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强必霸”还是“国霸必衰”？

李潜虞

随着中国综合国力的迅速增长，国际上出现了一些对于中国未来发展走向的疑虑和误解，一些势力则借机渲染所谓“国强必霸”理论。事实上，一个国家是否霸权主义国家，主要看它执行怎样的对外政策。国家综合实力的大小不是构成一个国家是否实行霸权主义政策的主要原因。中国将以自己的经历来证明：“国强必霸”是个伪命题。而通过历史，特别是冷战时期的世界历史，我们可以看出，“国霸必衰”才是真道理。

美国并不是一个从来就实行霸权主义的国家。学界普遍认为，美国从一个地区强国发展为世界强国的关键阶段是19世纪末期至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在这一时期，美国虽然已经成为资本主义世界的头号经济强国，但并没有实行与其经济实力相称的外交政策，对国际事务的参与相当有限。有学者甚至指出，美国恰恰是因为实行了孤立主义外交政策，才顺利崛起为世界第一强国。的确，除将拉丁美洲视为自家“后院”，多次实行干涉政策之外，美国在立国后的相当时间内极少参与国际事务。即使在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依旧回到孤立主义老路上，直到珍珠港事件导致太平洋战争爆发。而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由于复杂的内外原因，美国开始频繁地进行对外干涉，将触角伸向世界各地。但在这个过程中，美国在世界各地建立的每一个军事基地，对当地事务的每一次卷入，都像一条条枷锁套牢了美国的力量，消耗着美国的精力。而恰恰是因为美国在冷战时期实行了霸权主义政策，才使它逐步丧失了在战后初期的绝对优势，国家实力也逐渐相对衰落。到20世纪70年代初期，美国领导人已经不得不承认世界政治的多极化。

在美国因执行霸权主义而逐渐走向相对衰落的过程中，越南战争（美国参与时间是1961～1973年）是一个非常关键的环节。越南战争极大消耗了美国的国力，美国的工业生产总值占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的比例从1948年的53.4%降低到1969年的30%。20世纪60年代末，美国的通货膨胀率也节节升高，1968年为4%，1969年达到5.6%，1970年又增至6.5%。到1970年底，美国的失业率达到了6%的高度。在海外承担大量的军事义务造成美元大量外流，美国国内的通货膨胀和越战的支出又使美元的地位进一步被削弱。由于国外的美元持有者用美元兑换黄金，美国的黄金储备也不断下降，1971年8月美国最终不得不取消了美元与黄金的挂钩政策，暂停美元与黄金的自由兑换。20世纪60年代前半期，美国外贸顺差平均每年为54亿美元，到60年代后半期下降到30亿美元，到1968年仅为8.37亿美元，是1937年经济危机以来的最低点。美国在越南战争中的军事开支达到了惊人的1360亿美元。尼克松政府调整外交与安全政策、实行战略收缩，就是美国实力衰落与霸权野心相矛盾的产物。有美国外交史学者指出：“行使霸权的尝试可能会越发适得其反，多次尝试只会更大地削弱而非加强美国的优势。”

苏联解体的原因是深刻而复杂的，但霸权主义的对外政策在相当程度上促成了这一结果。

20世纪60年代，苏联在核武器方面取得了与美国势均力敌的地位，以此为基础，苏联在70年代在第三世界进行大肆扩张，其扩张所涉及的国家远远超出了其自身所能影响和控制的范围。这样做不仅使其所面临的外部战略环境日趋严峻，而且其自身的国力也由盛转衰。

其中，入侵阿富汗（1979～ 1989年）是苏联扩张的顶点。阿富汗战争使苏联背上了沉重的负担。从勃列日涅夫逝世至戈尔巴乔夫开始执政的1982～1985年，苏联的国民收入、工业和农业年平均增长率三项指标都表现乏力，分别为3.3%、3.6%和1%。从戈尔巴乔夫上台至苏联从阿富汗撤军的1989年，苏联的军费开支从2770亿美元增加到3190亿美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百分比持续保持在10%以上，且每年均超过美国的军事开支。与此同时，苏联连年债台高筑，从1985年的313亿美元增加到1988年的415亿美元、1989年的454亿美元、1990年的648亿美元、1991年的703亿美元。因此阿富汗战争也被苏联领导人称为“流脓的创伤”。苏联入侵阿富汗的惨痛教训再一次印证了“国霸必衰”的真道理。

一个国家实行霸权主义，必然使这个国家背上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沉重负担，有限的资源将不能全部用于国内经济建设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升，国家财政收入的一大部分不得不用于军备竞赛和侵略战争。长此以往，国家的经济必将衰退，人民的幸福感和获得感必将减少。国家再强大，也会被霸权主义政策消耗得精疲力尽。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一个国家实行霸权主义，将在国际上丧失道德的制高点和行动的正义性，把国际社会的大部分成员推到自己的对立面，使自己所处的外部环境日趋恶化，不利于国家政权的稳定和经济的发展。在越南战争中，美国使用了除核武器之外的所有武器，包括化学武器和生物武器。人类发明的各种残酷武器都被美国用在了越南的土地上。侵越战争不仅遭到世界舆论的严厉谴责，也牵制了美国在世界其他地区的活动，使它在苏联的进攻性战略面前疲于应付，而自己在西方阵营内的盟友的独立性却日渐加强。苏联入侵阿富汗迫使很多国家抵制了1980年莫斯科奥运会。苏联的霸权主义行径引起国际社会的广泛担忧，把国际社会的大多数成员变成了自己的对手和敌人。

实行霸权主义也将遭到国内民众反对，使人民对于这个国家的价值观念、道德准则和根本制度产生怀疑。随着越南战争的不断升级，美国国内的反战运动风起云涌，广大青年学生成为反战运动的主力军。20世纪60年代后期，美国大学校园出现了战后前所未有的动荡。1965年10月，在美国学生争取民主社会同盟的支持下，美国各团体组成的“越南日委员会”发起了有几千万人参加的全国反战运动。1967年4月，30万人在纽约举行反战进军。1969年11月，华盛顿又发生了25万学生参加的大示威。美国在越南的战争行径使美国民众特别是青年人对美国的政治理念产生动摇和怀疑，青年人对国家缺乏信心，对前途感到迷茫，社会文化弥漫着颓废和伤感的气息。可以说，霸权主义损害着一个国家的精气神，精神的創伤和萎靡比经济上的衰退更加难以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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