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彩玲
(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北京 100081)
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做好新时代党的统一战线工作的重要思想,必须坚持好发展好完善好新型政党制度,推动多党合作展现新气象、思想共识取得新提高、履职尽责展现新作为,这无疑对参政党建设提出了更高的要求。2022年7月召开的中央统战工作会议,也从彰显我国新型政党制度优势的高度,再次强调要支持民主党派全面加强自身建设。可见,把参政党建设提高到新水平,是新时代民主党派工作的重要任务。为此,我们需要回到历史,去探究民主党派健康发展的根本规律、理解参政党建设的本质要求。毕竟,中国的政治舞台上曾经活跃过无数个政党,但在历史的大浪淘沙中延续至今并继续发挥重要作用的却只有中国共产党和八个民主党派。那么,为什么有些政党能够存续下来、有些政党却销声匿迹?民主党派究竟做对了什么才成长为今天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参政党?回答这个问题,其实就回答了民主党派健康发展的基本规律,理解了“拥护中国共产党领导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参政党建设的本质要求”这一全新论断。回望百年统一战线发展史不难发现,那些能够存续下来的,都是中国共产党的同盟者。民主党派之所以成长为参政党并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发挥着更大的作用,最根本的原因在于民主党派加入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在共产党领导下致力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相反,那些不曾加入或者脱离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的政党则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可见,基于同盟者的视角去思考参政党建设问题,研究民主党派如何成为共产党的同盟者、共产党如何团结和支持同盟者,无疑会为当前的参政党建设带来宝贵的 历史经验,也能为新型政党制度更好地将制度优势转化为治理效能带来更加深刻的启迪。
尽管随着时代主题与历史任务的变化,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也在不断变化,但政党却一直是统一战线内部构成中最永恒的结构要素。从某种意义上讲,统一战线最初是为解决政党联盟而生的,正是1922年决定与国民党合作,才真正开启了百年统一战线史的序幕。民主党派最初作为民族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阶级联盟,具有与生俱来的进步性,这决定了他们理应是中国共产党的结盟对象。事实上,尽管中国共产党对这个问题的认识经历了一个曲折的过程,但是,以团结抗日为起点,随着多党合作的不断深化,新型政党制度最终确立,同盟者就成为民主党派日益稳定的身份标识。
统一战线作为工人阶级及其政党为了实现自身和全人类解放而结成的政治联盟,作为无产阶级解放运动的重要战略和策略,它必须不断壮大自己,这就决定了中国共产党需要与其他进步政党进行合作乃至结盟。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既是为了多数人谋利益,也必须依靠多数人来完成;否则,就没有力量,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因此,群众观点作为马克思主义政治哲学的基本观点,是统一战线的基石,它要求统一战线的内部构成既包括以工农联盟为主体的“社会基本群众”,也要包括以阶级、阶层、政党、集团、宗教乃至民族、国家面貌出现的“其他方面的人群”①李景源:《统一战线系统的构成》,《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02年第2期。。其中,工农联盟是统一战线的依靠力量,而工农联盟之外的阶级、阶层和社会集团以及他们的政治代表包括民主党派,是统一战线中的同盟者。统战工作之所以被称为“特殊群众工作”,正是因为它要积极争取“其他方面的人群”这些特定社会力量。由于工农联盟是革命和建设的主力军,是统一战线最稳定的构成要素,因此,决定统一战线发展变化最重要的因素,反而是这些特定社会力量。正是由于中国共产党重视其他特定社会力量的作用,积极发展与其他政党的政治联盟关系,又确保自身对统一战线的领导权,因而才推动了统一战线的不断壮大,取得了中国革命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胜利,这是百年统一战线史的基本经验与基本规律。
民主党派作为一种特定的政治力量,最初的社会基础是国共两党之外的中间势力,因而民主党派最终能够成为中国共产党的同盟者,首先依赖于中国共产党以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对中国社会结构进行深刻分析,并在这个基础上准确判断中间力量的作用及敌友性质。如果说中国共产党对于工农联盟的重要性形成正确认识后就一直没有动摇,始终认为工农群众是革命的主力,那么,对于民族资产阶级以及小资产阶级及其知识分子等中间力量的认识,则经常摇摆于“左”右之间。直到1939年至1940年,毛泽东发表《〈共产党人〉发刊词》《新民主主义论》等文献,对民族资产阶级进行了系统而深刻的理论阐述,这种状况才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毛泽东认为:“中国民族资产阶级在经济上、政治上的软弱性,在另一种历史环境下,它就会动摇变节。因此,中国革命统一战线的内容不能始终一致,而是要发生变化的。”①《毛泽东选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606页。但是,“无产阶级的任务,在于不忽视民族资产阶级的这种革命性,而和他们建立反帝国主义和反官僚军阀政府的统一战线”②《毛泽东选集》第 2 卷,第 673 页。。1940年8月,中共中央《关于陕西工作的决定》指出,必须开展广泛的统一战线工作,抓住争取中间势力的中心环节,“纠正对中间势力认识不够与要求过高的有害倾向”③《中共中央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文件选编》下册,北京:档案出版社,1986年,第367页。。这是一个重要改变,不仅奠定了做好中间力量统战工作的理论基础,也为民主党派成为中国共产党稳定的、直接的同盟军扫清了思想上的障碍。
中国共产党对民主党派在中国革命中的地位与作用的认识经历了一个曲折的过程。当毛泽东从“一根头发”与“一把头发”的统战逻辑来理解民主党派的作用时,才从理论上彻底解决了民主党派的同盟者身份问题。尽管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共产党宣言》论述了共产党人对待其他政党的态度和策略,提出“共产党人到处都努力争取全世界的民主政党之间的团结和协调”④《马克思思格斯选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307页。,为多党合作奠定了理论基础,但是,中国共产党对民主党派性质、地位与作用的认识并不是一步到位的。中共一大决议主张党“始终站在完全独立的立场上,只维护无产阶级的利益,不同其他党派建立任何关系”⑤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册,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年,第8页。;中共二大前后的党派观开始有所变化,主张与其他党派合作,但这仅仅是一种观念的萌芽,并未成为具体的实践。20世纪30年代前后出现了一批中间党派,如中华革命党(后改为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是农工党的前身)、中国国家社会党、中国青年党、致公党等。对这些中间党派,当时的中国共产党认为:“中国共产党对于这些所谓‘工农党’‘第三党’等等的任务,就是指斥他们在反帝国主义运动‘民众运动’之中的动摇犹豫妥协,指斥他们是统治阶级的奸细’。”⑥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册,第325页。“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之后,由于理论准备不足,甚至“一刀切”地把中间派别一概称之为“反革命的在野派别”“反革命的改良主义”“国民党的工具”。对于这些党派的政治斗争也持否定态度,认为他们“实际上不过是掩护国民党的出卖与投降的烟幕弹”,要“集中火力打击这些反革命统治的支持者,断绝他们在群众中的影响,是民族革命战争胜利的必要的条件”⑦中央档案馆编:《中共中央文件选集》第1册,第352页。。这种认识无疑是偏颇的。对此,毛泽东曾经指出:“我们党内由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关门主义作风所养成的对待党外民主人士的不正确态度,在抗日时期并没有完全克服,在一九四七年各根据地土地改革高潮时期又曾出现过。这种态度只会使我党陷于孤立,使人民民主专政不能巩固,使敌人获得同盟者。”⑧《毛泽东选集》第4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437页。因此,中共七大之后,毛泽东反复强调:“我党同党外民主人士长期合作的政策,必须在全党思想上和工作上确定下来。……必须反对右的迁就主义和‘左’的关门主义或敷衍主义两种倾向,而采取完全正确的态度。”①《毛泽东选集》第 4 卷,第 1437 — 1438 页。这无疑揭开了多党合作的新篇章,为民主党派“同盟者”身份实至名归奠定了基础。此后,尽管多党合作也曾经历过挫折,对民主党派的性质认识也出现过反复,但“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肝胆相照、荣辱与共”作为中国共产党处理政党关系的基本方针却一直坚持了下来,民主党派的同盟者身份并未发生根本性的颠覆。在改革开放新时期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民主党派同盟者身份拥有了更丰富的内涵,在国家政治生活中发挥着更重要的作用。
在中国共产党和民主党派的政治联盟关系中,共产党因为其先进性而成为领导者,决定着统一战线的方向与道路,并对同盟者进行选择、教育与引导。民主党派则因为进步性而成为同盟者,无论他们叫什么名字,无论其阶级基础和社会基础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在共产党把他们纳入统战工作视野之后,在他们接受共产党领导之后,就有了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同盟者”。“同盟者”与“领导者”作为统一战线的结构构成,是互为条件、相辅相成的。没有同盟者的领导者是光杆司令,“所谓领导权,你总要有一个东西去领导,有被领导者才有领导者,有被领导才发生领导的问题”②《毛泽东文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年,第308页。,因而没有同盟者就没有领导者;同样,没有领导者,同盟者也难以成为同盟者,因为没有领导者的同盟者是乌合之众因而难以实现结盟的初衷。这就决定了共产党在完成对民主党派的“选择”并把民主党派视为“同盟者”的同时,也要努力加强对民主党派的教育与引导,以保证“同盟者”不至于走向分裂。民主革命时期,共产党在肯定民主党派的进步性时同时认识到民主党派的动摇与妥协心理,因而坚持“既团结又斗争”的方针,牢牢地把民主党派团结在自身周围成为可靠的革命同伴。也正是因为有了中国共产党正确的政治领导,民主党派才能走上民族复兴的正确道路,在统一战线的百年辉煌中书写属于自己的华彩篇章,这正是参政党建设要把坚持党的领导作为一条重要原则的内在逻辑。
综上所述,从百年统一战线史的视角来看,民主党派与中国共产党的关系,经历了从彼此陌生甚至敌对,到相互配合、相互合作确定为同盟者与领导者的关系这样一个曲折的历程。毛泽东曾直接用“同盟者”来指称民主党派:“在一切有愿意和我们合作的民主党派和民主人士存在的地方,共产党员必须采取和他们一道商量问题和一道工作的态度。那种独断专行,把同盟者置之不理的态度,是不对的。”③《毛泽东选集》第 2 卷,第 526 页。当这种事实上的多党合作关系固化为国家基本政治制度,新型政党制度的最终确立,就意味着民主党派“同盟者”身份完成了理论建构并获得了制度保障。正是因为民主党派的同盟者身份获得了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的共同确认,我们才能真正吸取历史教训,在拒绝多党制、议会制的同时又能让大一统的中国真正奠基于民主共和的原则之上,让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具备了充分的合法性基础。
同盟者问题是统一战线的队伍建设问题,由于中国共产党通过不同的方式对民主党派进行政治影响,最终把民主党派从“一定程度上的同盟军”变为“直接同盟军”,这不仅壮大了统一战线,而且推动了民主党派的历史性变革。中国的第一个民主党派中国致公党的诞生,与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政策的正式提出,仅仅相差三年时间,距今97年。这差不多一百年的党派史正是一部不断融入统一战线、成为统一战线重要组成部分的历史。尽管民主党派并不是成立伊始就接受共产党的领导,但民族复兴的共同理想决定了民主党派一开始就是中国共产党潜在的同盟者。在时间的长河里,民主党派从温和的改良派政党逐步“左”转,经历了对共产党由同情到支持和靠拢、最终心悦诚服的心路历程。这个过程是中国共产党在民族复兴过程中成功运用“统一战线”法宝的过程,也是民主党派从潜在的同盟者变成现实的同盟者的过程。民主党派能够实现这个转变,既是中国共产党不断进行理论创新并用党的创新理论成功对民主党派实现政治领导的结果,也是民主党派发挥主观能动性、不断强化历史自觉的结果。
民主党派在成立之初,是民族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的阶级联盟,曾经试图成为民族复兴的领导者。正如刘少奇所言,中国共产党具备领导革命的优越条件,“但领导权并不是天生的属于中国共产党,资产阶级及整个第三营垒的人,也在用尽一切力量来争取领导权,领导中国走第三条道路,虽然这条道路是不可能的”①《刘少奇选集》上册,北京: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77页。。作为国共两党之外的第三种政治力量,民主党派最初并不认同中国共产党的新民主主义革命道路,他们甚至认为中国共产党是第三国际的傀儡,共产主义是放弃民族利益“盲动的不合客观要求”②《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通告(第一号)》,中共中央党校科研办公室:《中国民主党派史文献选编》,党校系统内部发行,1985年,第358页。的不切实际的幻想,用共产主义革命的方式解决中国问题只能“使中国社会更穷乏混乱化”③《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政治主张》,中共中央党校科研办公室:《中国民主党派史文献选编》,第 386页。。因此,这时的民主党派不可能把共产党视为民族复兴的领导者。邓演达在创建农工党之后,尽管也在积极寻求与中国共产党的合作,但他们认为只有自己才是代表大多数劳动群众利益的党,与共产党相比,只有他们自己即中国国民党临时行动委员会才能承担起领导中国民主革命的责任。当然,他们最终失败了,血的教训让他们很快认识到,中国共产党才是中国革命的主力,因而积极谋求与中国共产党的合作。其他党派亦是如此,在民族危亡关头,团结抗日成为多党合作的历史源头。抗战胜利之后,面对中国向何处去的问题,民主党派又开始“第三条道路”的尝试,希望通过资本主义的方式实现民族复兴的理想。尽管这时民主党派与中国共产党基于成立民主联合政府的共识有着深度合作的基础,但是,他们并不认同新民主主义道路,在终极目标上还是希望自己能够主导中国的前进方向。旧政协会议之后,罗隆基说“共产党的让步多,蒋介石的苦恼大,民盟前途好”④参见胡新民:《梁漱溟眼中的“章罗联盟”》,《党史文苑》2014年第3期。,表达了他们对第三条道路的自信。这时的民主党派对蒋介石政府寄予厚望,希望通过改组国民党政府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但是,“中国民族解放运动,本可完成于抗日以后,然卒以国民党利用外援进行内战而自毁其功”①《中国农工民主党第四次干部会议宣言》,中共中央党校科研办公室:《中国民主党派史文献选编》,第410页。,尤其是蒋介石政府把暗杀作为政治斗争手段并制造一系列流血事件,在民主党派看来这无疑是“自掘坟墓”②《马叙伦政论文选》,北京:文史资料出版社,1985年,第180页。,是国民党日薄西山的象征,因而彻底放弃了对蒋介石国民党政府的幻想。他们终于认识到,“要实现民主,就必须推翻这种反动集团的统治并毁灭其基础……跟人民公敌、反动集团斗争到底”③中国民主同盟中央文史资料委员会:《中国民主同盟历史文献》,北京:文史资料出版社,1983年,第394页。。这样,民主党派就经历了从民主建国到相信只有走中共的道路才能救中国的转变,认为中国共产党“具备了领导中国革命的一切条件”④邓初民:《中间路线没有现实的依据》,《光明报》(香港)1948年7月16日,第1版。,从而“确认新民主主义为各革命阶级统一战线的临时联合政府的最高施政原则”⑤邓初民:《中间路线没有现实的依据》,《光明报》(香港)1948年7月16日,第1版。。
在民主党派实现历史性变革的过程中,中国共产党展现出高超的政治领导能力,使中间分子受到了普遍教育,澄清了民主党派内部存在的模糊认识,促进了第三营垒的瓦解。针对第三条道路的讨论与批评,发端于香港的新政协运动以及双周座谈会,都从理论上帮助民主党派“认清了国共两党政治路线的阶级实质,明确了只有中国共产党的新民主主义革命路线,才是代表中国人民包括各民主党派的根本利益的路线,是唯一能挽救时局、拯救中国的路线”⑥朱维群:《让历史告诉未来》,北京:华文出版社,2008年,第98页。。民主党派与第三条道路决裂后,在其内部也展开了几轮针对“中间路线”的猛烈批判,新政协运动更是通过讨论、协商甚至思想交锋,帮助民主党派形成了新的政治共识,认为成立新中国的时机已到,旧政协是对新政协的超越,共产党才是新政协的“领导者和召集人”。正是在中国共产党的正确引导之下,民主党派很快认识到“中国的中间路线,自从政协被破坏,中共代表被逼退出以后,已经死去了。这次民盟被解散,蒋介石已经发了疯狂。中间路线已经死定”⑦朱学范:《致李济深信》,《朱学范文集》,北京:团结出版社,1992年,第116页。。民盟一届三中全会作为民盟实现历史转折的标志性会议,在政治报告中也指出:“自从本盟被南京反动政府勒令解散以来,一切所谓‘中立’‘中间’的说法和幻想,实际早已被彻底粉碎了。”⑧中国民主同盟中央文史资料委员会:《中国民主同盟历史文献》,第395页。当民主党派认识到,在中国历史的转折关头,在革命与反革命的生死搏斗中,中间党派没有中立的余地时,他们就打消了对中共政治路线与斗争方式的最后疑虑,不再挣扎于革命与改良的选择,提出“要民主就非革命不可”⑨中国民主同盟中央文史资料委员会:《中国民主同盟历史文献》,第394页。。这实际上意味着民主党派已经开始走上公开接受共产党领导的道路,完成了自身“同盟者”的身份认同。
民主党派能够完成并不断强化对“同盟者”的身份认同,与其不断增强的历史自觉息息相关。
所谓历史自觉,一般认为是“一种对人类社会历史运行规律的深刻领悟并主动营造历史发展前景的能力和水平”⑩杨超:《历史大任需要历史自觉》,《学习时报》2022年1月17日,第2版。,它受历史使命所驱动,离不开对历史规律的揭示与遵循。民主党派具有实现民族复兴的使命感,但缺乏对中国革命的规律性认识,中国共产党的感召与引导正好弥补了这个不足。正是因为中国共产党的先进性感召与有效的政治引导,所以,民主党派对中国革命、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自身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对中国社会发展规律有了更深刻的领悟,因而能够积极主动地去适应历史规律,推动中国社会向前发展。民主党派的历史自觉首先表现在他们对自身的反思,逐步认识到民族复兴的关键是完成反帝反封建的任务,但民主党派难以独立完成这一使命,也难以领导中国人民完成这一任务。农工党的“五干会议”从政治路线、领导工作、组织路线、群众工作等多角度进行过深刻反省,表明民主党派对自己的阶级属性与社会基础有了非常清晰的认识,对自己在民主革命中的作用有了更准确的把握。除了正确认识自己,民主党派也开始克服过去对共产党的偏见,正确认识共产党。对于中国共产党的先进性,几乎所有民主党派领导人都表达过高度的认同,宋庆龄说共产党“是唯一拥有人民大众力量的政党”①《宋庆龄选集》上册,北京: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468页。,马叙伦认为“中国共产党是一个有主义的为解放绝大多数的工农民众而有武力的集团”“是为国家为人民而斗争的先锋集团”②《马叙伦政论文选》,第 328 页。。这种看法也反映到了民主党派的一系列政治决议中,认为“中国共产党是历史先进阶级——无产阶级坚强领导的组织”③《中国农工民主党中央扩大会议政治决议》,中共中央党校科研办公室:《中国民主党派史文献选编》,第425页。,表明民主党派已经充分认识到中国共产党是代表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利益的政党,是能够带领民主党派完成民族复兴任务的政党,而他们又有实现民族复兴的使命感,因而抗战时期的对等合作就慢慢演变为领导与接受领导的关系。
民主党派的历史自觉还表现为在中国共产党的影响下,重新认识中国和世界、重新思考民族复兴的道路,实现从旧民主主义到新民主主义的飞跃。1948年2月开始,民革创始人之一朱学范先后到达莫斯科和东北解放区,认识到世界上存在着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大阵营,中国革命要“一边倒”,于是他与在香港的民革领导人李济深频繁书信往来,讨论了“中间路线”“一边倒”“接受共产党的领导”等问题。朱学范认为,这些问题的实质与核心是“接受共产党的领导”,这个问题解决了,其他问题也都迎刃而解。双方在书信中都明确了接受中国共产党的政治态度,他们认为,“在今天民主革命斗争中,只有由中共坚决领导才能得到革命最后的胜利。不但如此,将来革命胜利后,在民主建设中,中共是第一大党来领导建国工作”④朱学范:《致李济深信》,《朱学范文集》,第 123 页。。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认识,1949年1月发表的《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对于时局声明》,认为革命三民主义与新民主主义是“同其内容”,而中国革命“又以工农大众为主力”,认为“革命必须进行到底,不可姑息养奸,至重蹈辛亥以来革命失败之覆辙”,强调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革命“必须在中国无产阶级政党中共领导之下,才有不再中途夭折的保证”⑤《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对于时局声明》,中共中央党校科研办公室:《中国民主党派史文献选编》,第86—87页。。这些表述,都充分体现了民主党派对历史发展趋势的准确把握,对中国革命和民族复兴领导权问题有了正确认识。正是基于对中国革命和中国社会发展的规律性认识,民主党派迅速“左”转,走上了自觉接受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道路,自觉成为中国共产党坚定、永恒的同盟者。
如果说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各民主党派与中国共产党团结合作、共同抗日,这种政治同盟关系还是可变的、不稳定的,那么,民主党派自觉接受共产党领导则表明这种合作关系发生了历史性、根本性转折,是民主党派成为中国共产党稳定的同盟者的标志。毛泽东曾经在《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中指出:“在中国社会的各阶级中,农民是工人阶级的坚固的同盟军,城市小资产阶级也是可靠的同盟军,民族资产阶级则是在一定时期中和一定程度上的同盟军,这是现代中国革命的历史所已经证明了的根本规律之一。”①《毛泽东选集》第 2 卷,第 645 页。1948 年 1 月,中共中央发布的《关于当前民主党派工作的意见》指出,当各民主党派“已经改变立场,拥护我党行动纲领,公开反对美蒋时,我们就须采取欢迎态度,促其在行动中改造自己,证明其为直接同盟军”②《周恩来选集》上册,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286页。。“直接同盟军”还需要通过“在行动中改造自己”来“证明”,也间接地说明过去的民主党派只是一个简单的“合作者”和“一定时期中和一定程度上的同盟军”的这种认知,与民主党派过去的“中间派”立场有关,毛泽东、周恩来都曾认为“中间派”立场是民族资产阶级软弱性与妥协性的表现。尤其是民盟被迫解散后,毛泽东认为这是不对的,他就此致电斯大林时指出,“他们迫于国民党的压力解散了同盟,从而表明了中等资产阶级的软弱性”③马贵凡:《毛泽东一九四七年十一月三十日给斯大林的电报全文》,《中共党史研究》2002年第1期。。直到民盟一届三中全会宣告“本盟今后要想实现真正的‘和平、民主’,除非根本推翻这个蒋政府外,别无他路可走”④中国民主同盟中央委员会:《中国民主同盟历史文献(1941—1949)》,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年,第346页。,中国共产党采取极大欢迎态度,才认为民主党派改变了立场,能够成为“直接同盟军”。
民主党派自觉接受共产党领导、最终成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稳定的同盟者,这是历史规律演化的结果,也是历史对中国政治发展道路的选择。在统一战线中,谁是领导者、谁是同盟者,这是由中国革命的基本规律所决定的。正如毛泽东所说:“在中国,事情非常明白,谁能领导人民推翻帝国主义和封建势力,谁就能取得人民的信仰……在今日,谁能领导人民驱逐日本帝国主义,并实施民主政治,谁就是人民的救星。”⑤《毛泽东选集》第 2 卷,第 674 页。这是中国革命的规律,也是中国各个政治派别都无法逃避的历史必然性。历史选择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者地位,也就把民主党派放在“同盟者”的位置上。当民主党派正确认识并把握中国革命的规律,作出了符合历史规律的选择,走上接受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道路,完成“同盟者”的身份认同时,也就完成了从“合作者”到“一定程度上的同盟军”再到“直接同盟军”的蝶变。
无论是从百年统一战线史的视角来看民主党派史,还是从民主党派史的视角来看统一战线史,我们都需要思考一个问题,既然民主党派与中国共产党长期共存并不取决于人的主观愿望而是历史条件所决定的,那么,民主党派究竟如何认识这些历史条件、究竟做对了什么才有了今天的健康发展,并让中国社会生长出颇具活力的政党关系?换言之,领导者与同盟者的政治联盟关系能够长期存在并发展下去,它一定要满足一定的条件,一旦这些条件遭到破坏,政治联盟关系就可能会瓦解。一百多年来,民主党派及其先贤怀抱着民族复兴的理想上下求索最终成为中国共产党忠实的同盟者,一定有民主党派自身的内在动力起作用,一定是因为民主党派满足了合格同盟者的内在条件,而共产党恰好唤醒了这种内在动力、创造了这些条件,从而实现了对民主党派的政治领导。新时代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参政党建设,必须让这个内在动力和内在条件继续发挥作用,才能让参政党在新时代展现新面貌,才能让参政党奠定与中国共产党长期共存的基础。由此可见,参政党建设的核心问题其实就是成为合格同盟者的问题。回望民主党派从旧民主主义到新民主主义、从新民主主义到社会主义最终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几次历史性飞跃可见,民主党派之所以能够把与中国共产党的相互关系从简单配合发展到团结合作,是因为民主党派对中国社会发展规律、对中国共产党和自身都形成了正确认识。这其中的宝贵经验是,作为合格的同盟者,需要胸怀国之大者,需要强化理论武装,需要坚持党的领导,需要坚持人民立场,需要积极发挥作用,这正是参政党健康发展的基本规律。
爱国主义是民主党派走上建党之路的精神动力,也是民主党派进行政治选择与道路选择、接受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价值基础。民主党派的先贤们始终心系国家民族的前途命运,并以此决定自己的政治立场。正是因为民主党派的先贤们牢牢把握“反帝反封建”这个当时的“国之大者”,民主党派才能走上接受共产党领导的道路,才能经历百年沉浮而依然风华正茂,成为中国共产党的好参谋、好帮手、好同事。《民主建国会成立宣言》明确表示“应以国家社会之利益为先”①《民主建国会组织原则》,中共中央党校科研办公室:《中国民主党派史文献选编》,第242页。,并以此解释民建成立的初衷:“我们这一群人,都有自己的工作岗位,并不需要玩弄政权以发展自己的抱负,实在是因过去几十年的教训太惨酷了!为了国家,我们不但不能做自了汉,而且也不能让自己血汗牺牲所争取的成果,永供别人的糟踏毁灭,所以我们必须有一个自己的经常组织,积极地与闻国家大事。”②《民主建国会成立宣言》,中共中央党校科研办公室:《中国民主党派史文献选编》,第233页。也正是因为爱国主义的精神底色,中国的政党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与西方政党的迥异的精神品格。作为中国历史文化与土壤中生长出来的政党,不仅中国共产党和历史上任何一类政党组织都不一样,中国各民主党派同样也是不符合西方政党定义的新型政党类型。与西方政党相比,民主党派从来没有也并不打算成为“冲突的工具”,相反,它努力作为“整合的力量”在民族复兴的宏伟征程中发挥积极作用;民主党派尽管也要代表部分联系群众的利益,但这个“部分”是作为“整体”组成部分的“部分”,而不是与“整体”冲突和对抗的“部分”。新时代的参政党建设要继承爱国主义的优良传统,也要胸怀国之大者,正确处理各种利益关系,以国家利益和民族利益作为衡量履职尽责的价值标准。共产党要善于以爱国主义引导民主党派,要善于帮助民主党派看清不同时代的“国之大者”,帮助民主党派找准历史方位,准确认识国家、社会与自身的关系,形成正确的参政党意识,从而帮助成员获得稳定的身份认同,这对新型政党制度的有效运转、对创造一种新型政党文明都具有重要意义。
强化理论武装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参政党建设从百年统一战线史中值得汲取的重要经验。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本身就是理论创新的产物,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成果和表现形式。如果没有正确的理论指导,中国共产党就难以克服“左”的困扰,也就难以发现民主党派的力量而把他们纳入统战工作的视野中。共产党在争取同盟者的过程中,也高度重视理论的说服力,如在多党合作的萌芽阶段,中国共产党曾发起“社会性质问题”的大论战,使得“中国社会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这一正确观点,逐渐为大多数人所接受。这不仅是中国共产党用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分析中国社会的成功尝试,也是中国共产党用正确的理论帮助同盟者形成正确的思想认识的成功尝试。正是通过这场论战,中国共产党和各民主党派逐步明确了“革命的任务就是反封建、改造封建”,反帝反封建由此成为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进行“联合革命”和“协商建国”的共同思想政治基础,并最终推动了中国政党政治的根本性变革。民主党派之所以能够成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统一战线的重要组成部分,既是为中国共产党先进性所感召,也是民主党派本身的政治态度与政治能力所决定的,其政治态度因爱国主义而影响,其政治能力则因追求真理而强化。毛泽东曾经明确指出马克思主义对中国革命的影响,认为“十月革命帮助了全世界的也帮助了中国的先进分子用无产阶级的宇宙观作为观察中国命运的工具,重新考虑自己的问题”①《毛泽东选集》第 4 卷,第 1471 页。,尽管民主党派最初并不能很好地运用马克思主义,未必掌握了无产阶级的宇宙观,但是他们对理论的重视使得各民主党派成立伊始就注意到了马克思主义方法论的重要性。农工党成立时即把历史的唯物主义当作自己的基本哲学观点,抗日战争爆发后更是宣告:“我们思想上的武器,应该毫无顾忌地使用马克思列宁主义。”②中国农工民主党中央研究室:《中国农工民主党的历史道路》,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7年,第37页。正是因为民主党派在追求民族复兴的道路中秉持追求真理的勇气、寻求科学理论的指导,明确“我们之应用马克思列宁主义,既不是盲目地把中国当欧洲,更不是机械地把马克思列宁主义做教条,而是运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原则,以理解中国的社会,及其历史过程,决定我们的斗争纲领,政策和方针等等”③中国农工民主党中央研究室:《中国农工民主党的历史道路》,第79页。,才能最终正确把握中国历史发展的规律,并在反复的比较与鉴别中认同了中国共产党领导民族复兴的正确道路。值此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制度竞争挑战着我们的“四个自信”,民主党派要从百年统一战线史中汲取智慧,就需要重视理论武装的重要性,不断增进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自觉、理论自觉、制度自觉,用科学的理论指导自己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新征程中作出新的贡献。
坚持党的领导是中国共产党百年大党健康发展的经验,也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本质特征与内在要求,更是民主党派可持续发展的条件。坚持党的领导并不是民主党派屈服于权势的结论,而是反复比较、反复鉴别之后的理性选择。民进中央的领导人周建人曾经这样回顾自己的一生:“我今年九十三岁了,一生经过了三个时代,做过大清王朝的臣民,民国治下的百姓,人民中国的主人。得到一条最根本的真理,就是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④周建人:《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人民日报》1981年6月26日,第 3版。回顾百年统一战线史,比较中国近代史中出现的各种政党的历史命运,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正是因为接受了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民主党派才有了实现民族复兴理想的可能,才有了可持续发展的保障。在民主党派实现伟大历史转折的每一个重大关头,都能看到共产党作为统一战线领导者对他们的政治引导与思想启迪。如果没有毛泽东、周恩来等老一辈领导人不遗余力地争取同盟者工作,如果没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感召,民主党派可能还要在民族复兴的道路探索中踯躅前行很久。农工党中央主席陈竺表示:“正是经历了坎坷失败和血与火的考验,农工党才更加深刻认识到只有中国共产党才能根本扭转中华民族不断衰败的命运。自觉自愿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历史的必然,是农工党的正确抉择。”①陈竺:《牢记合作初心 继续砥砺前行》,《前进论坛》2018年第5期。他还说:“邓演达等创党先辈为‘解放中国民族、建立平民政权、实现社会主义’上下求索、历经坎坷,直到与中国共产党合作,作出自觉接受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政治抉择,才实现了国家独立、民族解放的政治初衷。”②陈竺:《不忘合作初心 继续携手前进 为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不懈奋斗》,《前进论坛》2018年第1期。这既是对民主党派接受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原因剖析,也说明了民主党派要实现自身政治理想,就必须把坚持党的领导这一根本原则坚持好、发展好。
坚持人民立场才能得到人民的信任,才能与中国共产党真正实现长期共存,这是参政党健康发展的又一重要规律。毛泽东曾经深刻指出:“共产党同各民主党派长期共存,这是我们的愿望,也是我们的方针。至于各民主党派是否能够长期存在下去,不是单由共产党一方面的愿望作决定,还要看各民主党派自己的表现,要看它们是否取得人民的信任。”③《毛泽东文集》第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234—235页。从百年统一战线史来看,“救国”与“救民”一直都是密切联系的概念,是共产党与其他政治力量合作的共同目标。共产党正是因为领导全国各族人民完成救亡图存的历史使命,“取得人民的信任”因而成为领导者;民主党派接受党的领导,当然也会坚持“为人民服务”的价值准则。以土地革命为例,在这场深刻的社会生产关系变革中,民主党派成员很多都是利益受损者,正如起义将领邓锡侯所言:“这样一个土地制度的改革,在我个人,我可以坦白地说,是和我本阶级(地主阶级)的阶级利益相冲突的。”④转引自李维汉:《回忆与研究》下册,北京: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6年,第713页。但是,他们却“抱定决心,不仅做到军事上的‘起义’,而且更要做到阶级上的‘起义’”⑤转引自李维汉:《回忆与研究》下册,第713页。,诚挚地拥护土地革命,毫无怨言地交出自己的土地,因为他们要“坚决地放弃本阶级的利益,来服从全国人民的利益”⑥转引自李维汉:《回忆与研究》下册,第713页。。正是因为坚持了人民立场,民主党派在成功渡过“战争关”后,又顺利渡过“土改关”“社会主义关”,与中国共产党团结合作的同盟关系在新的制度条件下进一步深化,逐渐成长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参政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当习近平总书记不断重申中国共产党“始终代表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与人民休戚与共、生死相依,没有任何自己特殊的利益,从来不代表任何利益集团、任何权势团体、任何特权阶层的利益”⑦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 100 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第11—12页。,以负面清单形式来宣告自己的先锋队性质和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时,作为中国共产党的亲密友党,各民主党派也需要思考自己的代表性建设与政治伦理问题,更好体现“以人民为中心”的价值准则。民主党派只有解决了“代表谁”这个问题,才能在“为了谁”和“服务谁”这个问题上不走弯路,这既要求民主党派主动调整与社会的关系,避免贵族化、沙龙化、俱乐部化,也需要民主党派警惕利益和资本的侵蚀,在良好政治生态中最大限度地发挥参政党作用。
坚持积极发挥作用是合格同盟者的价值所在,是民主党派能够长期存在与发展的根本要求。统一战线固然因为有了民主党派的加入而空前壮大,民主党派同样也因为加入统一战线创造了自己的历史,但民主党派之所以能够作为共产党的同盟者参与中国历史进程,是因为他们在中国革命和建设的过程中的确发挥了积极作用。毛泽东明确指出,民主党派在革命时期的作用“不是一根头发的功劳”,而是“一把头发”,从长远和整体看只能重视“不可藐视”①中共中央统战部研究室: 《历次全国统战工作会议概况和文献》,北京:中国档案出版社,1988 年,第 6页。。这也是毛泽东反对民主党派解散并提出“两个万岁”,既要“共产党万岁”也要“民主党派万岁”②李维汉: 《回忆与研究》下册,第813页。的重要原因。具体而言,尽管政党是统一战线的构成要素,但在近现代以来的诸多党派中,只有民主党派最终成为与共产党长期共存的忠实同盟者,其关键就在于民主党派作为特定社会群众的政治代表,愿意且能够发挥某种特殊作用。这种“特殊作用”体现在中国革命、建设、改革和新时代的各个历史阶段,民主党派积极联系着一部分特定社会群众,带动他们一起融入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征程中。费孝通先生曾经把民主党派视为“先锋队和广大群众之间的结合部”,认为民主党派的作用“使各方面的意见都能够充分地得到反映,使共产党的决策更正确,更广泛地代表人民的利益”③《费孝通文集》第11卷,北京:群言出版社,1999年,第435—436页。,这是很有见地的。也就是说,民主党派的“特殊作用”就在于他们联系广泛,因而能够通过利益表达成为公民有序政治参与的重要渠道。这种政治参与既体现各自所联系的群众与阶层的利益,又符合全体中国人民的共同利益,是新型政党制度扩大包容性、提高制度效能的保证,也是民主党派体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性质的前提。新时代的民主党派,要真正落实“四新”“三好”的要求,必须发挥积极作用,尤其是发挥其他政治组织与团体不可替代的作用;否则,就难以适应新时代的挑战而沦为平庸化的政治组织,从而失去存在的价值与意义。
总之,坚持统一战线作为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重要历史经验之一,是中国共产党作为领导者带领同盟者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进程中创造的。统一战线凝聚人心、汇聚力量的政治优势,也是在领导者与同盟者为共同目标而共同奋斗的过程中发挥的。做好新时代的统战工作,也需要我们从同盟者视角思考历史对参政党的启迪、时代对参政党提出的要求,从而把参政党建设提高到新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