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门摄影浅谈

钟正新

一、慢门摄影和后期堆栈

慢门摄影是诸多摄影技法中的一种。一般而言，快门速度低于1/30秒的拍摄称为慢门摄影，慢门摄影的曝光时间从慢于1/30秒至若干秒、若干分钟甚至更长时间。传统意义上的慢门摄影都是针对拍摄单幅图片而言，即释放一次快门拍摄一幅图片，但如果运用Photoshop后期堆栈技术，则可将数幅、数十幅、数百幅乃至更多幅图片经堆栈获得长达数小时甚至更长时间的曝光效果。

笔者曾在海南昌江县拍摄过星轨图片，使用了96幅图片堆栈，前期拍摄每幅曝光30秒，应用堆栈手法合成的图片相当于单幅图片曝光了48分钟。因此，摄影者在运用慢门摄影技法时，应有后期堆栈的概念，用后期思路指导前期拍摄，能够前期一次慢门拍摄完成的就一次完成，对于需要超长时间曝光的则借助于后期堆栈完成。适于通过慢门摄影技法表现的题材十分广泛，如流动的水（江河湖海、瀑布、溪流）、行驶中的交通工具（车轨、船轨、航轨）、流云、星空、焰火、光绘轨迹、街景甚至追随摄影等等。

二、慢门摄影的必备器材

用于慢门拍摄的辅助器材除三脚架和快门线外，还有偏振镜、中灰减光镜、中灰渐变镜等滤镜。选择三脚架时除注意三脚架本身的稳定性外，千万不能忽视云台的锁定性能。目前主流的云台是球型云台也称万向云台，球型云台的球体直径越大锁定性能越好，球体直径如果能达到50mm，那么云台的锁定性能够达到足够高的水平，对主流单反机和镜头都能很好地锁死，不发生偏移。手持相机拍摄时，避免相机抖动的安全快门速度是镜头焦距之倒数，例如使用35mm定焦头拍摄，快门速度要求不慢于1/30秒。但近些年来随着无反相机的普及（轻量化）特别是相机机身和镜头减震技术（VR）的快速发展，不少厂商宣传自己的相机机身和镜头通过VR技术可以降低好几档快门速度，意味着以后手持拍摄能够使用慢于镜头焦距之倒数的快门速度了。笔者就曾手持无反相机和35mm定焦头以1/5秒快门速度拍摄包含有相对静止人物的街景（相对于1/30秒减慢了2.6档快门速度），被摄人物主体的清晰程度基本令人满意。在拍摄街景等场合时，有时需要通过慢门摄影实现创作意图，但往往来不及并且不方便支起三脚架，能够手持拍摄就显得特别方便了。摄影者在希望应用慢门拍摄但又不大可能支起三脚架的情况下，应充分发挥机身和镜头的减震功能。

慢门拍摄时直接手按快门按钮释放快门，会造成相机震动导致拍摄失败，因而一定要使用快门线，如果没有携带快门线则可以采用延时启动快门的方法解决。快门线分为有线和无线两种，无线遥控的快门线使用起来确实方便，但如果多个摄影者在同一拍摄场所同时使用无线快门线时，可能会发生自己释放快门启动了别人的相机，或者别人释放快门启动了自己的相机的现象，因此从可靠性考虑推荐使用有线快门线。此外，快门线还分为机械快门线和电子快门线。机械快门线不用装电池，并且快门线本身不能做任何设置，只能起到最基本的释放快门的作用。电子快门线需要装电池，但能进行很多设置，如间隔拍摄等等。几乎所有相机能够设定的最慢快门速度只能慢到30秒，更慢的曝光时间则只能通过B门控制相机进行，但完全手动B门曝光在曝光时间控制上随意性很大，更不可能精准到以秒为单位。包括风光摄影在内的领域，慢于30秒的长时间曝光很常见，因此在慢门拍摄中推荐购买、使用电子快门线，通过电子快门线控制相机做任意时间长度的曝光。在配置有线或无线快门线时，需要注意机身是方型插口还是圆型插口。

日出、日落、水面、流云等称得上是风光摄影的重头戏，而应用慢门拍摄此类题材时，滤镜则是必不可少的标配。滤镜中的偏振镜作用很大，包括提高色彩饱和度、消除反光等，能使拍摄的画面更通透，并且还能起到减光作用。旋转偏振镜观察效果时，需要快速旋转，旋转慢了往往看不出效果；中灰减光镜则起到减少进入镜头的光量降低快门速度的作用，拍日出、日落时多用6档中灰减光镜；中灰渐变镜则起到平衡光比的作用，分为正向中灰渐变镜和反向中灰渐变镜。正向中灰渐变镜表面涂抹的膜的颜色深度是自上而下逐渐变淡，直至无色，应用场景为解决天空过亮、地景过暗的大光比拍摄场合。反向中灰渐变镜表面涂抹的膜的颜色深度是中间最深，向两侧逐渐变淡，直至无色，应用场景为解决日出或日落时中间最亮、两边逐渐变暗的拍摄场合。滤镜的安装方式分为旋入式（圆型）和插入式（方型）。旋入式滤镜的优点是往镜头上旋入即可，使用起来特别方便，缺点是不利于叠加使用、不利于使用渐变镜，一套滤镜只能用于一种口径的镜头；插入式滤镜的优点是有利于叠加使用、可以随心所欲地应用渐变镜、一套滤镜可以用于不同口径的镜头，唯一的缺点就是需要用配套的滤镜架，安装起来很麻烦，容易跌落、损坏。两相比较，插入式滤镜除安装麻烦、易损坏的缺点外，能满足摄影者几乎所有的要求。当需要叠加使用偏振镜、减光镜和渐变镜时，最靠近镜头侧安装偏振镜，接着安装减光镜，最外侧安装渐变镜。

三、具体案例

图1使用尼康Z7Ⅱ配尼克尔Z20mm F1.8S镜头拍摄，手动对焦、手动曝光，曝光组合为F16、5分12秒（ISO64），用了耐司V6系统的插入式滤镜，包括一枚偏振镜、一枚6档减光镜、一枚0.9档正向渐变镜。

拍风光类题材不需要抓拍稍纵即逝的瞬间，手动对焦精准，完全避免了自动对焦可能出现的拉风箱现象。可以是直接手动對焦环精细对焦，也可以是利用自动对焦系统对准某一点对焦后再改为手动对焦模式锁定焦点。拍摄图1是先通过自动对焦系统对准前景礁石对焦，然后再改为手动对焦模式锁定焦点。风光摄影多为小光圈甚至超小光圈的曝光组合，既有使用广角头也有使用中、长焦头的，但以广角头居多，景深普遍特别大，对焦时选择画面的下三分之一位置对焦，整幅画面从前景到远景都会非常清晰。图1摄自湘江长沙段，如果按正常快门速度曝光拍摄，流动的江水不可能如此平静，正是由于6档减光镜的减光作用，使得快门速度慢到5分12秒，因而拍出来的江面平静得如同镜面，天空中的云也可见拉丝效果。0.9档正向渐变镜很好地平衡了天空和水面的大光比。

图2是用尼康Z7Ⅱ配耐司15mm F4（手动对焦镜头）按F22、2分钟（ISO200）曝光组合拍摄后经调整得到的，图3是原片。耐司15mm F4是一只国产手动对焦定焦头，主要特点是视角超广、星芒效果好、价格亲民（不足3000元）。展示这两幅图片的目的是想说明后期很重要，可以将几乎视为废片的图片调整为一幅不错的图片。现在的无反相机特别是旗舰型，有很好的曝光宽容度，前期拍摄曝光过几档或欠几档，后期完全可以调整回来。当然，前期拍摄要尽可能地做到精准曝光，如果曝光不当后期调整仅仅是作为一种不得已的补救措施，并且后期调整是以牺牲画面质量为代价的。拍摄图3原片的时间是7月14日19：49，当时天色已经很暗了，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拍下来的，发现画面下部很暗了，因而选择了16：9画面进行拍摄，尽管如此，画面下部仍然严重欠曝，后期作适当剪裁，去掉画面下部过于欠曝的部分，提升整幅画面亮度的同时稍带提升蓝色和红色，并且将画面左侧的廊桥作为单独的选区局部提亮，最终形成了图2的效果。

图4在前期用尼康Z 7Ⅱ配耐司15mm F4（手动对焦镜头）按F22、20秒（ISO200）曝光组合拍摄了22幅，后期在堆栈中用变亮选项堆栈而成。如果按传统的慢门拍摄手法即释放一次快门拍摄一幅图片，无论单幅图片曝光时间多长都不可能获得这样的效果，数条光轨如射线般汇聚到前方的橋洞中，结合桥身上的“奋力建设现代化新湖南”宣传标语，现代化都市形象跃然画面。画面里，天空中的公交车驶过后形成的光轨不是一次产生的，地面小车驶过后形成的如同地毯般的光轨也不是一次形成的，非得通过后期堆栈才行，即前期慢门拍摄多幅再结合后期堆栈。在城市里拍车轨，比较容易拍到绵延不绝的小车车轨甚至将车轨拍成如同地毯一般，但公交车经过的时间是不确定的，而公交车高车身产生的飘在空中的车轨是最容易出彩的，因此在前期拍摄中只能耐心等待，待拍到想要的数条公交车车轨和小车驶过形成的车轨后再在后期堆栈。

图5使用尼康Z7Ⅱ配尼克尔Z24～70mm F2.8S的39mm焦距端拍摄而成，手动对焦、手动曝光，曝光组合为F20、8秒（ISO200）。画面中呈弧线状从空中自上而下冲向前方的公交车光轨，成为了画面的亮点，增加了画面的冲击感，配合画面右上方的点点路灯星芒，构成了一幅都市交响画面。公交车驶过后形成的这道漂亮的光轨，实属可遇而不可求，即使公交车再驶过多少次也不见得能再形成这样完美的光轨。无论是大师级摄影家还是一般的摄影爱好者，当掌握基本的构图、用光等等技巧后，在某一特定拍摄场所能否出大片，有时还得凭一些运气成分。

图6是摄于海南博鳌红石滩的日出。使用尼康Z7Ⅱ配尼克尔Z24～70mm F2.8S的24mm焦距端拍摄而成，手动对焦、手动曝光。曝光组合为F22、1分52秒（ISO160），用了耐司V6系统的插入式滤镜，包括一枚偏振镜、一枚6档减光镜、一枚0.9档反向渐变镜。由于1分52秒慢门曝光效果，天空中的流云呈放射状拉丝，增强了画面的冲击力，海面也平静如镜面。0.9档反向渐变镜压暗了天际线最亮的部位，使得天空和水面的曝光恰到好处。需要特别注意的是拍摄日出时，天空的光线是不断变亮的，因而最终释放快门的曝光时间要比开始时确定好的时间短一些才行，否则会严重过曝。拍摄日落时则刚好相反，天空的光线是不断变暗的，因而最终释放快门的曝光时间要比开始时确定好的时间长一些才行，否则会严重欠曝，这一规律对于慢门拍摄尤其重要！至于拍日出或日落时，相较于先前确定的曝光时间，最终释放快门的曝光时间究竟该短多少还是长多少，很难一概而论，需要自己去摸索其中的规律，而这也是拍日出或日落的难点之一。以拍摄图6为例，尼康Z7Ⅱ的ISO值最小为64，如果为追求最细腻的画面质量，自然会选择ISO64，但随着天空快速变亮不敢长时间曝光，因而将ISO值设定为160，避免了长时间曝光过程中天空快速变亮而使图片过曝。

使用耐司减光镜拍风光时，需要先确定快门值即曝光时间（不用考虑光圈值），然后在耐司滤镜曝光计算器APP中，选定待使用的减光镜档位，接着输入先前确定的快门值，经APP计算后获得最终的快门值。还是以使用耐司滤镜拍风光为例，其操作顺序是先构图，然后对焦并锁定，接着调整偏振镜至理想状态，再接着测光，获得快门值后在APP上计算获得最终快门值，再接着插入相应档位的减光镜，将快门拨到B门，在电子快门线中输入快门值，最终释放快门。在拍摄日出或日落时，这一顿操作下来再加上长曝光时间，天空快速变亮或变暗，难免导致过曝或欠曝。

图7是使用尼康Z7Ⅱ配尼克尔Z20mm F1.8S镜头拍摄9幅图片后堆栈而成的一幅夕阳图片，手动对焦、手动曝光，每幅图片的曝光组合均为F16、1分钟（ISO100），没有使用任何滤镜。9幅图片经堆栈后相当于曝光9分钟，云拉丝的效果明显。当时拍摄第1幅图片的时间为7月29日19：44，依当时暗淡的光照条件，再插入减光镜减光后估计得曝光十几分钟了，而在这十几分钟的曝光时间内光线还会继续变暗。另外一方面，相机本身能够手动设定的最长曝光时间只能慢到30秒。在此两难的情况下，采用了台湾地区著名风光摄影家王宝国先生推荐的“一秒曝光法”。其具体操作步骤是：在手动曝光模式下先将快门值调到1秒档位，接着将ISO值直接调到6400，再接着调整光圈环预览曝光效果，如果预览曝光符合预期，则迅速将ISO值调整回100，在电子快门线上将快门速度设定为1分钟并将相机快门档位拨到B档，最后释放快门曝光。其原理是从ISO100到ISO6400增加了6档曝光量，而从1秒钟到1分钟也减少了6档曝光量，曝光量上均等地一减一增实现了准确曝光。在耐司滤镜曝光计算器APP中，在快门时间为1秒的情况下选用6档减光镜，最终的曝光时间为1分4秒。在快门速度为1秒、ISO6400的情况下（光圈值不变），如果预览曝光仍欠曝则可将快门速度下调至2秒、3秒再预览曝光，如果预览曝光合适则将感光度回调ISO100，相应地按2分钟或3分钟时间曝光，余类推，按1秒钟对应1分钟把握。“一秒曝光法”特别适合于拍日出或日落场合，完全不装滤镜裸镜拍摄，使得画面质量更上一层楼。

图8是在海南昌江县棋子湾拍摄的星轨。在前期用尼康Z7Ⅱ配尼克尔Z20mm F1.8S镜头按F1.8、30秒（ISO800）曝光组合拍摄了100幅，拍摄过程中每幅曝光的间隔时间为1秒，后期选择96幅在堆栈中用变亮选项堆栈而成。画面中持灯具将灯光射向北极星的人和光柱是靠蒙版擦出来的。在拍摄100幅图片的过程中，赶上有人打着手电和头灯在海边赶海，造成了光污染，因而将其中的4幅图片舍去不用。夜晚长曝光拍星轨类图片，需要在周围完全黑暗无光污染的环境下进行，如远离城市的海边、高山等处，并且要求没有云。此图星轨密集，画面中人物持灯指向北极星的光柱穿过北极星，前景的礁石小山堆处理成为了剪影状，但画面下方海岸对面有一线灯光，画面下部天空有云飘过，不是很理想。拍包括星轨在内的星空、日出、日落等风光题材，有时还真得靠老天爷赏饭吃。

图9是使用尼康D5配尼克尔AF-S 24～70mm F2.8E ED VR的34mm焦距端拍摄的烟花，手动对焦、手动曝光，曝光组合为F8、4秒（ISO100）。拍烟花只能采用手动对焦、手动曝光方式，在构图上可以将地景与烟花一起表现，也可以将地景拍成剪影，总的原则是要让烟花既不过曝也不欠曝。如要将发射升空的烟花从地面到天空都拍下来，可将光圈设定在F8，曝光时间设定为3～4秒（ISO100）。

拍烟花最难对付的是燃放后的烟雾笼罩问题，解决烟雾笼罩问题分别从前期和后期两方面着手。前期一定要选择在烟花燃放的上风头位置作为拍摄点。但即使在上风头位置拍摄，只是避免了烟雾扑面而来的问题，还是不能完全解决烟雾笼罩问题。图9是在图10原图的基础上经后期处理获得的。拍摄图10时尽管选择在上风头位置，但烟花仍然被烟雾笼罩。因此在后期中要通过Photoshop中的曲线工具将暗部逐步拉低，直至让烟雾基本消失，图11所示的是使用曲线工具的示例。通过曲线工具可以消除95%以上的烟雾，其余的烟雾可以通过调整色阶完全消除。消除烟雾后的焰火线条纤毫毕现，非常漂亮。

图12使用尼康Z7Ⅱ配尼克尔Z35mm F1.8S镜头拍摄，手動对焦、手动对焦，曝光组合为F11、10秒（ISO64）。拍带人物的光绘图片，最重要的是要让人物保持稳定状态，在10秒钟的曝光时间内人稍微晃一下就糊了。拍类似甩钢丝棉并且带人物的光绘图片，地点宜选择在河边，相对安全一些。拍摄时间应选择全黑的天气条件下，有利于突出光绘和人物效果。

图13是用尼康Z7Ⅱ配尼克尔Z35mm F1.8S镜头拍摄的，手动对焦、手动曝光，曝光组合为F13、1/30秒（ISO200），用了三脚架，以9幅/秒高速连拍。用追随摄影技法拍行进中的摩托车，如果快门速度快于1/30秒则动感不明显，快门速度慢于1/30秒则几乎不大可能将摩托车手拍清楚，所以1/30秒是合适的快门速度。此图右前方黑色车辆的红色尾灯有明显的拖尾现象，汽车的车轮也似乎腾空起来了，表明汽车的速度明显比摩托车快，结合背景呈水平方向模糊的树影、路面的线条，整幅画面风驰电掣的感觉呈现出来了。

由于追随摄影是要在释放快门的同时快速摆动相机的，三脚架完全只起到一个辅助作用，好处是长时间抓拍可以省点力气，不利的是麻烦并且容易引起被摄者和路人注意。不使用三脚架拍摄的好处更多，但对于拍摄者操控相机的能力要求更高。特别是手持相机拍摄摆动相机更加自如，而追随摄影动感效果的强烈程度与摆动速度呈正相关关系，因而对于操控相机能力强的摄影者推荐手持相机拍摄。追随摄影是一种对于操控相机能力有一定要求的摄影技法，操控相机能力强的摄影者即使不用连拍功能单幅拍摄也能拍成功，使用连拍功能只是提高了拍摄成功的概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