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起步20天20人年夜饭

张国榆     北京大学第四期青年理论骨干人才培训计划学员

回家头一天，母亲就对我讲：“你回来之后我先给你做几天好吃的，但是你每天都得和我一起去买菜。”虽然我一脸疑惑，但还是答应下来。在超市的时候，她一面挑选合适的菜品，一面对我细细讲述：“你看这个莜麦菜是老还是嫩？不是说够绿就是嫩哈，你还得感受一下菜叶的张力。还有这个肉也要好好观察，确保肉质新鲜……”当时我根本没往心里去，“嗯嗯”“对对”地搪塞过去了。

几日之后，她又对我说：“你也跟着我买几天菜了，多多少少学会了怎么挑。从今天开始，你自己去超市买，想吃啥菜买啥菜。”“啊？妈你咋不早点和我说嘞。”我的眼睛瞪得像铜铃，毕竟前几天我根本没好好听她讲，这半吊子水平可怎么买，“妈，我还没准备好，您就再跟我去一天，明儿我自个儿去行吗？”然而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我只好愁眉苦脸地跑去超市买了些土豆、瘦肉、芥菜回来，结果她一打开袋子就开始数落我：“你看你买的这都啥呀？你去削削这土豆的皮，然后来跟我讲讲你的感受。”本来我迷糊不已，一开始削才发现，我买的土豆形状太奇怪了，表面还有些坑坑洼洼，我才削3个就已经满头大汗了。出来和妈妈报告了这一发现之后，她淡淡问了我一句：“那挑土豆的时候该怎么挑，你知道了吗？”我连连点头：“得挑光滑平整的，而且得是椭圆形比较好削的。”“那个肉，你认真挑了吗？”“啊？这个肉，有什么问题吗？”“你切好来我炒给你吃吃看？”炒出来之后，我一吃就发现味儿不对，口感也比较差，这时妈妈才发声：“你挑的肉颜色太深了，是不是以为这就是纯正的瘦肉？错了！我一看就知道这肉存放时间不短，早就不新鲜了。你应该挑颜色比较艳红或者嫩红的。”我连忙点头回答知道了。

20来天过去，我逐渐掌握了买菜的要领，但妈妈还是各种说教，比如家里才5个人买那么多青菜怎么吃得完、买的菜重样了、不懂得看各市场的性价比而花了不少冤枉钱等。与此同时，我也渐渐想清楚了，不仅买菜是生活的一部分，做菜也是。我开始向妈妈请教如何做好菜，她教给我了罗非鱼自创做法：把一整条鱼切开后放到水上蒸熟，与此同时将油、盐、酱油、葱花、生姜碎（也可以加少许辣椒）混合在一起炒熟，炒到香气四溢，最后将这些酱汁淋到鱼上，这种“神仙做法”做出来的鱼既省事又好吃。我还刻苦认真地学习了广东人必备技能——煲汤，不管是最简单的鸡汤还是稍有难度的斑鱼汤，我都慢慢得心应手了。不过那时的我还没搞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学这些，只是觉得好玩儿，直到春节前夕，我才懂得妈妈的用心良苦。

除夕那天，她打电话告知我全家20位家人正式团聚，让我做一顿丰盛的年夜饭，记得当时我足足花了两百多块钱买了6斤莜麦菜、3斤牛腩、4斤白萝卜、5斤本地特色河粉、3条肥硕的罗非鱼，等等。回到家我就一顿忙活——首先是洗干凈萝卜、削皮、切块，之后将切好块的萝卜和牛腩放到一起水煮。煮牛腩可是得等上好长一段时间，所以作为“时间管理大师”的我选择先煮萝卜牛腩，然后在等待牛腩的这个时间清洗那一大堆的猪肉、青菜、河粉还有罗非鱼。那么之后呢，就是按照那套“神仙做法”清蒸罗非鱼，并且在姐姐的场外指点下炒出了一大盘香喷喷的猪肉河粉。噢对了，年夜饭又怎么少得了鸡呢？既然要吃鸡，那自然是喝鸡汤最美不过，于是我也是第一次不借助他人帮助完成了一整只鸡的“粉碎处理”，还用党参、花旗参、北芪等煲了一大锅美滋滋的鸡汤……我真心觉得那天做饭的工作量比期末考试都要大好多。

当我擦去汗水看到大家齐齐落座动筷时，当大家对我做的菜赞不绝口时，当春晚小品的声音与大家的喧闹声交相辉映，外面也传来震耳欲聋的烟花声时，我突然感觉，之前一直抱怨怎么也找不回来的年味儿好像真的回来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觉得自己年纪可能真的不小了，小时候玩的那些烟花、爆竹再也无法吸引我的注意力，小时候总爱看的春晚也不再能给我新鲜感，小时候一起玩的小伙伴也不再能像以前那般毫无拘束地疯狂，小时候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的大盘猪肉和丰满饺子也变得随处可见……现在过新年已经不再能给我什么新鲜感了。然而在辛辛苦苦做完一大桌子菜之后，我的视角好像忽然从孩童转变成了大人。买菜做饭中，我不仅意识到了父母做的这些平常事就是生活，还感觉到了新春佳节为大家做团圆饭的“成就”。

责任编辑：马春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