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飞洋,鲜玉芳
(渭南师范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陕西 渭南 714000)
生命力是丈量榜样力量的重要尺度,生命力的强弱反映了榜样人物及其精神在政治引领、价值导向、道德感化等方面的效力,扮演了关键的“评价人”角色。伴随网络上黄继光、邱少云、大凉山救火英雄等榜样被诋毁、污名,榜样生命力遭遇拷问的现实境况业已演化为社会舆论热点,也引发了学界的普遍深思。当前学界对于榜样生命力的研究大多集中于局部性的问题反思,系统性的专题研究较为鲜见。因此,对榜样生命力作解构与重构,厘清其完整意涵和优化方向是关键。
“属性说”和“效用说”将价值定义为客观事物满足主体特定需要的一种有用属性,这是将价值作为问题评判工具的学理基础,即从价值的角度与层级评判事物,榜样生命力的价值逻辑是以价值标准评判榜样的效用,本质上是榜样的价值旨向,即“感召力”。
孔子言:“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指明了非权力性感召力的独特效用。感召力属于社会学概念,词源于基督教名词卡里斯玛①,后被马克斯·韦伯定义为领导者超凡的人格特征。在领导科学中,感召力划分为权力性感召力和非权力性感召力。权力性感召力指由组织赋予的、在领导者实行之前就已经获得了的、要使被领导者服从的影响力,带有浓重的强迫意味,在价值引领、行为激励上局限性较大;而非权力性感召力主要由领导者自身人格特征所产生,不带有强制性,且具备稳定、广泛、持久的影响效度。相比权力性感召力,非权力性感召力更加高级、更为普适、更有效用。
榜样生命力也是一种非权力性感召力。榜样有特定的作用机理:一定主体通过选树出无限趋近应然人格的榜样,昭示大众其实然人格同榜样的差距,听其言、闻其事、观其行、思其意,查劣识缺,追优补强,实现特定方面的向好发展。榜样人格同大众人格间的“位势差”是榜样发生作用的现实基础,而非权力性感召力发生作用同样有赖于领导者与被领导者间的人格“沟堑”,领导者“鹤立鸡群”方能“一呼百应”。因此,榜样的感召力是非权力性的。具体实践中,榜样感召力主要表现为凝聚人心、政治引领、社会动员、价值灌输和道德感化等功用,而领导者的非权力性感召力同样发挥了目标导向、理念塑造、人格感染和行为示范等功能,领导者一定程度上天然成为大众榜样。
作为一种非权力性感召力,榜样的选树、宣教都是在官方导向下展开。榜样文化是重要的政治文化资源,在统治阶级的政治统治中发挥着重要的辅助功能。古今中外掌握执政权的官方力量均重视对榜样选树权、宣教权的控制,以保证榜样能够反映统治阶级的价值追求,发挥社会主流意识形态导向,起到聚拢人心、肃化风气、稳固政权等作用。例如,中国古代大到选定官员谥号,小到对妇女“旌贞表节”,控制权均牢牢握在封建帝王手中。但是,官方对榜样选树权、宣教权的控制是有限度的,存在着特定的临界“阈值”,控制度过高或过低都会造成榜样感召力的退化。事实上,榜样的生成、宣教是在官方导向而非官方控制下进行,政府一般只做宏观的政策规定,具体事权更多让渡给公众。只有如此,非权力性感召力才能最大化。
在当代中国,中国共产党是现实意义上的榜样群。党的十七大强调“必须把党的执政能力建设和先进性建设作为主线”[1];党的十八大提出“牢牢把握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先进性和纯洁性建设这条主线”[2];党的十九大指出,“加强党的长期执政能力建设、先进性和纯洁性建设是新时代党建工作的主线”[3]。其中,“先进性和纯洁性建设”被依次写进党章,体现了中国共产党执政理念的深化,即在实现长期执政的前提下,使党成为中国最先进、最纯洁群体的集合体,逐渐褪去了权力性感召力的色彩,增加了非权力性感召力的权重。事实上,中国共产党始终引领着国家的榜样文化建设。一方面,中国共产党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当之无愧的领导核心,在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不同时期都发挥了“先锋队”作用,涌现出千千万万的榜样人物,汇聚成强大的精神力量,在评选出的“改革先锋”、“时代楷模”群体中,党员占到了相当大的比重;另一方面,作为执政党,中国共产党的榜样文化建设展现出巨大的包容性,除了选树诸多优秀党员作为榜样对公众开展宣传教育外,还将一大批具备高尚人格的社会主义建设者纳入“榜样群”,包括民主党派和党外人士、专家、学者以及企业家等,他们也都是“民族脊梁”和“时代先锋”。
在当代中国,人民群众是普遍意义上的受感召群体。历史唯物主义认为,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而无产阶级政党是由人民群众中的先进分子组成,事实上的角色分化由此产生:无产阶级政党产生于人民群众,又反过来感召人民群众。人民群众接受感召的基础是其对党的普遍价值认同。与情感认同相比,价值认同是更高级别、更大效用的认同层级。人民群众对党的价值认同指的是人民群众在理性层面对党的理想、理论、原则、宗旨等方面理解、认可和信服的思想表征。中国共产党在长期执政过程中,将自身的政治理想、理念、原则、宗旨等精神价值通过榜样人物的感召力“灌输”至人民群众,入脑入心,继而外化于行,以实现人民群众对党的普遍价值认同。
时空逻辑是哲学社会科学研究的传统视角,即考察研究对象在特定时空范畴内的具体表征和变化规律。但榜样感召的对象是人群,因而时空逻辑下的榜样生命力就表现为榜样在时间、地域和群体中的影响力,也可作“渗透力”。
渗透力原属于土力学概念,表现为一种体积力,即单位体积土体内土骨架受到孔隙水的渗流作用力,有特定方向和强弱,被引入社会科学常用作一种目的性的价值追求,例如提升思想政治教育的渗透力。将榜样生命力定义为一种渗透力的基础在于二者作用模式相似。榜样的主客体是榜样和受众,榜样教育的过程就是让一定时间、区域内的特定受教育群体接受榜样精神,而接受时间的长短、地域的大小、群体的多寡实际上共同反映了榜样生命力的强弱。在这个意义上,榜样的生命力是三维的,可用时间、地域、群体三个变量同构的三维坐标系(如图1)来考察,如同土力学的渗透力表现为三维体积力。
图1 榜样渗透力的三维坐标系
榜样生命力是一种下向型渗透力。历数古今中外,榜样的选树、宣教一般都带有官方色彩,无论是古希腊哲庙的诸先贤和中国古代“旌贞表节”的牌坊群,还是人民英雄纪念碑和“感动中国”人物颁奖,概莫能外。一方面,榜样文化作为重要的政治文化资源,官方必然要掌握其主导权;另一方面,人民群众作为受感召对象,其实然人格必然处于下位,而榜样人格则必然处于上位才能实现对人民群众的价值导向和道德教化。因此,官方主导下的榜样渗透,其方向必然向下,朝向最广大的人民群众。
官方和民间的“上下联动”是榜样向下渗透的基础和前提。尽管榜样渗透的方向是人民群众,但单独依靠官方、排斥民间参与的榜样渗透无异于“虚空漂浮”,难以落实。第一,榜样人物来源于人民群众。榜样是人民群众中的先进分子,代表了人民群众的正确价值取向,但缺乏人民群众培植和滋养的榜样终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第二,生成榜样的评价标准最终由人民群众掌握。人民群众作为社会历史的创造者和评判者,在榜样选树环节也应掌握话语权,榜样人物要登上“圣坛”必须经过人民群众的检验。例如,全国各地的榜样人物选拔基本都将公众投票作为重要依据。在榜样选树、宣教、践行等环节,官方均对人民群众畅通参与渠道,这无疑实现了官方和民间的“上下联动”。
在现实社会,从时空逻辑去考察榜样发展史,发现很难出现在时间上永恒,在地域、群体上全覆盖的“超级”榜样。原因在于:第一,价值体系的差异性。纵览历史,每一时代的核心价值体系各不相同,榜样也因时而异。例如中国古代社会推崇的“贞洁烈女”在当下社会早已失却生存土壤;横观全球,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甚至是同一国家的不同地域,由于文化背景和意识形态差异所导致的不同价值体系也会影响榜样的渗透效果。例如“集体主义”和“个人主义”价值观造就了中美榜样的人格差异。第二,制度体系的差异性。不同时代、地域和群体的榜样选树、宣教制度存在差异性,在规模、范围、尺度、方法等方面不尽相同,渗透效果也大相径庭。因此,我们一方面必须反对过度夸大榜样的“榜样无穷论”,另一方面也要反对过度贬低榜样的“榜样无效论”,看到价值体系、制度体系在时空维度上对榜样渗透力存在的制约性。
所以,对价值体系、制度体系作针对性变革,是有可能实现榜样渗透力对既往时间、地域、群体的理想性超越的。首先要明确“理想性超越”与“空想性超越”的本质区别:二者都体现了对现实的超越,但理想性超越立足现实,是跳一跳就能够得着的桃子;而空想性超越却脱离现实,是跳到极限也够不着的桃子。同时,我们也要看到社会的向好转向:第一,异质性价值体系正在“求同存异”。人类社会正在迎接史无前例的全球化浪潮,国家、地域、文明间的交流互鉴、协同合作正在逐步加深,必然带来一定程度的价值体系融合;第二,粗放型制度体系正在更新升级。伴随知识和信息在全球范围内的充分涌流和竞相迸发,制度体系的完整性、科学性和现代性不断提升,榜样的渗透范围也得到了“幂数”级扩展。因此,同传统的榜样渗透相比,当下的榜样渗透力必然会对既往时间、地域、群体实现理想性超越。
现实逻辑要求对研究对象的生长土壤进行追问,了解其产生、存在和发展的现实依据和一般规律,进而对其本质特征进行归纳。要从现实逻辑考察榜样生命力的意涵,就必须回溯至生成榜样的特定时代,抽丝剥茧,辨析二者的本质联系。事实证明,现实维度的榜样生命力表现为特定时代核心价值的彰显效力。
榜样是特定时代鲜活的价值观载体。“一定社会在不同的历史时间段的榜样类型会发生变迁,同一种榜样类型在不同时期也会呈现出不同历史地位。”[4]纵观历史,榜样的生成与流行都有其历史条件,实质上反映了特定时代主题对人民群众的核心价值要求。榜样的时代性特征使其呈现“片段起伏式”的发展脉络:在一定历史经度内,不同时期的榜样既在其核心价值对“真善美”的终极追求上保持基本一致,又呈现符合特定时代主题的具体差异。在封建社会,尽管不同朝代榜样形态各异,但都映刻着地主阶级的核心价值取向;在资本主义社会,不同国家的榜样既体现了不同民族文化的具体差异,又都彰显了资产阶级的核心价值取向;在社会主义社会,榜样文化集中反映了有本国特色的、属于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核心价值追求。甚至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进行革命、建设和改革的不同时期,榜样文化也呈现出不同样态:革命年代的“舍生忘死”、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公而忘私”、文革十年的“政治至上”、改革开放时期的“拼搏进取”和市场经济新时期的“多样人性”。[5]总之,榜样是一定时代核心价值的鲜活载体,是具体化了的主流价值追求。
特定时代核心价值的彰显效度是丈量榜样生命力的关键指标。核心价值指的是在多元价值体系中居于核心地位、起主导作用的价值或价值体系,它集中反映了一个时代最本质的价值追求。核心价值作为一类社会意识,既源于特定时代的社会存在,又具备一定的独立性,具体表现为对过去时代核心价值的继承、对当下时代主旨任务的映刻和对未来时代核心价值的预见。因而,榜样在彰显特定时代核心价值的同时,必然要体现对过去的扬弃和对未来的思考,延长榜样时效,保持最大彰显力。“榜样一方面要引领当前的价值主流,另一方面也要体现出中华民族一脉相承的价值传统,只有这样,榜样才会有更持久的生命力。”[6]具体而言,中国当下的榜样既是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的典型代表,又是以改革创新为核心的时代精神的具体表征,还是社会主义、共产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自觉追随者,具备超越当前时代的精神力量。例如,被公众“化偶像为榜样”的娱乐明星的生命力远不如“改革先锋”、“时代楷模”强大,就是因为后者比前者表现出更强的核心价值彰显效度。总之,要使榜样在时间、地域和群体维度都能保持强大的生命力,必须在保持继承性和预见性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提升榜样对特定时代核心价值的彰显效度。
在当代中国,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就是核心价值体系的精神内核和最高抽象,体现社会主义的价值本质,决定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基本特征和前进方向,因而当下的榜样就具体化为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彰显者。由于价值观固有的抽象性,推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大众化,使其“飞入寻常百姓家”成为当前工作的重中之重。而榜样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鲜活载体,灵活、生动、形象地再现和引领了当代中国的价值导向,易于被人民群众自觉认可和接受。2013年12月23日,中央印发的《关于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意见》明确提出:“大力宣传先进典型,评选表彰道德模范,形成学习先进、争当先进的浓厚风气。”因而,榜样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大众化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的工具意义。
“我们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指导、引领榜样文化建设,通过榜样文化这一优良载体来构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的长效机制。”[7]在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具体实践中,涌现出一大批来自不同年龄、地区、岗位和身份的榜样形象,彰显了国家、社会和个人三个层面的价值要求,使抽象的字符转变为“可亲、可敬、可信、可学”[8]的鲜活价值观,极大推进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内化于心、外化于行”的大众化进程;同时,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大众化的实践中,无数榜样得以选拔、推广,为人民群众所接受、所熟知、所认可,其自身生命力也实现了延展与超越。
榜样生命力在衰退中亟待重构。近年来,伴随西方意识形态入侵、异质社会思潮流行和公民主体意识觉醒,传统榜样的感召力、渗透力和彰显力屡屡遭遇“拷问”,存在生命力衰退的风险。例如,榜样的生成、学习过度依赖权力性因素,非权力性感召力欠缺;榜样形象扁平化、神性化,对时间、地域和群体的渗透力衰减;“偶像榜样化”、“榜样娱乐化”现象频发,对核心价值的彰显效力不足等。重构榜样生命力,必须坚持合党性与合人民性相统一、合高度性与合适度性相统一、合真实性与合艺术性相统一的基本原则。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党性和人民性从来都是一致的、统一的。”[9]榜样生命力在当代中国就具化为人民群众对党的普遍价值认同,既反映了“人民是历史创造者”的唯物史观,又明确了党的“两个先锋队”的性质规定,二者统一于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与使命。重构榜样生命力,就要实现合党性与合人民性的统一。
1.坚持党在榜样文化建设中的主导权。合党性就是坚持无产阶级政党的政治站位,牢固树立核心意识。中国共产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也是榜样文化建设的“罗盘”和“灯塔”。重构榜样生命力,就要描绘好榜样的政治底色。第一,明确对榜样文化建设的方向领导。针对榜样生成、学习环节对权力性因素的过度依赖问题,革新党对榜样文化建设的领导体制,将“事无巨细”的细节领导转变为方向领导,充分调动人民群众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从而刺激非权力性感召力的迸发。第二,以榜样载体推进马克思主义道德的大众化。马克思主义道德同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有相当多的衔接点和交汇处,因而具备“扎根中国大地”的深厚根基。要将榜样这一鲜活载体运用到马克思主义道德的宣传教育,巩固人民群众对党的价值认同。第三,党员干部要筑牢引领群众的人格根基。“惟贤惟德,能服于人。”党员干部要明确自身定位,矢志修身修德,提升自身素养,完善人格结构,将淬炼自己成为引领群众的榜样与楷模,真正践行“一个共产党员就是一面旗帜”的先进性与纯洁性。
2.坚持人民群众在榜样文化建设中的主体性。合人民性就是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根本立场,反映群众的现实需要。当代中国,榜样实质上反映了人民群众的普遍价值追求,是人民群众思想、情感、愿望和利益的理想表达。重构榜样生命力,就要将人民群众的意见与呼声放在首位。第一,在榜样选树、宣教环节加强群众参与。在榜样选树时,重视人民群众的“建议者”和“评判者”角色,让群众推举、审议、评价榜样;在榜样宣教时,强调榜样与人民群众的交流、反馈,使单向度的灌输转变为双向度的沟通,提升群众学习榜样的内生动力。第二,变革固化的党群定位,增强榜样学习的交互性。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将党群关系概括为师生关系:“只有代表群众才能教育群众,只有做群众的学生才能做群众的先生”[10],为党群间互为榜样奠定了历史传统和理论依据。在具体实践中,党员干部应当树立“以人民为榜样”的思想认识,放下架子,扑下身子,主动走进群众、深入群众、学习群众,以人民群众的优良品质感召自我,以人民群众的无穷智慧启发自我,以人民群众的现实需要鞭策自我。
榜样是核心价值的彰显者,鲜活、生动地体现了特定时代的价值“高度”;榜样的宣教是双向性的互动过程,必须维持感召双方的“适度”阈值才能最大限度释放群众的学习动力。重构榜样生命力,就要实现合高度性与合适度性的统一。
1.巩固榜样的崇高定位。合高度性就是具备使主体受到震撼、产生庄严感或敬畏感的精神境界,也可称为“崇高感”②。榜样只有在思想境界、道德修养、精神风貌等方面具备了无限趋近理想人格的“高位势”,才能使受感召群体产生情感共鸣、价值认同和行为仿效。重构榜样生命力,就要巩固好榜样的崇高定位。第一,强化法治建设,重塑榜样权威。针对当前社会上不法分子歪曲、丑化、亵渎、否定榜样的恶劣行径,应建构起一套严密的法治体系,保证违法必究。2018年4月27日,《英雄烈士保护法》正式出台,为捍卫英雄烈士尊严和合法权益提供了法治保障。第二,抵制榜样文化建设的“泛娱乐化”倾向。针对“偶像榜样化”、“榜样娱乐化”趋势,应严格榜样审查,加强社会引导。一方面,文化、宣传部门应严格文娱市场管控,及时曝光、处理存在违法、失德行为的偶像明星,改善娱乐圈生态;另一方面,强化主流媒体的正向价值引导,用有深度、有广度、有温度地方式讲好榜样故事,营造风清气正的社会文化氛围。
2.控制榜样的宣教阈值。合适度性就是善于根据质和量的关系把握最佳尺度。榜样的受感召对象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感召力的发挥很大程度上受到榜样宣教频度、榜样自身“可学性”的影响,即既要保持适宜的宣教频度,又要控制一定的主客体“位势差”。重构榜样生命力,就要控制好榜样的宣教阈值。第一,保持适宜的榜样宣教频度。宣教频度与榜样渗透力是一组函数关系,二者存在一定的阈值,频度或低或高均会制约榜样渗透力的发挥。具体实践中,要建设一套网格化、阶段性的榜样宣教机制,根据阈值变化定时、定点、定量开展榜样的宣传教育,推进榜样渗透力的集约化建设。第二,控制一定的主客体“位势差”。榜样人格与受感召对象实然人格必然存在“位势差”,差值过大或过小同样会削弱榜样的感召力。建议如下:一是要强化榜样宣教的针对性,让青年榜样感召青年、让廉政模范教育党员干部、让军队标兵引领全军指战员,减少因性别、年龄、职业和受教育水平等因素造成的差值过大问题;二是要改善榜样群的结构比例,善于用群众身边的榜样教育群众,注重榜样来源的多样性,尤其要向各行各业的一线工作者倾斜,提升榜样的亲切感,缩减差值。
榜样来源于现实生活,但又鼓励高于现实生活的艺术创作。重构榜样生命力,就要实现合真实性与合艺术性的统一。
1.忠实于榜样的原生样态。合真实性就是最大限度地反映事物的真实情况,实现摹写或复刻。真实性是榜样生命力赖以存在的基础,也是对“信”这一道德高度的自我验证。重构榜样生命力,就要如实刻画榜样的原生样态。第一,在选树环节完整、准确地再现榜样“真容”。榜样选树是一个“上下联动”过程,需要官方、民间的共同参与。有关部门要深入基层,深入群众,深入榜样工作、生活、学习的实地开展调研,积极挖掘相关素材,广泛听取群众意见,最大限度还原榜样。人民群众要树立权利意识,正确认知和使用对榜样的选择权和评议权,自觉化身为生成榜样的“检票口”。第二,在榜样宣教环节不“虚美”、不“隐恶”。“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榜样是人而非神,在某些方面必然存在缺陷或不足,在开展宣传教育时切忌人为拔高和刻意美化,“失真”的榜样反而适得其反。具体实践中,文化宣传部门应主动施策,不断丰满传统榜样形象,在此基础上坚决革除对榜样的“神性化”教育,使之回归人间。
2.引导好榜样的艺术创作。合艺术性就是通过各种艺术手段鲜明、准确、生动地反映社会生活、表现思想情感。榜样的宣教环节离不开不同艺术形式的辅助和参与。重构榜样生命力,就要正确引导榜样的艺术创作。第一,善于捕捉榜样的人性闪光。传统的榜样形象往往存在“脸谱化”、“标签化”倾向,在宣传教育时有感染力不足、亲近感缺失等问题。基于榜样的艺术创作应因势而新,在忠实于客观事实的基础上推动榜样回归多样人性。例如《亮剑》中迥异于之前诸多革命英雄形象的李云龙,由于囊括多种人性的可爱因子,反而收获了如潮好评。第二,引导以榜样为蓝本的艺术创作热情。文化宣传部门应制定发展规划、设置专项资金,组织大批文艺工作者投入到以榜样为主题的文艺创作中去,引发榜样文化的艺术创作浪潮。在具体创作中,应坚持多元化、多样性原则,广泛采风于不同年龄、性别、职业、教育背景的榜样人物,运用多种艺术形式真实映刻当代中国的榜样众生,最大限度延展榜样的生命力。
总之,从价值、时空和现实维度上去解读榜样的生命力,就是要明晰榜样的非权力性感召力能强化人民群众对党的普遍价值认同,“上下联动”为前提的渗透力能够实现对既往时间、地域和群体的理想性超越,对核心价值的彰显效力能推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大众化。榜样生命力在当下面临衰退风险亟需重构,需要坚持党性和人民性、高度性和适度性、真实性和艺术性的统一,以可亲、可爱、可敬、可信的榜样形象回应网络时代的解构、戏谑和质疑,丰满中国共产党精神谱系内容。
注释:
(1)卡里斯玛(Charisma)原本是基督教名词,意为“有天赋的才华;有显现奇迹的能力”,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将其引入政治社会学中,赋予其“高超的领导人特质”之意。中国学者批判继承了韦伯的观点,多用其指领导者具备的“与众不同的气质和吸引力”,也常译为“魅力”、“感召力”和“领袖气质”。
(2)崇高感(sense of loftiness)属于西方美学概念,众说纷纭。本文采用约翰·拉斯金、布拉德雷等思想家的观点,即“崇高感是伟大引起的”。约翰·拉斯金认为,“崇高是伟大在感情上所产生的效果,可以是物质的、空间的、力量的、品德的或美的。”布拉德雷也认为,“崇高的主要特征是一种精神上或物质上的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