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心心星光之旅：家有虎妈斗智斗勇

栋天

2022年春节，还在中央音乐学院指挥系本科就读的张心心，同时登上大年初一的央视戏曲春晚和大年初二的“星光嘉年华”，这位从指挥变身歌手的2020年度《星光大道》总冠军星光闪耀。

鮮为人知的是，张心心的母亲张娜，30年前曾夺得中央电视台全国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民族唱法一等奖桂冠，现在是北京一所高校的声乐教授。笼罩在母亲光环下的张心心，一度信心不足，而她的星光之旅，是被虎妈逼出来的……

光环之下：虎妈逼出来的小明星

2005年，张心心开始上小学。就在这一年，7岁不到的她获第三届“TOYAMA”杯亚洲青少年音乐比赛北京赛区最佳潜质奖，成了一个小明星。

那年，姥爷、姥姥从辽宁省盘锦市来到北京，住在心心家。爸爸工作忙，对心心要求比较宽松，可是妈妈张娜却特别严，为了培养她的艺术爱好，自幼要心心学钢琴、舞蹈、绘画，哪样都不肯放松。

一天，心心指着装在天花板上的摄像头，向远道而来的姥爷姥姥诉苦：“姥爷姥姥看到了吧，我每天要练6-8个小时的钢琴，想偷懒玩一会儿都不行，头顶上的这个东西，就是藏在我家的间谍，它把我的一举一动全出卖了。”

姥爷仰起头，看着头顶上的摄像头，惊讶地问：“你妈装的？”心心噘着嘴说：“不是她，还能是谁？”

晚上吃晚饭时，姥爷指着钢琴上方的摄像头，小心翼翼地对女儿说：“装那玩意儿干啥？孩子连一点自由都没有。”

张娜知道一定是心心向姥爷告的状，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说：“你要什么自由？偷懒的自由吗？”

心心向姥爷吐了吐舌头，默默地埋头吃饭。

张心心，1998年11月出生在广东省深圳市。两三岁时，她随家人来到北京，上了艺术幼儿园，那里都是一个个突出的艺术苗子。

一天，心心已练了五六个小时的钢琴，手指都练僵了，累得不行，想看一会儿动画片，张娜生气地把电视关了。心心也使起小性子，跟妈妈闹起来：“我不练，就不练了！”张娜拿起手上的东西就往她屁股上打，心心被打疼了，哭着说：“你打吧，打吧，打我也不练了。”那天，她把妈妈气得够呛。

事后在爸爸的劝说下，妈妈的脸色好不容易缓和下来，耐心地跟心心说起了道理：“有艺术爱好的孩子，将来会受益一辈子。而爱好是要培养的。”

心心还是有点不满地说：“妈，我觉得你说的很在理，但每天这么练，太累太枯燥了，没有时间玩耍，一点自由和快乐都没有。”

张娜尽量按捺着性子说：“一个人懂的东西多了，做事才有选择的自由。”心心对此似懂非懂，总觉得自由不外乎就是有时间玩耍。

姥爷姥姥这次来北京，心心还向姥爷、姥姥诉说委屈，姥爷讲了他和心心妈妈之间的故事。

心心的姥爷十几岁从山东青岛去新疆当兵，会拉二胡、京胡，会唱京剧、豫剧，转业后到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克拉玛依油田，白天上班做模具，晚上随油田文工团为工人演出。

心心妈妈在姥爷的五个孩子中是老大，四五岁就跟着姥爷到处演出，学唱京剧，音准特别好。1980年，姥爷调到辽河油田，一家人来到辽宁省盘锦市，姥爷做钻井平台设计工作。没有文工团演出了，姥爷的文艺梦在妈妈身上得到了延续。心心妈妈14岁参加辽宁省业余歌手大赛夺得第一名，报纸上登着她的大照片，她很骄傲。

心心妈妈18岁那年，报考了沈阳音乐学院民族声乐系，可姥爷却强烈反对。姥爷认为搞艺术太难了，上音乐学院又要花钱，想让心心妈妈上油田的学校，毕业后在油田工作，还能照顾四个弟弟妹妹。

心心妈妈一意孤行，姥爷竟然把她花55块钱买的皮箱踢了两个洞，妈妈难过得躺在地上哭。她在沈阳音乐学院学习的4年里，一次也没回过家。姥姥偷偷地到盘锦来看望她，都绝口不提姥爷。

心心妈妈一边在音乐学院学习，一边跟人“走穴”，一场演出挣5块、10块钱，没要过家里一分钱学费。1990年毕业后，心心妈妈进入广州华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当助教。两年后，她在全国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中夺得民族唱法一等奖。其间，姥爷跟姥姥来到广州，向心心妈妈道歉：“我是怕你走后，你弟妹没人管。上音乐学院，还要花钱，上油田学校，这钱就省下了。都是我自私，差点扼杀了你的艺术梦想。现在看到你过得这么好，我放心了。”心心妈妈哭了。

直到这会儿，心心妈妈才原谅了姥爷。后来，她辗转深圳、北京，出版了多张个人专辑和MTV，为石油工人，农民、解放军战士、知识分子和学生演唱，唱遍祖国大江南北，获得过多项奖项和荣誉。

姥爷讲完这个故事，对心心说：“你妈妈打小跟我学了点东西，但路是她自己走的，她够拼、够狠，要学点本事，不使上这个劲不行。她对你要求是严了点，但艺多不压身，以后你慢慢就会懂的。”

心心听了姥爷讲的故事，似乎才明白妈妈对她这么严格的原因。她红着眼眶说：“姥爷，我懂了。”

风骨传承：“当那个能统领乐队的人”

转过头，姥爷又做女儿的工作。他说：“现在条件比那时好多了，你别给孩子那么大的压力。学什么就由着她自己，只要她快乐开心就行了。”

张娜说：“我不会强求她练。比如钢琴，我也没要求她考级。小孩子都贪玩，不管着她点不行。”姥爷点头说：“心心有艺术天赋，假以时日，她肯定会有出息的。我就是怕你太心急，让孩子不开心。”

姥爷姥姥虽然不做艺术工作，但年轻时都有文艺爱好，心心钢琴弹错一个音，姥爷姥姥都听得出来。他们陪伴在心心身边，她想玩就让她玩一会儿，心心在学习和爱好之间找到了平衡，和“虎妈”的矛盾也不那么尖锐了。

2011年，心心报名参加北京市钢琴音乐节少年组比赛，此时患有糖尿病的姥爷生命垂危。临终前，他拉着心心的手说：“外孙女，我在电视上看过你妈妈，可没有看过你……”心心抱着姥爷痛哭：“姥爷，您不要走，您会看到的。”就在这一年，心心在北京市少儿钢琴比赛中获得金奖，可惜姥爷没有看到，但她相信姥爷在天上听到了她的琴声。

张心心上中学后，为了力保学业，她就不再练钢琴和舞蹈，但这期间还是学了一段时间打击乐，因为那种力量、节奏感和疯狂感，让她可以得到放松。上高一时，张心心喜欢起了文学，在网上看一些青春类小说，还有村上春树等人的书，影响了数理化成绩。張娜又开始严管她了，不准她看手机、上网，张心心就借同学的手机，不高兴就甩门，张娜教训她：“音乐、舞蹈都停了，数理化也学不好，看你要学什么。”

张心心也陷入了迷茫之中。学校里有一架三角钢琴，她有时为了放松一下，坐到琴凳上弹琴，似乎找到了一片自由和快乐的天空。优美动听的琴声，还有她那优雅的样子，吸引了很多老师和同学，也勾起了心心少年时代的温馨回忆，让她想起了姥爷没看到她登上舞台的遗憾。

2017年，张心心决定报考中央音乐学院，一位指挥家叔叔见她钢琴弹得好，视唱练耳也很出色，建议她报考指挥系，这是既小众又难考的专业。考中央音乐学院指挥系，更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张心心信心不足，征求妈妈的意见。

妈妈对她说：“我从舞台转到教学，后来又尝试古曲，大半生无数次转场，只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敢拼，敢于尝试。”

得到妈妈的支持，张心心决定按照自己的心愿做。由于她音乐基础课非常全面、扎实，那一届指挥系虽然在全国只招了8名学生，而且只有两名女生，张心心还是一举考中了。

指挥对于男性而言都是一个压力很大的职业，何况是一名文弱的女孩子，指挥专业所需要的体力，对于女生也是不容忽视的考验。一场音乐会一般需要一到两个小时，只是站着就已经很累了，拿着指挥棒就更消耗体力。但要全身心指挥好一个作品，要付出的不仅是体力，还要有扎实的音乐知识。指挥家是一个乐团的灵魂，一个好的指挥家要做的不仅是看谱子、听音准，还要和乐团成员有很好的沟通，才能引导大家完成一个优秀的作品。某种程度上，指挥又要依赖于年岁和阅历的积淀。

张心心师从中国爱乐乐团常任指挥、中央音乐学院教授夏小汤，在中央音乐学院学习的几年里，学得异常认真而又刻苦，并多次参加钢琴艺术实践，与声乐歌剧系合作演出。

在很多人看来，当女指挥家是一条艰难的路，但为“指挥”默默付出的日子，让张心心变得更加闪耀。当领略到交响乐中指挥家们的霸气风采后，她再一次确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我就是要当指挥家，当那个能统领乐队的人。”

张娜看到女儿的成长，内心充满了欣慰。个头高挑、外表漂亮、性情温柔的女儿，骨子里藏着一种拼劲和执着，自小培养的艺术爱好，让女儿有了自由飞翔的天空。

星光之旅：读懂了虎妈读懂了爱

张娜被业界誉为“古曲传人”，在古典诗词演唱中成就突出，张心心深受妈妈影响，也爱上了古诗词。2018年2月，张心心参加中国非遗古曲走进美国洛杉矶市演出。2019年6月，她参加了妈妈主演的《暗香疏影——姜白石作品音乐剧》，在这部音乐剧中饰演杨贵妃，表演上获得一次飞跃。

2020年遇到疫情，张心心在家上网课。这时接到了《星光大道》的邀请，可她不敢去，也不想去。

张心心有着一副天生的好嗓子，也向往着一个展现才艺的舞台。但她是学指挥的，《星光大道》的舞台风格并不适合她，至于唱歌，她虽然热爱，却从未真正学过，更和她学的专业搭不上边。

导演劝张心心抱着尝试的态度去锻炼，老师们也支持她去尝试更多领域，希望她大胆一些，张心心还是没有什么信心。这时，妈妈以当年自己参加全国青年歌手大奖赛的经历鼓励她：“参加青歌赛那会，我也紧张。你也不一定要拿什么奖，就把它当成一次艺术锻炼好了。”

已八十高龄的姥姥，一边轻抚着钢琴，一边给外孙女加油打气：“你姥爷要是还活着，看着你能登上那么大的舞台，不知有多高兴呢！”张心心想到姥爷的遗憾，决定报名参加《星光大道》的比赛。

就在张心心要参加比赛的节骨眼上，妈妈却突然生病，上吐下泻，住进了医院。此时，正处于疫情隔离期间，张心心想进医院看望、照顾一下妈妈都不行，内心更是添上一层担心、焦虑，想退出比赛。

张娜在病房里跟张心心视频，以自己当年参加比赛的经验，教她登台比赛时，如何才不紧张：“到了后台，你别跟任何人聊天，待在角落里喝水、背词，琢磨表演，思想专注在这上面，就不紧张了。”

张心心在视频里看到妈妈连站都站不稳，还在给她传授经验，想退出比赛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在参赛选手出身和经历都不一样的《星光大道》上，才艺展现是《星光大道》选手们的撒手锏，他们除了演唱，还会展现不同门类的艺术特长，张心心的撒手锏则是一套“组合拳”——个性演唱、钢琴伴奏、指挥乐队，样样在行而且都与音乐有关，同时学院派美女的气质和天生丽质，都为她的才艺展现加分不少。

张心心还有一个撒手锏：第一阶段才艺表演环节之后，妈妈竟然从医院来到了舞台上，和她一起合唱京剧《贵妃醉酒》，赢得满堂喝彩。

在台上，张心心看着妈妈，动情地说了一段“我渴望自由”的话，眼圈红了。妈妈听懂了她的意思，上前抱了抱她。一位评委对张娜说：“你不要做女儿的天，要做她的台阶。”这句话，让张心心一下子读懂了妈妈对她不无严厉的爱，妈妈就是她通向成功的台阶。

妈妈带病为自己加持，张心心再也没有理由退却。尽管周赛、月赛仍然很紧张，但随着一步步地晋级，她慢慢找到了自信。她演唱的作品《喜欢你》《卡门》《鱼》等深受大家喜爱。因为一笑脸上有两个浅酒窝，她被网友称为“梨涡妹妹”和“小刘亦菲”。

2021年1月10日晚，《星光大道》2020年度总决赛在央视综合频道播出。一开场，张心心身穿黑色西装、红色拖地长裙登上舞台，指挥乐团演奏起《卡门序曲》。乐段结束之后，她脱掉西装，女指挥瞬间变身女歌手，在男舞者和乐团的配合下，她唱起了歌剧《卡门》中那首火辣性感的《爱情像一只自由的小鸟》，音色婉转，美妙动听。尾声段落，她坐在钢琴旁自弹自唱，把这首歌演绎得别有风情，博得全场一片掌声与喝彩，最后夺得年度总冠军，也是《星光大道》开播以来最年轻的冠军。

那天晚上，姥姥在家看电视，喃喃地说：“心心姥爷，你在天上看到、听到了吧，外孙女登上了这么大的舞台，你满意了吧？”

张心心获得直通春晚资格。2021年除夕，她和李谷一老师压轴演唱《难忘今宵》时，不仅做到了零失误，而且用她特别的音色击中了全国观众。

指挥系五年学制，张心心要到2022年夏天才毕业。这一年来，她不仅出了个人单曲《锦绣山河》《你的微光》《伊人》，还在建党100周年献礼电影《我们和草原有个约定》中担任女一号。

2022年大年初一晚，张心心应邀参加央视戏曲晚会，和李谷一老师等前辈演唱了花鼓戏《双送粮》，又在大年初二晚的“星光嘉年华”中，和吕薇演唱了一首《如愿》，正月初四音乐频道的《新春的交响》中也有她的演唱节目。属于她的星光之旅才刚刚开始，而她也终于读懂了妈妈那深沉而长远的爱。

编辑/胡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