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锋 杰
(1.安徽师范大学 中国诗学研究中心,安徽 芜湖 241000;2.苏州大学 文学院,江苏 苏州 215100)
在21世纪开始之际,我从事文学与政治关系研究,提出“文学想象政治”,实是有感于两个方面的问题。一个是,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为了规避时代政治的干扰,一些学者努力提倡文学与政治不相关的观点,我不赞成。原因在于,作家在任何时候、任何创作状态下,都难以与政治划清界限。政治无孔而不入,而作家在政治问题面前也并非无动于衷,故文学总是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介入政治,介入得或深或浅,或大或小,完全不介入不涉及的却几乎没有。比如中国古代的渔樵形象是隐士,看似淡出政治,但他们谈得最多的还是天下兴亡,未必明言匹夫有责,却身在江湖牵挂国家天下大事。一个是,在中国现代文论史上,就讨论文学与政治复杂关系言,有两篇文章绕不过去。一篇是鲁迅的《文艺与政治的歧途》,一篇是王实味的《文艺家与政治家》。前一篇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现象,那就是文学与政治力量在时代转变时期,始则成为盟友,以反抗现状而走到一起,终则往往分道扬镳,因反抗现状与维持现状的目标分歧。但理论上的根本原因在哪里?鲁迅没有给予明确回答。后一篇是王实味的《政治家·艺术家》,试图从身份角度解析政治家与艺术家所各自应负的历史任务,提出政治家做的是实践工作,艺术家做的是精神工作,这样的分类合乎事实。但王实味只明了文学家与政治家的区别,不明了文学与政治结合时到底是因何而产生的,即没有具体回答文学与政治应该如何关联才是合理的与可能的。王实味的说明,有区分政治与艺术两种活动的明确见解,这是许多讨论者所没有触及的,却无将二者统一起来的理论思考,显然不便于阐释文学与政治密切相关的文学事实。因此,鲁迅与王实味实多从具体现象出发说明文学与政治的关联中存在什么问题,对于从理论上解释这些问题,都没有提出明确的意见或观点。基于此,研究文学与政治到底应该存在什么样的关联才是最优的,看起来是非常必要、非常具有理论意义与批评意义的。
将文学与政治关联起来的研究,属于文学跨学科研究。如果文学跨学科研究只是跨出去而收不回来,则会模糊文学的自身属性,收获的不是关于文学的知识而是关于其他学科的知识。如此,则文学跨学科研究看似拓展了文学研究的空间,却在加速文学研究的萎缩。这是得不偿失的。在文学跨学科研究已经成为常态情况下,跨出去又能够收回来,成为一个亟待解决的紧迫问题。
在我看来,若使文学跨学科研究具有坚实基础,必须弄清以下三点:其一,目标问题。跨学科研究之所以要跨出去,不是为了丰富其他学科从而为它们提供文学方面的论据,而是借助于其他学科观念、视野与方法来揭示文学中的那些隐而未显的特性与功能,以使人们从更多层面上去理解文学。用社会学、政治学、女性主义来研究文学,不是要把文学研究变成社会学、政治学或女性主义的分支,若这样,那就变成“过度阐释”,即超过了文学之限度而纯用社会学、政治学或女性学来框限文学,文学之所以是文学的那份特性就会失去。而是要形成文学社会学、文学政治学或文学女性学,还是要研究文学所具有的问题,揭示其独特性。其二,明了所跨的学科是不同的,它们对于解释文学问题的作用也是不同的。跨向伦理学揭示文学中的善,跨向哲学揭示文学中的真,跨向宗教学揭示文学中的信念,跨向社会学、政治学揭示文学中的阶级差异等。在文学研究跨出去的过程中,伦理学、哲学、宗教学、心理学、语言学都是排列在先的学科,因为它们与文学的属性更接近,引述这些学科知识来阐释文学也容易贴切些。跨学科研究受制于两个先决条件:一个是与文学性质最近的学科,最易发生跨学科情况;一个是学科成熟与否决定了跨学科研究的成败,如近年生态学成熟,所以产生了生态文艺学、生态美学。其三,在跨出去之际,就得思考如何收回来。解决这个问题,就是寻找两个学科间的中介物。比如文学研究跨向心理学,它的中介是什么?跨向政治学,它的中介是什么?跨向生态学,它的中介是什么?近期中外都在研究文学与法律的关系,它的中介又是什么?寻找与确定一个恰当的中介物,成为跨学科研究极为关键的制约因素。
从技术路线看,文学跨学科研究应沿两个维度展开,一个是围绕文学的内容维度,一个是围绕文学的形式维度。但我更倾向于用“有意味的形式”或“情感的形式”来定义文学而将内容维度与形式维度结合在一起,故跨学科的跨出去与收回来都应围绕“有意味”(或情感)与“形式”来展开。以“有意味”为维度跨出去,可以跨向伦理学、心理学、宗教学、人类学等,以“形式”为维度跨出去,可以跨向语言学、音乐学、绘画学、建筑学等。但两个维度的跨出去也有交叉,即不仅要研究其他学科对于研究文学的影响,同时更要研究文学以特有的活动方式作用于从其他学科借鉴来的观念与方法,从而形成属于文学的伦理学、心理学、宗教学、人类学等文论景观而非使文学研究成为其他学科的附属景观。故跨学科研究最主要的任务是揭示文学以一种什么样的特殊活动方式来展开与其他学科的关联性,若跨学科研究失去对于这个特殊活动方式的兴趣,也就失去了自己的立足点,只能简单地跨出去,却无法正常地收回来。跨学科研究无论是从“有意味”出发,还是从“形式”出发,都受制于文学活动的特殊性则是必然的。文学跨学科的具体研究只有在这个文学活动的特殊性方面获得了一定程度的验证,才能证明自身是有效的,否则,放弃文学的特殊性而从事跨学科研究,必将把文学研究变成其他学科的附属品。
从事文学政治学的研究就属于跨学科性质。与过去简单地肯定文学与政治有关系或没有关系有所不同,我关心的是文学与政治之间应当具有什么样关系。说文学是一种政治行为,简化了文学与政治的区别;说文学没有政治性,漠视了文学介入政治的事实。文学与政治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我用“想象”来连接,提出“文学想象政治”命题。一方面,这个“想象”是文学的基本特性,是其区别于非文学的一个标志,说文学是“想象”的,恐怕没有什么大的疑义。一方面,这个“想象”也是政治的一个特性,政治要给人们描述美好的生活前景,缺乏“想象”性的政治形成不了广泛的吸引力。鉴于此,用“想象”来连接文学与政治,应当是关涉双方的透明中介。于是,一系列的推衍才可以形成:首先,只要文学具有“想象”性,它就可能主动寻找与政治“想象”的结合,这表明文学与政治的关系是建立在共识基础上的,并非去政治化所认定的系政治外力所强加。其次,既然是文学去想象政治,在与政治结合中文学就是主动的,并不受制于政治权力而一定会陷入政治圈套,相反,超越现实政治是文学政治的基本特征。政治可分为三种形态:想象人类美好生活的政治理念、试图体现并落实这一政治理念但又受到实际利益制约的政治制度设计、直接受制于各种特定利益条件所形成的政策及其执行。政治的三种形态并非等价物,体现了从政治理念到政策执行的美好生活想象的递减原则。文学去想象政治,其实是与政治理念的结合,从而从根本上作用于政治,产生对现实政治的超越性及批判性。再次,围绕“想象政治”看文学,正是文学“形式”必然出场的理由所在。“想象”既是文学属性之一,将其落实于文本之中,也就势在必然。文学中的政治必为文本中的政治,一切的文学“形式”问题,都与已经融入的政治相关联。我提出文本政治、叙事政治、形象政治、修辞政治等概念,就是为进一步探寻文学与政治结合的“形式”之维提供形态与方式。第四,读者也同样拥有想象美好生活的强烈愿望,他们通过文本政治来展开自己的想象活动,并会与现实政治进行比较,从而或认同或批判。“文学想象政治”的整体活动经由读者环节转化成为介入与改造现实社会的审美力量,并继续在人心向背之中凝聚想象美好生活的动力,促使人类永恒地怀抱着美好的愿望去追求更加美好的生活。
由此看来,提出“文学想象政治”可完成以下系列命题的论证,即在强调文学与政治结合过程中,使得文学活动保持了主体性(指作家决定创作)、超越性(指超越现实政治)、文本性(指形成文本政治)、接受性(指产生社会作用)。过去强调文学对于政治的服从,在想象论里则变成了创作主体对政治的自由投入;过去发生了用政治性代替艺术性的困窘,在想象论里艺术性则成为政治性的必然基础;过去简单地把文学的社会责任视为一种教导,在想象论里则完全变成了一种共情的交流。要之,“文学想象政治”论要实现从文学与政治的外部联系转向内部联系,从不平等联系转向平等联系,关键是从非审美联系转向审美联系。
在文学与政治关系研究中,也有学者提出了诸如责任、仪式、好坏等命题,但就寻找透明中介而言,都未能扣紧文学的审美特性。如强调作家对于民族国家的责任而论证文学与政治结合,这是转从伦理角度解释问题;强调文学与政治都有可能是一种仪式活动,这是转从宗教角度解释问题;强调政治有好坏,这是转从政治正义角度解释问题。这些说法转从所跨的学科入手来解释文学与政治关系,有一定道理,但提供的只是间接中介物,未能从文学属性与政治属性的直接融通性上来通释文学与政治结合。离开文学属性说问题,总是说不透关联中的区别。只以解释文学与政治结合中的一两个方面为对象,忽略了这一结合产生的一系列相关问题都要得到解释,这样建构的跨学科研究,难以具有自身的学科独立性。
既能跨出去,又能收回来,寻找到透明的中介物,是决定文学跨学科研究成败的根本一环,这在文学政治学的建构中如此,在其他一切形式的文学跨学科研究中也如此。
由想象来承担文学与政治之间中介,赋予此种关系以特定的审美性。大体说来是三种,分别是心理学意义上的表象性、创造学意义上的文本性与人类学意义上的自由性。
其一,从心理学上看,想象是一种心理活动,自不待言。由想象来把握文学与政治的关系,就为政治进入文学提供了心理学的限制机制与选择机制。不是任何政治素材都能被一个作家写好,而是只有政治素材在成为政治表象以后,才能成为政治题材。故严格地说,作家若直接表现现实政治却没有将其心理化而成为表象,那么,成功的几率就大大降低。作家参与政治活动,作家接触到政治事实,既然都不等于政治表象,就不能成为创作的表现对象。只有那些真正打动了作家的柔软内心,并在作家的内心世界里留下了巨大的涟漪的政治现象,由于与作家的心理体验混成一片,形成了政治表象,才是可以被作家所能表现的。从心理上看想象政治,为现实政治进入文学设置了一道心理阀域,经过此阀域的,才有可能被表现,才有可能是表现成功的。文坛上曾经提倡过“写政策”与“赶任务”,之所以没有产生优秀作品,原因之一就在于“政策”与“任务”未能成为政治表象,没有与作家的内心情感活动相融合,没有被作家的个性、心理、情绪、爱好、思想加以改造,所以写起来总是失败的。简单地强调到处是生活,作家都加以表现,那是忽略了作家创作心理的作用。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同样的生活境遇,有些作家写成功了,而有些作家却没有写成功,关键就在于作家是否从中有所体验,是否体验得深刻,是否体验到了某种独特性,只有体验到了,创作才会成功。这个创作规律,是由想象性的心理作为选择机制造成的。想象政治不等于直接描写现实政治,而是强调只有当现实政治成为作家心目中的政治表象之后,它才有可能成为作家的表现对象。故政治表象不是现实政治,而是现实政治在作家心理上的投影、印象、感觉与记忆的综合体。政治表象是现实政治的心理化,因而是主观化的,而现实政治本身是非心理化的,因而是客观化的。这表明,只有当现实政治成为政治表象,才有被作家予以表现的可能性。
其二,从创造学上看,现实政治内容只有被表现于文本中,才有文学意义。故政治表象进入文本之中,还有一个如何运用艺术形式来恰当地表现政治表象的问题存在。恩格斯说:“可是我认为,倾向应当从场面和情节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而无需特别把它指点出来;同时我认为,作家不必把他所描写的社会冲突的历史的未来的解决办法硬塞给读者。”[1]又说:“作者的见解越隐蔽,对于艺术作品来说就越好。”[1]683由恩格斯的说明可知:作家如若在作品中表现一定的政治思想意识,他应该用艺术的方式来表现,而非直接地说出自己的政治意图,如后者那样,创作就会概念化,就不能进入读者的内心并激起他们的内在体验,从而也就收不到任何真正的艺术效果。
钱穆认为,杜诗的高明处是不“急于要表现他自己,只顾讲儒道,讲忠孝,来表现他自己是怎样一个有大道理的人,那么这人还是个俗人,而这些诗也就不得算是上乘极品的好诗了。所以杜诗的高境界,还是在他‘不著一字’的妙处上”[2]。由此表明,表现人生的创作,既要有一个将人生带进创作的主体化过程,不能接触人生而有主体的受孕,就不可能有创作的冲动与构思;也有一个在表现人生时的客观化过程,即使作者真的要表现自己的思想观点,那也是通过艺术的方式如叙事、抒情来涵融它们,而非直接地跳出来鼓吹它们,这才符合创作规律。钱穆也表达了“让思想倾向自然地流露出来”的意思,其实就是强调表现政治要客观化而非直接化,要文本化而非说教化。
故艺术化地表现政治内容,实为政治进入创作设立了一条文本标准,必须形成“文本政治”。在这里,我们应当看到政治的介入,可能会使艺术形式发生变化,如屈原表现自己的政治际遇,采取了词句长短不一的骚体,便于展示自己的复杂心境与忧愤难当。杜甫的“诗史”之作,采用直陈的方式,便于展示事实,以警示统治者。他们之所以采用某种艺术形式,是与选择要表现某种思想内容分不开的。但是,也应看到艺术的规律本身对于政治内容的表现也是有着极大制约的,这才出现了恩格斯的要求“自然而然”与“隐蔽”,钱穆的要求“不着一字”。文学表现政治表象所形成的“文本政治”,实际上是一系列艺术化手法的综合使用所创造的,这体现了艺术形式对于政治内容的征服,离开形式的政治内容不是文学的内容,不属于文学创作,因而是没有文本意义的。
其三,从人类学上看,想象体现了追求自由的能力。朱光潜在译注克罗齐《美学原理》时指出:“凡是发生过的都是实在的,幻想还是在心里发生过的事实,所以有它的实在性;历史记录已发生的事实,所以一个人的生命史也要包含他的幻想在内。”[3]其实,对于一个种族而言是如此,对于全人类而言也是如此。想象成为心里发生过的事实,它完全有资格成为社会整体构成的一部分。但由于这个想象是自由自在的,故它始终在整个的社会构成中保持了它的天性,不受束缚,且具有超越现实的内在力量。这股力量,可能会在某个短时间内受到特定情境的迫压而消失或变弱,但它终究又会被保存,又会重新聚积,重新燃烧,重新超越现实。与历史、政治、伦理相比较,文学与想象的天然关联性,使它具有了超越这三种形态的可能性。历史是已然发生的事实,尽管修史者可以想象,但这种想象并不属于历史本身,而只是对于历史的评价,所以在本质上,想象是不属于历史的。政治也可以包括想象,作为对于新生活的期望,这时候与文学的想象一致。但可惜的是,政治终究要付诸实践,而实践会不断蚕食想象,使得某些特定政治形态往往从想象始,但又以脱离想象终。这时候,惟有文学才能救济政治的贫困——想象的贫困。伦理中也有可能包括了想象,即建立一种平衡的人际关系,如人人平等,人人守责,人人相亲相爱,可它同样也要付诸实践,而实践无法兑现,则想象消失,伦理与社会秩序结合,最终往往演变成为一种扼杀想象以达到自己的实践目标。伦理也最终放逐了个体的想象,只要大群的秩序。而一切秩序都是与想象背道而驰的,至少不是想象的温床。只有文学不是已然的,不是实践的,不是秩序的,所以文学是在本然的、非实践的、非秩序的状态下保持了最好的想象状态,也保持了最美好的追求态势。同时,它也往往成为现实的一种否定形式,用审美的方式拯救世界。这不切实际,却也正因为不切实际而美丽。伟大艺术与末流艺术的区别在于:伟大艺术是具有人类学意义上的想象自由的,艺术大师们超越特定时代与社会,也能超越特定时代里的人的生活,因上感千古,能下感千古,故他们以千古的时空而非一时的时空作为价值坐标而完成自己的创造,因而永恒。末流艺术家只提供了特定社会的诸多材料与琐碎的个人生活事实,没有经过想象的心灵加以把握、综合以达到艺术的高度,因而是短暂的。正是因为有了伟大的艺术,即使人类在自己的实践活动中一直朝着务实的方向前行,却始终不能忘怀那个想象的文学世界,以之慰藉灵魂。原因是,灵魂属于想象,一切现成的、可见的东西满足不了灵魂的无限诉求。
明了“文学想象政治”的三层义涵,也就明了文学与政治之间的透明中介到底是什么了——惟有想象。文学与政治在人类学的最高层面上紧紧地牵手了,接着在心理学与创造学的层面上落实这一牵手,把彼此的关系加热到最炽烈的程度,再用艺术的手法表现出来,创造出最为动人的文学文本。因此,在论述“文学想象政治”这一命题时,虽然是先论心理学的层面,再论创造学的层面,最后才论及人类学的层面,其实,只有到了真正揭示这个人类学的层面时,文学与政治的关联本质才被说穿,相关的心理上的想象与创造上的想象,才有归宿,才有实施的价值,才有实施的动力。
最后,必须指出,“文学想象政治”时可以是没有逻辑和概念指引的,它根基于想象美好,表现现实生活并超越这一现实生活,以审美的方式建构起一个形象化的世界。但任何一种关于政治蓝图的政治想象,则必然是历史逻辑的延伸和历史概念的体现。以价值论视之,二者同时指向一种美好生活则是相同的,不必在二者之间分出优劣高下。以功能论观之,二者具有的想象性在否定现实的同时往往具有改造现实的作用,尤其在革命战争的时代[4],只不过二者的具体实施途径和最终效果有所不同罢了。从人类学上看“文学想象政治”,为文学与政治的结合设立了一条理想标准,即只有当文学是以追求理想为目标的,政治活动也是以追求理想为目标的,二者才能一拍即合,遥相呼应,共同为人类的理想而奋斗。所以,文学中的政治,并非什么政治计谋、利益分配与勾心斗角,它可以描写这些政治现象,但它所追求的却是堂堂正正的人类理想,或者可以称之为理想政治。有谁能否定文学应当去表现人类的理想呢?故没有人能够否定得了文学与政治的关联性,除非文学放下了对于人类理想的追求。
文学因表现政治而可能丰富,而可能深刻,而可能伟大,但文学不能因此而另有不同于一般文学规律的特定规律。在任何情况下,包括在跨学科研究的任一态势下,文学都应按照审美的规律去表现、去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