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博文
年方十七,待字闺中,见不得刀光。
取衣衫灰布作眼罩,蒙上双眼,亦有护住面门之意。黑云压城,铁芯黎被一双大手拦在身后。
二叔!
口中亲昵的二叔,着一身洗到发灰的素色长袍,却掩不住瞳孔中央的怒气。
挥刀,起手。
大敌当前,愤怒为至上应对良方,能激发人斗志,气势强一分,赢的概率便多两分。
江湖,无非二字——生死。
赢者天地在心中,输者英名俱无踪。
偏生叫自己赶上一场杀伐,铁翰撩撩下巴上的胡须,犹如菜畦里遭人遗弃打蔫儿的胡萝卜缨子。
终究活到了将遭人嫌的年龄。
武林讲究秩序与辈分,但不是所有地方都循规蹈矩,如他眼前所处情势,黑云压城。
摆明是以众凌寡。
眼角余光扫视可及之处,约莫二十人形成一个包围圈,杀气如秋日里翻飞的落叶,自己身作过路客,是不需要也没理由去插手的,护送侄女回山西老家才是更重要的任务。
阿黎!
铁翰策马,才发觉腰际环绕的温暖已然成为衣衫上的余温,回首,侄女睁大的双眼写满不平。
江湖人的经历告诉铁翰,少管闲事。咸吃萝卜淡操心,平头老白姓都深谙的祖宗遗训,更不消说刀头舔血大半生的铁翰。
走!又一声断喝发自铁翰之口。
侄女执拗的双手却钩起二叔的衣角。
山路过于狭窄,只能容下两匹马头,此方的犹豫不决很快传到彼方的阴晴不定的眼神里,日光映射下,铁翰看清困于阵中者,乃一行将就木的老叟。
眉眼里忍不住生出怜惜。谁都有英雄末路的时候,场中受困老叟,身穿麻布衣,面上肌肉被朔风吹得枯萎许多,灰褐色的眸子里虽写满绝望,却依旧保持傲立神态,背手而立。
仅此临危不惧身形,便可知其年轻时必是一条好汉无疑。
江湖人不都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天真,江湖并非你想的那样,恩仇随时可以快意。
既行道义,亦持公道。
距离上次出刀,要按年份盘算。
入门前,师父讲过,路遇不平事,莫急于出刀,哪怕是一声空空的吆喝。
为何?
年方十七的铁翰得到的答案很简单,刀客最终屈服于年纪。
血气方刚的他自不服气,从来都是急于出刀,出一声空空的吆喝,不怕人耻笑?真正悟透师父的教诲却仅在一朝一夕。三年前的夜晚,暮色西沉,赤水河畔的他朝水中劈开数刀,水流应声而断,他却没有做到收发自如。
刀挥出的猛劲儿,一股脑反击到自己身上。
湖水起了波澜,连着春江的潮水却不如往日好看,黑夜里的水流有些冷,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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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叔!
铁芯黎的呼唤明显带了急促,瞬息之间,场中阵势突变,包围圈的紧缩,已不容自己心头权衡,这群人,居然将他们视为老叟的同道。
无须路见不平,拔刀,属迫不得已。
精钢铸打的短刀为铁翰贴身兵刃,四十岁后忌长刀,一寸长一寸强,相伴而来的险恶非不惑之年所能承受,托铁芯黎父亲之福,这柄短刀总算派上用场。
铁芯黎父亲为川西名匠,善制兵刃,近年意欲退隐,不再为旁人制作滴血之物。
劈、拦,出刀的同时刀背兼顾防守,短刀刃尖锋利,三招下去已有人发出此起彼伏的哀嚎。他到底留了余地,没一刀毙命。
变故是突发的,刀风虎虎袭向铁翰,有片甲不留之意。
铁翰不由想起十七岁的自己,出刀时的凌厉啸声,犹在耳边。
而今,刀仍旧是刀,闪烁寒芒,人却到了屈服于年龄的时刻。
蒙上眼罩的铁芯黎侧耳聆听,有阴冷之风袭来。
老叟的突然暴起反杀,完全出乎二人预料,风声划破耳朵,三方势力变作两方。
老叟灰褐色的瞳孔现出诡计得逞的光芒。
一击必杀!
暴怒的铁翰横刀飞出,劈向与群贼一道的老叟,自己早该料到有此一出的。
假戏做得那么逼真。
善心往往沦为杀心。
善杀。
二叔!铁芯黎的叫声变为嘶喊,她才十七岁,涉世未深,从未见如此作恶之人。恶却从来不分年龄,少以本来面目示人。快马疾驰于古道之上,马也不明白主人为何发飙般踢出那样狠命的一脚,负疼的它只晓得亡命般狂奔。
少女的善,永远埋葬于此山道,在一个落叶秋风早的季节。
至于短刀魔头铁芯黎的狠辣善杀,则又属于另一个故事了。
那时的她刀不离手,十七岁,人之初,她却已把葱茏的善心,束之高阁。
在水底,如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