院里放映,而且这些电影院都在华人比较多的地方。美国观众对中国电影的认识更多地还是停留在张艺谋早期的电影和成龙的功夫片上,现在在好莱坞闯荡的很多华人演员大多在演功夫片,但是我觉得这也是因为武术、侠气是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有例外的,比如说李安的《卧虎藏龙》,那也是在获得了奥斯卡奖以后,票房才火起来。
我觉得,与其现在总喊着走向世界,不如扎根国内。全球有那么多的华人,这个市场其实比什么都重要。
张英:陈冲说,电影很艺术,但是美国人和中国人一样,习惯看电视的人比看电影的人要多得多。你演电影,也演电视剧,是不是有同样的感受?
邬君梅:这是一个现实,电视剧更加大众化一些。以前我只重视电影,电视剧演得极少。因为我有一种旧观念,觉得电视剧不如电影。但是现在的观念根本不同了,好莱坞有几个很好的电影演员都是拍电视剧出来的,包括汤姆·汉克斯、乔治·克鲁尼、海伦·亨特等等。当然美国的电视剧也是用胶片拍的,制作方式跟电影一模一样,就是电视剧拍得快点,电影可以磨几个月。
在美国,你想要为普通美国人熟悉、进入主流市场,一定要拍电视剧,特别是在美国的中部地区,很多演员是先靠电视剧走红、再去拍电影的,比如刘玉玲。和拍电影的速度相比,美国人拍电视剧虽然要快,但拍摄过程和制作过程都是很认真的,有很高的质量。
我也是近几年才改变观念的,知道电影、电视没有区别。在美国当演员,电影、电视、舞台都是互相串着演的,表演方法是相通的。我在美国的经纪人和我说:如果要让美国的观众更了解你的话,应该拍一些美国主流的电视剧,因为我在那边毕竟算是拍艺术片的女演员嘛。
所以我同意陈冲的看法,确实,这就是我们的现实,电视剧的观众比电影的观众多得多。如果有好的剧本和好的导演,我想我还是会接电视剧的。我很欣赏陈冲,经常写邮件给她。
在国外拍电影
张英:《匆忙晚宴》是一部怎样的电影?
邬君梅:在《匆忙晚宴》里我演的是主角,男主角也是因我而去。接这个戏主要是因为我与导演是八年的好朋友。但是这个片子很差。
在这个电影里我演一个印度女管家,和我以前演的角色完全不一样。我把演印度人看成一种挑战,每一天、每一部戏都让自己有不一样的感觉。
演员是一个很被动的职业,处在一个被动的状态,影片是被导演、制片商、发行商决定的。男演员的境地要好一些,女演员的处境就更加糟糕、更被动,所以说心态很重要。这么多年,我始终坚持的是“坚持,耐心”。
小时候我学过织毛衣,这是一个挑战,开了一百个头,但是钩不下去,没有耐心。长大了,实际上你面对的是一生的挑战,要更加有耐心。
张英:怎么判断该不该接一部电影呢?
邬君梅:读剧本,我的习惯是读五到十页,再判断好不好,完全是凭着感性。有些剧本像是一见钟情,一读就爱上了其中某一点,那就可以考虑接了。我接戏要么是因为剧本和角色,要么是因为可以赚钱,或者是能和好导演合作,但是,这些要求、条件不可能全部都對上。当我对上的时候,不会考虑钱的问题。
我希望能够像一个孩子,永远保持对世界的好奇心,然后才会兴高采烈。有人称我是“变色龙”,因为我演的每个角色都不一样。
现在每接一个戏,我都会考虑这个导演以往拍过什么电影,他能不能为我提供创作激情、有没有发挥的空间,只要这个电影里有五场戏我就会接。像主角配角,其他的考虑反而不多。无论是导演还是制片,热情最重要。
张英:在国外拍电影,谁的权力最大?
邬君梅:和国内不一样,美国制片人权力最大,导演排老二。就是斯皮尔伯格的电影,也是制片人剪,所以他的电影导演版比公映的片子长一个小时。因为导演在拍片时很艰难,每一个镜头他都舍不得,因为是自己的心血嘛!所以,到后来,在洛杉矶就出现了专门放导演加长版的电影院线,他们还出版导演版的DVD,满足一些研究者的需求。
这么长的电影,走市场是不可能的,因为观众没有耐心,所以最后电影的剪辑,都是片商负责。
张英:你为什么会接拍《枕边书》?
邬君梅:拍《枕边书》,当初经纪人把剧本送给我看,我原先是想推掉的,因为脱戏很多嘛,但是奥斯卡说彼得·格林纳威是世界闻名的艺术电影大师,和他合作也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彼得·格林纳威被称为是“导演中的导演”,同时他还是一个画家,造诣很深。为了跟上他的艺术感觉,我买了一大堆他喜欢的画家的作品集,没事的时候就看看,当时我们的摄影也是法国头一号,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说的东西我能明白,一句话都能够让你想半天。那些日子真的是一场艺术的盛宴,每天都被艺术唤醒,有事没事,我都在现场,观摩、学习他拍戏。他的电影已经是电影学院教科书的一部分,每次看他的电影,都有新的发现。5210B99C-E6B6-4DD2-850A-4DF5AF08D7FA
张英:好像因为这部戏里的大胆演出,你受到过不少批评?
邬君梅:有人曾经对《枕边书》里我的大胆演出提出批评,我觉得经过这部革命性的戏,我内心的保守、古板被打开了,原先的心理障碍没有了。以前演戏的时候跟男演员抱一下都会觉得不自然、紧张、拘谨,在这部戏之后,都没有了。什么戏我都能演了,可以说是收放自如。
我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到现在还没有什么让我觉得不对的选择。《匆忙晚宴》是私人理由,除外。
张英:为什么彼得·格林纳威会再找你合作《八又二分之一个女人》呢?
邬君梅:这个导演很严肃,拍《枕边书》这部戏的演员都不敢和他说话,而我在演戏的时候老问他为什么,跟他一起谈戏,结果我们的关系处得非常好,后来连男演员有什么事情都是通过我与导演交流。
他说他每次见到我,都会有不同的新感觉,产生新的创意。原先彼得以为《枕草子》这样高难度的影片已经把我给掏空了,但是他后来看我演别人导演的戏,发现给他的感觉又不一样。他很好奇,想看看我还有什么层面,所以后来又找我拍了《八又二分之一个女人》,而且我是他拍的电影里第一个重复使用的女演员。他跟别人说,这个来自中国的女演员就像一座宝藏一样,总有新的东西可以发掘。
《八又二分之一个女人》里的这个角色是一个很中性、保守的女人,与我本人也太不像了,性格反差特别大,因此他特别欣赏我。其实我演的角色和我自己相差很大的,我觉得在演戏上我还有很多潜能,很多地方还远没有挖掘到,就像剥洋葱一样,我知道离它里面的芯很远。
张英:你曾经和吴宇森在《红色天空》里合作过,那是一部怎样的电影,合作愉快吗?
邬君梅:吴宇森在《红色天空》里担任监制工作,这是一个以中国警察为主角的作品。我饰演的是一位精通功夫的中国女警,一路追捕罪犯,追到美国,与美国FBI探员联手追凶。男主角是演过莎利·菲尔德执导的Beautiful的薛恩·克里斯提安。吴宇森的电影向来偏重男性阳刚,难得拍一部女性动作片,所以我觉得非常荣幸。
我演的这个角色不是只会打斗,而且有非常深刻的内心戏。虽然我有舞蹈基础,但不会武功,那些日子,好莱坞每天有四个武打教练轮番给我训练,回家后浑身疼痛,累得我起不了床。好在难度太大的动作,像飞啊、跳啊,都有替身代替。
像吴宇森参与电视剧工作,是一个比较好的办法。他在拍电影前监制了很多电视剧,琢磨到美国人的欣赏趣味以后,再去拍电影,自然就成功了。而且他很有商业头脑,拍的电影都是通俗片,以打斗为主,讲究娱乐性,同时可爱,所以电影很成功,市场有号召力,这就是他的资本。而且他运气好,在好莱坞,运气和才华各占50%。
张英:作为奥斯卡的评委,国内有报道说你公开为《英雄》拉票,你真的那么做了吗?
邬君梅:虽然我也是奥斯卡评委,但是我没有给《英雄》投票,因为我觉得电影是一门艺术,有人希望我出于民族的考虑,为《英雄》拉票,甚至国内有类似的舆论报道。我可以公开说,我是一个职业电影人,我投票完全是出自我的艺术和心灵。
像李安的《卧虎藏龙》,我是投了一票的。而且我觉得,这些年李安一直在进步,像反映英国十九世纪生活的《理智与情感》、美国上世纪七十年代家庭生活的《冰风暴》,还有展现华人家庭道德观、价值观变化的《喜宴》《饮食男女》,很有中国文化的味道。几部电影下来,充分展现了李安作为一个杰出导演的才华,征服了骄傲自大的美国人,这些电影其实和他个人的生活经验是无关的,但是,他能够在电影里表达出那个时代的意境和味道来。
在《卧虎藏龙》里,李安实际上把台湾传统的爱情文艺片和香港的功夫片成功融到了一起,提升到了很高的艺术境界。这一点非常了不起。做一个导演,你还要电影好看,这不能不说是高难度的挑战。但是,李安做到了。
生活最重要
张英:你怎么理解胡安的《美人依旧》这个故事?
邬君梅:它的故事背景是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实际上就是一个三角恋的爱情故事。同父异母的两姐妹同时爱上了一个不属于她们生活的男人“黄先生”,其中有很多情感糾葛。
我演的这个角色是一个“女人中的女人”,大家闺秀,风情万种,贵气中有一种小气,矜持中又有一种娇媚和痴情,她的性格呈跳跃式的状态。
张英:作为“姐姐”的你,对“妹妹”周迅和“情人”王志文有什么看法?
邬君梅:周迅是个表演天才,其实表演上的很多东西是与生俱来的,我觉得周迅就是为表演而生的,所以我很喜欢和她一起对戏的感觉。王志文当然是非常优秀、很有实力的男演员,和他演对手戏很过瘾,像他这样认真的演员已经不多见了。我把拍这部电影看成是和王志文上台词课的机会。上海人说话的习惯是前后鼻音不分,所以有些词语会说得不标准。王志文是北京人,他的普通话非常标准,他在现场的时候总是帮我纠正发音。
张英:这是你第二次和母亲朱曼芳(《年轻的一代》、《与魔鬼打交道的人》和《少年犯》的主演)合作,感觉是不是很好?
邬君梅:这次回国拍戏,最高兴的一件事就是能与妈妈一起演戏,虽然我们两个人都是当演员的,但是之前合作的机会很少,拍《走过旧金山》是我们第一次合作,这次是第二次合作,这个电影里她演的也是我妈妈。妈妈是个好母亲、好演员,她以前可都是主演,能够同意在我的戏里跑龙套,让我很感动。在拍戏时,我们不仅在精神上和生活中有很多沟通,在演技上也有很多的交流。
张英:这是你第二次与胡安导演合作,和上一部电影相比,有什么不一样?
邬君梅:我们合作的上一部电影是《西洋镜》,她是一个很有艺术追求的导演,合作的时候我们也非常愉快。我觉得一个演员的状态对电影的质量很重要,比如拍电影《美人依旧》时,我觉得和胡安合作就非常愉快。每天拍戏前,我都是提前三个小时起床、化妆、看剧本,为马上要拍的戏做准备。5210B99C-E6B6-4DD2-850A-4DF5AF08D7FA
张英:为什么会辞掉《欲望城市》中国版里的角色?
邬君梅:国内请我拍《欲望城市》中国版。很多年没有拍过电视剧了,看了剧本觉得很好,觉得自己可以试试,结果到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能适应国内的节奏。
导演是第一次独立拍片,想法很前卫,节奏非常快,很多戏我认为完全可以做得更好一些,但是也就过了。拍摄的时候老是在我的戏上进度缓慢,别人还跟我讲,不要对自己要求那么高。我演的是一个北京女白领,越演越没底,不靠谱,但是已经签了合同,精神上有压力,情绪很紧张,几天都睡不着觉。
我发现我还是习惯拍电影的方式,能够让自己有一个准备过程,保持精神的最佳状态。可是,我发现拍电视剧是不需要演员做这些工作的,基本上很多戏是一次就过了,后来经纪人阿专帮我跟制片人做工作,解除了这部电视剧的工作合同。
想要一个孩子
张英:你曾经被美国知名杂志选为“最性感的女人”,你怎么看?
邬君梅: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事情了,把我列为全球首届俊男美女之一,说我美丽不是性感,而是心灵美,不是像别人一样靠“身体美”。我认为这是一个玩笑,应该是对我在电影里所演角色的肯定和夸奖。在演一些戏的时候,出于角色的需要,我会创造一些性感的女性形象,但也演过一些特别不性感的形象。
我想“性感”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我从来就没有认为自己性感过,像上海大街上的女人比我性感的多得是。
张英:为什么你突然就决定出国了?
邬君梅:这可能也是一个理智的决定。因为我妈妈是演员,所以我们家并没有把我能演戏当成一个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我从影的最初两部电影都是黄蜀芹导演的,即使是当时我拍了《青春万岁》《黑蜻蜓》等电影,我们家的人也没有觉得我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本来演了这个戏以后,我也接到了不少其他角色的邀请,因为那时候我还在市西中学读书,我爸爸媽妈的意思是让我先读完书再考虑演戏,根本不希望我做演员,而且老是打击我,所以当时没有接什么戏。上海“插洋队”热的时候,我刚好高中毕业。等我读完了高中,就有了机会到美国去读大学,我那时就面临着这样一个选择的机会。我家里人的意见还是出国读书,毕竟这是一个机会。
张英:刚出去的时候,那段日子不好过吧?
邬君梅:我出国的时候,妈妈给了我300美元。我先在夏威夷学习旅游管理,1989年去好莱坞学习电影。
在国外,所有人吃过的苦我都吃过,那是充实的苦;现在看过去,百分百地重要。过去的留在心底,将来不可预知,所以把握现在这一刻最重要。
把忧郁留给自己,快乐给别人。上帝是很公平的,一杯苦水之后必定有一杯甜水,在困难的时候,我也有过抱怨,有过快乐,后来每一天都要开心过。在国外我先是读大学,四年以后才开始接戏。
张英:和陈冲不同,你在美国走的路要幸运得多,吃的苦也要少得多。
邬君梅:哎呀,我和陈冲是非常好的朋友,她就像我的姐姐一样。在演《末代皇帝》的时候,她就是我的偶像,我很崇拜她。她比我就大几岁,走路总走在我前面,我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样一个位置上。她经历过那么多坎坷,仍然没有任何改变,而且不因为苦难和坎坷而放弃她对理想、人生的追求,并且升华,我很崇敬她。
在美国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通电话的。我们的路虽然不一样,但是每一种人生都有它的甜和苦,上帝是公平的,从来就没有绝对好的事情。看起来我的人生很幸运,风平浪静,但是,人生总是有一些不顺心的事情的,只有你自己知道,外面的人是看不出来的。像所有的女人一样,我也有自己的烦恼和忧愁,历尽沧桑,快乐不快乐,只有你自己知道。人应该有一点阿Q精神,有一种乐观态度,无论在拍戏还是在现实生活中。
在情感上我可能要比陈冲顺利一些,但是陈冲的人生比我丰富。比如她有那么好的孩子,我都妒忌死了。我没有孩子,她是一个幸福的母亲,而我不是。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区别。
张英:有一个导演做丈夫,对你的事业是不是很有帮助?
邬君梅:我是在拍环球影业的电视电影Vanishing Son(1994)的时候认识我丈夫奥斯卡的,他当时是制片兼编剧,我是前四集的女主角。他像是我的老师,我什么戏该接、什么戏不该接,他都会给我最中肯的忠告。
张英:为什么你和丈夫合作不多呢?
邬君梅:因为他并不因为我是他妻子就用我做演员,而是看角色是否合适我。我们第一次合作是在九年前,当时他是制片。电视电影《幻影密码》是我们的第二次合作。有一天晚上我正在家里看剧本,他说想请我演他戏里的女主角,问我感不感兴趣。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就顺口答应了。第二天早上,他特别认真地把剧本给我,说请我演里面的戴安娜,这个角色是戏里唯一的女性,而且台词很多。这次是我们第一次真正艺术上的合作——他导,我演。我们每天同进同出,能在一起工作,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奥斯卡对我的表演要求很严格,期望也很高。
张英:对现在的生活满意吗?
邬君梅:现在的生活状态就是我想要的。每年开春前,我会在自家的花园里亲手种上满满的花;等到春夏季节,屋前屋后开满了多色的小花,就觉得很有满足感。
我跟先生不工作的时候,他早晨会起来给我做早餐,吃完饭我们一同出去打高尔夫,然后回家看书、看碟。晚上大多数时间我们在家吃饭,偶尔也会约上几个好朋友出去聚一聚。在洛杉矶我的生活很简单,特别平静悠闲,不像在上海有干不完的事、吃不完的饭。婚后我多了种归属感,每天多了个人惦记和被惦记。如果说我还有什么愿望,那就是我还想要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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