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延超 李 倩 杨娅兰
(湖南工商大学 公共管理与人文地理学院,湖南 长沙 410205)
党的十九大做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重大决策部署,把乡村振兴作为新时代“三农”工作的总抓手,为乡村旅游发展提供了良好环境和重大机遇,为乡村振兴战略的落地和突破指明了方向。要促进传统村落乡村旅游发展,就要合理规划传统村落的空间,因地制宜开发村落空间,这就需要强化对传统村落空间演化模式与空间演化动力机制的系统研究。
传统村落的空间结构及演化,较为突出地表现在“三生”(生产—生活—生态)空间的重组与优化上,其目的在于提高村落生活空间宜居适度、促进村落生产空间集约化和保护村落生态空间山清水秀。“三生”空间发展格局在我国十八届三中全会被重点提出,并在国务院《关于建立国土空间规划体系并监督实施的若干意见》又被明确提出,可见国家高度重视[1]。关于这方面的研究,目前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一是传统村落旅游空间演化状态研究。Andreas(2003)从经济地理学的角度研究了旅游村落的空间演化模式,提出了核心度假村与周边目的地共享旅游村落空间的二元空间理论,并对这种传统村落旅游二元空间的演化状态进行了分析[2]。Cornelissen(2005)通过大量案例研究,发现资本是传统村落空间形态演化的关键要素,这为传统村落业态集聚提供了动力依据[3]。刘改芳和李亚茹(2017)结合区域经济理论,将山西传统古村落空间形态分为“圈、带、群”等空间形态类别,并对不同的空间形态类别进行了梳理和总结[4]。冯智明(2018)则结合南岭区域传统村落由核心地区向边缘地区发展的集聚过程,提出了“核、带、圈”的空间演化形态和过程,为我们的研究奠定了良好的基础[5]。二是关于传统村落空间演化影响因素。旅游村落空间演化受到多种驱动因素的影响,资本、地理、交通区位、政策等都会对旅游村落的持续发展起作用。Maureen(1997)认为权力关系是主要因素[6],Hassink(2014)认为初始形态是决定其空间演化的关键因素[7],刘淑虎等(2019)则认为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及新的发展轴线是传统村落空间演化的决定因素[8]。卢松和张小军(2019)则认为政策支持、资源条件、区位条件和旅游发展水平是徽州古村落空间演化的主要影响因素[9]。三是传统村落空间演化的动力研究。Fleischer(2005)发现客源地与旅游目的地的巨大差别是传统村落空间演化的根本动力[10]。吴丽敏等(2015)研究发现政府指导、产业转型、自然地理环境与社会生产方式转变是其空间演化的关键[11]。冯亚芬和俞万源(2018)[12]、李智等(2019)[13]支持了上述观点,为传统村落空间演化研究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关于传统村落空间演化的相关研究有一定基础,但缺乏对传统村落空间演化影响因素及作用机理的系统梳理,缺乏对传统村落旅游与经济协同发展的深刻把握,使得在这个基础上总结出的动力机制缺乏内在逻辑;作为一种新的空间形态,传统村落空间演化具有典型的差异性和阶段性,必须要对其发展和演化的阶段进行客观描述,才有助于把握对村落空间演化内涵的再认识。本文通过梳理,提炼出推动旅游村落空间演化的内外在动力,总结了村落“三生”空间在旅游业导入后的变化规律,阐述了旅游村落空间演化模式与动力机制的关系,可以丰富旅游村落空间相关研究理论、完善乡村旅游理论体系。
传统村落是在漫长的农耕文明发展过程中逐步形成的民族宝贵遗产,凝结着历史记忆,折射着文明进步,彰显着建筑艺术、传统文化和村镇空间格局,是人与自然和谐的重要载体和体现[14]。传统村落是一个不断延伸的概念,按照原住房城乡建设部村镇建设司司长赵晖的说法,传统村落并不一定是想象中传统的农业村落,它包括三大类:一类是古建筑相对较多的,一类是传统建筑不是很多,但选址、传统格局具有丰富的文化要素,体现中华传统文化的精髓,还有一类是非物质文化遗产非常丰富的[15]。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传统村落包括了一些特色小镇和休闲古镇等。正是传统村落厚重的文化底蕴、淳朴的民俗风情和优美的自然环境,成为乡村旅游发展和城市功能外溢的重要承接地,也成为乡村振兴的重要抓手。传统村落空间演化是一个动态过程,随时空变异而变化,不同的旅游村落在不同时期受到各类因素的影响,其空间演化动力机制互不相同,演化形态也有所差异。但综合起来,传统村落有点轴式、圈层式、块状式、外围新建式等空间演化形态。
1.点轴式空间演化形态
点轴式空间演化模式来源于陆大道的“点—轴系统理论”[16]。点轴式空间演化形态指以原有核心区域为核心点,通过交通干线轴延伸,连接轴线周边地区,从而带动区域发展。在传统村落的空间演化中,点轴式空间演化形态非常普遍,点轴式空间是产业聚集与扩散过程中的一种空间结构。“点”指构成旅游产业的实体要素点,是旅游村落空间发展的基础,微观层面包含旅游观光点、酒店、餐馆、小型集散中心、空间节点等,宏观层面包含各级城市、各级村镇、各级居民区。旅游村落的“点”可以是一个景点,也可以是一个小广场、古树、古井、古桥等旅游要素;“轴”指连接各点的单位矢量,包括交通轴、河流轴、山体轴等。村落空间通过发展轴连通各点向发展轴单向或双向延伸,各发展轴上的点与核心点形成紧密联系,最终由各个发展轴交织成网络状空间。
浙江嘉兴市西塘古镇是长三角地区休闲古镇的代表,其旅游产业发展遵循点轴式空间演化形态,整体空间沿水源轴布局,呈现“丁”字结构。西塘古镇水网密布,原居住空间临水而建,展现出典型的江南水乡风貌,以廊棚、古桥、宅弄、古宅为主的旅游景点沿水体布局。西塘古镇空间布局也就遵循了这样的一种格局,主要就是沿着水系轴线,以廊棚和古桥为拓展的空间格局,这个格局以旅游产业空间为主,古镇的河流两岸民宅发展为店铺,将生活空间与生产空间融合,以河流为主的生态空间成为旅游景观。
2.圈层式空间演化形态
圈层式空间结构理论最先由德国农业经济学家冯·杜能提出,后演化出了“中心地理论”,是同心圆式的圈层空间演化。圈层式空间演化形态指以原有核心圈层为中心,利用核心区域的辐射效应向四周圈层扩散,产业一般在核心圈层集聚分布,由核心圈层向外围圈层规则性扩散。在旅游空间中这一形态遵循距离衰减规律,但当个别旅游点吸引力较强时,距离衰减效应会减弱。圈层空间结构是区域旅游产业因资源、成本、客源、距离等因素差异而形成的从中心到外围有序的向心性环状分布结构。旅游村落圈层式空间演化为旅游产业空间由核心圈层向外扩展,旅游资源集中在核心圈层,生活空间集中在中间圈层,为旅游者提供服务,外围圈层为涉农生态农业,这也是较为常见的旅游空间形态。
圈层式空间可分为聚中式圈层空间与放射式圈层空间。成都市三圣花乡为典型的聚中式圈层空间演化形态,内部圈层是以生态旅游业为主的生态—生产空间,第二圈层为前者提供旅游接待服务,主要为生活—生产空间,外围圈层形成农业与鲜花种植加工业为主的生产空间。根据三圣花乡的自然基础,投资者迎合市场需求先后创建花乡农居、幸福梅林、江家菜地、东篱菊园、荷塘月色五个景点,景点联合形成核心圈层,核心圈层的旅游产业发展带动了周边产业空间集聚。放射式圈层空间以浙江兰溪市八卦村为例,该村生活空间以中间水塘为中心,向外部发散式扩展,形成完整规则的村落空间,该村居住空间演化与水源关系密切。
3.块状式空间演化形态
块状式空间演化形态来源于哈尔斯和乌尔曼的多核心理论。块状式空间结构指在区域范围内,构成空间主体的各个部分并不是以连成一片的形式存在,相反,它是由三个或三个以上具有一定规模的空间分块组成,每个空间分块通过彼此间便利的交通连接成为一个整体,这个整体空间呈现为块状式。块状式空间演化以原有核心区域为中心,根据地形地貌,跳跃式地呈现几个点,最终形成块状空间格局。在传统村落,旅游产业的空间演化肯定要受自然条件限制,由最初几个分散的旅游点渐渐发展壮大,再由交通连接构成空间分布形态,当然这种格局的形成也有可能是政府有意识地规划引导,在原有旅游节点基础上,因地制宜利用地形地貌差异建设新的旅游景点,以便进行空间整合,发挥区域优势。块状式空间演化是旅游村落空间发展到一定程度,在有意识的规划引导下,在新的区域形成新的生产、生活空间。
长沙果园镇浔龙河村生态艺术小镇就是典型的块状式空间演化形态。受地形地貌等因素的影响,在进行土地流转解决了居住的空间集聚之后,在浔龙河村的外围,逐渐开发建设了湖湘民俗园、浔龙河·印象、少年军营、樱花谷、田汉文化园、长沙院子等板块。浔龙河村旅游产业的空间形成,就是一个块状式不断演化的过程。2007年实施土地流转,通过企业经营、政府监督引导、村组织参与的方式将村民集中安置,安置房一楼建成店铺,居住空间由分散布局转为集中布局,兼具生产生活功能;然后沿着交通线、河流进行生产和生活服务空间的拓展,逐步形成生态旅游区、生态农业区、文化教育区等板块,规划建设樱花谷、生态农业园等,生态空间得到良好的发展。三生空间块状分散布局,适应了浔龙河村的现状,也优化了浔龙河村的空间布局。
4.外围新建式空间演化形态
外围新建式空间演化形态是指受到各种因素影响,在保持原有核心区域不变的情况下,在外围合适区域重新选址建设新的生产生活空间。由于传统村落核心区域开发已经饱和,游客量继续增长而景区承载力有限,核心景区的环境压力与有限的景区面积使得旅游区必须在核心景区外围扩建。随着景区发展,核心景区单一的旅游类型已无法满足游客的旅游需求,需要在核心景区外围建设新的旅游项目与旅游配套设施;与此同时,一些景区原居民为了追求更舒适的生活空间而迁出景区另建家园。
这一空间演化形态比较常见于古镇类型景区,比如怀化市黔阳古城与洪江古商城。由于旅游业发展,游客大量涌入,外来旅游从业人员增多等,古城的居住环境恶化,居住空间被压缩,而古城空间扩展受限,一部分原居民为追求更舒适的生活环境选择到古城外部居住,在原古城外围形成新的生活空间。
传统村落空间演化是各类要素协同作用的结果,这些要素归结起来主要有两大类:一是自然条件、村民发展意愿、新乡贤等,这是传统村落空间演化的内在动力和根本动力;二是产业推动、政府的规划引导、资本的拉动等,这是传统村落空间发展的外在动力,他们相互作用,协同对传统村落的空间演化起着推动作用。
1.内在动力系统与作用机制
(1)自然条件
自然资源与地形地貌是旅游村落空间形成的基础,村落空间形态根据河流山川、道路交通等自然形成,村落的地形地貌就决定了村民的“三生”空间。平原地区村落空间多为团块式,山地地区村落空间多为散居式,沿河或公路的村落空间多为带状式。旅游资源是村落发展旅游的基础,旅游村落将具有田园山水景观、农耕文化及村落景观的生态空间开发为生态—生产空间,利用优越的自然禀赋,促使利益相关者主动发展村落的旅游产业,推动村落“三生”空间升级。交通条件是空间演化的重要动力,是保障周边客源市场进入旅游村落的主要依托,进而影响“三生”空间演化方向,推动村落生产空间沿交通轴向延伸,村落生活空间由传统村落居住空间逐渐向道路两侧聚集。
(2)村民发展意愿
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村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成为传统村落空间演化的主要动力。这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生产生计空间的拓展,包括职业的选择,以及随着旅游业的发展,部分村民利用乡村旅游发展的契机从事旅游服务业的生产所导致的生计空间的拓展。二是生活生计空间的优化,尤其是随着村落民宅年份增长,家庭成员增加,根据传统观念,父母为子女新建房屋或子女要求与父母分居,有新建居住空间的需求。村民原有居住空间陈旧而拥挤,需要改善生活居住空间。在经济条件改善后,村民更加向往美好生活,对居住空间的外观与功能有了更高要求,要对房屋翻新改建、增加房屋功能,则对新房屋选址更趋向宽阔且交通便利的地块。村民自我发展推动村落生活空间向外扩张。随着村民大量占用农田与山地建设民宅,生产空间与生态空间被压缩,村民生活条件改善后对生态景观有了新的要求,人造景观随之增加。可以说,村民自我发展的意愿就是可持续生存空间演变和优化的关键动力。
3.乡村精英的推动
包括农村企业家、种植大户、农村经纪人等乡村能人、返乡青年与大学生等在内的乡村精英相对而言具有眼界宽阔、消息灵通、理念新潮的优势,在与村民日常交往中,影响着其他村民的言行举止,具有榜样示范效应,渐渐提升了村民整体素质。乡村精英在城市生活中接受了各种先进的思想理念与行为,将外来理念、文明意识和生活行为引入村落,更新村民的观念与意识。同时这类群体为了乡亲能获得更好的生活条件,引导村民有意识地调整村落空间,加强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创建新的文娱空间和村民休闲空间。村落返乡人员与能人对村落“三生”空间的重新规划引导,进行生产—生活—生态功能分区,引入新的生产方式,对村落生态环境进行维护,垃圾集中处理,带动旅游村落空间优化升级,推动生产空间扩展。
2.外在动力系统及作用机制
(1)产业推动
传统村落旅游业的发展也促进了村落其他产业的发展。如果不对其进行规划引导,容易导致产业空间布局混乱、产业同质化发展、产业集聚效应差,影响村落的“三生”空间。在村落居住空间之外建设产业园区,形成了新的生产空间;在旅游景点区域外围形成服务业集聚区,围绕旅游景点形成新的服务生产空间。一部分农户和经济组织在村落通过土地流转推动生产空间规模化、专业化。传统村落依托村里的旅游资源进行旅游规划与开发,完善交通系统和旅游服务配套,优化产品空间布局,推动旅游区“三生”空间合理有序。
(2)政府引导
为落实乡村振兴战略,政府各级部门出台一系列优惠政策,刺激村落生产空间发展;对农村基础设施建设、交通体系及水利水电等生产性设施,文化、卫生等生活服务性设施,以及退耕还林、种苗工程等生态建设采取了一系列优惠措施,大大刺激了传统村落旅游产业的发展,也对传统村落的“三生”空间产生直接和间接的影响。政府通过扶持政策,鼓励大学生和新乡贤返乡创业,引导当地村民参与旅游空间生产;为了创造良好的生产环境和协调旅游开发中的各种矛盾,政府对原居民进行统一安置,规划新的住宅区,村落的生活空间由分散布局转为在村落外围团块状布局,加之绿化带、生态步道、休闲公园等建设,使被收缩的村落生态空间逐渐扩展为游憩化、景观化的生态空间。
(3)资本拉动
大量外来资金的进驻,拉动传统村落产业的快速发展,村落里闲置的土地得到开发,带动传统村落生产空间快速扩张。企业家的介入带来资金、技术、知识和经营理念,通过市场将当地的旅游资源进行配置,在推动旅游产业快速发展的同时,也改变了传统村落的生产空间,影响着居民的生活方式,促使传统村落转变单一农业主导的产业方式,有力地带动了第三产业的发展以及居民的生产生活理念,促使三生空间的优化转型,也推动了村落生态空间的扩展,企业开发更多农业生态园、植物园类的旅游产品,增设凉亭、喷泉等,使村落的旅游生产空间得到进一步优化。
1.研究案例地简介
莫干山镇因莫干山得名,位于浙江省湖州市德清县西北部,“江、浙、沪”黄金三角区,地理位置优越。莫干山镇人文历史悠久,自古就是休闲避暑胜地,大量名人来此避暑,修建了大量别墅,为莫干山的乡村改造奠定了良好基础。全镇面积91平方千米,森林覆盖率达到91.7%,环境优美,气候宜人,总人口16000余人。2002年后,莫干山把握到快速城市化和旅游产业井喷的有利时机,大力发展旅游产业,其优越的区位、便利的交通、良好的发展前景吸引了大量企业前来投资,高标准、高档次的民宿获得了国内外媒体的高度评价,大量游客慕名而来,促进了旅游配套产业的快速发展。在大力发展旅游的同时,当地村民通过土地流转、房屋出租和产业带动等获得了高额收入,使莫干山成为华东地区知名的旅游度假区和休闲胜地。
2.莫干山旅游村落空间演化阶段
(1)起步阶段(2007年以前)
2000年以前,莫干山整体上还是一个典型的农村,除了农业之外,几乎没有其他收入来源,而且由于生产力水平低下,劳动力投入与收入完全不成比例,年轻人大都离开家园,去城市发展,留下许多破旧的建筑和没有商业发展的废弃社区,宅基地大量闲置,村落空心化严重。鉴于莫干山良好的区位及旅游资源基础,吸引了不少散客自发来旅游,考虑到旅游接待能力低下,夏雨清2002年租下废弃的颐园,将这栋别墅装修成为农家乐,由于特色鲜明、品质独特,加上营销得当,吸引了不少游客。同时莫干山风景区的旅游开发开始起步,整个莫干山以风景区为核心,旅游资源、旅游设施围绕景区,呈现出点状空间结构。政府有意识的介入以及日渐增多的游客,使不少农家乐和旅游服务设施,开始沿交通轴线向外围扩散,旅游产业发展缓慢。
(2)扩散阶段(2007-2013年)
2005年来此旅游的高天成发现了商机,开始一系列旅游投资活动,2007年创办了“裸心乡”,2009年创建了“裸心谷”,引起较大轰动。2011年,朱胜萱在莫干山开始乡村改造实验,以乡居、农耕及集市为主题,建设了清境原舍、清境农园与1932庾村文创园,吸引着大量游客,也引起了当地政府的关注,开始着手制定规划,有意识引导特色民宿业环莫干山进行空间布局。随着民宿产业的爆炸式发展,莫干山的旅游空间范围不再局限于风景区本身,开始围绕着风景区周边7个村落向外围拓展,逐步形成了以莫干山风景区为中心,向周边发散的生产空间,旅游产业开始由集中集聚向外围块状集聚的扩散趋向,由点状结构转变为块状结构。
(3)快速发展阶段(2013年至今)
2013年,莫干山的旅游产业出现井喷式发展,产业竞争力越来越大。鉴于良好的市场反应和日益增强的影响力,2014年,德清县政府成立专门的领导工作小组,出台了《德清县民宿管理办法(试行)》,政府投入大量资金用于旅游配套设施建设和民宿的规划建设,致力于打造特色鲜明的民宿产业集群,同时出台优惠政策,引导和扶持特色民宿产业的进驻。2015年,当地政府先后扶持引进裸心堡、西部时光、翠域木竹坞等23家特色民宿环莫干山区域落地。当地政府先后投入了10.09亿用于道路交通、旅游厕所等基础设施建设,优化了旅游环境,提升了游客的进入性,投资建设的环莫干山异国风情观光线、莫干山竹海国际登山步道业引起游客好评,更多的投资开始蜂拥而至。德清政府为了弥补民宿业淡旺季差异明显的缺陷,利用地形规划户外体育休闲产业,打造体育休闲小镇。除了发展民宿产业外,莫干山还鼓励农业休闲、户外体育与文创等产业,如久骑国际骑行营、Discovery户外极限探险基地等,形成了多元化旅游产业格局。这一时期,莫干山的旅游空间变化非常明显,由三大旅游发展区块与核心风景区相互连接,向全域扩张,由块状空间格局转变为面状空间格局。
3.莫干山空间演化过程及动力机制
2007年以前的莫干山为圈层式空间演化形态,以莫干山风景区为核心圈层,通过景区的辐射效应向外圈层扩张,形成内圈层以观光为主,外圈层以旅游接待服务为主的空间结构。这一时期除莫干山风景区外,只有在景区周边有少部分村民创办了农家乐,提供餐饮住宿服务,旅游空间规模比较小。莫干山境内除村道外,仅有09省道与三莫线连通其他村镇,公共设施落后,基础设施还在起步阶段,莫干山的传统村落风貌基本保留。莫干山的旅游产业集中在莫干山风景区这一区域内,莫干山整体生产空间呈单点状,仅莫干山风景区的旅游资源得以开发,并建设了少量配套设施,资源高度集中,外围民居开始向核心景区聚集。这个阶段的空间演化动力以内在动力为主。自然条件决定了莫干山的“三生”空间布局,同时受到产业扩张这一外在动力影响,莫干山风景区周边生产空间发生改变。游客慕名而来,旅游需求推动旅游产业扩张,附近村民嗅到了商机,在景区周边开办农家乐,为游客提供服务,带动了旅游空间圈层式扩张。这一时期的生产空间以农耕为主,景区周边少数民居通过接待游客融合为生产—生活空间,生态空间基本保持传统自然村落景观(见图2)。
图2 莫干山旅游村落空间演化形态及动力机制示意图
2007-2013年,莫干山为外围新建式空间演化形态。依托莫干山风景区,一些企业在周边村落开发了集餐饮、住宿、度假、休闲于一体的“洋家乐”这一新的高端旅游产品。围绕着莫干山风景区,在这一阶段又形成了后坞村、仙潭村和劳岭村三大旅游空间区块,旅游村落的传统生活空间向旅游接待空间转化。这个阶段的空间演化动力以外在动力为主,主要受到外来资本的影响,新生产空间的形成受到产业集聚与资源区位的作用,造成莫干山“三生”空间重构,政府在这一过程中起到了引导作用。鉴于莫干山历史上有涉外休闲度假的基础,几位企业家在紧邻莫干山风景区的劳岭村开发了“洋家乐”这一新的文化旅游形式,反响良好。资本的大量进入,推动了莫干山旅游产业的快速转型,旅游空间扩张迅速。政府将土地资源转化为土地资本投入旅游产业建设,改变了旅游村落的自然空间。随着旅游业的快速扩张,在环莫干山风景区周边形成了三个旅游接待服务区域,新的生产空间形成;周边村落居住空间开始向景区聚集;外来资本占用生态良好的山地进行民宿开发,将部分生态空间转为生产空间。
2013年以后莫干山为点轴式空间演化形态,以莫干山风景区及“后坞—劳岭—仙潭”为核心区域,旅游产业通过交通轴线延伸。这一时期莫干山旅游产业快速扩张,增加了很多特色文艺民宿,中低端民宿发展最为迅速,服务空间进一步升级,莫干山各村的旅游资源得到较大程度的开发,旅游景点数量增多,政府新建了5条登山步道,开发旅游度假区,庾村成功创建AAAA级旅游景区,劳岭村与后坞村等成功创建AAA级旅游景区;极限运动、农林园艺、文化体验等休闲娱乐项目也得到了很好的发展。随着旅游集散中心、步行游道及交通体系的完善和使用,原来的村落空间与新的旅游空间相互融合,整合为一种新的村落空间。这个阶段是外在动力与内在动力共同作用的。政府制定土地规划,推动土地流转,制定行业管理制度,加大投资基础设施建设,对莫干山的“生产—生活—生态”空间进行规划布局;企业通过投资携带的先进理念、科学技术以及管理水平,快速促进产业空间转型升级,拉动生产空间扩张;村民通过旅游产业的发展获得旅游收益,开始大量翻修扩建民宅,生活空间在原有村落居住空间基础上向外扩张,一部分有条件的村民将房屋改造为餐饮、商店或民宿经营,通过旅游接待将生活空间转为生产生活融合空间。这一类民宿通常档次较低,对核心景区与交通依赖性大,一般位于道路两旁且向核心景区方向聚集。良好的发展前景和可观的回报率,吸引了本地能人和乡村精英返乡创业,投身到旅游产业;加上一些传统业态门槛相对较低,促使部分相对富裕的本地村民参与其中,使得村落空间演化进程加快;交通的改善加速了莫干山生产空间的扩张,村民为追求更便利的生活条件,趋向于将居住空间布局于道路交通两侧。在外在动力与内在动力协同作用下,莫干山的产业以旅游产业为主导,农业与农产品加工业共同发展,生产空间实现转型升级;生活空间沿交通轴扩张,通过旅游接待服务将一部分生活空间与生产空间融合发展为生活—生产空间。
旅游村落空间演化是旅游村落“生产—生活—生态”空间在动力驱动下,随着村落产业变迁而发生的动态演化过程。本文归纳了四种主要的旅游村落空间演化形态,将推动空间演化的动力机制分为内在动力系统与外在动力系统,内在动力总结为自然条件、村民发展意愿、返乡青年及新乡贤的意识觉醒与引导,外在动力总结为产业推动、政府引导和资本拉动。
莫干山旅游产业发展具有典型的阶段性,在不同阶段莫干山旅游村落空间演化形态也有所不同:第一阶段为圈层式空间演化形态,主要表现为旅游景区的圈层扩张,主要为旅游资源驱动与产业扩张导致;第二阶段为外围新建式空间演化形态,主要为旅游产业扩张和资本推动;第三阶段为点轴式空间演化形态,主要为政府的规划引导、企业的深度参与以及产业发展和乡村精英的带动。总体上,莫干山的旅游开发以外部力量介入为主,是一种以外来者主导的外在开发形态,整体村落生产空间以莫干山风景区为核心圈层扩散,沿交通轴向全域发展,生活空间沿干道延伸,向核心景区聚集,生态空间与生产空间融合趋势明显。
上述研究具有较强的政策启示:一是要坚持政府主导,遵循空间演化规律。传统村落空间演化有不同的形态,必须立足传统村落的实际,协同内在动力与外在动力,整合资源,实现传统村落的空间重构。作为主导力量的政府要科学规划引导,充分保障企业、投资者、村民等其他利益相关者的权利,为旅游村落的空间重构提供指导。二是要合理招商引资,激励产业升级。传统村落的空间改造需要大量资金支持,适当招商引资,鼓励外来资本与当地资本结合,可以解决乡村旅游发展资金短缺的问题。要鼓励企业开发特色产品,激励企业品质升级,发挥市场作用,激励产业要面向需求,面向未来。三是要调动村民积极性,鼓励村民介入。村民是村落的主体,要充分保护村民的利益,提高村民在村落旅游产业中的参与度,通过完善公共基础设施建设、保障村民教育和医疗、增加对当地村民的技能培训和就业指导来提升村民的旅游参与,为乡村振兴提供内在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