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亮
牛钰1997年出生在四川绵阳一个普通人家。5·12汶川大地震当天正是她11岁的生日,这天下午牛钰刚在教室里坐下不久,楼房就在一瞬间坍塌了。幸运的是,她在一块预制板的空隙中活了下来。
直到5月14日,一批解放军官兵冲破艰难险阻赶到学校搜救,用生命探测仪发现了她的气息,并冒着余震的危险立即展开救援行动。牛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她看到父母都在身边陪着自己,心里感到十分温暖,但她突然觉得右腿有些疼痛,便用手扯了扯父亲的衣襟说道:“爸爸,你帮我揉一下右腿吧。”
父亲瞬间愣住了,面对天真无邪的女儿,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原来,医生为牛钰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后,发现她的右腿肌肉已经坏死,只能进行高位截肢,否则将会有生命危险,当医生将这一不幸的消息告诉牛钰父母后,两人顿时感觉天塌了,他们甚至跪下来苦苦哀求医生,一定要保住女儿的右腿。
可医生毕竟是理性的,再次向牛钰父母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别无他法,只能含泪答应了为女儿截肢的要求。
幸运的是,在医生的全力救治下,牛钰的手术非常成功。牛钰一时不敢相信爸爸说的话,她用颤抖的双手摸了摸右腿的位置,结果发现它真的没了,此刻的她心里绝望极了。妈妈一把就将沉浸在痛苦中的女儿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后来,为了保住左腿,牛钰做了30多次的植皮修复手术,其中的痛苦,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康复后她安装了假肢,最初连一分钟都站不到,站五秒钟伤口便会发紫,当时牛钰太想走路了,所以她每天都特别努力地去锻炼,但是时间长了肢体还是会肌肉萎缩,而且一到下雨天,腿就会疼得厉害。
但即使忍受疼痛,牛钰也努力地去适应假肢并进行康复训练。她想让自己变得和从前一样健康,但随着年龄的增长,牛钰越来越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她曾非常喜欢跳舞,为此父母还给她报了辅导班,但因为残疾,这个梦想不得不被迫终止;同样,作为校田径队队员的她,也无法在操场上继续挥洒汗水。她不能跑步,不能跳舞,连最简单的下斜坡上楼梯都无法顺利做到。
有一次牛钰在路上行走时,一个老奶奶发现了她的假肢,那位老奶奶赶紧将孙子拉到了一边,然后小声地对她的孙子说:“离她远一点,缺胳膊少腿的,怪吓人的。”牛钰听到这句话,不由地加快了步伐,然后跑到没人的角落默默流下了眼泪。
就这样,这个平时笑容总是挂在脸上的小姑娘,逐渐变得很自卑,平时她极力掩饰身体的缺陷,穿很宽松的裤子,别说露腿了,连脚踝都不敢露,在路上也努力地好好走路,生怕被人发现。
由于假肢的限制,牛钰上楼梯必须依靠扶手行动,很多想去的地方也因为身体不便未能去成,眼看着花季少女被困在了自卑的情绪里,疼爱牛钰的父母和姐姐决定帮她找回自信。
他们鼓励牛钰做一些挑战自我的事情,比如去爬山,去打羽毛球和乒乓球。父母经常对她说:“想去什么地方就去,爸妈都会一直陪着你。”
除了言语上的鼓励,家人也有行动上的支持。牛钰的姐姐看见别的女生穿好看的裙子,也会给牛钰买回来。面对姐姐买来的各种裙子,牛钰最初根本不敢穿,但在父母的鼓励下,渐渐地,她就敢穿露腿的裤子和裙子了,穿上也很漂亮!
2018年5月12日,在纪念汶川地震10周年的那一天,牛钰如愿以偿地参加了汶川马拉松比赛。这次的比赛是她偶然在聊天群里得知的,这个群里有很多和她一样当年在大地震中受伤的朋友,他们鼓励牛钰一起报名参加。家人得知这件事后,都非常支持她。
但真正报名后,牛钰反而紧张起来。日常情况下,她走到30分钟,右腿残肢和假肢摩擦的地方就开始疼痛,甚至摩擦出伤口,她只能用创可贴把磨破的部分都贴起来,但为了不影响假肢的穿戴,创可贴一次最多只能贴3个。
练习的过程十分艰难,牛钰却坚持了下来。而且,渐渐地她能坚持走一个小时,经过反复的训练,终于迎来了正式比赛的那一天。
这天,牛钰作为马拉松比赛的参赛选手站在了起点上。这一次她没有穿长裤掩饰自己右腿的假肢。其间,她还看见许多曾经在大地震中遭受过重创的同伴,和她一起在奔跑。场边的观众热情地为他们加油、递水,还不时有人竖起大拇指鼓励她,牛钰越走越带劲儿。
毕竟是戴着假肢运动,而且平时从未跑过这么长的距离,在比赛过程中,牛钰和以前一样跑了半小时创口就开始疼痛,时间越长疼痛感也愈加强烈。跑完一半路程时,她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两腿像灌满了铅块,越走越重。
牛鈺被救出时的场面
走向终点的那一公里最为艰难,当时很多人都在为她鼓劲,这给予了牛钰很大的动力。最终,凭借着超强的毅力,牛钰用3小时53分艰难跑完了全程。那终点前比剪刀手的潇洒背影,是她在向挫折示威。
比赛结束后,因为过度劳累,牛钰在家中躺了足足3天没能活动,可她却仍为自己的表现感到自豪,而她的努力也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和肯定。爸爸非常开心地说:“哇,我女儿真的超级酷!名次不重要,力所能及就好。你能站在跑道上,老爸老妈就为你感到骄傲!”
从马拉松的跑道上归来,牛钰又开启了自己的另一个跑道——当短视频博主。她說:“很多人可能很少能看到残疾人的真实生活,其实他们都有着自己鲜为人知的故事。”官方数据显示,目前我国有8500万残障人。虽然自己的力量非常薄弱,但牛钰仍然想为这个特殊群体做点什么,于是就开设了短视频账号,网名叫“春游哥哥”。平时她拍视频反映残障人士的真实生活、他们遇到的棘手困难,以及组织号召社会人士对其进行爱心救助等等,颇受网友喜爱,很快就有了大批粉丝。
平时,牛钰还是一名时尚摄影师。大学填报志愿时,一向支持她的父母,都对女儿选择摄影专业表达了质疑,因为很多情况下摄影师需要蹲在地上拍照,出外景的场地环境也复杂多样,这对装着假肢的牛钰来说,会有很多阻碍和限制。
“既然喜欢,困难就能慢慢克服。”看着女儿对待专业的认真和热爱,牛钰的父母也渐渐地表示支持。
牛钰经常需要引导非专业的模特拍写真。有时候,她自己也会反串一回模特,体会一下模特被拍的心情和状态。
但在生活中,牛钰也会遇到否定和质疑,曾有人在她拍摄的短视频下面留言,让她穿长裤来遮丑。对此牛钰只是笑着回应:“戴假肢怎么就不可以穿裙子和高跟鞋了呢?”
牛钰说,穿上假肢不是异类,自己跟每一个女孩一样,也拥有追求美丽的权利,也可以是人群中最靓丽的妞!
2021年9月,牛钰给自己的假肢装上闪光灯,笑称终于有了“光腿神器”。视频中的她笑容满面,自信地走在大街上,她那条闪闪发光的“小钢腿”格外引人注目。
在面对路人的异样眼光时,牛钰说:“我不怕被看,也不怕被议论。但是我希望自己在小孩子心目中是帅气的钢铁侠,是绝望后的希望。”这位美女“钢腿侠”的乐观与坚强,获得无数网友的点赞与支持,不少网友说:“太酷了,你就是这条街最靓的仔。”她也因“闪光假肢”登上了微博热搜。
牛钰小时候就特别羡慕在T上走秀的模特,觉得她们简直就是美的化身。而长大后,她以为自己因为残疾,这辈子都与T台无缘了。没想到,在2021年10月的上海时装周T台上,牛钰成了唯一一名受邀参加走秀的肢残模特。
10月11日收到邀请通知后,自认为是T台小白的牛钰觉得非常意外,也很紧张。来到上海后她也没怎么训练,就直接上场了。牛钰说,也许考虑到自己的身体情况,工作人员没有对她提出太多的要求,只是告诉她从哪个台口上下、走到哪里停步转身。“上台前,我到知乎上查了一下如何走秀,结果看到七个字:最重要的是自信。”
因为是假肢,她必须穿很舒服的鞋。但这些都是小事,克服心理上的障碍最难。
最终,牛钰还是鼓起勇气上场了,这对她来说也是一次很大的突破。舞台上的牛钰,穿着连帽卫衣,头戴渔夫帽,腰上系着衬衫,手里拎着装满花的布包。当装着炫酷小钢腿的她现身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并感叹:“又美又飒!”
就这样,牛钰靠着一条机械小钢腿,走完了猫步,气场不输任何一位超模。一分钟,极短极短,短得很多观众惊诧之余反应过来,只能拍到她的背影;一分钟,又很长很长,长得仿佛闪现了她不向命运屈服的24年!
2021年10月20日,牛钰再一次成为新闻人物。当天早上,她的走秀视频——汶川地震幸存者机械腿走秀上海时装周,一路冲上了热搜榜第一名。
牛钰还特别拍摄了一条短视频,发在抖音上作为回应,爱笑的她露出可爱的小虎牙说:“我不知道怎么走甚至都不知道怎么甩手,但我觉得,我今天能站在这儿就特别酷!”
2021年12月5日,央视对她的事迹进行了报道,人民日报也为她点赞。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到了这个坚强勇敢的女孩。有网友说:“之前极少有残疾人上过秀场,这说明社会的包容度、理解度更高了。”
如今,25岁的牛钰,拥有近百万粉丝,生活中的她乐观开朗,称自己为“钢腿侠”。虽然失去了一条腿,但她依然乐观面对生活,坦然接受不完美的自己,活出了自信独立的样子。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即使身体有残缺,也一样可以很美。自信,才是人生中最高级的时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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