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碗少年

赵丽宏／文 张 瑞／图

吃完晚饭，要看大戏。雪弟他们去时，演出已经开始。台上，一位英俊的少年出场了。只见他头上顶着高高的一摞金边红花白瓷碗，柔软而又自然地舒展着肢体，做出各种各样令人惊羡的动作。碗，在他的头顶摇摇晃晃，却总是不掉下来。最后，是一组难度很大的动作——少年骑在另一位成年演员身上，两个人用各种姿态转动着身躯。少年头顶上的碗，摇晃得厉害起来。在一个大幅度转身的刹那间，那一大摞碗突然从他头上掉了下来，“哐啷”一声，摔成了一地碎片。这意想不到的失误，使所有的观众惊呆了。

台上，却并没有慌乱。顶碗的少年歉疚地微笑着，不失风度地向观众鞠了一躬。一位姑娘走出来，扫起了地上的碎瓷片，然后又捧岀一大摞碗。少年很沉着，不慌不忙地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到最后关头了，碗，又在他头顶厉害地摇晃起来。观众们屏住气，目不转睛地盯着……眼看身体已经转过来了，雪弟拉紧了阿爹的手，手心里冒出了汗水。台上，少年头上那摞碗却仿佛故意要捣蛋，突然又跳起摇摆舞来。少年急忙摆动脑袋保持平衡，可是来不及了。碗，又掉了下来……

场子里一片喧哗。台上，顶碗少年呆呆地站着，脸上全是汗珠，他有些不知所措了。牛嘎糖悄悄对雪弟说：“这个演员，这下子完蛋啦！”阿爹听见了牛嘎糖的话，低下头厉声说：“别瞎三话四！”

观众中有人在大声地喊：“行了，不要再来了，演下一个节目吧！”观众这可不是喝倒彩，而是同情舞台上这位连续两次失误的顶碗少年。

这时，一位矮小结实的白发老者从后台走到灯光下，他的手里，依然是一摞金边红花白瓷碗！他走到少年面前，脸上微笑着，并无责怪的神色。他把手中的碗交给少年，然后抚摩着少年的肩胛，轻轻摇撼了一下，嘴里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少年镇静下来，手捧着新碗，又深深地向观众们鞠了躬。

音乐第三次奏响了！场子里静得没有一丝儿声息。

这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当那摞碗又剧烈地晃动起来时，少年轻轻抖了一下脑袋，终于稳住了头顶上那摞碗。掌声，不约而同地从每个座位上爆发出来，汇成了一片暴风雨般的雷声。

雪弟拼命拍手。场子里掌声安静下来时，雪弟还在拍手。阿爹问雪弟，为什么这样拍手，雪弟说：“他摔了两次，还敢上台表演，还成功了，了不起。如果是我，肯定吓得瘫在地上了。”阿爹笑着点了点头，说：“是，做任何事情，要紧的是坚持到底，不要放弃。”

雪弟看了看阿爹，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那个顶碗少年，如果不坚持到底，今晚会怎么收场啊。

（节选自《童年河》，有删改）

名师点评

作者对顶碗少年的正面描写细致而传神，比如描写他从“微笑”“不失风度”到“呆呆地站着”“脸上全是汗珠”。同时，作者在恰当的时间节点，寥寥几笔写出了台下观众的情绪：从“惊呆”到“同情”，最后掌声雷动，不但渲染了事件发生时的气氛，也从侧面烘托了顶碗少年乐观勇敢、坚持不懈的精神。这种正面描写与侧面烘托相结合的写作手法，让读者有了身临其境之感。

（朝 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