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朗
无 题
把一天加以肢解
读书、写作,排队打饭
还有接水、洗衣和挤地铁
睁眼,闭眼,琐事将我分割
我们的生命看似属于我们
但其实大多数时间并不属于我们
一生之中究竟有多少时间用于浪费?
我更想在落叶的时节
什么都不做
在湖边看每一片叶落
那时,我觉得每一片坠落的叶子
都属于我
在日暮,我捡拾花朵……
在日暮,我撿拾花朵
零落的身体
用不到一分钟收集
它们在这世上残存的痕迹
用一个晚上
把玩它们纤细的纹络和刺眼的疤痕
用一瞬间拍摄并窃取
它们一生的颜色
用一整夜,与自我商榷
承认这看似存在的虚无
……
最后,我埋首这花朵的残尸里
像人们,悲悼一个正在冒着热气的死人
暮色降临
夜幕无辜落下来
像母亲在傍晚盖上我的恐惧
有一天我的女儿也会这样
给我盖上棺椁
说句: “睡吧,母亲!”
像很久以前,母亲拂过我的额头
说的那句:“好孩子,快睡吧!”
月亮与六便士
你曾送我一本《月亮与六便士》
我们也曾一起天真地撕毁
那本 《月亮与六便士》
以为毁灭了一本小说的形式质料
就可以永远将其作为精神的所有
而我们终究无法占有
那本《月亮与六便士》
黄色的软封皮、黑色的肖像画
岁月留存给我们
一些破碎后又再度拼接的痕迹
那用胶带衔接的纸痕
是我们精神诗学上的鸿沟
面对生活的大河,我们分道扬镳
走入命中注定的分叉丛林——
你终究丧失了逐月的勇气
将六便士作为一种精神追求
而我,倒是没怎么
认真读过《月亮与六便士》
却不知好歹地做了那个
海中捞月人
世上真的存有
一个精神意义上的塔希提岛吗?
我无从考证但我觉得
那里的月光与树丛,一定特别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