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宇文,曾心媛
(武汉大学 教育科学研究院,湖北 武汉 430072)
综合性大学教育学科建设是近年来受到学界普遍关注的问题,一些高校先后撤销教育学院,在综合性大学中引起了较大反响,综合性大学要不要设立教育学科,成为争议的话题。其实,超脱于当前的现实状况,从我国高校设置教育学科的历史进行回顾分析,也许是理性看待综合性大学教育学科设置问题的另一个视角。“武汉大学是我国历史悠久的少数高等学府之一。依据史实查证,其前身为1893年11月由清末湖广总督张之洞创办的湖北自强学堂,与天津大学前身天津西学学堂(1895年)、交通大学前身南洋公学(1897年),同属我国最早的近代性质高等学校。”[1]武汉大学建校已历百余年,本文通过梳理民国时期其教育学科源流,以期为如何看待综合性大学教育学科建设提供一定的样本参考。
中华民国成立之初,为推进现代教育、加强师范人才培养,教育部决定在北京、南京、武昌等六个学区各设立一所国立高等师范学校。1913年7 月,国立武昌高等师范学校(以下简称“武昌高师”)开始筹备,首批招生124 人,当年11月正式开学。学校设英语部、历史地理部、数学物理部、博物部四个教学单位,课程设置按照教育部的统一规定执行。
笔者查询了武汉大学档案馆现存资料,结合其他研究成果综合分析,可以较为清晰的发现,武汉大学的教育学科起源于武昌高师期间,其时教育学科雏形初成并随着学校的发展而逐步发展。
作为“以造就中学校、师范学校教员为目的”[2]的学校,武昌高师开设了具有教育学科属性的相关课程。根据教育部统一规程,武昌高师各部开设的课程中,均设有“心理学”及“教育学”的通习课目,这显然是能够体现教育学科性质的最为典型的基础性课程。资料显示,学校还开设了“教育史”“学校卫生”等课程。从基本要求分析,师范院校必然应当建立对教育教学进行理论研究的教育学科,这也是师范院校办学性质与人才培养目标的重要基础。课程设置是学科建设的核心,该类课程的开设,虽然属于公共课性质,但是具有鲜明的教育学科属性,完全可以表明武昌高师已经具备了教育学科的基础。
教材是学科的物质化载体,也是传播学科知识的重要平台。开设课程的同时,武昌高师编印了教育学科相关教材。武汉大学档案馆目前保存有数部武昌高师时期的教材,从泛黄的纸张中仿佛可以读出当年师生艰苦办学的志气。教育学科的相关教材有《教育学讲义》《教育史讲义》《学校卫生》等,按照篇章节形式编写,除《教育学讲义》注明“焦莹编”以外,其他教材未标明编著者。从当时整体教育环境及师资队伍结构分析,这些教材估计多以日本相关教材为依据或者从日本相关教材翻译编撰而成。从教材的基本结构与内容看,相对较为简单,远不如现在教材之完备。但无论如何,这些教材的编印,毕竟为学生学习提供了基本的工具,也奠定了教育学科建设的物质化基础。
为适应教学工作需要,武昌高师配备了教育学科相关教师。“到1918 年,武昌高师在校执教教员已增加到三十二人,其中有:……艾华(教教育史、心理学)、……孙璨(教教授法、教育学)……”[3]6此外,还有林立讲授教育心理、吴景鸿讲授伦理与论理、谭骙讲授伦理学等。[4]艾华,别号一情,武昌高师教授兼教育科主任,曾发表《自由教育的罪恶》《儿童心理学之发达史》《城市平民学校课程论》等论著。武汉大学档案馆现存有《教育学讲义》文本,注明“焦莹编”。焦莹,字斐瞻,先后在保定高等农校、日本东京高等师范、帝国大学学习生物学专业;1912 年进入武昌高师,担任博物部教师;1916 年以后,在北京高等师范学校、北京国立师范学校等单位任职。武昌高师建立之初,办学基础薄弱,教师队伍与教材建设都相对滞后。也正因为如此,才出现了生物学背景的教师编写教育学教材的有趣现象,这既反映了当时教育学科教师队伍奇缺的状况,也表明当时教师个人整体素养之高。整体而言,专任教师的配备,已经奠定了教育学科建设的人才基础。
武昌高师建立了相对制度化的教学实习等环节。从培养合格教师考虑,武昌高师在加强专业理论学习的同时,还注重学生实际动手能力的训练。为此,学校于1915 年10 月和1916 年4 月先后开办了附属小学与附属中学,以方便学生实习实践。“学校规定本科学生从三年级第一学期起,每周到中小学参观实习半日。每逢实习时,同学们于课前赶到附中、附小。大家首先签到,领取参观证、批评簿,然后有上课任务的教课,无上课任务的参观。实习课后则要召开普通批评会与特别批评会。……学校还建立了假设实习的制度。假设实习从本科三年级第二学期开始,当时数物部学生假设实习分数学、物理、化学三门,每门十余节。……学校如此严格的要求学生,是为了使学生做到‘内可以为学,外可以教人’。[3]9除附属学校的实习以外,学校还组织开展修学旅行,如,1917 年6 月20 日,数学物理部“旅行北京、天津、烟台、泰山等处,参观各学校,采集海产动植物标本,视察太古地质,于七月十四日归校,历程万里,往返二十日”;当年10 月11 日,该部“旅行大冶铁山铁厂、石灰窑水泥厂及富源公司煤矿采集各种实物标本,往返四日”;1919年6月,教育补修科“赴湖南长沙修学旅行”,英语部“举行修学旅行,前往南京无锡苏州等处参观”[5]。这些较为规范的教学环节,既丰富了教学形式,也对提升学生的教育学科基础素养发挥了积极作用。
武昌高师成立了教育学科相关学术团体,并创办相关学术刊物,开展相关学术活动。学校虽建立不久,但是学术氛围较为浓厚。一些师生组建了数理学会、英语谈话会、史地学会、博物学会等多个学术团体,活动形式丰富,有力地促进了学校教育教学质量提升。从现有资料分析,与教育学科相关的学术团体有教育学术研究会、教育学会、中等博物学教授研究会等,遗憾的是目前尚未查到教育学术研究会、教育学会的有关资料,但是从名称判断,这两个学术团体显然是与教育学科直接相关的,而且教育学术研究会从1920 年至1922 年10 月还出版了《国立武昌高师教育学术研究会杂志》,教育学会从19??至1923 年出版了《教育杂志(教育丛报)》[1]65。同学们也积极参加学术团体的相关活动,1918 年1 月,数理学会“议刊杂志”,教育补修科的“数学理化两组同学多数赞助”。[6]武汉大学档案馆内现存一份《中等博物学教授研究会章程》,写明“本会以联络同志研究中等博物学教授法及教材为宗旨”,人员构成上规定,“以博物教员实习生及卒业生组织之但博物科以外教员及各科同学愿入本会者皆得入会”,体现出较强的开放性。而尤为特别的是,该会设立“名誉会长一人,以本校校长充之(任期无定限)”、“会长一人,以博物部主任充之(任期无定限)”,规格之高,实非一般学术团体所常见,显示出学校对教学研究之高度重视。[7]此外,武昌高师开展的学术活动中也有一些与教育学科相关,如:1918 年11月2 日,“本校开五週年纪念成绩展览会,特设数理化成绩展览室,数学理化两组成绩多选入;又设图画手工成绩展览室,本班图画手工组成绩多列其中”。[3]8当时学校辩论风气盛行,设立辩论股,确定题目进行演讲,1919 年5 月3 日的活动中,就有《非人格教育之害》和《欧战终结后中华民国教育蠡测》的题目。[3]81920 年2 月,陈独秀来到武昌高师演讲《新教育的精神》。同年11 月,美国学者杜威来校讲学。[3]21由此可见,武昌高师建立不到十年的短时间内,教育学科相关学术平台就已经较为活跃,营造了良好的学科建设氛围。
组织建制的设立,是一个学科相对稳定成型的关键基础和重要标志。史料表明,武汉大学教育学科的组织建制始于1917 年武昌高师设立的教育补修科。由此开始,教育学科建设的规范化与专业化程度得到不断加强。
随着师范教育需求的不断增强,对教育学科专业性的要求也不断提高,“民初教育学科专业层次越来越高,专业化已成为一种普遍的趋势。”[8]47武昌高师于1917 年设置教育补修科,“系为已充中小学校之教员,缺乏教育学术者而设”。[8]46教育补修科实际上相当于现在的教师教育,其设立标志着教育学科在专业组织建制上的完备。遗憾的是,目前尚未查到有关教育补修科的详细资料,但显然可以确定,教育补修科的设立应当就是武汉大学教育学科正式成立的标志,因此,武汉大学教育学科可以将1917 年作为正式建立的元年,由此计算,武汉大学教育学科设立至今已过百年,可谓历史悠久。
实际上,根据教育部1913 年2 月颁布的《高等师范学校规程》规定:“高等师范学校得设专修科。前项专修科于师范学校及中学校某科教员缺乏时设之。”[9]武昌高师所设立的教育补修科,与之存在一定区别,更重在对现有在职教员的培训提升。教育专修科在有的学校又称为教育专攻科,按照当时通例,均开设了较为系统的教育学科课程,如南京高等师范学校教育专修科的科目为“实践伦理、伦理学、中国伦理学史、西洋伦理学史、心理学、教育心理学、教育学、中国教育史、西洋教育史、东洋教育史、教授法、教育社会学、教育行政、各国教育比较、学校组织及管理法、学校卫生与设备、职业教育、中等教育、初等教育、学务调查报告法、学务统计法、国文、国语、英语、哲学概要、论理学、社会学、应用社会学、乐歌、体育、教育研究报告、实地教授及参观”等32 门[10]。这些系统性教育学科课程的设置,无疑表明学校教育学科建设的专业化、系统化与规范化得到极大增强。
武昌高师教育补修科的课程设置虽已无系统的教学计划资料可考,但从相关历史资料中可以找到一些答案。据当年编撰的《己未级大事记》记载,武昌高师1917 年秋季“考入教育补修科者三十五人,分数学、理化、图画手工三组”,“数学组十二人、理化组十人、图画手工组十三人,合计三十五人,教务主任吴邵先生,所习课目分共同必修科及各组选修科如下:(1)共同必修科。由吴邵先生授伦理学及论理学,艾一情先生授心理学及教育学,孙翊谋先生授教授法,曾心畲先生授法制,王雨吾先生授生物学,张云程先生授兵操,王长卿先生授普通操,朱尔登先生授体育;(2)各组选修科。数学组,由黄任初先生授代数及三角,方博泉先生授几何;理化组,由吴南熏先生授物理学,王春载先生授化学;图画手工组,由赵峻先生授图画,汪采白先生授手工。”1918年4 月,“艾一情先生加授西洋教育史”。当年9 月新学年开始,“由吴邵先生授伦理学史,孙翊谋先生授管理法,曾心畲先生授经济,其余西洋教育史、兵操、普通操仍旧。选修科仅数学组由方博泉先生加授立体几何、解析几何及微分积分,余皆同上学年”。[7]由上可见,武昌高师教育补修科的课程设置分必修课与选修课两大类,也类似于现在的通开课(通识课)、公共基础课、专业必修课与专业选修课的分类,建立了基本符合现代高等教育要求的课程体系,课程类型较为完善。
教育补修科设立以后,招生进入常态化,但根据当时武昌高师的“五年未来计划”安排,自1919 年起“停办补修科,分年设教育、图画手工及体育各专修科”,其后,1919 年“增设教育专修科一班”,“招收四十名”;1920 年“增设图画手工专修科一班”,招生四十名;1922年“续招教育专修科一班,增设体育专修科一班”,分别招生四十名、三十名;1923 年“续招图画手工专修科一班”,招生四十名。[11]该计划是不是如期实施,由于未能查找到具体史料,尚难以确定。但从武汉大学档案馆现存“民国十一年七月”(1922 年)的毕业证书存根可以看到,毕业证书记载有如“学生陈文锦系湖北省崇阳县人现年二十八岁在本校教育专修科修业期满考查成绩及格准予毕业此证”[12],当时专修科学制为二年或三年,表明教育补修科从1919 年或1920 年起就已经调整为教育专修科。因此,可以明确的是,教育补修科、教育专修科的设立及招生办学工作已经步入正轨,并顺利延续至教育哲学系的设立。
按照《师范教育令》《高等师范学校规程》《高等师范学校课程标准》《高等师范学校招考学生办法》《壬子·癸丑学制》等的相关规定,武昌高师以校歌中“学盛国斯强”的志向开展办学,取得了良好成就。为进一步提高办学质量,1922 年11 月,学校“学习欧美模式改四部为八系,即教育哲学系、国文系、英语系、数学系、理化系、历史社会学系、生物系、地质系”[13]。需要说明的是,此“教育哲学”并非教育科学理论范畴的“教育哲学”,而是教育与哲学两个学科的并立,将这两个学科合为一系,也是当时学界对教育学和哲学学科之间关系理解的客观反映。有同时代学者就曾直白的指出:“从前的教育学术,被‘玄学鬼’附在身上,凭你大翻觔斗,终是跳不出哲学的范围,数千年来,低首下心,伏居在哲学的门下。”[14]英国学者贝尔纳也指出:“过去的教育学只能是哲学的教育学,而不是科学的教育学。”[15]但无论是什么背景,应当说,教育哲学系的设立,是在1917 年设立教育补修科的基础上,首次建立了符合现代大学模式的教育学科教学单位,使教育学科的组织建制更为完善,有力地促进了学校教育学科发展。
1922 年9 月,教育部通过《请改全国国立高等师范学校为师范大学案》,提出:“现在高等师范亟宜提高程度,延长修业年限为六年,与其他六年之大学平等,改称为师范大学,除设教育科外,宜兼设毕业后应承担教授之各种学科。”[16]同年11 月,北洋政府公布《学校系统改革案(壬戌学制)》,明确规定高等师范学校升格为师范大学,综合性大学设置教育学科。根据这一法令,“一九二三年六月,武昌高师评议会及主任联席会议讨论了改名师范大学的问题,决定自下学年起改名为国立武昌师范大学,并着手筹备改建武昌师大事宜。一九二四年二月,经教育部批准,武昌师范大学正式建立。前武昌高师校长张继煦被任命为武昌师大代理校长。”[3]23武昌师大积极推进教学工作,在学生规模不断扩大的同时,延揽了一批高水平学者来校任教,其中就包括孙挺生(教育学教授)、杜佐周(教育心理学教授)、谢循初(社会心理学教授)等教育学科教师,其中,杜佐周是早年高师毕业留学美国又返校执教的年轻教授。[3]25-26杜佐周1923年获美国爱荷华州立大学教育学硕士、博士学位后回国返校工作,后成为我国著名教育学家,其所著《教育与学校行政管理》为我国现代教育管理学体系发展奠定了基石。①谢循初1923 年由美国芝加哥大学回国后任武昌师大教授,作为国内著名心理学家,著有《心理学史》《心理学纲要》等著作。②可以说,杜佐周、谢循初这样一批兼具国内外学术背景的高水平教师对学校教育学科发展起到了极为重要的推动作用。
从1913 年武昌高师成立到1917 年设立教育补修科进而升格为武昌师大教育哲学系的十余年间,学校教育学科从雏形起步,逐步开设相关课程、延揽专任教师、组建基层教学组织、开展多种形式的学术活动,取得了较快的发展。
肇始于武昌高师的教育学科,经十余年发展,随着学校办学性质调整为综合性大学,进入到新的阶段。组织建制由教育哲学系变为教育系,进而调整为哲学教育系,教育学科建设取得实质性成效,但是整体过程变迁实践也同时呈现出一直处于波折发展状态的基本特点。
“一九二四年九月,按照教育部的命令,武昌师范大学改名为武昌大学。从一所师范院校变为一所普通大学,学校的名称及办学方向发生了变化,但仍然是一所国立重点院校。”[3]30武昌大学基本沿袭了武昌师大的体制,教育哲学系依然保留。武昌大学办学时间不长,“1926 年12 月,武汉国民政府以原国立武昌大学、国立武昌商科大学等为基础组建了国立武昌中山大学”。[17]“该校之诞生,是北洋时代湖北几次尝试整合教育资源、创办公立综合性大学的延续,而在武汉成为革命首都的特殊时局之中,又因政治力量的介入得到空前关注和拔高。武汉国民政府对该校期望甚高,‘志在成立中央最高学府’,校中所设学科门类可谓无所不包。”[18]武昌中山大学伴随大革命时代而生,虽然办学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年多,但是从这时候起,学校的办学体制开始发生较大变革,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综合性大学,而教育学科发展也获得了更为良好的机遇。
武昌中山大学实行委员会的领导体制,设理、医、商、法、文、预六科委员会,其中,杜佐周教授担任文科委员会委员并兼任预科委员会委员,显示出教育学科学者的较高地位与影响力。而更为重要的是,武昌中山大学设立了教育学系,这是武汉大学办学历史上第一次建立独立建制的教育学科组织,对教育学科发展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根据1927 年2 月学校颁布的组织大纲,武昌中山大学设理、医、商、法、文、预六科,其中文科设立中国文学系、外国文学系、教育学系、社会历史学系、哲学系等5 系,由此,教育学系成为学校17 个系之一。[3]35-39作为初建的综合性大学,武昌中山大学在办学体制与教育教学工作方面进行了富有特色的探索。“然而仅仅依靠湖北原有高等教育的薄弱基础而仓促合并而来的这所大学,显然难以在短时间内走上正轨。该校所聘教授相当部分并未到校任教,而日常教学活动也始终没有完全正常开展。”[18]受大革命失败的影响,武昌中山大学存在时间非常短暂,而刚刚获得独立组织建制的教育学科也势必受到不利影响,谓为遗憾。
“1928 年,南京国民政府以原国立武昌中山大学为基础,组建国立武汉大学,初设文、法、理、工4 个学院。1929 年5 月,法学家王世杰正式成为国立武汉大学首位校长。他提出要把学校办成拥有文、法、理、工、农、医6 大学院的万人大学。”[19]文学院是国立武汉大学成立最早的学院之一,为学校高度重视。文学院下设中国文学系等四系,其中,哲学系“1929 年开始招生。1930 年6 月改为哲学教育系,1938 年又改为哲学系。系主任先后为陈剑脩、高翰。教授有范寿康、程遒颐、普施泽、王凤岗、万卓恒、胡稼贻等”[1]109。
查阅史料发现,关于教育学科组织建制设置问题,虽然武昌中山大学有设立教育学系的方案,但在国立武汉大学建校初期却一直存在着争议。1929 年4 月9 日第29 次校务会议审议“决定下学年加设学系案”,同意加设生物学系,但认为“本大学哲学系内设有教育学科目,教育学系暂不另设”。[20]1929 年6 月4 日第37 次校务会议讨论了“史地学系问题案”,“议决史地学系、教育学系下学年均暂不设置,但于文学院中国文学系科目内酌量加授史地学科目,于哲学系内酌授教育学科目,俟下学年教授人才足敷分配时,再添设史、教二系”。[21]学校连续两次否定了设立教育学系的提议,但也预留了一定空间。第二年,有学生再一次提出设立教育学系的动议,1930 年3 月14 日第67 次校务会议审议了“文预二学生汪忠文等请于下季添设教育学系于文学院案”,认为“下学年度本校本科已设学系均不能加班次,文学院并正依照校务会议议决成案设法筹添史学系,就预算及其他事实考虑,教育系之设置,下学年殊难实行,至关于教育学之科目仍当尽可能范围酌量筹设”。[22]学校以经费限制等方面事由再次否决了独立设置教育学系的意见,但也在之前“于哲学系内酌授教育学科目”的意见的基础上,提出“教育学之科目仍当尽可能范围酌量筹设”,加大了教育学科建设的工作力度。
在多次动议的基础上,教育学科组织建制终于得以明确。1930 年4 月10 日第71 次校务会议讨论了“文学院下学年增设学系案”,议决:“1.设史学系,但五月十日以前教授人选尚不能得相当决定时,则须再提出本会议重新讨论;2.哲学系改为哲学教育系”。[23]从决议表述分析,学校对增设学系的态度谨慎而严苛,特别是在高层次师资队伍数量方面持有相当严格的要求,这也许是影响教育学系独立设置的关键性因素之一。教育学科虽然与哲学学科并存于一系,但终究获得了名正言顺的名分,奠定了进一步建设发展的组织基础。
尽管学校在哲学系基础上组建了哲学教育系,但要不要独立设立教育学系的问题,依然被继续关注。1931 年2 月20 日第109 次校务会议讨论了“文学院哲学教育系一年级学生王人驹等十二人呈请单独设立教育学系又学生唐盛元呈请哲学教育系一仍旧惯无须分设案”,会议认为“本校现有一切学系均尚待完成充实,所请将教育学系单独设立一节,碍难应允。至哲学教育系关于教育学之师资及设备,当于可能范围内尽量扩充”。[24]可以看到,对教育学系的独立设置问题,虽然有12 名学生的多数提议支持,但也有个别学生持不同意见,观点的不同反映出对教育学科地位的态度认识不同。当然,学校明确要求哲学教育系尽可能扩充教育学科师资及设备等方面力量,显然还是有利于教育学科建设的。
按照1929年8月教育部《大学规程》规定,“大学教育学院或独立学院教育科,分教育原理、教育心理、教育行政、教育方法及其他各学系,大学或独立学院之有文学院或文科而不设教育学院或教育科者,得设教育学系于文学院或文科。”[25]因此,国立武汉大学在文学院下设哲学教育系也是遵循政府统一规定的行为,但是学校以整体办学条件有待充实、经费有限、师资队伍不足等事由,对教育部规定打折扣,并未完全按照规程要求设置独立建制的教育学系,而且还有短暂的一年多时间没有组建教育学科组织,直到1930 年6月才在哲学系基础上设置哲学教育系。而且,对照武昌高师时期设立的“教育哲学系”,还可以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细节,国立武汉大学将该系名称调整为了“哲学教育系”,虽然只是“教育”和“哲学”的顺序简单调换,但是否反映出学校对两个学科地位认识的变化,个中意味还是值得品味的。
关于教育学科的课程设置,现无完整资料可考。根据1928 年12 月10 日出版的《国立武汉大学周刊》第2 期刊载的“本科一年级课程表”,其中“(丁)师范班”项下的“教育哲学系”③一共开设心理学、中小学行政、教育方法论、教育训练实施法、哲学概论5 门课程,均为3 学分。其中,心理学课程教员为陈飞鹏,中小学行政、教育方法论、教育训练实施法课程教员为陆士寅,哲学概论课程教员为彭基相。[26]作为一年级阶段的基础性课程,既包括专业基本原理,也包括方法与实践,体系应当还是相对完善的。
国立武汉大学建校初期,延续武昌师范大学和武昌中山大学相关事务,开展师范教学,并妥善处置毕业证书等善后事宜。1928 年10 月23 日国立武汉大学第4 次校务会议讨论了“编制师范专门补习班课程案”,决定“请闻一多、皮宗石、陈鼎铭三先生分拟交注册部”。[27]1928 年11 月14 日第8 次校务会议讨论“师范班学生请拨费参观教育案”,决议为“开课甚迟,不宜参观”。[28]1928年12 月18 日第13 次校务会议讨论了“师范班专门部学生代表杨书田等呈请确定毕业资格并请由本大学发给文凭案”,决定“由国立武汉大学代办前国立武昌中山大学师范部、专门部毕业证书,书面叙明学历及在本大学补课一学期,但须呈请教育部核示”。[29]1929 年1 月8 日第15 次校务会议讨论明确“师范专门班学生最少每人应考十八学分之课程”。[30]1929 年2 月1 日第19 次校务会议审议了“本大学考试委员会提交审定师范及专门补习班毕业考试成绩案”,批准“刘蕴章等一百八十八名成绩及格,准予毕业”,另有刘佐才等九人应补考、杨光笏等二人不准补考。[31]3月13 日第25 次校务会议审查了刘佐才等七人补考成绩及格,准予毕业。[32]1929 年4 月23 日第31 次校务会议讨论“决定代办前武昌师范大学专门部毕业证书式样以便呈部案”,“议决证书内用国立武汉大学代办前中山大学字样,冠于毕业证书四字之上”。[33]师范教育的开展,使学校教育学科建设在组织建制尚未完善的情况下得以有效延续,为1930 年组建哲学教育系及其发展奠定了良好基础。
哲学教育系当时师资力量雄厚,多位教授毕业于国外名校,兼具中外高等教育背景。高翰获科罗拉多大学哲学学士、斯坦福大学心理学硕士、加利福尼亚大学哲学博士学位,1929 年9 月起任国立武汉大学文学院教授,1937 年8 月被聘为哲学教育系主任,曾担任文学院第三任院长,主讲“教育学史”“普通心理学”“教育心理学”“哲学教育选读”等十余门课程。④范寿康留日获教育与哲学硕士学位,1933 年8 月起任国立武汉大学文学院教授,主讲“现代哲学”“中国哲学史”等课程,出版有《个性教育》《教育哲学大纲》《各科教学法》《近代六大教育思想家》等教育学专著,曾担任学校“文哲季刊委员会”编辑主任等职务。⑤王凤岗曾在加利福尼亚师范大学、斯坦福大学教育研究学院等名校求学,获硕士、博士学位,任国立武汉大学哲学教育系教授兼文学院主任导师等,著有《普通心理学》《教育心理学》《教育哲学》《课程编制应有的步骤及原则》《现代职业教育的理论》《现代师范教育》等论著,还出版了《国语教学法之研究》《中国教育改革与日本》等英文著作。⑥程遒颐教授是心理学家,曾担任学校“出版委员会”委员,普施泽教授是教育学家,曾担任学校“社会教育推行委员会”委员长,在学术界也都具有极大影响。
哲学教育系继续承担了一定的师范教育工作,据史料记载,当时学校代办了前湖北教育学院乡村师范教育。1936 年7 月24 日,学校第279 次校务会议审议“湖北省教育厅函请接办湖北省立教育学院乡村教育等科案,议决接受代办”。[20]1936 年9 月12 日,学校第283 次校务会议“审定代办湖北教育学院乡村师范组二年级课程案,议决照原拟案通过”[34]。1936年9月25日,学校第285 次校务会议审议“湖北省教育厅函请将前湖北省立教育学院学生刘正威编入本校代办乡村教育专修科肄业案,议决准予编入,但以后决不能再有增加”。[35]1937 年7 月,乡村师范专修科学生15 人毕业。[36]1937 年10 月19 日召开的“临时校务会议”,会议“议决案”第4 项为“审定本大学代办湖北省立教育学院乡村师范专修科补考毕业生成绩案”,会议决定:“秦保汉、余恢绪、童华甫三名补考及格准予毕业;黄诚、雷中孚二名查其他科目之分数尚佳,其作物一科之分数加至及格,准予毕业;彭仲远补考未到,不准毕业”[37]。说明在前述15 名毕业生基础上,又有5 名同学补考及格获批毕业。除此以外,资料显示,教育部还曾经向国立武汉大学提出开展中学及师范教员培训的要求,但被学校婉拒。1937 年5 月21 日国立武汉大学第302 次校务会议“议决案”第3 项为“中学及师范教员暑期讲习班能否举办案”,会议讨论后决定“呈复教部,陈述本年难以办理情形,呈仍令饬鄂赣两省教厅照往年陈例办理”。[38]代办师范教育,既有利于哲学教育系提升教育学科办学水平,也体现出对社会责任的担当,促进了教育学科建设发展。
国立武汉大学注重学术活动,“从1932年下半年起,各学系先后由学生自发地成立了学术研究。如政治学会、数理学会、法律学会、生物学会、经济学会、土木工程学会、哲学教育学会等。也有一些教职员参加了这些学会。各学会经常举行学术会议并发行学术期刊。”[1]119一些国外知名学者来校讲学,世界教育学会会长、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孟罗博士就曾到学校举办讲座。1937年6月11日上午11点,孟罗在学校大礼堂发表演讲,“大意谓中国教育近来大有进步,以后应注重养成为国家社会服务精神之教育。中国今日国难严重,必须由中国人自谋解决,自谋出路,依赖他人均不可靠,盖无论何国均不愿为他人而牺牲自己。故中国之教育方针,亟应采取一种养成爱国精神之方法,方可挽救时艰云云”。[39]时任校长王星拱在1937年11月15日学校举办的总理纪念周上发表《抗战与教育》的演讲,特别引用了杜威的实验主义的教育学说,以阐明教育为预备生活之历程,抗战时期的教育要抗战化。[40]哲学教育系范寿康教授先后于1934年11月19日、1935年12月9日,在总理纪念周上发表“思考与读书”“个人与社会”的演讲,强调在国难当头的时候,要在读书的同时积极思考国家与世界的现实,树立服务社会、为社会做贡献的理想。[41]
国立武汉大学毕业生中从事教育事业的人员较多,为当时师资力量极为缺乏的教育行业输送了大量优秀人才。以学校1934 年毕业生为例,132 位毕业生中,就业去向为“各大学教员”者8 人、“各师范学校及职业学校教员”者6 人、“各中学教员及校长”者47 人、“各小学教员及校长”者3 人,从事教育行业职业者共计65 人,约占毕业生总数的一半。[3]66据国立武汉大学1935 年6 月21 日第253 次校务会议记录,议决哲学教育系七名同学审核成绩及格,准予毕业。[42]1937 年11 月15 日出版的《国立武汉大学周刊》“校闻”专栏中刊登了“第六届毕业生就业调查”,文学院、法学院十余名毕业生中,除部分就业状况为“不明”以外,大部分毕业生都在教育行业工作,如:哲学教育系毕业生中,籍贯湖南临澧的吴培元(男,27 岁)与籍贯湖南长沙的谢云樵(男,24 岁)在湖南省立长沙女子中学就业,籍贯湖北京山的曾繁鑫(男,27 岁)在武昌私立东湖中学就业;中国文学系毕业生中,籍贯安徽凤台的张滌华(男,27 岁)在湖北省立钟祥中学就业,籍贯四川广安的冯达福(男,24 岁)在宜昌四川中学就业;史学系毕业生中,籍贯湖南长沙的施应霆(男,24 岁)在陕西同洲师范学校就业,籍贯安徽桐城的方源流(男,26 岁)在省立陵阳师范学校就业;法律学系毕业生中,刘渊在汉口震旦中学就业,严长勋、汪福东还分别担任湖北省立第二小学校长、教导主训;外国文学系毕业生张恩寿在镇江中学就业。[43]毕业生在中小学就业从教者甚多,而且地域分布较为广泛,体现出较强的教育学科影响力。
学贯中西、年富力强的雄厚师资力量,丰富的教育教学及学术活动,服务于教育行业的人才培养,奠定了教育学科在学校及教育界的地位。可以推想,20 世纪30 年代,应当是武汉大学教育学科历史上最为辉煌的时期。
抗日战争爆发后,随着形势的恶化,国立武汉大学被迫于1938 年上半年西迁乐山办学,直至1946 年复员武汉。“艰难困苦,玉汝于成;流亡大学,弦歌不辍。在物质条件极其恶劣的环境里,武大师生以超迈、坚忍的精神书写了武大校史上光辉而又令人荡气回肠的卷页,阐释了‘明诚弘毅’的校训精神,营造了一个学术自由、教授治教的环境,在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方面取得了蔚为壮观的成就。”[44]
西迁办学,对武汉大学教育学科建设带来了直接的影响。“武大西迁乐山后,校内院系机构及人事安排有所变动。按照国民党政府教育部的训令,武汉大学于1938 年8 月暂时将农艺系并入中央大学,同时增设矿冶系,又将哲学教育系改为哲学系。”[1]135
据武汉大学档案馆现存史料,1938 年8 月10 日,国立武汉大学第331 次校务会议“报告事项”中第5 项为“教育部训令自下年度起各院系调整办法”,虽无具体内容信息,但从时间上推断,很可能就是教育部关于将哲学教育系改为哲学系等院系调整的训令。[45]但是,从其他史料分析,当时学校似乎没有主动提出调整哲学教育系的动议,如,1938 年7 月20 日国立武汉大学第330 次校务会议“议决案”第4 项为“二十七年度拟考各院系新生人数及招生委员会会址报名地点应如何决定案”,议决决定的“各院系招收新生名额规定”中,全校五个学院共招生420 名,其中文学院招收90 名,含哲学教育系20 名。[46]可见学校在接到教育部训令之前,还决定了哲学教育系的正常招生事宜。由此可以推断,学校之前并没有主动调整哲学教育系的决策,而是对教育部决定的被动服从。即使如此,学校依然在具体办学活动中继续推进哲学教育系相关工作,如,1938 年9 月16 日学校第332 次校务会议审议“考试委员会函送本年度招考转学生办法草案请核定案,议决修正通过”,其中就包含哲学教育系二三年级本年度可以招考转学生。[47]1940 年1 月学校公布的上年度院系奖学金十八位获奖学生名单中,哲学教育系学生吴倜获得系奖学金。[48]但无论如何由此开始,武汉大学教育学科的组织建制被撤销,虽然高翰等一些教育学科学者仍然留在哲学系任教,高翰还曾担任系主任、院长,但可以想见的是,组织建制的撤销,必然对教育学科建设造成直接损害,之前发展势头良好的武汉大学教育学科也由此进入了停滞阶段。
国立武汉大学撤销教育学科的行为,在当时的大背景下也是值得深究的。1922 年《学校系统改革案(壬戌学制)》明确大学得设教育学科,1929 年《大学规程》要求大学得设教育学系之后,1938 年国民政府又颁布了《师范学院规程》作为实施高等师范教育的准则,规定师范学院既可单独设置,也可在大学中设置[49]。这些政策法规的实施,使综合性大学教育学科建设得到较大发展。随着抗日战争的推进,对师资队伍培养的需求越来越强烈,一些综合性大学开始实施师范教育。据统计,至1947 年,国立综合性大学设师范学院教育系的有国立中央大学、国立中山大学、国立浙江大学、国立四川大学等4 所,其他综合性大学设教育系或哲学教育系、家事教育系、乡村教育系的有国立中正大学、广西大学、厦门大学、暨南大学、西北大学、南开大学、北京大学、长春大学、河南大学、复旦大学、重庆大学、山西大学、省立新疆学院等13 所,教育学科得到很大发展。[50]在全国综合性大学教育学科建设整体推进的大背景下,教育部却训令国立武汉大学撤销已经有良好发展基础的教育学科组织建制,过程与程序如何,需要进一步挖掘史料加以分析,其具体考虑与依据由来确实值得进一步研究。到底是和当时战争时期国家经济形势压力等方面大环境相关,还是教育部对国立武汉大学办学思路的调整,抑或是学校出于自身实际情况而不得已被动接受教育部训令的特殊考虑,尚不得而知。但是,不管怎样,教育部一纸训令,使武汉大学教育学科遭到撤销,此后在国立武汉大学复员武汉、解放后的武汉大学时期,一直到20 世纪80年代初期,武汉大学的教育学科发展进入停滞阶段,实在是令人扼腕遗憾。
民国时期国立武汉大学教育学科发展历史具有较为鲜明的典型性与代表性,虽然因为战乱原因导致大量历史文献失落,但从目前有限的史料中依然可以较为清晰地看出其曲折发展的历史脉络。与我国现代高等教育起源及发展相一致,国立武汉大学呼应救亡图存的时代需求,遵循政府主导的建设路径,深受战乱贫困的现实影响,担当教育教学重任,在国家复兴中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其教育学科的源流轨迹,既具有较为明显的普遍性特征,也体现出一定的个性化现象。坎坷前行而终至撤销的结果,不能说不是综合性大学教育学科建设的一大憾事,也因此而成为值得进一步深入挖掘史料进行研究的“武大样本”。
从武汉大学教育学科的起源及其发展中,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综合性大学建设教育学科由来已久,具有悠久的历史,为我国现代教育学科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由于教育学科具有相对强烈的师范院校归属性表象,综合性大学的教育学科历史因而容易被忽视,甚至被淡忘。武汉大学从武昌高师发展为综合性大学,尽管不再属于师范院校,但学校的教育学科从肇始至今已近110 年,其中虽有曲折坎坷,但是开展教育教学研究、培养教师人才的工作一直没有中断,可以说,教育学科之形虽弱,而教育学科之魂长存。与武汉大学一样,东南大学也是由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发展而来,时任校长郭秉文就极为强调教育学科建设,提出“欲振兴教育,需先办好高师;欲办好高师,宜将高师办在大学之中。”[51]因此,综合性大学特别是由师范院校转型而成的综合性大学,在教育学科建设上具有历史延续性,教育学科在综合性大学不是新生事物,更不是旁门另类。武汉大学教育学科起源及其发展历史,其实也是我国教育学科特别是综合性大学教育学科发展历史的缩影。应当说,目前对综合性大学教育学科发展历史的关注是不充分的,在新时代背景下,有必要进一步梳理挖掘悠久的历史资料,总结经验教训,传承优良传统,并将之转变为综合性大学教育学科的精彩现实与辉煌未来。
回顾教育学科发展历史,综合性大学究竟需不需要设立教育学科,其实也是一直为实务界与理论界纠结而屡受争议的问题。有研究者总结,“在近代中国,教育学科设置在高等师范还是综合性大学,大的论争就有四次。”分别是清末师范学堂创设期间、1922 年《壬戌学制》制定前后、1928 年全国教育会议期间、《改进学院办法》发布以后的1947 年前后,最终在体制上形成了师范院校与综合性大学“双轨制”的基本格局。[8]276-277新中国成立以后,在全面照搬苏联模式、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借鉴欧美等不同历史阶段,教育学科也随着不同的时代背景而坎坷前行。实事求是地说,目前教育学科在综合性大学遭遇较大的发展瓶颈,与前述不同观点的论争有关,更是学校自身对教育学科地位认识的客观反映。受制于学科评估等方面因素影响,一些综合性大学在教育学科建设上出现摇摆犹疑,影响了教育学科发展。新时代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的新形势,对教育学科建设提出了更高的新要求,也为综合性大学教育学科发展营造了有利机遇。因此,在此情形下就更有必要对综合性大学教育学科历史进行深入剖析,以便准确把握教育学科发展的历史规律,为新时代综合性大学教育学科建设发展路径得出理性而科学的判断。
注释:
①杜佐周(1895—1974),字纪堂,著名教育学家,浙江东阳人;1915 年由浙江省立七中考入武昌高师,1919 年毕业后留校执教,1920 年公费赴美国爱荷华州立大学研读教育学,先后获硕士、博士学位,1923 年回国返校工作;发表或编译出版《中国教育行政之改造》《实验心理学对现代心理学的贡献》《读法教学法概要》《现行学制的演变及其评议》《近百年来中国新教育之发展》《麦柯教育测量法撮要》《普通教育》《成人的学习》等论著;其所著《教育与学校行政管理》一书1930 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该书首次把教育行政与学校行政明确区分开来,为我国现代教育管理学体系发展奠定了基石。(笔者根据网络资料整理)
②谢循初(1895—1984),安徽省当涂县人,曾就读于金陵大学、芝加哥大学,1923 年回国后任武昌师大教授;作为国内著名心理学家,著有《心理学史》《心理学纲要》等著作,曾担任国立暨南大学教育学院院长、私立光华大学教育系主任、华东师范大学教授等职务。(笔者根据网络资料整理)
③原文如此,原因不明。按照当时国立武汉大学系科设置,哲学系尚未调整为哲学教育系,而此处所载之内容是不是对武昌高师期间“教育哲学系”课程设置之简介,文中并未说明,但从授课教师情况而言,应当不是武昌高师期间人员。授课教师中的陆士寅,曾担任湖北省教育厅秘书兼第二科科长,协助时任湖北省教育厅刘树杞厅长进行国立武汉大学筹备工作;彭基相,曾受聘暨南大学教授,有《谈真》等著述。
④高翰(1904—1996),字公翰,福建长乐人;毕业于清华学校,后赴美国留学,先后获科罗拉多大学哲学学士、斯坦福大学心理学硕士、加利福尼亚大学哲学博士学位;1929 年9 月至1942 年6 月任国立武汉大学文学院教授,其间,1932 年10 月至1942 年6 月兼任教育哲学系(哲学系)主任,并担任文学院第三任院长;主讲“教育学史”“普通心理学”“教育心理学”“哲学教育选读”“心理学实验”“比较心理学”“心理学”“现代心理学”“儿童心理学”等十余门课程。(笔者根据网络资料整理)
⑤范寿康(1896.1.6-1983.2.27),字允藏,浙江省上虞县人;1913 年留学日本,先后就读于东京第一高等学校、东京帝国大学文学部,1923 年获教育与哲学硕士学位后回国;1933 年8 月至1938 年4 月,任国立武汉大学文学院哲学教育系教授,主讲“现代哲学”“中国哲学史”“哲学概论”等课程;主编《教育大词典》,出版有《个性教育》《教育哲学大纲》《各科教学法》《近代六大教育思想家》等教育学专著。(笔者根据网络资料整理)
⑥王凤岗(1901—1977),字梧峰,河南西平县出山镇人,1921 年毕业于河南留学欧美预备学校后,在菲律宾大学、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加利福尼亚师范大学、斯坦福大学教育研究学院求学,获硕士、博士学位;1931 年回国,先后任河南大学文学院教授兼教育系主任,国立武汉大学哲学教育系教授兼文学院主任导师等;出版发表《普通心理学》《教育心理学》《教育哲学》《课程编制应有的步骤及原则》《美国课程编制的新趋势》《现代职业教育的理论》《安全心理学与学习》《教育与社会改造》《学习的行为》《教育哲学的意义》《俄意德三国教育之特性》《现代师范教育》等论著,还出版了《国语教学法之研究》《中国教育改革与日本》等英语著作。(笔者根据网络资料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