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职业院校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融合的基本逻辑和理念

杨益斌

一、研究背景

长期以来，国内大中小学劳动育人和文化育人虽取得一定成效，但是劳动和文化的独特育人价值仍然被忽视、被淡化、被弱化。

进入新时代，习近平强调：“文化自信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发展中更基本、更深沉、更持久的力量。”“坚定文化自信，是事关国运兴衰、事关文化安全、事关民族精神独立性的大问题。”中办、国办2017年发布《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启动这一培育并坚定文化自信的重大战略工程。

与此同时，习近平对新时代党的教育方针作出新表述，将全面发展的人才素质由“德智体美”四要素发展为“德智体美劳”五要素，“劳”与“德智体美”统一整合为一体。2020年3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对新时代劳动教育作了顶层设计和全面部署。2020年6月30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提出：“改进结果评价，强化过程评价，探索增值评价，健全综合评价。”“破除唯分数、唯升学、唯文凭、唯论文、唯帽子的顽瘴痼疾。”这对职业教育评价改革提出了更新更高要求。

《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要求：“深化办学体制改革和育人机制改革。”“为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和提高国家竞争力提供优质人才资源支撑。”育人机制显然包括文化育人机制和劳动育人机制。职业教育天然具有劳动育人的优势和文化育人的劣势。然而，近些年，或文化育人逐步受到重视，劳动育人日渐被人淡忘;或文化育人与劳动育人各行其是，实为“两张皮”，难以胜任“为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和提高国家竞争力提供优质人才资源支撑”的重大使命。

基于上述背景，“新时代职业院校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融合研究”作为新的现实命题和教育课题，大有可为。

二、研究现状

目前，国内有关职业院校文化育人的成果比较丰富，直接研究职业院校劳动育人的成果比较少见，将二者有机融合起来进行系统研究的则还未见到。

（一）文化育人研究

1.文化育人综合研究

周建松（2018）《高等职业院校文化建设理论与实践》、何素娟（2017）《新时期高职院校校园文化建设研究与实践》等专著，从理论到实践较为系统地探索高职院校文化育人的重大问题和主要方面。程宇等（2017）《十八大以来中国特色现代职业教育文化育人工作报告》系统总结中国特色现代职业教育文化育人的本质蕴含、思想源头、方向指引、发展成就及未来着力点。符好清（2019）《“四方合作、四位一体”职业院校校园文化建设的探索与实践》等以各自院校文化育人的思考与实践，展示文化育人的成果。

2.文化育人理念、模式与体系构建

专著方面，赵军等（2018）《“一核三维五元”校园文化育人模式初探》精心构建了校园文化育人模式。

最能体现文化育人理念、模式与体系建构成就的是国家级和省级职业教育教学成果奖。2014年和2018年各451项国家级职业教育教学成果奖中，直接以文化命名其成果的分别有12项和18项，其中直指文化育人主题的分别有6项和9项。或侧重素质教育与人格养成，如《以培养现代“和谐职业人”为目标的高职文化素质教育创新实践》《高职优秀传统文化培育新时代君子人格创新与实践》等;或侧重文化育人模式探究，如《基于工匠精神培养的高职“三阶递进、四位一体”工业文化育人模式创新与实践》《高职院校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教育“一课三平台”育人模式的构建与实践》等;或侧重文化育人体系构建，如《高职院校“三融三进三课堂”文化育人体系研究与实践》《深圳职业技术学院文化育人的系统设计与实践》;或侧重文化育人机制创新，如《工作价值观教育和产业文化育人的研究与教改实践》《“二元六向七步”中医药职业教育文化育人工程研究与实践》等。

2017年广东省教育教学成果奖职业教育类直接以文化命名其成果的有1项，其中直指文化育人主题的为0项。2019年广东省教育教学成果奖职业教育类直接以文化命名其成果的有8项，其中直指文化育人主题的有2项：《“协同创新、多元载体、课堂联动”立体化铸魂育人模式创新与实践》《基于技能自信的中职工匠文化育人体系构建与实践》。

3.文化育人现状与对策、路径研究

代祖良（2018）的专著《创新校园文化的途径与方法》具体探讨了高职院校校园文化创新的主要途径和方法，具有很好的借鉴和示范作用。段世娇等（2019）的《职业院校校园文化建设现状研究与实践》、周位彬（2020）《职业院校文化建设：以“引企入校”推进产教文化有效融合》等论文立足现状，分析问题，提出对策，确定具體路径和方法，为职业院校文化育人的理论研究与实践探索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思想资源和实践经验。

前述文化育人研究成果虽然在理论研讨和实践探索中或多或少触及劳动，但是缺乏劳动育人的理论清醒和自觉，存在零散化、浅表化、边缘化等问题。

（二）劳动育人研究

1.劳动教育综合研究

专著方面，从较早的程凤山（1993）《劳动教育》到李珂（2019）《嬗变与审视：劳动教育的历史逻辑与现实重构》、何卫华（2019）《大学生劳动教育理论与实践教程》、刘向兵（2019）《新时代高校劳动教育论纲》等，为劳动育人理论与实践提供了宝贵支撑。陈宝生（2020）《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 大力加强新时代劳动教育》为新时期加强劳动教育进行了全面准确的解读和周密细致的部署。

2.劳动教育理念辨析与体系构建等

檀传宝（2019）《劳动教育的概念理解——如何认识劳动教育概念的基本内涵与基本特征》、蒋丽君（2019）《高职院校劳动教育理念辨析与实践刍议》等从不同角度阐释劳动教育的内涵、价值理念，为准确把握新时代职业院校劳动育人的意义提供了参考。

钱多（2020）《高职院校劳动教育课程标准化建设探讨》、谭泽媛（2020）《新时代高职院校劳动教育体系的构建》、荣长海等（2020）《全面构建新时代职业院校劳动教育体系》等则进一步务实探讨职业院校劳动教育的课程建设、体系构建、作用机制等。A454633D-32A1-4E98-A45D-25CA4BA35F87

3.劳动教育现状与对策、路径研究

张炎（2020）《新时代高职院校劳动教育的现状与对策》等通过现状调查，发现问题，提出对策，为职业院校劳动育人提供了丰富的第一手材料。高军（2019）《基于SWOT分析的高职院校劳动教育路径选择》、林华开（2020）《立德树人背景下高职学生劳动教育的内生逻辑与实践路径》等聚焦职业院校劳动育人的路径选择与实践研究，为后续相关研究奠定了基础。

4.劳动文化研究

赵章彬（2019）在专著《高等职业院校劳动文化建设与创新研究》中提出了“劳动文化”的命题并展开系统研究。何虎生、王玮（2020）《习近平新时代劳动教育观的文化底蕴》，马其南（2020）《新时代劳动文化育人研究》，罗建文、李爱军（2020）《劳动教育厚植美好生活内涵的文化基因》，刘少宝、陈红、田起香（2020）《新时代学校劳动文化培育的价值与路径》，梁佳薇（2021）《新时代高职院校劳动育人文化建设理论初探》，朱春艳（2021）《新时代劳动文化的兴起及其鲜明特征》，徐雪平（2021）《学校劳动文化培育的价值与策略》等，从劳动文化角度审视劳动教育或劳动育人，探求其文化内涵、价值与培育路径等，开阔了劳动育人的视野。

值得一提的是国家级和省级教育教学成果奖方面，相对于文化育人成果，劳动育人成果极为罕见。2014年国家教育教学成果奖仅基础教育类别有1项直接涉及劳动教育，主题为农村小学劳动技术教育新模式研究。2018年国家教育教学成果奖仅基础教育类别有1项直接涉及劳动教育，主题为城市小学新劳动教育理论与实践。而2017、2019年广东省教育教学成果奖没有1项直接涉及劳动教育。

综上所述，劳动育人无论理论研究还是实践探索，都比较单薄，其中多数成果是在2018年全国教育大会之后出现的。职业院校在劳动教育方面具有的先天优势并没有得到充分重视并有效发挥，劳动育人的学术研究和实践探索仍然任重道远。

（三）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结合的研究

这方面成果甚为寂寥。已有成果只是表露出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结合的苗头。刘瑶瑶（2019）《将劳动教育融入高校校园文化建设的实践路径探析》，卜晓东（2020）《论劳动教育与高校校园文化建设的融合》，张薇（2020）《客家文化融入大学生劳动教育的德育价值及其实现路径》，徐嘉玲（2020）《文化育人视域下高职护理学生实习阶段劳动教育的途径探索》，葛珊、童红兵（2021）《新时代专业育人、文化育人与实践育人三位一体的职业院校劳动教育新模式探讨》，陈晓明、孟丛叢（2021）《融入劳动教育的高职校园文化建设实践路径研究》，任淑萍（2021）《新时代高职院校红色文化融入劳动教育的路径探究》，张飞腾（2021）《新时期劳动教育融入高校文化建设路径研究》，陈婷婷（2021）《新时期劳动教育融入高职校园文化建设的理路探微》等将某一文化融入劳动教育或将劳动教育融入校园文化建设，体现出可贵的两相结合的意识。

由上可知，职业院校文化育人无论热度还是成熟度，都明显高于劳动育人，劳动育人仍处于被忽视、被弱化、被淡化、被边缘化的尴尬境地。在2018年全国教育大会上，劳动教育作为五育之一正式纳入党的教育方针，劳动教育研究与实践随之明显升温，逐步加强。目前，职业院校文化育人与劳动育人基本上是各行其道，没有形成强大的合力。至于二者融合的意义、逻辑、路径、机制等，尚无科学有力的学理研究和实践支撑。具体到职业院校层面，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如何有机融合，实现1+1大于2的效果，至今仍然缺乏系统化、科学性、集成式的整体解决方案。职业院校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融合的校级层面的整体研究和探索，尚未检索到相关文献。

三、基本逻辑

（一）历史渊源

新时代职业院校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有机融合有源远流长的历史经验和发展规律。

劳动在创造人类的同时，也一并创造了文化。从此，既不存在无劳动的文化，也不存在无文化的劳动，劳动与文化处于一种共构共荣、相生相长的状态。每一次劳动工具、劳动技术的变革和应用，都必然催生新型文化、引发文化演变。职业教育作为最完整的劳动教育，必然也应当是涵容了文化的全人教育，从而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融合就成为理想状态的职业教育题中应有之义。

如果说劳动创造了人，那么劳动在创造人的同时，人类由于生存的需要，劳动也一并创造了教育，而且这里十分自然而优先地诞生了萌芽形态的职业教育。此时的职业教育是混沌的，劳动与文化结合得如此紧密，几乎是无法分别、难以分离的。随着人类的进步，特别是制造工具、使用工具的种类、范围的逐步扩大及其能力水平的不断提升，人类远祖在物质文明筚路蓝缕、艰难奠基的同时，其相应的精神文明也得到传承，劳动与文化的分别日益明显，逐渐相对分离，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也不再水乳交融而呈现出分野、歧异，甚至出现严重的异化。在随后的职业教育实践中，虽然不乏坚持“工具理性”，偏重技术技能实践的劳动育人为主的职业教育，但是，比较成功的职业教育大多都能顾及或较好地融入“人文精神”，将文化因素与技术技能因素结合在一起，实行某种程度上的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的相互融合。

职业教育在古代社会采取的是学徒制形式。古代社会的学徒制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做事做人融为一体的教育，做事更多对应于劳动（技能技艺）育人，做人更多对应于文化（生活常识、道德与宗教、行业规则）育人。

现代职业教育框架体系下，基于能力的职业教育课程理论从俄罗斯制到MES课程、CBE课程，从学习领域课程到工作本位学习理论，都在最大限度地突显职业教育特色，尽管大多注重显性的职业能力的学习与历练而显得偏于劳动育人一极，但是在实际的教育内容、过程和管理中，仍然或多或少、或隐或显地包含着诸如职业道德、企业文化、制度规则等文化育人的成分。

综上所述，从劳动与文化的关系看，二者是一体共生、同构共荣，这就从根本上决定了劳动与文化无法截然分离。劳动与文化越是离散度高，各自都越容易走向异化而沦为反劳动反文化，归根到底就是造成人的扭曲、畸形等异化现象。具体到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的关系，育人是二者一致的起点和归宿，而二者在育人内容、形式、载体、原则、路径、方法、机制、效果等方面都存在显著差别，具有互补性。进一步落实到职业院校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的内在逻辑，从人类历史上职业教育自身对人的劳动素养和文化素养的培育要求和规律来看，理想状态的职业教育必然是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的内在统一，同时也是职业自立、成熟与人性自立、成熟的圆融如一。A454633D-32A1-4E98-A45D-25CA4BA35F87

（二）指导思想

新時代职业院校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有机融合有习近平教育思想的指引。习近平教育思想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在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新的历史方位、国际国内形势发生深刻变化的新的历史时期有关教育创新实践的系统总结和教育改革发展的科学概括，是当前及今后一个时期教育工作的基本遵循。

习近平有关青少年儿童劳动教育的重要论述，系统回答了青少年儿童劳动教育“为了谁”“什么样”“怎么办”的问题，是对我国新时代青少年儿童劳动教育的系统、科学、完整的理论概括，是新时代开展青少年儿童劳动教育的指导思想和根本遵循。基本内容包括二观（劳动价值观、劳动实践观）一体系（劳动教育体系）。劳动价值观的核心是尊重劳动、辛勤劳动、诚实劳动、创造劳动，劳动实践观的核心是在“幸福是奋斗出来的”统领之下的知行合一、实干兴邦，劳动教育体系的核心是五育并举、三全育人。

与此同时，习近平文化育人的重要论述从育人之的、育人之文、育人之径等方面对文化育人进行了新的诠释和升华，也是指导各级各类学校铸魂育人、立德树人的思想武器。其中明确育人之径在于贯穿国民教育全过程、家庭学校社会全方位、真实生活世界和虚拟网络空间全领域。

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对我国教育领域也具有现实指导意义。其中协调发展注重的就是发展不平衡的问题，而过去一段时间职业院校中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冷热不均、畸轻畸重的现象就需要通过协调发展来加以解决。在新发展理念和习近平教育思想的指引下，融会贯通其中所蕴含的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的重要论述，一定能促进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的有机融合，提高职业教育发展的协调性和人才培养质量，实现更高水平的立德树人。

（三）现实基础

一是工作基础。新时代职业院校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有机融合有新中国成立以来、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十八大以来职业教育立德树人取得的经验和成就所奠定的雄厚基础。

二是政策支撑。新时代职业院校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有机融合有党和国家对职业教育综合改革、加强大中小学校劳动教育等强大、系统的政策支撑。十八大以来，党和国家一改过去政策导向不够鲜明、制度支撑不够给力的状况，从调整党的教育方针到出台立德树人、以文化人、以劳育人的系列重磅文件，对新时代劳动教育、文化传承发展作出了新的顶层设计和全面部署。

三是学术积累。新时代职业院校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有机融合有长期坚持实践创新和理论探究所形成的职业教育以劳育人、以文化人的学术积淀。例如，作为一种辩证的职业教育原理的整合论，既关注职业行动能力的提高，追求职业成熟;又关注个性人格能力的培养，追求人性成熟。从某种意义上说，职业成熟主要奠基于劳动育人（专业能力、方法能力和社会能力的培养与提高），人性成熟则主要建构于文化育人（价值取向、批判反思和责任担当等的熏染与历练）。这对职业院校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有机融合具有教育原理层面的科学指导意义。再如，实践导向的职业教育课程研究理论表明，职业教育必须形成自己独特的课程理论与实践模式，职业教育课程必须选择实践导向模式，把实践作为职业教育课程的逻辑核心，即把实践性渗透到职业教育课程的各个环节，重构职业教育课程理论与实践模式。这就为职业院校加强劳动教育从课程这个教育活动的核心环节上提供了学术资源和实践路径。这些学术研究成果，从课程层面对职业院校将以劳育人与以文化人有效整合，给予了宝贵的学术启迪和实践方向。

四、基本理念

厘清了上述逻辑，才能清晰透视过去职业院校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两相分离何以有害，才能深刻认识到融合育人的理念是先进的科学育人新理念。

基于此，创新性提出一个育人理念，即：新时代职业院校要自觉践行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融合的科学育人新理念。新时代五育并举教育方针和全人教育理念，要求职业院校育人理念实现劳动与文化从二元分离走向一体融合，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从相对分离走向有机融合，职业院校所育人才劳动素养与文化素养从畸形发展走向协调发展。这就是我们推行新时代职业院校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融合的基本愿景。

参考文献：

[1]高勇，颜金.习近平关于青少年劳动教育重要论述的时代价值与科学内涵[J].湖北经济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20（12）：7.

[2]王云瑞.习近平文化育人论述的研究[D].贵阳：贵州师范大学，2021.

[3]姜大源.职业教育要义[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42.

[4]徐国庆.职业教育课程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48-49.

[本文系广东省教育科学“十三五”规划2020年度研究项目高等教育科学研究专项“新时代职业院校劳动育人与文化育人融合研究”（2020GXJK512）的阶段性成果。]

责任编辑 陈春阳A454633D-32A1-4E98-A45D-25CA4BA35F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