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治理现代化视域下共同富裕的逻辑理路

郝雅璐

(太原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西 晋中 030600)

在人类社会发展历程中，对人民利益诉求的满足一直是常谈常新的问题。不同国家、不同政党虽然在不同时代、不同价值导向下提出不同的路径选择，但有一点是不变的：要提升国家的情感认同和政党的政治认同，就需要不断满足各阶层各群体的多元化利益诉求，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富有人民性和科学性的民生制度与民生政策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内在规定性，这证明了国家治理现代化与共同富裕之间的逻辑自洽。以此出发，从国家治理现代化视角分析共同富裕的发展逻辑和实践路径是一个具有现实意义的研究议题。

一、国家治理现代化中共同富裕的价值逻辑

从2013 年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首次提出“创新社会治理，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到 2019 年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首次对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进行了科学界定和系统表述，标志着我国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迈向了一个新的历史高度。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第一次以中央全会的重大形式对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问题作出重大的历史性决定，这为国家治理现代化提供了有效的制度支撑。首先，共同富裕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越性的重要表现，说明共同富裕在国家治理主题建构中的核心地位和重要价值。进一步说，从国家治理的内在规定性来审视和剖析，一个国家选择什么样的施政理念和制度政策并不是随心所欲的，而是以该国的历史传统、文化积淀、国家性格以及施政主体的价值导向等主客观条件综合决定的。特别是在现代国家转型与发展进程中，富有人民性和科学性的民生制度与民生政策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内在规定性。通过满足人民群众利益诉求，为实现国家治理现代化提供了现实支撑，证明了国家治理现代化与共同富裕之间的逻辑自洽。其次，国家治理现代化包含着经济治理、政治治理、社会治理、文化治理、生态治理等协调推进，是一个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核心价值的治理体系。在国家治理现代化进程中也会进一步推动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实践探索。马克思主义作为中国共产党的指导思想，为中国共产党实现民族解放和人民幸福提供了正确的理论指导。特别是中国共产党将马克思主义关于共同富裕理论与中国建设、改革、复兴进程中的中国国情相结合，使之进一步中国化和时代化，形成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富裕思想，这构成了21世纪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最新成果的重要组成部分。回顾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奋斗历史，可以说就是一部将马克思主义共同富裕理论与中国人民利益诉求有机结合的历史。

二、国家治理现代化中共同富裕的理论逻辑

国家治理现代化是一个复杂的有机整体，涉及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生态等多个维度，是一个多领域、多层次协同推进的综合系统。共同富裕是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通过满足人民群众的多元化、多层次的利益诉求，实现国家治理的现代化转型与发展。简单地说，国家治理现代化与共同富裕的核心要义就是以人民至上为价值导向，在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生态等方面来增进民生福祉，实现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一)共同富裕的理论来源

“理论在一个国家实现的程度，总是取决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需要的程度。”[1]能否通过马克思主义共同富裕理论中国化进程来阐释中国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历史逻辑，不仅有助于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富裕思想的理论创新，也将有助于中国传统大同理想、马克思主义共同富裕理论与人类其他优秀成果运用于中国特殊国情，把实现人民解放、人民幸福的价值旨归转化为惠及民生的政策措施和制度实践。

中国传统的大同思想中就已经蕴含了共同富裕的理论因子。比如孔子“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孟子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等。近代以来出现更多关于此理念的论述，并对共同富裕的探索逐渐深入，比如太平天国的《天朝田亩制度》、康有为的《大同书》、孙中山的《建国方略》等。中国共产党除了吸收传统思想中的理论精髓之外，更是积极学习和吸收马克思主义共同富裕理论。

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就对无产阶级解放提出了革命指导：无产阶级联合起来，通过阶级斗争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夺取政权，并推动社会生产力迅速发展，创造充分涌流的物质财富，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不仅如此，马克思恩格斯还从剩余价值、劳动价值和资本积累等层面阐释了资本主义私有制剥削本质，指出生产资料私有制就是无产阶级被剥削压迫的实质和根源。这为社会主义国家实现共同富裕提供了理论指引。十月革命后，列宁结合俄国国情将马克思恩格斯关于共同富裕理论俄国化。比如，他在《告贫穷农民》中说：“在这个新的、更好的社会里不应该有穷有富，大家都应该做工。共同劳动的成果不应该归一小撮富人享受，应该归全体劳动者。”列宁的探索将马克思主义关于共同富裕的理论向前推进了一步。当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后，为中国共产党实现民族解放和人民幸福提供了正确的理论指导。

(二)中国共产党关于共同富裕思想的理论发展

毛泽东充分吸收了马克思主义共同富裕理论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大同”“均富”等思想，将社会主义制度与共同富裕相结合。新中国建立初期，由于有些地方出现了贫富差距过大和分配不公平的现象，毛泽东指出要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建设社会主义事业，开展农业合作化实现共同富裕。1955年毛泽东在《关于农业合作化问题》的报告中指出了农业社会主义改造的目的就是要“在农村中消灭富农经济制度和个体经济制度，使全体农村人民共同富裕起来”。邓小平认为社会主义不同于资本主义的显著区别就在于共同富裕，“如果走资本主义道路，可以使中国百分之几的人富裕起来，但是绝对解决不了百分之九十几的人生活富裕的问题”，“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不同的特点就是共同富裕，不搞两极分化”[2]138。同时，邓小平从社会生产力的角度认识社会主义的本质，认为社会主义的目标就是要实现共同富裕，强调社会主义的本质就是解放生产力，发展生产力，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改革开放后，邓小平一直关注如何通过市场改革和对外开放，推动和激励一部分人、一部分地区先富裕起来等问题。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江泽民和胡锦涛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在共同富裕理论的理解和认知上不断深化，进一步推进了马克思主义的共同富裕理论。

(三)习近平新时代共同富裕论述的理论阐释

习近平总书记《在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中深刻阐明了马克思主义共同富裕理论及中国共产党的奋斗目标：“马克思恩格斯设想，在未来社会中，‘生产将以所有的人富裕为目的’，‘所有人共同享受大家创造出来的福利’”；中国共产党在第二个百年奋斗过程中要“让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不断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朝着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不断迈进”[3]。在2021年8月17日，习近平主持召开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十次会议，研究扎实促进共同富裕问题。习近平在会上发表重要讲话，强调：“共同富裕是全体人民的富裕，是人民群众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富裕，不是少数人的富裕，也不是整齐划一的平均主义，要分阶段促进共同富裕。”[4]第一，从共同富裕群体的覆盖范围来看，共同富裕不是一部分人和一部分地区的富裕，而是全体人民的共同富裕，使全体人民共同分享我国改革发展成果。第二，从共同富裕的内在蕴涵看，共同富裕并不是简单的物质层面的富裕，而是兼顾物质层面和精神层面的富裕，伴随着多元化富裕目标的实现，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第三，从共同富裕的内在机制来看，不是牺牲效率与养懒汉的平均主义，而是正确处理好效率与公平的辩证统一关系的共同富裕，确保每个人能够享有公平公正的发展机会，形成畅通的社会阶层流动的渠道。第四，从共同富裕的阶段性来看，是一个动态的、阶段性发展过程，不是一蹴而就，而是逐步实现共同富裕。第五，从共同富裕的历史性来看，是一个促进社会形态向前发展，具有历史进步意义的发展过程。

三、国家治理现代化中共同富裕的历史逻辑

在探索与实践共同富裕时，不能将其看作一个线性的、平面的理论话语，也不能看作是一成不变的顶层设计和战略体系，而应以历史的、阶段的、动态的视角来看待共同富裕的生成与完善。中国共产党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展开了对共同富裕的实践探索，充分展示了共同富裕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优势的本质特征，这也是与其他社会制度的显著区别。

(一)毛泽东对于共同富裕的初步探索

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毛泽东就将马克思主义的国情分析法、阶级斗争法和矛盾分析法运用于对中国特殊国情的分析中，揭示了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性质，在对中国社会性质分析的基础上，分析了中国不同于欧洲的社会结构。正是有了对近代以来中国社会阶级的认识和理解，为毛泽东阐释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性质提供了理论基础。毛泽东提出中国革命的实质是农民革命，农民最主要的利益就是推翻地主阶级的剥削和压迫，这就进一步厘清了土地革命的核心要义与实践路径。毛泽东带领部队在井冈山开辟革命根据地的过程中，就对土地和财产分配进行了初步探索，并在1928 年颁布了《井冈山土地法》，提出以乡为单位，按人口标准分配土地，满足农民阶级对土地和物质生活的需求。到抗日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为了团结各阶级各阶层群众抗日，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又结合实际制定了对全体农民实施“减租减息”的土地政策。在1947年颁布了《中国土地法大纲》对平分土地进行了积极探索，全力推动了农民在争取经济权利、政治权利、社会权利等方面的历史性跨进。特别是中国共产党夺取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建立了新中国后，经过“一化三改”社会主义改造，毛泽东在1953年《中共中央关于发展农业生产合作社的决议》中正式提出“共同富裕”概念，站在巩固工农联盟的高度和人民群众立场，要求在农业社会主义改造后使广大农民逐步摆脱贫困，“取得共同富裕和普遍繁荣的生活”[5]。对于共同富裕的理解，毛泽东特别强调：“这个富，是共同的富，这个强，是共同的强，大家都有份。”[6]毛泽东在《论十大关系》和《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文章中指出，必须注重并正确处理好国家、集体和个人三个方面利益的辩证统一关系，为中国共产党继续探索共同富裕奠定和提供了坚实的政治基础、物质前提和制度支撑。

(二)改革开放新时期中国共产党对共同富裕的继续探索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以邓小平同志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提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并从社会生产力的角度认识社会主义本质，将共同富裕作为展示社会主义制度优势的内在机理提了出来，形成了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奋斗目标和民生价值。邓小平提倡“一部分先富裕起来，是为了激励和带动其他地区也富裕起来，并且使先富裕起来的地区帮助落后的地区更好地发展”[2]110。同时，邓小平对富裕起来后应该怎么分配进行深入思考和探索。他说：“分配不公，会导致两极分化，到一定时候问题就出来。”[7]比如，随着社会分工日益细化以及资本逻辑的日渐突出，并由经济领域侵蚀到政治领域、社会领域以及民生领域，导致人民群众的利益诉求逐渐分化、利益矛盾和利益冲突加剧。江泽民提出共同富裕不仅仅意味着经济上、物质上的富裕，而且还要着眼于人民素质的提高，也就是要促进人的全面发展。胡锦涛强调科学发展观的核心是“以人为本”，其核心要义就是通过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来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

(三)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对共同富裕的深化探索

习近平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明确作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8]的重要论断。发展不平衡不充分对人民群众的美好生活影响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全体人民在发展不平衡不充分中无法共享改革发展成果；二是全体人民享有的改革发展成果不全面不充分，存在一定程度的短板效应。习近平总书记对新时代社会主要矛盾的新概括，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现共同富裕提供了科学的政策指导和路径依据。为了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社会问题，习近平总书记将正确处理公平与效率作为实现共同富裕的价值追求，在开拓中国式现代化的过程中将“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四位一体”战略布局作为共同富裕着力点。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不仅要做大“蛋糕”，还要分好“蛋糕”，正确处理好效率与公平的关系，使广大人民群众共创共建共享改革发展的成果。比如，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做出精准扶贫、脱贫攻坚等部署，坚持统筹整合政党、政府、市场、社会等多元主体力量，帮助9899万贫困人口、832万个贫困县脱贫摘帽，确保全国贫困人口过上“两不愁、三保障”的生活。这在中国历史上消除了绝对性贫困。

四、国家治理现代化中共同富裕的实践逻辑

(一)坚持党的全面领导是实现共同富裕的政治保障

习近平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坚持党对一切工作的领导。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党是领导一切的。”[8]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也提出：坚持和完善党的领导制度体系，坚决维护党中央权威，健全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党的领导制度体系，把党的领导落实到国家治理各领域各方面各环节。实现共同富裕不仅是经济问题，更是关乎党的长期执政的重大政治问题。因此，在国家治理现代化的全环节全过程中，特别是在推进共同富裕中必须始终坚持中国共产党的全面领导，这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本质特征。

(二)始终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是实现共同富裕的发展方向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指出：“贫穷不是社会主义”；“消除贫困、改善民生、实现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共同富裕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根本原则”；“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9]。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区别于其他社会制度的显著标志和本质所在。在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道路中，明确地通过 “三步走”全方位战略部署为实现共同富裕提供了具有科学性和可行性的行动步骤。第一步，到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是一个标志性指标。”第二步，到2035年基本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全体人民共同富裕迈出坚实一步。第三步，到本世纪中叶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习近平指出：“到那时，我国成为综合国力和国际影响力领先的国家，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基本实现。”[8]因此，在实现共同富裕的道路上，我们必须始终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

(三)坚持“五大发展理念”是实现共同富裕的具体路径

习近平在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的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是共同富裕的实践路径。五大发展理念在实现共同富裕的过程中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其中创新是实现共同富裕的内在驱动力，产业结构调整为社会生产力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协调是解决社会主要矛盾之不平衡不充分问题的核心要义，促进城乡之间、地区之间、行业之间人民群众的收入差距日益缩小，人民群众的收入与整个国家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同步提高；绿色发展是通过生态文明体制改革，建构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满足人民群众在生态方面的富裕；开放是在国际国内双循环中为共同富裕提供发展所需的内外联动，让人民群众在更大范围内、更高水平上分享经济全球化带来的巨大红利；共享是共同富裕的前提，共同富裕是共享发展的必然结果。

(四)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是实现共同富裕的价值导向

无论从无产阶级立场还是社会主义制度属性以及体制机制变革的内在规律来看，中国共产党都将“以人民为中心”作为共同富裕的理论出发点。毛泽东强调：维护人民群众利益是中国共产党一切工作好坏的价值评判标准，即“共产党人的一切言论行动，必须以合乎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最大利益、为最广大人民群众所拥护为最高标准”[10]。改革开放以后，邓小平则将工作的衡量标准从价值层面进一步拓展到了社会生产力和国家综合实力，“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是新时期改革开放和实现现代化的根本标准[2]372。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党一切行动的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是我们党区别于其他一切政党的根本标志”[11]。我们党的百年奋斗史就是为人民谋幸福的历史，就是一以贯之体现了中国共产党人在共同富裕的实践中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导向和根本政治立场。

五、结语

站在人类文明发展史的高度审视，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根本原则，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重要特征。中国共产党一百年来坚守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初心使命，对马克思主义的共同富裕理论，进行了一系列的中国化实践与探索，形成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共同富裕理论，具有鲜明的实践性、时代性和人民性，为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提供了科学的理论指导和实践引领。中国共产党带领全国各族人民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解放和发展生产力，为实现共同富裕创造更多物质财富，在坚持效率和公平辩证统一的基础上实现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同时，我们还要清楚，当前我国仍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依然存在，必须坚持“五大发展理念”，在高质量发展中实现共同富裕，切实体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