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 达, 付筱娜
(1.辽宁大学 新闻与传播学院,辽宁 沈阳 110136;2.辽宁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沈阳 110136)
理查德·赖特(Richard Wright)是二战后美国文学的杰出代表,是争取种族平等的先驱。他的名著《土生子》揭开了美国黑人文学的新篇章。历史已证明,《土生子》是美国20世纪前叶最有影响力的争取种族平等的小说,是赖特在文学创作上的巅峰,标志着黑人文学创作达到了新的高峰。在《土生子》中,赖特以犀利的语言批判了美国社会所存在的种族歧视的现象,并进一步揭示了不平等的社会制度对黑人人格和心理的影响,为学界从心理学视角分析种族歧视对身份的瓦解提供了素材。通过分析《土生子》中集体无意识与种族歧视之间的关系,能够更深入地理解美国的种族歧视现象,同时也为瓦解种族歧视、塑造个体独立的身份与人格提供了借鉴。
在《土生子》中,种族歧视观念对黑人身份的瓦解是通过对社会集体无意识的塑造实现的,对种族歧视的消解需要首先对何谓集体无意识及其形成有清晰的认识。集体无意识(collective unconscious)既是荣格对弗洛伊德个体潜意识(personal unconscious)的发展,也是他自己的一种创造。荣格用它来表示人类心灵中所包含的共同的精神遗传。或者说,集体无意识中包含着人类进化过程中整个精神性的遗传,注入在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集体无意识的内容则主要是原型。荣格对何谓“原型”进行了解释:“从科学的、因果的角度,原型可以被设想为一种记忆蕴藏,一种印痕或者记忆痕迹,它来源于同一种经验的无数过程的凝缩。在这方面它是某些不断发生的心理体验的沉淀,并因而是它们的典型的基本形式。”[1]这里,荣格所说的显然正是当今人们所谓的文化心理结构的积淀这一问题,即人们的意识外延是建立在某种原型之上的,而原型实际上是所有经验知识与经验世界在人的意识的某一截面的投射,这种投射影响了人的潜意识,并借此转化为人的自觉意识,从而影响人们面对客观世界的态度和看法。当一个社会群体由于地域、文化、民族、社会关系的相似性而将同一个原型内化为自觉的意识时,这种自觉意识就成了集体的自觉意识。值得我们关注的是,这一自觉意识存在于人的潜意识之中,并且受到自觉意识影响的外在行为会反过来强化自觉意识在人的本质结构中的留存,进而固化意识思考模式和行为模式。
由此可见,集体无意识实际上是建立在同类文化心理结构、社会经验及心理体验的不断积累的过程中。那么这种积累是以什么为凭依的呢?心理学家艾瑞克·弗洛姆认为社会现实是形成集体无意识的决定性因素,即“集体无意识”只有通过对现实的观照才能产生意义。在集体无意识的概念之上,弗洛姆又提出了“社会无意识”的概念:“那些被压抑的领域,这些领域对于一个社会的最大多数成员来说都是相同的。……这些共同的被压抑的因素正是该社会所不允许它的成员们意识到的内容。”[2]作为一个意识和行为系统,社会出于维系自身利益或者平衡的需要而压抑人的原欲。为了使人们能够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维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经济生产之中,为了维系对有色人种的奴役而在一切能对思想与意识产生影响的领域宣扬白人至上、有色人种低等的理念。一个社会往往会刻意创设一种意识以抵消社会大多数成员在成长过程中所禀赋的意识和行为方式,以维护社会本身的利益。同时社会所创造的意识只有在内化于心,成为彻底的、自觉的、深层的意识时才可以发挥作用。从某种程度上说,黑人被刻意地边缘化也导致了他们在对白人的反抗中不自觉地受白人意识的影响,这种意识的内化比武力的镇压更为可怕。“社会无意识往往是压抑人的,同时亦是潜意识的。那么社会无意识是如何逐渐进入人的潜意识的呢?对于社会无意识的产生,弗洛姆主要从两个维度进行了阐述。
其一是‘社会过滤器’,即社会文化机制。主要由语言、逻辑和社会禁忌三要素构成”[3],这即是说社会无意识需要语言的表达、逻辑的构建和确立禁忌来规范人们的思考和言行,从而将潜在的意识作为一种筛选的原则,将社会上出现的种种现象进行过滤,仅仅使符合社会利益要求的意识与行为留存下来。这时,处于社会底层的群体无意识很难通过社会过滤器上升到社会意识的层面。因为由社会话语主导者所制定的制度规范必然是维护其自身的话语权的,而这样的制度规范也必然会导致对社会底层集体意识的压抑并达到剥夺底层群体话语权的目的。比如,在白人主导的社会,白人以社会规则和制度为依托,利用社会组织机构从不同领域挤压黑人群体的生存和意识空间。剥夺黑人受教育的权利,甚至剥夺黑人使用公共基础设施的权利,从而使黑人长期游离于社会的边缘地带,无法参与社会决策,无法实现自身的价值。值得注意的是,社会无意识内容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当社会结构发生改变,社会过滤器也会随之进行相应的改变。也就是说,集体无意识的改变主要建立在社会结构改变的基础上,通过社会结构的改变调整社会制度和社会规范,最终将集体无意识的改变内化于社会不同群体之中。种族平等的实现需要通过从客观经验世界的改变到主观意识改变的过程,需要社会结构乃至社会制度的变革才可以从根本上改变已经固着在社会无意识之中的种族歧视。
其二是个体的心理机制。从心理上来看,个体体验受压抑的主要原因在于个体对孤独与被排斥的焦虑。基于人的相关性需要,为了使自己成为一个健全的人,个体必须与他人发生关系、有所联系。正是对孤立与排斥的这种恐惧、焦虑使人们压抑了对那些被禁忌的事情的认识,因为这种认识意味着差异,意味着被孤立、被排斥。对于个体来说,“大众是如此重要,以至于大众的观点、信仰和情感构成了他的现实,尽管他自己的双眼证实它们是如此的不真实”[4]。从这一角度也可以理解集体无意识对黑人自我构建的消极影响。在殖民主义长期积淀下的美国白人社会对黑人的歧视有着很深的历史原因,并有着很长的历史,而美国不合理的社会制度与社会结构将种族歧视不断地深化和加强,处于美国社会底层的黑人很难将自身的意识上升到社会意识层面,他们的呼声被忽视,他们渴求认同与平等的需要由于固化的美国社会结构而无法得到重视。而绑定在美国社会结构上的种族歧视通过自身所具有霸权话语以及白人社会的主导地位日益被大多数人认可,甚至很多黑人也在对孤独和被排斥的焦虑中接受了不平等的待遇,种族歧视以集体无意识、社会无意识的方式不断对黑人乃至其他白人社会之外的种族进行洗脑和压迫,造成他们心理乃至人格的扭曲。
《土生子》揭示了种族歧视的集体无意识的产生既有外部的历史与社会原因,也有被歧视群体自身的内在原因。从历史层面来看,种族歧视具有深厚的历史根源。在西方世界原始积累的过程中,殖民者们通过暴力征服和野蛮镇压将非洲变成自己的“养殖场”,通过血腥的奴隶贸易积累自己的财富。当殖民者因为分赃不均而大打出手,当殖民者与被压迫的人们之间的矛盾严重激化时,世界大战爆发了。在血的教训下,平等与和谐成了世界人民的渴望,曾经的奴隶也卸掉了身上的镣铐,但是潜存于意识深处的枷锁仍然束缚着他们。因此,黑人在美国社会中仍被白人看成是“会说话的工具”。即使是在废除奴隶制之后,白人对黑人的歧视仍是尖锐的社会问题。
美国文化是殖民文化的巅峰。南北战争以后,美国政府虽然废除了奴隶制,但是政府的法律和条文仍然无法撼动有着深刻历史积累的殖民文化。这种殖民文化和奴隶思想在经历了数百年的积累之后已经渗透到无论是黑人还是白人的潜意识之中,成为集体无意识。仅仅依靠政府行为无法从根本上改变留存在无意识层面的歧视与不公。特别是当这种歧视与不公平不时表现在社会生活中便会更加强化种族歧视的影响。这种情况在美国南方尤为普遍,这与美国南方的种植园经济有较大关系,其强大的经济基础又决定了上层建筑的不可撼动。这就导致了殖民主义思想和种族歧视的进一步固化,而黑人因为肤色就成为白人歧视和攻击的对象,可见白人对黑人的歧视是根深蒂固的。
社会因素在种族歧视集体无意识的形成中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赖特通过《土生子》中别格性格异化过程的描写,揭示了由美国不合理的社会制度与社会结构所衍生的集体无意识是如何一步步内化别格并最终将他的性格异化的过程。在整部书里,别格代表了一种新的黑人形象。别格被描述成一个总是充满愤怒和不满的人,同时作者始终细致入微地对别格周围的生活与社会环境进行描写,暗示产生别格悲剧性格的原因。别格会用死老鼠吓唬自己的妹妹,会抢劫其他黑人,会拒绝周围一切人的好意,这一切来自他对白人社会的极度憎恨:“生活在批评中的人会学会指责别人,生活在敌意中的人会学会斗争”[5]。别格充满悲剧色彩的命运源自他的性格,也源自对于黑人不公的社会——这个否定他们的人格、否定他们的身份、消磨他们的意志的社会。即使是黑人本身也被弥漫于白人社会的、针对黑人的歧视和偏见所影响,鄙视自己的同胞,并在以极端的方式否定自身所在的群体的过程中极力地否定自己的价值。种族歧视通过集体无意识的方式渗透到他们生活与思想的每一个方面,使他们忘记了争取自身身份的构建,忘记了团结,甚至经常以自己的同胞作为发泄的对象。在完全否定的环境中,别格无法找到实现自身价值与构建自我身份的办法,种族歧视对他的长期同化使他无法找到导致自身不幸命运的根源,这使他既陷入了迷茫的空虚。也没有人肯听取他的诉说,即使他的母亲也要求他顺从不合理的社会结构,“他无法寻求宣泄,长期的压抑使他疯狂,最终在玛丽死后完全爆发出来,种种不可理喻的行为集中宣泄出来”[6]。值得注意的是,别格是以弱势群体作为自己发泄的渠道。从中我们不难看出作者的用意:第一,在以殖民主义为基础所构建的白人社会的价值观,是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的源头,无论是有色人种还是白人女性都会深受其害,这样的社会不仅是白人的社会,也是男权的社会。基于殖民主义所构建的社会价值观在源头上就带有强烈的等级观念和极权意识。信奉丛林法则的殖民主义者以力量的强弱作为社会阶层判定的基本依据,因此相对弱小的女性群体和黑人群体就被放置于社会金字塔的底层。第二,通过别格的施暴对象可以看出,通过对弱者的伤害来找回满足感是一切弱者的共同特点,这也揭示出对不平等的种族歧视进行彻底消解的紧迫性:“通过别格对玛丽的伤害,赖特用震撼人心的笔法将处于白人社会底层群体的命运揭示出来,这就使其著作具有了普遍性意义。”[7]
资本主义社会长期的历史传统与不合理的社会制度将种族歧视观念内化于每一名社会成员的心中,使之成了人们内在的自觉,造成了人格的异化。《土生子》通过对黑人群体生活中各个层面的细致描写,从侧面将白人社会的集体无意识对黑人在各个层面的影响具体化,即“把自己的需求和表现体现在对物质对象的作用上”[8],以社会和家庭环境突出集体无意识对黑人的影响,并指出这种影响是与社会结构紧密联系的。《土生子》为我们揭示出一些现实问题:别格的母亲托马斯夫人虽然很爱自己的儿子,但是对儿子的梦想始终持有否认的态度,她认为黑人生来就低白人一等,只要能够生存就可以了,不配谈梦想。在当下,别格母亲这样的人也并不少见。来自最亲爱的母亲的消极态度打压了别格的自尊心,也凸显了种族歧视是如何通过集体无意识渗透到一代代黑人的思想中,进而阻碍黑人的身份构建和自我价值的实现。同时,赖特通过对别格一家人的描写,生动地展现了身处白人社会底层的黑人们的众生相,从黑人自身的角度揭示并批判了黑人群体在面对种族歧视时的软弱和麻木,揭示了自我身份构建的主体是黑人本身,只有发挥自身的主体性,才可能实现独立性。种族歧视的最大危害在于对黑人主体性的剥夺,丧失了自我的黑人在严酷的种族歧视之前束手无策。别格的弟弟巴迪也代表了另外一种人:他虽然同情别格,但是十分软弱,只会顺从白人社会强加给自己的枷锁,默默忍受种族歧视对自己尊严和生存的践踏,缺乏反抗精神;别格的妹妹也只关心自己是否能给白人家庭做好裁缝活,她的视野被挤压到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工作空间,生存是她的唯一目的,裁缝活是唯一能证明她还活着的证据,麻木的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完全遗忘了生活的意义。这是一个没有远大的目标,没有对生活的憧憬,甚至缺乏生存以外的意识的群体,只能用全部的生命去换取白人的残羹冷炙,因此他们很难团结在一起。也正是在这种理想破灭、无助的境地下,别格逐渐被负面的集体潜意识同化,最终成了不合理的社会制度的牺牲品。
别格的人生悲剧告诉我们:种族歧视已经深入到整个社会的潜意识之中,与不合理的社会制度和社会结构紧紧绑定的集体无意识从思想、语言、行为等方面处处挤压黑人的人格空间。通过内化的方式使黑人在思想上忍受甚至默认种族歧视带来的种种侮辱,进而自发地否定自身的价值。葆拉·马歇尔曾在自己的著作中形象地描述了这一过程:“从白人的眼中反观自己,她不过是个黑人,是白人由来已久的恐惧”[9]。最可怕的不是身体的伤痛,而是对一切绝望,对自己彻底放弃。由此可见,对种族歧视的消解必须始于对存在于社会与人各个层面的集体无意识的消解,只有从思想上获得解放,才会带来人格的升华和身份的认同。种族歧视的集体无意识表现其实是以种族歧视的意识以及来自不合理的社会制度的社会结构为原型的,是建立在不平等的价值观、殖民主义影响下的文化氛围和僵化的社会结构之下的文化心理结构的积淀,而由之构成的环境则会对黑人个体产生对孤独与被排斥的焦虑,并进而使黑人群体自觉地压抑了对歧视性话语的认识,因为一旦黑人认识到这种话语的歧视性,就意味着与“主流意识”相隔绝,导致孤立与被排斥。对于处于白人社会底层的黑人来说,白人社会的价值观占有绝对的主导地位,已经成为社会的主流,以至于白人社会的观点、信仰和情感逐渐内化于黑人,使他们将之奉为社会价值的标准,并极力向其靠拢,通过奉行白人社会的价值观以求得自身价值的实现。这些都阻碍了黑人群体的意识体验上升为主流的意识形态。但是白人社会的价值观的最根本的前提是,实现价值的必须是白人,作为黑人在一开始便失去了价值实现的可能。即使黑人最终做到了符合白人价值观里所谓的“成功”,也最终会因为自己的肤色被排斥于社会之外。别格的痛苦与悲剧告诉种族歧视下的弱势群体,无论是拼命迎合白人的价值观还是努力在生活方式、言谈举止等一切外在表现上鄙弃黑人的价值,都无法使黑人变成白人,无法使黑人被白人社会所容纳。种族歧视如同一堵高墙,将黑人阻隔在外,黑人永远无法在白人社会中求得自身的幸福。因此,只有黑人充分发挥自身的主体性,构建自身身份,以独立、自由的思想意识营造属于黑人自身的伊甸园,才能找到安放自身身心的场所。
从集体无意识出发消解种族歧视,首先需要消解歧视性的话语。针对黑人的歧视已经渗透到美国社会结构的各个层面。比如电影、电视剧中往往会将黑人作为反面形象,或者刻意将黑人刻画成具有暴力倾向的罪犯,报纸或杂志也会选取涉及黑人的暴力事件来吸引公众目光,增加噱头。舆论环境的影响最终会强化种族歧视的集体无意识。这就需要从社会舆论,包括教育、传媒等一系列话语媒介入手,利用话语的表现渠道逐渐改变黑人处于社会文化边缘的状态。
此外,集体无意识依托于社会结构,只有改变不合理的社会结构,才能从根源上消解种族歧视的集体无意识。白人社会以种族作为社会的基本标准,社会结构是金字塔式的,白人精英阶层占据了金字塔的上层并垄断了一切资源,而黑人始终处于金字塔式社会结构的最底部,教育、医疗等各个领域的资源都被白人精英阶层所攫取,黑人只能占有极少的资源。在生存无法得到保障的情况下,黑人缺乏追求精神满足和身份构建的动力。同时精神世界的匮乏和身份的缺失又反过来遏制黑人的觉醒。在种族歧视的社会中,“社会过滤器”会过分发挥作用除将黑人群体的意识挡在主流社会之外,还会将黑人挡在主流社会之外,黑人的孩子无法在学校获得良好的教育,黑人毕业生无法获得和白人一样的工作机会,社会缺乏流动性,各阶层处于僵化的状态,甚至导致阶级固化。处在底层的黑人群体无法获得上升的渠道,长期停滞于社会最底层,这种状态会随着社会结构的僵化而不断恶化,最后造成严重的两极分化,极易引发社会秩序紊乱,制约整个社会的发展,甚至会导致整个社会结构崩溃。而治愈的方法就是对种族歧视的消解。对种族歧视的消解并不能一蹴而就,从社会结构与集体无意识等方面进行改革,以黑人主体意识的觉醒、独立性与身份的构建促进黑人实现自身的价值。同时,黑人的价值实现令黑人获得社会的承认并在社会上获得自己发表话语的权利,从而促进社会结构的改革,最终实现以社会结构的改革促进黑人的身份构建和身份认同。具体来说,包括打破白人的行业垄断,给予黑人群体更多的上升空间、更多展现自身价值的机会,使黑人能够在社会上扮演更多的角色,为黑人实现其价值提供契机。而黑人更要善于从自身的具体条件出发,制定符合自身的价值标准和努力目标,避免因为盲从白人的价值观而失去自我。只有在充分挖掘自我的基础上才能实现属于自己的价值,并进而获得身份认同、实现身份构建。最重要的是黑人“自我”的构建需要黑人具有“自我”的意识,能够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作为身份构建的主体,黑人必须要有主体意识,首先从意识上找回自信与自尊才能具有实现自身价值的勇气。
在美国社会,白人至上的社会意识通过“社会过滤器”传递给所有社会成员,使他们在日常的生活体验中不断将种族歧视的理念内化,最终成为整个社会的集体无意识,从内在瓦解黑人群体的身份,造成人格的异化。因此,对原有的社会意识的解构就成了消解种族歧视、实现人格塑造和身份构建的重要基础。这一方面需要改善原有的社会结构, 打破不同种族在政治、经济和文化等各方面的壁垒,具体包括:首先要赋予不同种族,特别是处于主流社会边缘的族群与其他族群平等的政治权利,使他们能够在处理国家以及社会事务方面发出自己的声音,能够通过公平的竞争参与到国家与社会的建设之中,实现不同族群在社会各阶层中更加自由地流动, 为包括黑人在内的受到歧视的群体提供更多实现自身价值的空间,维护自身的权益。其次要保障各个族群平等的经济权利,尽可能消除就业方面的歧视,给所有族群提供平等的就业机会。同时,社会保障也要做到全面覆盖,保障每一个人的基本生存条件。再次要保障每一个族群享有平等的受教育权利,使每一个个体,无论他属于哪一个族群,都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都有机会实现自我的觉醒,从而为身份构建提供可能。另一方面,为受歧视的群体提供更多的话语权。在白人至上的社会中,其他族裔往往被排挤到社会的边缘,失去了表达本民族文化的机会,也失去了与主流文化相互交流、得到认可的可能。在本民族文化受到压抑的情况下,自我意识极易被白人主导的主流社会的集体无意识左右,导致自我的丧失。因此,争取更多的话语权、拥有更多的能够展现本民族文化魅力的平台,使全社会都能聆听到、关注到本族群的声音,才能重塑社会集体无意识,进而对身份构建与人格塑造产生积极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