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格丹·苏霍多尔斯基 著,韩忠全, 徐丹 译
(1.黑龙江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2.哈尔滨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教育者和教师能做些什么,并且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让他们的活动为和平事业服务? 答案既不容易也不简单。因为和平事业事关整个世界的公正未来。
让我们从一些一般性假设开始谈起。全世界支持进步政策的教师面临的任务是使年轻一代做好准备,在人类所有奋斗领域为全世界争取更美好的未来而拼搏。这些任务的实质是什么?它们与和平教育问题有何联系?
在我们这个时代,历史进步的主要趋势为我们提供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必须教育新的智人。这听起来可能过于骄傲:但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真相,与过去的历史时代截然不同。我们面临的新任务确实需要新人。
首先,我们必须让年轻一代为社会生活做好准备。该社会生活基于社会平等和正义原则,基于所有公民负责任地参与全部管理原则,基于合作原则。相比之下,几个世纪以来,社会生活条件一直教导人们赞美不平等和优越,教导人们以牺牲他人为代价追求个人利益,教导人们发号施令或服从他人。
其次,我们必须让我们的年轻人为新的生活做好准备。在这种生活中,新的工作形式需要更依赖于科学教育的新体验。随着人类工作结构的变化,其组织结构也将改变,各种职业的种类和数量也将产生巨大变化。对不合格工人的需求急剧下降,对合格工人的需求增加,对合格劳动力的需求增加,服务业呈现增长,所有这些因素都应该被考虑在内。这些变化,尤其是由自动化引起的变化,将引起愈发严重的如何度过休闲时间问题。
再次,我们必须使人们为这样一种生活做好准备:即所有国家和各大洲更加相互依赖,经验和服务领域的交流更为广泛,文化和科学成就的相互传播增加,各种社会经验也增多。
所有这些教育目标构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我们可以根据特定的情况或特定的需要,优先考虑这三组任务中的任何一组。然而,它们之间相互依存。面向世界未来的青年教育计划是一个不可分割的计划。
只有通过全世界教师组织这种统一的行动,人们才能希望民主和现代的教育原则能够在所有国家获胜,尽管反对进步者和真正的“人类的敌人”会对他们进行抵抗。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由于教师运动在世界范围内的活动,我们才可能希望,我们旨在向所有国家根植友谊感的教育努力会得到友善的回应。这来自于其他国家的老师们所做的准备,在这些国家的年轻人思想和心灵中得以体现。
但是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每当提到教育的重大任务时,就会出现一个令人担忧的问题:教师和教育者真的是能够从事这项艰巨而冒险的工作的人吗?在这一工作中,他们将面对许多冲突。他们是否应该把自己限制在更谦逊的知识元素教学中?这种最小化无疑是安全和方便的,但它既不合理也不适合学校和教育的光辉传统。
相信世界的未来完全掌握在教育者手中,这是天真的乐观主义(虽然过去经常出现这种态度)。然而,断言世界根本不依赖教育者是有害的悲观主义想法。教育的历史告诉我们,当与进步的社会因素结合时,教育的作用效果显著,意义非凡。当教育者站在决定未来的因素一边时,尽管会受到老朽世界的阻力,但他们将获得最优秀青年的理解,并可以确信工作不会徒劳无功。历史和教育中的一切难忘和美好,就像在艺术和文学中一样,将永远是一场与现有生活条件的斗争,为争取儿童的权利而拼搏。它可能是一场抗议和反抗,也可能是一缕希望,希望在未来,所有人无拘无束、全面发展的梦想可以成真。尽管该计划的一部分因其乌托邦性质可能受到阻碍,但它的另一部分通过与历史的进步因素相联合已经实现。
过去的教育者以伟大的胜利铺平了道路。通过他们的活动,在文艺复兴时期,束缚人类思想的教会权威的枷锁被打破了;通过他们的活动,启蒙和包容的思想获得了意义。他们参加了反对封建君主专制统治的艰苦斗争,为争取人权和公民权利而顽强奋斗。他们与世界各地的人们携手并肩,为他们的社会和民族权利而奋斗。他们帮助发展科技和民主。社会主义事业从一开始就与在革命斗争中教育新人、科学地对待自然和社会相联系。
现如今,教育者的任务和可能性同样如此。世界正走向其历史上的一个重大转折点。各国教师的不懈努力也许从未如此必要,让全世界的青年都能够理解应该选择的道路。也许从未像现在这样有必要将教育储备和进步的社会因素联合起来,拯救世界免于遭受面临的危险,确保幸福的未来。因为历史发展的进程从来没有如此迫切需要人们合理地、负责任地参与到教育领域和培养领域。人类历史上,文明从未如此依赖科学技术:即依赖于教育领域,目前如此,未来更会如此。整个世界在政治上从未如此相互依存。在此过程中,人们的坚定意志是对抗战争威胁的有力震慑。社会生活从未像现在这样在很大程度上成为有意识的大众参与的领域——人们积极而决定性地参与集体生活的所有重要过程。
因此,在加速历史进步进程和扩大其地理范围方面,教育所起到的作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这是应该特别强调的事实,因为它赋予了现代教师和教育者特殊的任务。这一事实的意义仍然没有被公众舆论清楚地认识到,甚至在教育界也是如此。
这个事实对今天教师的职业有多重影响。一方面,人类有创造的可能性,迄今为止,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而且可以取得更大的成就。但另一方面,我们也看到,人们的社会世界仍然被安排得如此糟糕,同时也面临着诸多危险,这些危险伴随着知识和技术的日益强大愈演愈烈。因此,我们要问:什么力量能够阻止邪恶,在这个地球上组织所有人的生活?
我们确实知道,这股力量是各民族日益增长的、自我了解的意志,他们准备为和平挺身而出;这股力量是为世界更美好未来而奋斗的方案。我们确实知道,为历史的创造性意志服务的应该是一支有能力完成此重任的教师队伍。
和平教育在于形成人们的意识和态度,使他们能够通力合作,克服各种各样的威胁和平的因素(这些威胁根植于人类心理、意识形态体系、社会和政治现状),并且克服主观辩解产生的冲突中的不公正和偏见。
在我们倍感焦虑的艰难时期,人们在历史进程中的作用问题变得愈加重要。历史是如何发展的?它是如何形成的?为什么会这样而非另一种方式?历史遵循的因素是什么?人们在他们所参与的一系列事件中起到什么作用? 他们有什么要说的吗?他们能鼓起勇气控制后来对他们造成威胁的现实吗?
自早期以来,对这些令人担忧的问题人们给出了双重答复。传统观点强调个体和人类的内部因素,指出特定个体发生的事情意味着客观的、社会的和历史的现实。
一段时间后,人们寻找其他原因,即一些客观需要。由于这些需要,历史事件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出现了一系列明确的发生顺序,把人们的生活不仅仅看作是这些事件的结果。
我认为,现在我们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对这两个概念都予以接受。我们可以支持客观存在方式与主观存在方式相结合的理论。然而,我们反对一切都取决于人类个体素质的错觉。
然而,我们也反对行为主义的歧视观点,该观点将人类个体仅仅视为一种反应,由情况、条件、环境、明确的刺激和预期的奖惩决定。这种行为主义的概念本身就变成了纯粹的顺从反应。相反,我们认为,人正在发生的事情和超越他们自身的事情(在他们的社会生活环境中发生的事情)之间,存在着辩证的联系。我们认为前者影响后者,并且这些依存关系之间存在不可分割的重叠。这种观点实际上非常重要。
从这个角度看待战争与和平问题,我们可以看到这些问题恰恰具有双重性质。一方面是消除冲突、威胁、侵略的客观原因的问题,例如不公正、商品分配不公、人与人之间的各种歧视、民族奴役或部落服从,以及所有威胁人们、引起矛盾增加、冲突加剧、侵略增多的情形。
另一方面是形成个体意识和态度的问题。这里我们指的是人们成长为没有攻击性的人的方式。这种教育将努力消除一切建立支配态度、优越感、赋予某些群体或某些国家相对于其他群体享有特权待遇的事物。
我们生活的时代尽管充满混乱,冲突不断,但一个新的经济秩序正在努力被建立。包括联合国及其专门机构,以及众多不同类型的专家协会在内的许多国际机构都着眼于新的经济秩序问题。这一秩序将包括整个世界,并且很可能首次实现商品以及国际交流的公平合理分配。
人们如何才能努力争取在全球范围内实现物质生活条件、卫生生存条件、教育和文化的均等化?或者至少如何减少这些不均衡?尽管花费了大量的资金和资源,但在许多领域这些不均衡并没有减少。与新经济秩序有关的各种各样的问题都至关重要。人人参与执行该方案正成为一项伟大而重要的事业。这需要对经济相互依存问题、生活水平差异问题和人们的责任问题采取新的办法。要形成一种新的态度,特别是富国人民的新态度。然而,形成这样一种态度并不容易,它实际上意味着对那些与我们相隔甚远、互不相识、生活截然不同的人的兴衰负有责任。我们中的谁有这样的感觉,即他所消费的东西对数千公里外的其他人有任何影响?然而,只有打破这种态度,产生对其他地方正在发生事情的责任感,才能出现新的经济秩序。
尽管存在上述困难,全世界教育者应当共同面对普遍团结的问题。我们必须保持这样的信念——我们谁也不能免除对全球成千上万人的赤贫、苦难和死亡的责任。
实现新的经济秩序与科学技术的新作用密切相关。科学技术应该服务于什么目的?
现在,我们越来越意识到,用于估计发展水平的常规指数是不切实际的。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应用了钢铁、电能和石油等产量指数。但现今,我们愈加清楚地认识到,这些指数并不能决定最重要的事情,即人们的实际生活条件。有些国家在这些指数上非常富足,比如一些石油输出国,但这里的人民生活质量既不高也不美好,并且不比其他国家更幸福。
目前,我们正在寻找新的发展指数。既然我们在谈论“发展”,我们必须问:发展什么以及怎样发展?我们必须为科技制定一项新任务:科技用来发展,而不是用来剥削;科技用来促进那些被认为是为人类生活创造真正的新条件的发展。无论科技对生产的增长有什么贡献,如果其社会后果不受控制,那么所有这些都不能成为科技真正发展的重要因素。
这种对科学技术的新偏向绝非易事,即偏向于真正影响人类生活质量而不是盈利性生产的问题和成就。如今,科学界正在对该问题进行越来越深入的讨论:科学家的责任是什么?它包括什么?是否有可能将科学家的责任限制在研究的诚实性和有效性上?或者,是否可以扩展到该研究的结果上,扩展到研究结果无意和意外的后果上?
这些问题与科学技术的所谓“替代”概念有关,这一概念涉及新问题和不同的解决办法。像我们过去那样偏向技术发展,从煤、石油等不可再生资源中开采能源,真的正确吗?难道我们不应该创造出一种科学技术来为我们提供来自可再生资源的能源,例如来自太阳能、风能、潮汐能、地热能以及核能,前提是它的危险能够得到控制 。
这种替代技术可能比几乎完全基于不可再生资源的技术更有能力解决世界问题。事实上,目前这些资源日益严重的赤字和拥有这些资源的国家日益增长的垄断力量正在成为全世界局势紧张、冲突不断和近乎战争的根源。
我们现在处理与社会意识有关的问题。社会意识是给战争与和平创造条件的一个因素。在这里,我们必须批评那些试图将世界人民和国家分为更好和更坏的意识形态、分为特权阶层和受歧视阶层的意识形态。这些是什么意识形态?从根本上讲,这些都是不同类型的民族主义意识形态、纳粹意识形态(在当代世界仍未消失殆尽)、帝国主义意识形态。这些意识形态认为各个国家和各个大洲具有不同的价值,因此拥有不同的权利。这些意识形态赞扬“我的国家”高于其他国家,赞扬“我的宗教”高于其他宗教。他们认为“我的国家”有一项特殊的历史使命,即被指派去启蒙其他国家或者遭到反对时去摧毁其他国家。谴责这种意识形态并非易事。然而,要表明他们如何能暗中控制人类的心灵,如何巧妙地掠夺人类许多重要和宝贵的需求,这些都非常重要。
当然,谴责这些民族歧视、民族排外的意识形态,这些根据居住地、肤色、宗教和国籍将人划分上等和下等的意识形态,这是一项伟大而重要的任务,尚未被果断处理。
对那些错误的意识形态的谴责应该辅之以积极的社会生活观,即不同文明之间的真正对话。欧洲创造了传播到世界各地的科技文明。然而,欧洲的地位十分复杂,因为欧洲的人文主义解决方案与世界其他地区不同。必须开启文明之间的伟大对话,这样我们才有可能在全球各国之间达成一致。这种一致性体现在宽容、合作、理解其他文明的价值观,因为这些文明虽然在时空上距离遥远,但作为人类生活的一种体验十分重要,作为人类对世界态度的要素也十分重要。我们可能生活在地球的不同地区,但对生命意义和价值的理解问题需要相同的观点。在分析国内和平问题时(这是作为和平教育的条件之一),我们不仅要理解与策划战争的意识形态作斗争的问题,还必须建立人民之间关于生活基本问题的伟大共识,这是文明之间的伟大共识。
这对我们欧洲人来说是一个难题,因为我们倾向于相信,我们是传播到全世界的现代文明的创造者。但是,如果我们要建立世界秩序,就必须与其他文明达成一致。
也许,在与其他文明建立联系时,我们在生命价值领域向他们学习的东西,确实会比那些文明在技术和生产领域向我们学到的东西还要多。也许我们会更多地了解真正的人类生活中所必需的技能,而不仅仅是实用主义价值观。也许我们将设法在不同文明之间架起某种共识的桥梁。因此,在我们的新时代,对所有这些排他性意识形态、特权使命和在历史上的特殊作用的批评至关重要,因为它是寻找对所有人都有效的真理的起点。
启蒙时代试图为所有欧洲人找到让人信服的真理、正义和道德,无论他们的信仰如何。而在一个世纪前,这导致了欧洲大陆的宗教战争。18世纪在欧洲范围内的所有努力今天可能在世界范围内实现。现如今,各大洲之间的冲突正在加剧,而生活在各大洲的人实际上是否相同是一个关键问题。人人相同的论点,即无论人们生活在何处,无论他们成长的文化如何,能够看到在不同地区差异背后的人类身份,这是不同文明之间对话的主要基础。
我们从该角度处理这一问题时可以发现,意图引入非主观世界秩序的客观因素实际上深深植根于人的意识和态度之中。我们必须达到那些生活水平,才能构成世界秩序。
政治用来为人民服务和政治用来对人民操控是接下来要讨论的一系列使人们适应和平教育的因素。目前,尤其在某些国家,社会需要对政治家的规则保持警惕。动员和参与了数百万人的广泛的和平运动是为未来而斗争的巨大财富。正是由于这一广泛的运动,近几十年来,我们避免了似乎即将要遭遇的新世界战争。
因此,教育应该加入到动员广大群众的活动中去,帮助那些为和平而斗争的政治家,阻止那些策划战争的人。这种参与非常重要,它是对回避政治领域的“怀疑一代”态度的替代选择;是伏尔泰自我封闭原则的替代选择。因此,为大规模和平活动进行教育动员是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
我们现在正开始发展其愿景的新秩序也应该是一种新的社会和政治秩序,实现这种秩序将可以替代各种斗争和抗议活动。反对斗争很容易,而看到引起斗争的最深刻原因却并非易事。和平教育必须包括对这些原因的探索,通过合理、适当地安排全球政治关系,让招摇卖弄的抗议和斗争行为变得多此一举。我们相信,新的社会和政治秩序将努力减少对国家或社会、对残疾人、对以不同方式受到歧视的人的一切不公正所隐含的绝望、仇恨、侵略和敌意。和平教育必须触及这些根源。
从个人的角度来看待和平问题,我们要说,最重要的是内心平和。那么,人的“内心平和”是什么?一个初步的答案是,它与攻击性问题及其控制方法有关。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各种各样的升华理论成为焦点,其本质在于,坚信人的性格、需求、本能可能以不同的方式得到满足,这些方式可能对周围环境有害,或者对周围环境具有某种价值。教育的全部艺术在于需求和个人,不是错而是对。根据这一理论,人类的本能并不关心他们如何得到满足,他们只是必须得到满足。
杰出的瑞士心理学家彼得·博维(Peter Bovet)当时写了一本书,名为《攻击本能》(The Instinct for Fight)。他在书中试图表明,攻击本能(博维认为该本能与生俱来)并不需要以对周围环境有害的方式来满足。博维认为这种本能可以通过升华方法得到满足。这意味着提供其他渠道来满足攻击本能,如爬山和其他与自然为敌的挑战性斗争,例如航海,尤其是在暴风雨中航海;体育比赛;甚至是下棋。这种信念有些天真,但他希望通过社会可接受的方式来平息和满足人类的侵略性格,这是有些道理的。
然而如今我们认为,这个问题要深刻得多。要想教育人们在更广泛的意义上拥有一种不具有侵略性的态度,该方案应该把个人的注意力从统治转移到共同体。统治态度已成为现代文明的一个主要特征,既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主要特征,也是人与自然关系的主要特征。目前,我们正经历着人类对自然关系的支配态度危机,但我们还没有在人对人的支配态度上出现同样明显的危机。
如今,我们对自然的支配态度危机表现在各种环境保护计划中。这些计划不仅具有技术、经济或卫生方面的重要性,它们还代表了一种新的哲学,该哲学决定人类在宇宙中的地位,甚至可能是一种以不同方式分析和表示人类在自然界中地位的新形而上学。伟大的环境保护运动和伟大的“绿色运动”正基于这样一种信念:人与自然之间存在着一个共同体;这个共同体必须得到尊重、得以加强和发展;人不是自然的至高主宰。采取支配态度会破坏自然,从而破坏人类,因为人是自然的一部分。
在反支配的理念中,出现了各种回归理念,回归到了中世纪哲学,也回归到了强调人与自然共同体的圣方济亚西西(St. Francis of Assisi)。更多就事论事的环境保护支持者解释了海德格尔(Heidegger)所定义的哲学新方法,即人不是万物的主人,而是万物的牧羊人。
这种支配态度需要服从于共同体态度,这同时也意味着一种新的安排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模式。在当代世界,人对人的暴力攻击如此之多,人对人的支配态度导致诸多冲突和彻头彻尾的暴力。在这样的世界上,支持非暴力活动的运动,以及为实现没有暴力和从属关系的人际关系的运动已经发展了几十年之久,也就不足为奇了。
坚持这一运动原则的人普遍认为,所有社会问题、政治问题都可以通过非暴力策略,即无拉锯战策略和无权力策略来解决。甘地(Gandhi)是这种理念的拥护者,他希望通过非暴力手段解决印度独立斗争问题。他的成功令人惊叹。一段时期,在欧洲人的意识中,这种策略似乎是一种新福音书的重要信息,一种对待世界的新方法。
目前,甘地方法的壮丽伟大似乎已经黯然失色。然而,在不同的国家,有些人在为实现有价值目标的斗争中,依然拥护非暴力策略。我想指出两个名字作为典型代表。
其中一位是艾伯特·史怀哲(Albert Schweitzer)。在非洲大陆的中心地区,他为最不幸、最孤寂、最受伤的人服务,这些人得了一种可怕的、当时无法治愈的疾病——麻风病。几十年来,他负责管理一家医院,在保护、照顾和服务人民的活动中,他利用了除暴力手段以外的一切可用手段。从这一经历中,他提出了一套新的团结所有人的道德规范。这种行为准则要求人们离开平静、安全、幸福、快乐的生活,因为这种生活使人们无法接触到他人正在经历的伤害和危险。这种类型的生活实际上是一种利己主义,因为当我们缺乏认真对待善良的勇气时,它会让我们的智慧蒙羞。
另一个我想提到的名字是达尼洛·多尔奇(Danilo Dolci)。他是我们同时代的人,住在西西里岛。在他生命的某个阶段,他意识到,西西里的孩子正死于荒凉、饥饿、缺乏适当的照顾,以及疾病。他放弃了所取得的一切,搬到西西里去为那些最贫穷的人服务。达尼洛·多尔奇在获得一定的手段来改善这些人的物质生活的同时,还进行了文化教育活动。接下来,他试图建立一所实行现代方法的学校。一个新的文化的、文化艺术的、教育的环境应运而生。下面是多尔奇对服务于他人的个人任务的概述:
敢于抵抗暴力的教育者会对个人的未来给予崇高的关怀。他应该总是站在最弱小、最贫穷、最需要帮助的人那一边。他应该努力理解现实以便克服它。这样的教育者实际上是一个价值追求者。他所采纳的目标与他自己相一致,与他的良心相一致。尽管在他的团体和其他团体的帮助下,他尽最大努力克制自己,以便倾力付出,并尽力发掘他人身上的价值。
这样的行为既能让个人成长,也能激励他人。这种行为是非暴力策略的基本要素。激励他人是创造性策略,能够增加社会力量,形成新的现实。暴力策略是破坏者;激励策略却是创造者。暴力让人们反目成仇;激励却创造了人们的行为共同体。
当我们想到甘地、史怀哲、多尔奇的理想时,我们似乎正面临着一种高贵品质——天真幼稚、对世界的现实并不熟悉。毕竟,今天我们生活在各种侵略势力的压力下,经历着多种多样的个人和社会恐怖现象。我们亲眼目睹了一场大规模的种族灭绝,几乎灭绝了整个国家,使部落在自相残杀的战斗中灭亡。我们注意到对无辜人民的暴力行为。挟持人质,让他们对事实并非如此的事情负责,这是当今的普遍经历。这不仅是反对当前社会秩序的团体所为,政府也是如此。在一个像我们这样残酷的世界里,甘地、史怀哲、多尔奇所代表的非暴力策略似乎完全不现实。
然而,我们必须认识到,我们面临两种选择:要么是加剧暴力、恐怖、胁迫;要么采取另一种尝试,解决包含这种暴力行为的冲突。我认为非暴力策略极其困难,它不经常动员人们共同行动,而且似乎对广大群众的吸引力较小,因为这些群众往往更容易受到暴力的诱惑。然而,至少在我们的意识中,这种非暴力策略应该占据优先地位,而不是没有实际义务的善意微笑。
如果我们不选择狂热,我们必须选择宽容:事实上,我们必须选择自我牺牲。我们必须赞扬激励个人和团体的活动能力,创造榜样、典范,辐射他人而不是命令、强迫他人。我们的文明需要人的真理和人际关系的真理。我们的文明需要所有的灵感、自由、创造力,那些把大多数人与人联系在一起的活动。我们要有一种人类秩序的愿景,它将个人态度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与作为国家公民和世界公民的人们的社会态度联系起来。将这两种生活视角结合起来,即个人的私人生活以及公共的公民生活,这是和平教育的主要的任务,也是最艰巨的任务。
让我们回顾一下赫伯特·里德 (Herbert Read) 的话作为结论:“带着鸽子的优雅,和平从天而降,唯一的理由是栖息在平静的头脑中,栖息在没有恐惧和约束的跳动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