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责任

袁则明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人民出版社原总编韦君宜专程来到马识途老先生家，与他协商出版《夜谭续记》事宜。当时马老一口答应，但由于事务实在繁忙，一直搁置，以至于韦君宜去世后，仍然没有写完。为此，他十分愧疚，一直念念不忘此事。

为了完成这个心愿，2016年秋，马老推掉一切事务，开始写《夜谭续记》。哪知病魔已经悄然入身，虽然他时常感到身体不适，但他以为是长时间伏案写作之故，所以，既没看医生，也没告诉家人。

2017年春，102岁的马老在体检时查出患有肺癌，虽然是早期，但因年龄太大，医生不敢轻易为他手术。后来，在他多次要求下，医生才冒着风险为他完成了切除手术。

经过精心治疗，马老病情很快好转。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孩子们要带他出去游玩，鼓励他去外面参加活动。可他一概不去，只想专心写作。

但毕竟精力、体力有限，不久，他再次感到身體异样，检查后发现，是癌症复发了。由于医治及时，病情很快又得到控制。

一家人以为他有了这次经历后，一定会更加爱惜身体，哪知，他却突然提出要在病房里进行写作。

儿女们都劝他说，等身体好了，回家后有的是时间。可他却说：“与我当年搞地下工作相比，这点痛苦算什么呢？”

为此，家人、医生和护士轮番劝说，但越劝说，他的火气越大。医生觉得这样僵持会加重病情，所以，为他开了一个特别的康复处方，确定了每天可以用来写作的时间。

马老十分配合。此后，不论是住院期间，还是出院以后，他都严格遵照医生的叮嘱，一边积极治疗，一边坚持写作。

初稿完成后，家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保健医生赶紧为马老进行了复查。意想不到的是，他肺上的肿瘤阴影竟然不见了，血检指标也十分正常。

2020年6月，《夜谭续记》正式出版，深受出版界和读者好评。

有人问马老先生：“您的病那么严重，为何还要坚持创作？”

马老先生说：“就是因为生病了，我才怕留下遗憾。答应了朋友的事就是一份责任，有什么事能比履行责任更甜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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