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火种守护者”张人亚在芜湖的革命活动

丁瑜

2017年10月31日上午，习近平总书记在瞻仰上海中共一大会址时，目光被展厅陈列柜里一本年代久远的《共产党宣言》吸引，这本书上盖有一个刻有“张静泉（人亚）同志秘藏山穴二十余年的书报”字样的印章。在了解到这本1920年9月出版的《共产党宣言》译本不同寻常的来历后，习近平总书记连称很珍贵，说这些文物是历史的见证，要保存好、利用好，并向解说员问起印章上的名字：那你说的那个人呢？后来怎么样？

被习近平总书记追问的这位《共产党宣言》收藏者名叫张静泉，又名张人亚，1898年出生于浙江省宁波府镇海县泰邱乡霞浦村（今宁波市北仑区霞浦街道）一个农民家庭。父親张爵谦为他取名守和，字静泉，人亚是他参加革命后用的名字。1914年，张人亚来到上海，在老凤祥银楼做学徒。20世纪20年代初，他开始投身工人运动，并于1922年先后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和中国共产党，成为上海银业工人的领袖，先后担任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上海地委书记（委员长）、中共上海地委兼区委直属第二小组组长等职。1924年10月，他奉命赴苏联莫斯科东方大学留学。次年，由于五卅运动爆发，国内急需大量得力干部，张人亚返回上海，成为五卅运动浦东分指挥所的负责人之一。1927年初，张人亚担任由中共上海区委创办、以上海总工会名义出版的《平民日报》发行人。该报以上海市民为主要读者，报道革命运动消息，揭露帝国主义罪行，刊登鲜明的革命口号标语，为宣传发动上海工人举行第三次武装起义发挥了重要作用。

张人亚冒着生命危险将党的一大的珍贵书报文件秘密送回自己的老家，交给自己的父亲张爵谦保存。其中就包括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见到的那本《共产党宣言》。他的父亲张爵谦为了保护这些珍贵的书刊文件，想了一个特别的办法：他为张人亚修了一座假坟，把这些书刊文件用油纸包扎好，装进空棺材里埋藏起来。1932年，张人亚不幸病故在中央苏区。由于当时通信不便，他的家人一直没能得知这个消息。因此，张爵谦守着这个秘密等了20多年，直到20世纪50年代，意识到儿子不会回来了，遂决定替张人亚完成心愿，开棺取出书刊文件，送交中央档案馆、上海革命历史纪念馆筹备处（即中共一大会址纪念馆前身）等有关部门。这批文献资料非常珍贵，共有63件，其中国家一级文物20件、二级文物4件、三级文物20件。张人亚因此被人们称为“红色火种守护者”。

张人亚的革命生涯虽然不长，却充满了传奇色彩，并与安徽芜湖有很多联系。他曾先后两次来到芜湖，有近两年时间是在芜湖度过的。

张人亚第一次从上海来到芜湖是在1930年初。由于当时中共中央活动经费出现严重困难，1929年7月，时任中共中央秘书处内部交通科主任的张人亚被中央派往外地，专门负责筹集经费。起初，张人亚通过向进步人士和工人群众开展募捐来筹集经费。这种方式虽然取得了一些成果，也为中央解决了燃眉之急，但毕竟金额有限，也非长久之计。1930年初，张人亚化名张执一来到芜湖，开办了一所金铺子（银楼），将赣西南、闽西等革命根据地打土豪和作战缴获的金银，通过加工经营转换成现洋和钞票上交中央，为解决中共中央经费问题起了很大的作用。由此，他作为银楼老板开始长驻芜湖。

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金铺子”设在芜湖呢？一是因为当时芜湖城市不大，不太容易引起注意；二是芜湖的银楼业具有一定的规模，可以消化从苏区送来的大量黄金；三是宁波人在芜湖银楼业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便于张人亚利用同乡关系进入这个圈子，开展业务；四是芜湖与上海之间水陆交通十分便利，芜湖商界和上海一直有很紧密的联系，其所售的货物基本都是从上海进货，芜湖的许多商家都在上海设有行庄，把在上海购买的货物暂囤起来，再运至芜湖销售，这就极大地方便了张人亚把从苏区送来的财物再转运至上海，尽可能地降低风险。

当时芜湖也处在国民党反动派残酷的白色恐怖下，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的生存环境十分险恶。自1927年8月中共安徽省临时委员会秘密迁回芜湖，芜湖成为安徽党的领导机构所在地，党组织的活动引起了国民党当局的高度关注和警觉。芜湖的国民党军、警、宪、特机关经常开展大规模的搜捕活动，不断有中共地下组织遭到破坏，党团员、进步人士甚至普通群众被捕的事情时有发生。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中，张人亚还是通过银楼的运作，成功地把苏区送来的大笔黄金转换成现洋和钞票，再转送上海中央。在他开办、经营银楼的过程中，经手了大笔资金，但他严格要求自己和其他同志，尽量节省每一笔开支，节衣缩食，努力争取为党中央更多地筹集经费，很好地完成了任务。1927年12月6日，安徽省临委解散。1931年1月中旬正式成立中共安徽省委。

1931年初，中央将张人亚调回上海，任命他为中国革命互济会全国总会主任。

1931年4月6日，由于叛徒告密，中共安徽省委机关在芜湖遭到破坏，省委书记王步文等省委重要领导人被捕。中央决定重建安徽党的领导机构。1931年6月初，中央根据原安徽省委实际管辖的区域仅限安徽长江沿线及皖南地区 34个县（当时安徽全省共60个县）的情况，恢复中共芜湖中心县委，直属中央指导，领导原省委辖区内的党组织。张人亚临危受命，再次被中共中央派往芜湖，担任中共芜湖中心县委书记。

中共芜湖中心县委由张人亚、刘静波、谢节之、刘正、商惠来（商恩甫）5人组成，张人亚任书记。在张人亚的领导下，中共芜湖中心县委加强了对各地党组织的指导，努力改变安徽党内思想组织混乱的局面，工作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在加强组织领导方面，中共芜湖中心县委摸清了所辖各地党组织的基本情况：当时在中心县委所辖的34个县中，党组织比较健全的只有20个县，其余14个县基本没有组织，个别县或有很弱小的组织和个别党员在活动，但与中心县委已失去联系。为了加强对各地党组织的指导，中心县委将组织较为健全、同上级机关有联系的20个县划为芜湖、安庆、屯溪、宣城4个中心区，再派专人到各区指导工作，同时将芜湖城内的党组织直属中心县委领导，并与从赣东北起义失败后撤退到徽州山区成立党组织的党员取得了联系。

在开展武装斗争方面，芜湖中心县委成立后，立即派人去广德县指导皖南红军独立团工作，并数次致信广德县委，对其工作提出要求，为广德县委制定了具体的工作纲领和计划。后又派人到无为县，指导当地红军游击队的建设和武装斗争。

为了发展工人运动，中心县委恢复了与省委同时遭破坏的芜湖工人联合会，派中心县委委员、负责宣传工作的商惠来任工联党团书记，恢复了芜湖裕中纱厂、益新面粉厂和黄包车工人中的赤色工人小组。同时又派出专人到南陵、繁昌、潜山、宣城等地的矿山帮助指导当地的党组织开展工人运动。

就在刚刚打开工作局面的时候，芜湖中心县委却遭遇外部和内部两个方面不利因素的阻扰，使工作陷入极大的困境。

外部原因首先是国民党加强了在芜湖的白色恐怖。1931年6月，芜湖国民党当局为了配合军队对苏区的“围剿”，由党、政、军、警联合组成“剿共团”，进一步强化了对芜湖的控制，到处搜查和捉拿共产党员，导致中心县委委员刘静波、县委秘书工作负责人李合台被捕。再加上刘正被派往外地巡视，谢节之被中央调走，中心县委只剩下张人亚、商惠来两人，无法维持正常工作。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1931年7月江淮地区暴发大洪水，安徽60个县全部遭受水灾。芜湖受灾尤为严重，所有的圩口全部决毁，30余万亩农田被淹，中心县委失去了和外县的联系，芜湖市区的党组织和赤色工人组织也因为工厂停产歇业，无形解散。

内部因素主要是王明“左”倾教条主义错误统治中央以后，党在国民党统治区和革命根据地的工作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失，这同样也对芜湖中心县委的工作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尽管如此，张人亚领导的芜湖中心县委还是尽可能地根据本地实际情况开展工作，并要求下级党组织在工作中一定要注意“左”的问题。同时，中心县委在给中央的报告中也对防止“左”倾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此外，中央给中心县委的活动经费不能按时拨付，也是中心县委无法正常开展工作的一个重要原因。

1931年8月12日，中央在上海专门召开检查芜湖中心县委工作的会议，会议形成了《中央对芜湖工作的决议案》。会后，中央派巡视员陈文来芜对中心县委进行改组并指导工作。8月15日，陈文到达芜湖召集会议，宣布将芜湖中心县委改组为临时中心县委，张人亚和芜湖工人联合会主席管志民（管昌仲）为县委委员，张人亚任书记。

芜湖临时中心县委成立后，要求除机关技术人员外，其余人员都要深入群众，充分发动群众，扩大党的影响，张人亚和管志民都亲自装扮成小贩到群众中开展工作。同时对团临时省委进行了改组，加强了党团之间的联系。8月27日，临时中心县委公开发布了《中共芜湖县委为水灾告民众书》。九一八事变发生后，临时中心县委又制定了两个月（9月底—11月底）工作计划，决定对日军侵占东北事件立即发出宣言；加强公开活动，建立后援会等群众组织；开展创建基层支部工作，建立赤色工会小组、互济会等群众组织；建立與宣城、广德、无为、繁昌、桐城等县的经常联系，帮助繁昌和宣城开展矿工工作；挑选工农积极分子加入临时中心县委工作。

由于受水灾的影响，临时中心县委的工作推进十分困难。随着大水退却，道路逐渐通畅，临时中心县委加紧了与各地党组织的联系，并派人到休宁、祁门、歙县、黟县、太平及泾县、石埭、秋浦等县，将当地零散的基层支部和党小组建成组织系统，于1931年11月成立中共徽州工作委员会，为党在皖南发展和创建苏维埃政权打下了基础。

1931年底，张人亚奉命离开芜湖，从上海转赴江西中央苏区，结束了他在芜湖的革命活动。在中央苏区，他先后任中央苏区工农检察委员会委员、中华苏维埃出版局局长兼印刷局局长。长期夜以继日的工作和艰苦的生活使他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1932年12月23日，张人亚在从江西瑞金前往福建长汀检查工作的途中，因疾病发作，不幸殉职，时年34岁。

（责任编辑：徐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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