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波
在中国武术历史的传统表述中,以技击为主体的叙事范式基本上代表了武术历史表述的主流,这一叙事范式比较客观地反映了武术的历史,但对武术的历史表述不够完整全面甚至于造成很多的误读也是其不足所在。宋代武术套路的出现是武术艺术化的典型性事件,“勾栏瓦肆”当中武术的表演既反映了武术的社会化的广泛程度,也对武术的历史转向具有指标性的意义和价值。现今武术套路在武术竞赛中的主流地位应该说是从宋以后套路发展的历史传承。明代戚继光提出:“凡武艺,不是答应官府的公事,是你来当兵,防身立功,杀贼救命,本身上贴骨的勾当,尔武艺高,决杀了贼,贼如何又会杀你。你武艺不如他,他决杀 了你。若不学武艺,是不要性命的呆子。”戚继光对武术技击的论述从侧面佐证了明代武术发展进程中武术套路的盛行,由此才有了当时人对武术“满篇花草”的基本认识。由此可见,武术的多样性形态并不只是近代以来发展的结果,只是越到晚近其多样性的特征愈加明显而已,事实上,以技击为主体的历史叙事对于武术历史发展表达的不够全面早已存在。
社会变迁对于文化的发展有着重要的影响作用,尤其是近代以来,中国社会走出传统的中世纪,打破了长期以来封建社会中“超稳定的社会结构”,在“千古之变局”面前,武术的发展随着社会的变迁而呈现出巨大的历史转折。近代以来,武术的发展因于社会变迁呈现出多样化的发展形态,健康等新的社会表达日益凸显,但武术历史的叙事表述却依然停留在以技击为主流的形态当中而无法适应社会发展对武术的需求。
具体而言之,传统的武术历史表述越到晚近对武术研究形成的制约越多。传统社会中,武术的技击功能与传统社会的军事斗争有着紧密的逻辑关联,所以,技击作为武术历史表述的主要呈现有其合理的一面。但随着社会的进步与发展,武术的技击功能在社会进程中的作用不断被弱化,技击作为主要的历史表述的不合理性也就日益呈现。在这里,我们无意于否认技击作为武术的主要特征所在,只是我们也要明确技击并非武术唯一的特征,传统的以技击为主体的武术叙事范式无疑加深了所有中国武术爱好者对于武术的“技击”认知,形成武术即技击的文化印象,而这种文化印象的形成对于中国武术发展所造成的羁绊是显而易见的。最典型的莫过于当下武术文化发展中的“能打”与“不能打”的讨论。
如果我们尊重武术历史的基本发展逻辑,那么武术“能打”显然是一个不值得讨论的问题。在传统社会中能够经历几千年的发展历程,不能打的武术显然不可能完成其文化的发展,因为,武术最早就是作为一种搏杀术存在的,而且在冷兵器时代曾经因于其对士兵战斗技能增长的有效促进而成为人才制度选拔的重要内容,历经一千多年的武举制即是最好的历史注脚。与之相对应的是,如果我们坚持将武术的叙事置于技击的讨论当中,在现代社会中对武术的社会表达技击显然已不再是主流,而其他的呈现形式却无法在武术的叙事过程中得到应有的地位,直接导致武术的“不能打”上升到武术发展的关键节点,直接影响了武术在当代社会的全面发展,致使社会人群对武术的当代发展的认识产生错觉。可见,传统的武术叙事范式已无法适应社会的需求,而对武术发展形成直接的制约。
事实上,近些年来,诸多学者也对此有深刻的认识,郭玉成教授就提出了文化的武术这一概念。只是,传统叙事深远的影响力导致技击作为武术主流叙事范式的长期盛行依然在影响着武术的当代发展。社会变迁下以往的武术历史叙事显然已无法适应武术发展和社会进步的时代需要,武术历史叙事范式的改变也就成为当代武术发展中不可回避的问题。如何更好地发展武术,显然要从武术的文本开始,无论是早期的历史叙述还是近年来的历史叙述,我们都有必要也必须对其进行相应的变革,使我们对武术的这种认识的重构能够真实地反映武术的发展逻辑,而非片面地追求对于技击的信仰。由此,对于武术历史叙事范式的文化转向就成为我们必须面对的客观问题,重建叙事由此成为武术发展的历史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