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产业融合促进农民收入增长的作用机理阐释与政策含义

高 雅 耿刘利

（滁州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安徽滁州 239000）

农民收入持续增长是党和政府开展“三农”工作的重要任务，是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推动城乡融合发展的重要必经之路，也是新时代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目标之一。党和政府一直以来高度重视“三农”工作，不断推进农村和农业改革与发展，促进农民经济发展和农民收入不断增长。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从2001年2 407元不断跨越式增长，到2020 年已经上升到17 131元，实现了“二十年连增”。其中，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工资性收入从2001年的764元持续上升到2020年的6 974元；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经营净收入由2001 年的1 496 元持续上升到2020 年的6 077元；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财产净收入由2001年的43元上升到2020年的419元；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转移净收入由2001年的106元上升到2020年的3 661元。可以看出，近20年来，我国农村居民收入持续增长，收入结构逐步优化。然而，在农民收入获得不断增长的背后也隐藏着一些不利的风险因素，给农民收入快速增长带来了较大的挑战。一是，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后，经济增长动能需要更新，经济下行压力不断加大，农民收入增长速度显著放缓。二是，传统农业经营发展方式较为粗放，资源环境问题日益凸显，农产品价格下压和生产要素成本提升双重挤压使得农民经营性收入增长空间受限。三是，农民受教育程度不高，技术文化水平相对较低。在当前经济结构转型升级对创新和技术提出了更高要求的背景下，农民工高质量非农就业困难较大，农民工资性收入增长难度不断增强。要在经济新常态下推动农民收入持续快速增长就必须突破传统农业发展方式，转变农业增长模式，构建和完善农村现代产业体系，拓宽农民收入的来源渠道。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以下称“农村产业融合”）发展在推动农民收入增长方面的作用已经得到政府和学界高度重视与广泛关注。2015年“中央一号文件”首次将农村产业融合发展作为促进农民收入增长的重要举措，并从延伸农业产业链和促进农业多功能综合性开发等方面来促进农村产业融合发展。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要强化政策支持，推动农民就业创业，让农民能够充分分享第二三产业发展与增值收益，有效拓宽农民收入增长的渠道。

伴随着农村产业融合实践的推进、相关政策的深入实施，关于农村产业融合与农民收入增长问题的研究也不断丰富。国外相关研究起步较早。农业产业化发展能够促进农民收入增长，订单农户的利率能够比普通无订单的农户利率高八成［1］220-249，农业大户经济效益显著高于小农户，应该将市场机制有效引入农业发展［2］1734-1748。农村产业融合是产业融合的重要组成部分，国内有学者从文化和旅游产业融合［3］23-33、特色小镇与体育旅游产业融合［4］1-6、互联网和电视文化产业［5］18-23等方面对产业融合开展了研究，而关于农村产业融合对农民收入增长影响的相关研究主要可以归纳为三个方面。一是，关于农村产业融合的类型及其对农民收入的影响。农村产业融合是农业产业化的升级与发展，大致可以分为六种主要模式，各种模式对农民收入增长的影响和作用不同，能够推动农业农村资源的有效利用，降低交易成本，实现经济能量倍增［6］5-10，［7］17-28。齐文浩等［8］105-113运用分位数回归模型实证检验了农村产业融合的增收效应，认为异质性农村产业融合的增收作用更强。二是，农村产业融合促进农民增收的作用机理与发展路径。李乾等［9］96-101认为农村产业融合发展主要可以通过劳动力增收、土地增收、资金增收和产品增收等路径来促进农民收入增长。李云新［10］37-44认为可以通过拓展农户收入范围和紧密利益联结等途径提升农户收入增长。李晓龙和冉光和［11］17-28研究提出农村产业融合可以通过延伸农业产业链条、拓展农业多功能、培育产业形态和商业模式等途径促进农民收入增长。张林和温涛［12］42-56通过实证研究认为，农村产业融合发展促进农民收入增长主要是通过促进家庭工资性收入和经营性收入增长而实现的。三是，农村产业融合的农民增收效应评估。唐超和胡宜挺［13］12-19运用DEA 模型和灰色关联模型实证检验了农村产业收入增收效应，认为农产品加工业主营收入、乡村旅游收入等对农民收入影响最大。李姣媛等［14］103-116采用倾向得分匹配法对农户参与农村产业融合的增收效应进行研究，认为农村产业融合对农户人均经营性收入提升效应较为显著，其他收入类型增收效应并不显著。谭燕芝和姚海琼［15］91-102运用分位数回归实证研究发现农村产业融合增收效益显著且在不同收入的农户方面具有差异性。

综上所述，可以发现，关于农村产业融合的农民增收问题研究日益深入，研究成果较为丰富，农村产业融合已经成为新时代促进农民收入的重要路径已成为共识，也得到了实证的有效检验，但是在农村产业融合促进农民收入增长的作用机理方面研究不够深入。因此，农村产业融合发展促进农民增收的作用路径与机理是怎样的，如何根据作用机理强化农村产业融合增收效应，促进农民收入持续稳定增长是迫切需要深入研究的主题。

一、农村产业融合的内涵及其效应分析

（一）农村产业融合的科学内涵

我国农村产业融合仍然处于初步发展阶段，关于农村产业融合的内涵学者们开展了较为深入的探索。农村产业融合是农业现代化实践的现实选择［16］36-38，是新时代农业产业化的扩展与升级，是农业与第二三产业以共同的技术为基础，在农村区域所产生和形成的产业间分工的内部化，能够通过提高资源的利用效率、降低交易费用和推动产业升级和经济增长，通过让农业有效参与更大范围的社会分工来促进农民收入的增长。产业融合的本质是企业社会生产中交易成本的内部化，农村产业融合是生产交易成本内部化在农村经济发展中的特殊表现，以市场需求为牵引动力，以农业多功能拓展为重要推力，依赖制度与技术创新实现交易成本内部化［17］54-59。亦有学者充分剖析了农村产业融合的基本构成要素，认为农业是农村产业融合的基本依托，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是农村产业融合的主要引领力量，利益联结机制是农村产业融合的联结纽带，以创新作为发展动力，通过产业链延伸和功能拓展形成新产业和新业态，进而实现资源要素在农村范围内的优化重组与跨界集约配置［18］76-83。生物学共生理论为农村产业融合分析提供了一个新的阐释和分析视角，农村产业融合是涵盖共生单元、模式、环境依托共生界面而发展的共同进化与协调发展的农村产业共生系统，其包括共生单元的互动机制、共生界面的调节机制、共生模式的进化机制与共生环境的诱导机制［19］68-76。

基于已有学者对农村产业融合的研究成果，本文认为农村产业融合是指立足地区农业资源禀赋，以农业为基础，依托新型农业主体等力量，拓展农村产业发展链条，发挥农业多功能，促进农业内部重组融合、农业与第二三产业交叉渗透与融合发展，培育农村产业发展新模式、新产业、新业态、新产品和新服务。农村产业融合通过生产要素的跨界优化配置，充分发挥规模经济、范围经济和要素集聚效应，实现交易成本和社会产业分工内部化，提高农村产品与服务供给效率。

（二）农村产业融合发展的内在经济逻辑分析

1.交易成本内部化，降低交易成本费用

交易成本理论或交易费用理论是由美国经济学家、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科斯于20世纪30年代提出的。该理论突破了经济交易零成本的传统思想局限，认为交易成本是在社会分工基础上的价格机制费用或者是开展市场交易而产生的成本费用。随着社会分工的深入、交易频率的提高和交易不确定性的增强，受制于交易资产或商品的专属性，就会形成和提升交易成本费用。只要有了交换和交易就会产生相应的交易成本。交易成本主要可以包括交易信息搜寻成本，交易协商或议价成本、交易决策成本、契约成本、监督成本、执行与转化成本、违约成本等为实施交易行为而发生的事前和事后各项成本费用。交易成本理论认为企业是社会分工下由于依靠市场价格机制成本较高，人们为提高经济效率形成的组织体。企业的存在会节约市场交易成本，也会产生相应的内部管理协调的组织成本。高质量的制度安排具有降低交易成本费用的内生动力［20］81-87。农村产业融合发展突破了农业内部细分产业之间、农业与第二三产业细分产业之间的界限，使得产业间的边界模糊化，推动产业之间的分工内部化，形成新的产业或组织的内部分工。

农村产业融合降低交易成本费用可以体现为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农村产业融合能够有效促进农业多功能综合性开发，拓展农村产业链条。农业各功能模块和链条需要联合才能发挥作用，而农村产业融合能够促进农业各功能的共同开发，增强农村产业之间的关联性和黏合性，能够充分整合和利用农村资源要素，同时由于范围经济作用的存在，能降低和减少产业模块和链条内部各环节与跨产业功能和链条之间的交易费用。二是，农村产业融合发展促进了农村产业组织对农村交易市场的大规模替代。农村产业融合将产业间的分工依托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和产业联合体转向产业内分工。在农村产业融合中，借助交易联结、资源要素联结和互助联结等方式，不同经营主体之间建立较为紧密的利益联结机制，建立起联合合作伙伴关系，形成较为稳定的产供销市场交易关系，能够降低农村市场交易中的不确定性和成本费用。三是，极大地缩小了社会产业各环节尤其是农业生产、加工与消费之间距离。一方面，互联网和电商等信息技术能够帮助农业经营主体精准获取需求信息实现农产品和服务的精准供给，扩大农产品和服务的销售渠道；另一方面，农村产业融合发展的空间范围是在农村地区内，农业多功能的开发和产业链的拓展使得新产业、新业态和新商业模式在农村范围呈现和发展，能有效缩短与农业相关的产品、服务的生产环节与消费环节的距离，有效降低交易成本。

2.要素跨界优化配置，提高资源利用效率

我国农村地区土地资源丰富、生态环境资源较好、人文和人力资源较为丰富。然而长期以来，我国农村丰富的生产要素和资源要素未能得到有效激活、充分利用和优化配置，严重制约农村和农业经济的发展，这也是导致城乡发展不平衡问题的重要原因之一。另一方面，农村土地和劳动力资源丰裕，但是资本和技术要素缺乏，农产品社会交易成本较高，城乡要素双向流通受阻较为严重。因此，在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背景下，要促进农村高质量发展就必须既要立足农村地区要素资源禀赋，推动农村各类要素资源的充分和高效利用，又要破除要素市场化配置和流通障碍，引导城镇技术、资本和数据资源有效流入农村，畅通城乡要素资源双向流动渠道，推动要素跨界优化配置。

农村产业融合从现象上来看能够推动农业与第二三产业相互作用、相互渗透和相互融合，形成新产品、新模式、新业态和新产业，从微观本质来看，能够有效实现生产要素资源的跨界优化配置的“帕累托改进”①。农村产业融合发展能够激活农村“沉睡”的生产要素，提高城乡生产要素的优化配置与高效利用。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通过农村产业融合可以促使农业和农民充分地参与到全产业分工中来。农民通过参与到农村产业融合中，使得劳动力资源得到充分利用并促进工资性收入增长；外出务工的农民可以将自己的土地流转给新型农业经营主体获得租金收入的同时，也能外出获得工资性收入；农业机械、运输工具、农村劳动力、宅基地和房屋等一些季节性闲置的农业资源和要素可以在产业融合中获得充分反复的利用。二是，农村产业融合实现需要基于共同的技术基础。技术是推动农村产业融合的重要动力来源，新技术的使用在促进农村产业融合发展中能够进一步提升农村资源要素的利用效率。如农产品精深加工技术能够提高农产品的加工水平，提高农产品的附加值，互联网大数据技术能够为休闲农业和乡村旅游产品提供精准服务。三是，农村产业融合的发展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吸引和引导城镇技术、资本等要素有序流向农业和农村。农村土地、劳动力和环境资源要素优势需要在技术和资本支持下才能有效发挥。农户、种养大户等经营主体可以订单形式根据农业龙头企业或专业合作社要求开展农产品专业化生产和加工，为其生产和制造提供高质量的原料保障，而龙头企业和专业合作社又可以为农户和种养大户提供专业化的技术指导，采用后期直接从订单交易额扣除的形式为其先行提供专业化的生产资料和服务，可以有效地解决农业生产领域资本要素导入不畅、金融抑制的问题，促进生产要素资源的跨界配置和有效利用。

3.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提升农村产业竞争力

农村产业融合形成和发展的关键是新模式、新产业、新业态、新产品和新服务的产生，其有效突破传统农业生产和发展范式，改变传统农村产业结构，促进新时代农村产业结构的优化和升级。城乡居民消费需求不断转化和升级是催生农村产业融合发展的重要驱动力。满足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具体到农业农村发展中就是要推动农村产业结构优化与调整，推动农村产业发展，提高农产品和服务供给效率，促进农民收入增长、有效满足城乡居民日益升级的消费需求。一是，农村产业融合通过拓展和延伸农业产业链条，延长农业细分产业的生命周期。农业内部产业重组型融合就是要调整和优化内部细分产业结构，推动种养结合、林养结合、农牧结合和渔养结合等循环农业发展，根据日益升级的居民消费市场需求，优化和调整农业结构，以实现农产品的精准供给。适应人们对农产品精深加工的消费需求，以某一农业龙头企业为核心，推动农产品的生产、加工、储藏运输和销售一体化发展。二是，推动农村产业融合有利于激发和发挥农业非传统性功能，促进农业多功能的综合性全面开发，推动农村产业创新与升级。农业除了具有提供农产品、粮食安全、提供就业、政治稳定等传统性功能之外，还具有生态环保、休闲旅游、文化和康养等非传统性功能。农村产业融合极大地开发了农业非传统性功能，促进农业与第二三产业之间的渗透与融合，促进休闲农业、观光农业、旅游农业和康养农业等特色产业形态，促进农村自然资源、农业生产过程和农副产品功能价值的拓展，有利于培育农村新的经济增长点，丰富和优化农村产业结构。三是，在范围经济效应的作用下，农村三次产业协同发展能够促进农村产业发展的市场开拓能力、技术创新能力、市场议价能力与抗风险能力，进一步提升市场获利能力。农村产业融合发展能够促进农村特色产业的培育发展，而特色产业融合和集聚能够推动农村公共服务基础设施建设，提升农村产业品牌培育和知名度，进而反过来促进农村产业融合发展，提升农村产业综合竞争力。

二、农村产业融合促进农民收入增长的作用机理

上文从降低交易费用、提高资源利用效率和提升产业竞争力三个方面阐述了农村产业融合发展的经济效益，这也是农村产业融合能够在促进农民收入增长发挥作用的基础。要实现农民收入增长，一方面可以通过“做大”农村产业，推动农村经济总量增长，另一方面可以通过健全利益联结和分配机制做好利益和收入分配。农民收入主要有家庭经营性、工资性、财产性和转移性收入四个部分构成。从农民视角来看，要实现自身收入增长，一方面可以拓宽收入来源渠道、扩大增长路径，另一方面可以借助合理的利益联结和分配机制提升自己的收入。本部分在农村产业融合内在经济逻辑分析的基础之上，从农村产业融合模式、农民增收路径和利益联结分配机制等方面来具体探讨不同类型农村产业融合促进农民收入增长的作用机理。

（一）农业产业链延伸型融合增收机理

产业链延伸型融合主要是指前向或后向延伸农业产业链，以某一农业龙头企业或农业专业化公司将农业生产环节与农业生产资料和要素的提供，农产品的加工、仓储、物流配送和销售等产业链环节整合起来，构造较为完整的农业产业链，推动农村要素、资源和市场的重组和优化。在产业链延伸型融合过程中，推动当地特色农产品的精深加工和农业资源的综合利用，可以极大地提高农产品的附加值。农户可以通过“订单合同”的形式分享到农产品加工和流转中的增值收益。农户以订单合同的形式与农业合作社或企业达成供、产、销协议，根据“保底＋收益”的形式参与农村产业增值收益分配。以集体合作的形式参与市场议价和竞争，在提高农产品收入的同时，也能够降低市场交易成本和市场经营风险，能够提高农户的经营性收入。农业产业链延伸型融合能够进一步推动农业产业化经营与发展，也就需要更多的土地和劳动力要素，可以创造大量的农村就业岗位，有利于推进农村剩余劳动力就近转移。农户一方面可以将土地流转给规模化经营主体获得租金收入，另一方面在产业融合中获得就地就业的机会以取得工资性收入。

（二）农业功能拓展型融合增收机理

功能拓展型融合主要是指立足于农村农业要素和资源禀赋，在保证提供农副产品、粮食安全和政治安全的基础上，充分发挥农业新型功能，将现代产业发展理念和方式有效引入农村农业现代化发展过程中，推动农业在社会发展、历史文化传承、生态环境调节、休闲旅游和健康养老等方面多种新型功能的综合性开发，催生和裂变出乡村特色休闲旅游、休闲农业、康养农业、文化与创业农业等乡村新产业、新业态。农业功能拓展型融合可以推动农村农业资源的综合有效利用，丰富农村产业发展内容和形式，进一步扩大农户的经营范围，提升农业资源的价值创造能力，拓展农户经营收入来源，有利于促进农户经营收入的提高。在推动农业多功能综合性开发的同时，必然会激活农村资源要素，促进农村资源要素的利用、协调和优化配置。农户可以将闲置的土地、房屋和机器设备等固定资产采用出租、流转或者股份的形式转让给龙头企业或专业合作社以获得租金和分红，提升农户要素报酬水平，促进农户财产性收入的提高。资金充裕的农户也会采用资金入股的形式参与到风险偏低型的农村产业融合之中，成为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或合伙人，以获得相应的财产性收入。农村产业融合最为基本的生产要素是劳动力，可以通过促进劳动力回报率提升来推动农户增收。此外，农村产业融合促进乡村产业规模的扩大和类型的丰富，创造新的就业机会和岗位，能够有效地促进农村劳动力就近就业，增加农民收入。同时，在农村就近就业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外出务工的成本和费用，等同于增加了农民的工资性收入。当然，农村产业融合发展也能够一定程度上将农户从农业上解放出来，推进劳动力向城镇转移，促进农民获得高回报的工资性收入。

（三）农业服务业融合发展型增收机理

农业服务业融合发展指的是农业与农业生产性服务相互融合发展，是农业与关联服务业有效互动融合，既包括农业与产前、产中与产后环节的农业服务业的关联互动，也包括大数据、电子商务和互联网等现代技术对农业的渗透。随着农业产业化的发展和多元化的深入推进，在农资供应服务、农业生产托管服务、农业市场信息化服务、绿色生产技术服务、农产品初加工服务、农产品包装和营销服务等方面产生了大量的农业服务需求，发展农业生产性服务业是将农户引入现代农业发展轨道，推动适度规模经营，促进农业增效和农民增收的迫切需要。一方面，农业服务业融合发展能够为农业产业链延伸和功能拓展提供强有力的支持。农业服务业的发展能够为农户和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生产经营提供要素资源和技术等服务保障，推动集中采购、标准化和专业化生产，提高生产作业能力和效率，促进生产和经营成本，提升经营质量与效应，促进农民经营收入的净增加。农业服务业的融合发展能够极大地改变当前传统的农村产业组织方式、产业范围和商业模式，催生农业服务业更多的细分产业，创造新的就业岗位，优化农民非农就业结构，带动剩余劳动力就业和工资性收入的增长。另外，农户或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积极主动投身农业服务业的融合发展，可以获得国家和政府相关税收优惠政策、信贷支持和财政补助等，一定程度上增加了获得转移性收入的机会。

（四）其他农村产业融合类型增收机理

现实中还有农业内部重组型融合、技术渗透型融合和产业集聚型融合等农村产业融合类型，主要是通过提高资源利用效率、降低交易成本、提升生产经营科技水平、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和经济增长、完善和重构利益联结与分享机制等途径来促进农业增效和农民增收。农业内部重组型融合能够有效推动农业内部各细分产业相互结合，促进农业资源的循环使用，提升农业资源的综合利用效率，优化农业内部结构，提升农产品附加值和农业产值，促进农民经营性收入增长。农户可以依托农业内部重组型融合的规模化经营需要获得土地等和资产租金收入、工资性收入等。农户或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在重组型融合中开发绿色生产技术、开展规模化经营、发展循环农业，还可以获得相应的国家财政补贴和金融支持，提升转移性收入。技术渗透型融合能够将循环生产技术、绿色高产技术、农机作业技术、农产品精深加工技术、互联网信息技术、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引入农村产业生产、经营和发展中，能够提高废弃物资源化利用水平，提升农产品加工转化率，提升生产和经营水平，促进农村产业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而农村产业集聚融合发展在提供更多就业岗位，促进农民工资性收入增长的同时，又能发挥范围经济的效应，降低农村产业经营主体的经营成本费用，进而促进收入增长。

三、乡村振兴战略下农村产业融合增收效应的政策含义

农村产业融合发展是促进农村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培育农村经济增长动能，推进乡村振兴的重要路径，也是促进农民收入持续快速增长的重要途径。以上述理论分析可知，不同类型的农村产业融合模式在合理有效的利益联结和分享机制推动下，能够促进农民家庭经营性收入、财产性收入、工资性收入和转移性收入水平的提升，进而推动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持续增长。农村产业融合发展增收效应的发挥需要一定的环境条件、政策支持和基础保障，为此从以下三个方面提出政策优化建议。

（一）强化政策引导与支持，提升农村产业融合的认知度和参与度

自我国2015 年中央一号文件首次提出促进农村产业融合发展以来，中央和地方先后出台和实施一系列支持政策，推动了农村产业融合实践的发展，但是从总体上来看，我国农村产业融合发展仍然处于起步发展阶段，农村产业融合的深度与广度不足，农民对产业融合的认知与参与度有待提高。鉴于此，要进一步加强政策引导与支持，促进农民对农村产业融合的认知水平的提升，推动农村产业融合深入发展。首先，要提高农户对农村产业融合科学内涵的深入理解和把握。要切实站在农业现代化产业体系构建和发展的高度来认识农村产业融合发展本质与功能，把培育产业公地作为推进农村产业融合的前置工作，深化对农业多样性功能的认识，在巩固农业基础地位、发挥农业基础功能之上推进农村产业融合发展。其次，要通过线下实地交流和线上网络新媒体等渠道积极宣传党和政府在农村产业融合方面的财政、税收和金融支持等优惠政策，尤其是面向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开展精准性和专业化的知识辅导。通过实地走访和举办经验交流会等渠道扩大农村产业融合优秀典型案例的示范效应，做好农村产业融合工作舆情引导。再次，各地区要将党和国家关于农村产业融合方面的政策落到实处，因地制宜地制定、调整和完善相关支持政策体系，根据地区农业资源优势和农业经营主体特征制定差异化和针对性的扶持政策。依托地区产业优势和资源，引导农户充分利用农业资源，挖掘农业多样性功能，根据自身情况参与适合的农村产业融合类型。

（二）因地制宜推动农村产业多样化融合发展，促进农民收入多元化增长

农村产业融合的农民增收效应是多种农村产业融合模式共同作用的体现。农村地区自然资源、环境状况和要素禀赋各有差异，发展农村产业，不能“一刀切”，不是对其他地区融合模式的简单复制，要从各地区的实际条件出发，推动农村产业融合发展。对于乡镇企业发展水平高、商品流通畅通、社会化服务水平好的农村地区重点推进农产品精深加工，大力发展农副产品加工业，延长农业发展产业链条，提高农产品加工转化率和附加值。对于农产品产量大且品质优的地区可以充分利用互联网和电商平台促进特色电商农业的发展。对于自然环境好和文化历史底蕴深厚的地区，可以充分发挥农业多功能属性，考虑重点发展休闲农业、旅游农业和文化农业。要进一步将文化体育娱乐休闲产业与农业深度融合，结合节假日和纪念日创新设计和开展个性化体验式的休闲、旅游和文创活动，深入推进田园综合体、休闲观光示范镇（村）和农业园区建设，坚持差异化经营战略，精心打造农村乡村旅游和休闲农业精品，适应城乡居民日益升级的多样化和个性化体验与消费需求［4］1-6。在推动地区农村产业多样化融合发展的同时，需要注意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一是，坚持农业基础地位，推动开发利用与保护相结合。要立足地区农业资源禀赋，注重文化元素嵌入，遵循自然环境发展规律，要在农村产业融合中利用和保护好农业生态资源。二是，深化推进农业农村要素市场改革，推动基础设施体系建设。深入推进农村土地制度和产权制度改革，引导农户土地经营权有序流转。探索和推进农村房屋、机械设备等固定资产抵押和流转市场化改革。鼓励工商资本和企业参与农村产业融合，强化金融支持；深入推进农村交通、金融机构和信息平台等基础设施建设。三是，要改变农业发展的传统思维，强化产业融合理念，根据农户个体收入增长的内在比较优势，正确引导农户在既定的条件下合理配置自己的要素资源，帮助农户找准自身对接农村产业融合发展的切入点和收入增长路径，通过生产经营、入股合作、出租土地或资产、就近或外出就业等途径，拓宽农民收入渠道，促进农民收入水平提升。

（三）精细化培育和发展产业融合主体，完善产业融合利益联结与分享机制

农村产业融合主体主要包括农户和新型农业经营主体，而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是推动多种形式适度规模经营的重要组织形式，是促进小农户对接现代农业发展的重要纽带，在推进乡村振兴中起着中坚力量的作用。因此，在推进农村产业融合过程中要在巩固小农户基础地位的同时，注重培育和发展新型农业经营主体。

强化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发展政策支持、发展指导与帮扶，适当降低进入门槛和设置条件，简化审批流程与手续。强化农业用地政策向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发展倾斜，依托政府购买服务方式委托专业机构与人才对其开展政策咨询、生产指导、技术服务和财务管理等。鼓励农村金融机构根据职能定位结合业务范围，针对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创新开展金融产品和服务设计。强化信贷担保体系建设，开发适合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发展需要的担保产品。探索建立新型农业经营主体保险体系，降低经营风险。引导新型农业经营主体改变传统生产经营思维，强化现代农业发展理念，树立市场意识、竞争意识和风险意识。通过开展培训、发展农业职业教育和农技科普等途径有效提升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经营者的素质。在生产实践中要根据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类型和发展阶段制定差异化的政策，推动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精细化的培育和发展，提升其示范带动能力，促进农民收入增长。对于专业种养大户而言，要根据市场需求调整和优化种养结构，提升生产机械化水平和技术水平，提高闲置资源利用效率。针对家庭农场，要强化示范农场建设力度，发挥示范效应。加大培训力度，提升经营管理水平和辐射带动能力，健全财务收支记录。针对合作社，要健全章程和管理制度，建立和完善财务会计制度、规范业务核算，加强内部治理和审计监督，提升经营能力和市场竞争力。对于龙头企业，要发挥其在资金、技术、管理和规模经营方面的优势，强化引领示范。加大科技投入，推动农业生产和服务领域的科技创新，拓宽农业产业链条，促进农产品精深加工，推动农产品生产和经营的专业化和标准化，提升农业全要素生产率。

要有效发挥农村产业融合的增收效应，促进农民收入持续增长，就必须协调和处理好农村产业融合中主体间的利益关系，健全和完善农村产业融合利益联结和分配机制。在农村产业融合中，各利益主体生产和经营活动应主要基于市场机制的相互合作、平等交换和公平分配，在产业融合利益分配中要关注各方面主体的作用和利益，同时更要保障普通农户应该享受的利益。农村产业融合将农业纳入到更广泛的社会分工与合作中，就应该建立机制保障农民充分享受到全产业链的增值收益。农户与新型农业经营主体之间要建立和完善公平互惠、利益共享、风险共担的联结机制。农户根据要求生产农产品，转让土地、机械设备或房屋等固定资产使用权或提供劳动力，与专业合作社和龙头企业之间通过“保底收益＋收益二次分红”“入股分红＋利润分成”“保底收益＋利润分成＋工资报酬”等方式获得经营性、财产性和工资性收入。农业合作社或龙头企业能够为农户提供技术指导、信贷担保和资金支持、代耕托管等特色生产性服务，采用“龙头企业（专业合作社）＋基地＋农户”等合作模式提高农业生产质量与效率，进而促进农民收入增长。

四、结语

农村产业融合是新时代推动农村产业转型升级、提升产业竞争力，实现乡村产业兴旺的有效路径，能够有效带动农民收入可持续稳定增长，对于农民实现共同富裕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不同类型的农村产业融合可以通过不同增收路径促进农民收入增长及结构变化。厘清农村产业融合对农民收入增长的影响机理，对于提升农业经营主体参与农村产业融合积极性，促进农村产业深度融合发展，有效发挥农村产业融合增收效应具有重要的促进作用。然而，由于农村市场不健全、产业基础支撑不完善、要素跨界配置制度性障碍和利益联结与分配机制不够紧密等原因，当前农村产业融合整体水平仍然有待提升，对农民收入增长的促进作用未能有效发挥。在新时代深入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推进共同富裕的背景下，需要进一步加强产业融合政策引导与支持，推动农村制度建设与改革，健全农村要素市场体系，强化产业融合利益分配机制，进而促进农村产业深入融合发展，充分发挥兴农富农促进效应。

注释：

①是以意大利经济学家帕累托（Vilfredo Pareto）命名的，并基于帕累托最优变化，在没有使任何人境况变坏的前提下，使得至少一个人变得更好。一方面，帕累托最优是指没有进行帕累托改进余地的状态；另一方面，帕累托改进是达到帕累托最优的路径和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