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 原伟鹏
摘要:立足新时代、新理念和新阶段的双循环新发展格局,选取2000—2019年西部地区面板数据,分别构建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发展的综合评价体系,以两者的耦合协调度表征有效协同衔接共轭变化,从时空动态视角揭示二者的变化规律、演进特征和有效衔接共轭程度,并采用多种回归模型探寻二者之间有效衔接机制、调节与中介的动力传导路径。结果表明,西部地区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发展的整体水平、有效衔接度均稳中有升,区域空间逐渐分化出西南地区优于西北地区的发展格局。后脱贫时代,人均GDP是调节巩固脱贫攻坚成果并衔接过渡到乡村全面振兴发展的关键因素,产业结构发展、数字经济发展、社会消费升级是有效衔接传导的中介动力机制,进而提出发展地方比较优势特色产业、基础公共服务设施、新兴产业新型业态等政策建议。
关键词:脱贫攻坚;乡村振兴;有效衔接;动力机制;西部地区
中图分类号:F323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1002-1302(2022)04-0216-10
收稿日期:2021-06-01
项目基金: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西部项目(编号:17XMZ097);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编号:18BMZ006);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编号:19BMZ063)
作者简介:陈 玉(1988—),男,山东临沂人,硕士,助理研究员,主要从事农村发展、公共治理研究。E-mail:1005095498@qq.com。
通信作者:原伟鹏(1991—),男,山西晋城人,博士,主要从事经济高质量发展研究。E-mail:1103925497@qq.com。
改革开放40多年,自2000年始历时20多年的西部大开发战略的实施有效促进了西部地区经济社会的高速跨越式持续增长,全面改善和提升了涵盖经济发展、民生改善、社会保障、生活质量和基础设施等方面的质量和水平。2020年5月国务院印发《关于新时代推进西部大开发形成新格局的指导意见》,这是党中央顺应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落实新发展理念和构建新发展格局的新要求。基于2020年底我国脱贫攻坚战已取得决定性全面胜利的新起点,“十四五”规划提出“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和全面推进乡村振兴战略”的目标,2021年中央一号文件也明确指出“设立实现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过渡期”,精准脱贫之后亟须建立一个长效稳定的防返贫机制来持续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接续推进巩固农村精准脱贫成果,进而衔接推进乡村全面振兴,加快推进实现农业农村现代化发展。在立足新时代、新理念和新阶段的双循环新发展格局背景下,有必要对西部地区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的发展规律、有效衔接的耦合协同机制与动力传导机制进行经验数据的剖析、检验与解析,以期为进一步实现后脱贫时代乡村振兴和农业农村现代化发展提供现实案例、路径方式和研判基础。
1 研究现状
1.1 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发展的有效衔接机制
学术界对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发展的有效衔接问题进行了大量充分的讨论和研究,但由于研究区域、数据、时间维度等尺度不同,至今还未形成统一的明确观点和结论,主要集中在二者的评价体系、互动融合关系、时空变化特征等方面。高静等构建了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交互耦合的协调发展度模型,测度二者的协调发展水平[1]。徐维祥等利用耦合协调度模型、空间马尔可夫链以及地理加权回归模型,分析乡村振兴与新型城镇化的耦合协调水平、时空分异格局、空间动态演进以及驱动机制[2]。申云等利用熵权优劣解距离法(TOPSIS法)定量测度全国30个省份(不包括港澳台和西藏)的鄉村产业振兴发展指数,其从大到小依次为东部地区>东北地区>中部地区>西部地区[3]。王志章等运用层次分析法与灰色关联分析法相结合的方式,测度西部地区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的融合情况,发现西部地区的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已实现初步互动[4]。沈剑波等采用频数分析法结合专家咨询、实地调研等方式,基于“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构建乡村振兴水平的评价指标体系[5]。郭翔宇等根据习总书记的相关重要论述、国家方针政策、《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以及国务院和有关部门文件,整理梳理出农村经济产业、生态文明、文化乡风、政治治理、社会民生、城乡融合6个方面55个指标的乡村振兴评价指标体系[6]。
1.2 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发展的有效衔接路径
在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发展的有效衔接路径方面,主要方法为理论演绎、逻辑推导和观点论述,经验数据的检验较缺乏。冯朝睿等指出,政策、产业、人才、文化、组织和社会等是乡村振兴与精准扶贫有效衔接的焦点[7]。程明等将深度贫困地区乡村振兴试点村视为自然试验组,通过双重差分法发现持续推动区域产业发展能起到协同推进精准扶贫与乡村振兴战略的引领作用[8]。涂圣伟认为,推进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有机衔接的根本导向是促进全体农村居民的生计改善和全面发展[9]。陈明星认为,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需要把握减贫、贫困治理和乡村振兴的内在关联,统筹推进城乡融合、产业振兴、社会保障、公共服务等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10]。左停等认为,精准脱贫与乡村振兴二者具备紧密相连、相互促进的关系,精准脱贫为乡村振兴创造了良好的发展环境和前提条件,乡村振兴又可以巩固脱贫攻坚的成果与常态化帮扶机制,进而为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提供保障[11]。郑瑞强等立足双循环新发展空间格局重构,以地区规划、体制、产业、治理、环境、城乡等领域的统筹、组合、优化与融合,才能促进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二者有效衔接、良性互动[12]。此外,钱贵霞等针对我国乡村振兴的现状趋势、农村集体经济助力乡村振兴的理论逻辑、实践模式等进行具有丰富性和前瞻性的探讨[13-14]。
因此,本研究重点围绕2个议题:一是测度评价西部大开发20年以来西部地区农村脱贫与乡村振兴发展的时空变化特征、规律,用二者的耦合协调度表征有效协同衔接特征。二是从调节和中介效应视角探究二者有效衔接和动力传导的关键因素。因此,本研究的边际贡献在于:第一,基于公开统计的20年长尺度的面板数据评价测度西部地区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的发展态势和规律。第二,从经验数据检验视角探究后脱贫时代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发展的有效衔接与动力机制,并从人均GDP、产业发展、数字经济、社会消费水平等视角作出经济学解释,以期为新时代西部大开发和区域内外循环新发展格局下农业农村现代化建设提供理论参考和实证依据。
2 评价指标体系与有效衔接机制
第一,通过广泛梳理国内外文献和相关政策,结合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衔接的综合概念,遵循打赢脱贫攻坚战是保障农民的基本生存和农村发展权利,实施乡村全面振兴战略为满足人们对于美好生活向往的政策方针。2015年11月打赢脱贫攻坚战作为我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三大攻坚战之一被提出,承诺在2020年底前确保实现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对标“两不愁三保障”要求,精准扶贫实现贫困县全部摘帽,区域性整体贫困得以解决;乡村振兴战略是在2017年10月十九大报告中提出,目的在于全面实现乡村全面振兴,农业强、农村美、农民富。脱贫攻坚的评价体系表现为脱贫水平、收入水平、物质保障、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5个方面;乡村振兴发展的评价框架涵盖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和生活富裕的5个维度(表1)。
第二,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二者的有效衔接是一个多层次、多领域的综合框架[15],存在主体对象、空间、目标上的重叠互通、耦合协调性和内在统筹机制。在空间和对象视角,二者均以农民为主体对象,以农村为主要“战场”,目的在于改善提升农民福祉和带动城乡全面融合一体发展。脱贫攻坚是乡村振兴发展的底线要求、基础条件和重大任务,乡村振兴发展是脱贫攻坚成果巩固和接续的目标和更好更高的表现阶段,二者有效衔接过渡是两者顶层设计、长短结合、平稳转型和持续推进的关键,更是全面打赢脱贫攻坚战、消除绝对贫困和实现共同富裕的内生动力、制度保障和长效机制。因此,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二者的有效衔接表现为5个视角内容的统筹衔接、耦合协调发展和互促互融发展,最终服务于城乡区域协调包容性发展、经济高质量发展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进而推动构建全世界全人类命运共同体(图1)。
第三,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有效衔接的动力机制。打赢脱贫攻坚战和全面乡村振兴战略的动力机制包括政策、产业、土地、人才、文化、生态、党建、组织等“政人财物企”等主体和要素资源的流动、配置和融合,二者有效衔接的动力机制也必然要打通彼此之间的关联融合渠道,充分发挥优胜劣汰的市场竞争机制。此外,二者的有效衔接也要做好发展思路、规划、体制机制和政策的无缝嵌套融合,充分发挥精准性、主动性、广泛性的内生动力。精准脱贫攻坚和返贫动态跟踪机制要纳入“十四五”和乡村振兴规划,并分别形成明确边界的机制体系和差异化的分类处置策略,体现一切从实际出发的常态化、普惠性、连续性和可持续性。本研究主要从经济发展、产业发展水平、数字经济发展、社会消费水平4个视角分析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二者有效衔接的动力调节效应和中介传导机制(图2)。
3 模型设定、数据来源与变量选取
3.1 模型设定
3.1.1 熵权法 由于各指标量纲不同,本研究采用极差法对原始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
正向指标:yij=xij-xminjxmaxj-xminj;(1)
负向指标:yij=xmaxj-xijxmaxj-xminj。(2)
式中:yij表示评价指标标准化值;xij表示指标的初始值;xminj、xmaxj分别表示第j列的最大值和最小值。利用熵权法计算权重,将指标标准化值yij进行归一化处理。
Yij=yij∑ni=1Yijj=,…,m。(3)
式中:Yij表示第i個评价单元第j个指标的归一化值。计算指标的信息熵H,公式如下:
H(xj)=-k[∑ni=1Yij(ln Yij)]j=,…,m。(4)
确定评价指标权重值Wj,k=1/(ln n),k表示调节系数;n表示西部地区省份数量,为12个。
Wj=1-H(xj)m-∑mj=1H(xj)。(5)
式中:0≤Wj≤1;∑mj=1Wj=1。
通过对多个面板评价指标进行单独计算指数,然后与对应指标权重相乘进行线性加权求和,得到综合评价指数。
Fj=∑nj=1(Wj×yj)。(6)
式中:Fj表示综合评价指数;Wj表示对应权重;yj表示评价指标标准化值。
3.1.2 耦合协调度模型 “耦合”一词早先出现于物理学中,一般用于2种或以上系统间相互依赖性和协调性的程度。耦合协调度D反映系统间的协同发展水平,耦合度C度量系统强弱程度,T表示系统间的综合发展指数。
C=[Y1×Y2[(Y1+Y2)/2]]1/2;(7)
D=C×T,T=αY1+βY2。(8)
式中:α、β表示待定系数;Y1、Y2 分别表示脱贫攻坚、乡村振兴发展的综合指数,考虑到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战略的重要性,本研究设定α=β=0.5参照对耦合协调度等级的已有研究[16],划分标准见表2。
3.1.3 计量回归模型 考虑到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发展二者之间的内生性,主要应用三阶段最小二乘法进行回归分析,基准回归模型如下:
RRDit=β0+β1RPAit+β2Zit+εit。(9)
式中:RRD表示乡村振兴发展指数;RPA表示脱贫攻坚指数;Z表示控制变量,包括乡村人口规模、水资源禀赋、城镇化率、地方政府竞争和金融发展水平;ε表示随机误差项。
X变量在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发展的调节效应模型如下:
Xit=β0+β3RPA×Xit+β4Zit+εit。(10)
可以通过比较系数β1、β3 判断变量X的调节作用。
Y变量在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发展的中介效应模型如下:
Yit=β0+β5RPAit+β6Zit+εit;(11)
RRDit=β0+β7RPAit+β8Yit+β9Zit+εit。(12)
通过β1、β5、β7和β8的系数显著性判断Y变量的中介效应,当四者均显著时,中介效应显著;当只有β7不显著时,表明Y变量为完全中介效应。
3.2 数据来源
基于数据的可得性与可靠性,本研究选取我国2000—2019年西部地区12个省(区)的面板数据作为研究样本。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农村贫困监测报告》《中国农村统计年鉴》《西部各省统计年鉴》、各地统计公报、国家及各省统计网站、万得(Wind)数据库、中经网数据库等,对数据中的缺失值使用插值法、均值法、线性回归拟合等方法进行补齐。
3.3 变量选取
本研究中的被解释变量和解释变量分别为熵权法计算所得的脱贫攻坚指数和乡村振兴发展指数。调节变量为经济发展水平,用人均GDP(PGDP)取对数表示;中介变量为产业结构发展、社会消费水平和数字经济发展,用二三产业GDP贡献率、社会零售品消费总额和数字普惠金融指数替代,数字普惠金融发展指数来源于北京大学数字金融研究中心发布的报告,2000—2010年的数据依据线性拟合补齐。综合有关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发展的文献,控制变量选取包括乡村人口规模、水资源禀赋、城镇化率、地方政府竞争和金融发展水平,分别以乡村人口数量、人均水资源量、人口城镇化率、地方政府财政支出占比和金融机构存款额表示,取对数消除共线性与避免异方差(表3)。
4 结果与分析
4.1 时空综合评价
为防止各影响因素间的多重共线性影响,首先检验各评价指标变量之间的方差膨胀因子(VIF)值,其均小于10,由此可见评价模型不存在过度拟合问题。通过测算2000—2019年西部地区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发展指数,从时序和空间演化视角分别探讨其特征和规律,并将全国、西部地区在考察期内的综合平均值作为参考对照,以此更好评价西部地区的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发展水平(表4、表5)。
第一,基于时间维度的视角,全国及西部地区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发展综合指数总体呈现持续改善提升的发展态势,西部地区作为我国精准脱贫、乡村振兴发展的重点区域,自2013、2017年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精准脱贫和乡村振兴战略以来,均实现了较高的刚性增长。西部地区脱贫攻坚水平、乡村振兴发展水平与全国平均水平的差距均有所增大。
第二,从分区域来看,西部地区脱贫攻坚综合水平排名前五的依次为广西壮族自治区、四川省、云南省、重庆市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乡村振兴发展综合指数排名前五的依次为广西壮族自治区、宁夏回族自治区、青海省、四川省和内蒙古自治区。2000年脱贫攻坚综合水平排名前五的依次为广西壮族自治区、四川省、云南省、重庆市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2019年依次变化为广西壮族自治区、云南省、四川省、重庆市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2000年乡村振兴发展综合指数排名前五的依次为广西壮族自治区、宁夏回族自治区、四川省、青海省和甘肃省,2019年依次变化为广西壮族自治区、宁夏回族自治区、四川省、重庆市和青海省。从排名次序的变化来看,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发展水平均较高的是广西壮族自治区、四川省,从地理位置上也反映出西南地区的脱贫攻坚成效和乡村振兴发展水平均优于西北地区。
第三,基于分阶段的时间尺度,2000—2019年西部地区乡村振兴发展水平整体保持增长态势,由2000年的0.38逐年上升至2019年的0.46,但存在一定的波动性。2000—2019年西部地区脱贫成效水平整体保持增长态势,由2000年的0.45逐年上升至2019年的0.49。总体而言,在党中央西部大开发战略、区域协调发展战略、对口支援西部、一带一路建设、精准扶贫脱贫和乡村振兴发展战略多重举措合力实施以来,西部地区精准脱贫和乡村振兴水平均得到较大改善与发展。
第四,为总体考察2000—2019年西部地区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发展的各分维度变化情况,计算出阶段年份的指数(图3、图4)。在脱贫攻坚发展的分维度方面,物质保障、脱贫水平和收入水平是主要提升方面,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水平是须要进一步改善的短板和弱项。西部地区农村“两不愁”问题得到解决,贫困人口比重和返贫率不断下降;收入水平不断提高,农村就业人员比重不断增长,农村与城市的恩格尔系数差距不断缩小;农村住房、教育和医疗等 “三保障”问题基本得以解决;农村道路、自来水饮用水平和社会保障方面均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提升。
第五,对乡村振兴发展的分维度指标进行分析,西部地区乡风文明、产业兴旺、生态宜居是乡村振兴发展水平大幅提高的主要原因,乡村治理有效和生活富裕水平是薄弱方面。乡村振兴指数在2000—2016年有所下降,但在2016—2019年产业兴旺持续较大发展,庭院经济、规模种植、休闲旅游、农业产业化和数字化的发展带动了农村“三产”的融合发展;生态宜居分维度指数不断改善,农药、化肥等使用量不断降低,充分将西部地区富饶的“生态环境”资源转变为“金山银山”的价值。乡风文明方面,西部地区农村文化娱乐消费支出、受教育年限和文化站均得到改善。乡村治理基层网格化的现代化治理程度不断完善,村级党组织的战斗堡垒作用日益凸显。生活富裕方面提升潜力较大,农村居民的收入和消费水平、民生福祉还需进一步改善提高。
利用公式(7)和公式(8)测算考察期内我国、西部地区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发展的耦合协调度,结果(表6)显示,总体上呈现稳中有升的变化态势,表明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发展的协调一致性逐渐向好,西部地区与我国耦合协调度均值相对差距先变大后缩小。2000—2019年西部地区耦合协调度均值由0.39上升为0.43,从失调衰退状态的轻度失调型逐步提升到过渡协调状态中的临界协调型, 排名前三的省份有广西壮族自治区、四川省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排名后三的省份为贵州省、西藏自治区和甘肃省。因此,西部地区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发展在空间分布上存在差异性,体现出西南地区略优于西北地区,相对差距较小。
4.2 实证分析结果
4.2.1 基准回归分析 探究脱贫攻坚对乡村振兴发展的作用机制,分别采用OLS(普通最小二乘)、2SLS(二阶段最小二乘法的工具变量法)、3SLS(三阶段最小二乘法)和逐步回归模型进行分析,结果表明脱贫攻坚对乡村振兴发展均呈现显著的正向促进作用。对工具变量的有效性进行检验,过度识别检验中接受原假設,所选工具变量外生且与扰动项无关,相关性检验中R2为0.87,且Hausman检验值为131.02,均拒绝原假设,不存在弱工具变量问题(表7)。对于控制变量而言,乡村人口规模、人均水资源量、金融发展水平的回归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以上变量均有利于乡村的振兴发展。城镇化率和政府竞争的回归系数显著为负,表明西部地区城镇化聚集效应产生了虹吸化效应,区域政府对资本、 人才和技术的相互竞争会对乡村振兴发展起一定的抑制作用,存在时空上扩散辐射的门槛效应。
4.2.2 调节作用和中介效应 脱贫攻坚是否可以通过人均GDP的调节作用以及产业结构发展、数字经济水平、社会消费水平的中介传导路径促进乡村振兴发展。为规避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二者间的内生性,采用3SLS模型较合适,检验结果见表8。由模型1和模型2可知,人均GDP的调节系数显著为正,脱贫攻坚对乡村振兴的回归系数由0.32变为0.42(P<0.01),说明人均GDP的提高可以促进调控和影响脱贫攻坚对乡村振兴发展的正激励效应。探究其调节机制,通过提高区域内居民纯收入,可以激励促进群众参与家乡建设、家庭消费促进乡村振兴发展,有一定经济积蓄和条件的农村居民可以通过开办农村企业、餐廳、建房等各类活动,促进西部地区农村面貌、交通、环境和基本公共服务的改善,调节乡村全面振兴发展的综合水平。
由模型1、模型3~模型5可知,产业结构发展、社会消费水平和数字经济发展的中介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农村脱贫攻坚可以通过社会内循环消费、产业结构发展和数字经济的传导路径促进乡村振兴发展,按系数大小排序为产业结构发展>数字经济>社会消费水平。深入分析中介传导机制,农村脱贫攻坚能够通过产业结构发展、数字经济、社会零售等业态引擎“补位”,区域二、三产业比例越高,普惠数字金融越发达,市场消费越有活力,脱贫攻坚越能够通过这些途径打通衔接过渡到乡村振兴的“通道”,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越能发挥市场配置土地、劳动、资本、技术、数据、环境等要素的决定性作用,推动区域内外循环、东西双向合作互动,更好地促进脱贫攻坚有效衔接乡村振兴的一体化发展。
4.2.3 异质性讨论 本研究将长尺度的时间阶段分为2000—2009、2010—2019年的时间段,剔除发生全球金融危机的2008年的数据,分别进行3SLS回归模型分析,模型1、模型2结果进一步说明本研究的实证研究具备稳健性;由于区域发展的异质性,将西部地区分为西北地区和西南地区分别进行3SLS回归,对比模型3、模型4回归系数显著性和大小,西南地区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发展的有效衔接程度大于西北地区(表9)。因此,异质性实证结果可以验证本研究结论的稳健性和可靠性。
5 结论与建议
本研究运用熵权综合评价和耦合协调度的方法,分别评价2000—2019年西部地区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发展的综合水平及耦合协调度,并在此基础上检验探析二者的有效衔接机制与路径。结果表明,西部地区脱贫攻坚、乡村振兴发展均实现了较大的刚性增长,耦合协调度呈现一致性收敛向好态势,脱贫攻坚水平与全国平均水平差距有所降低,乡村振兴发展与全国平均水平差距有所增大。从空间演化看,西南地区发展略优于西北地区。西部地区乡风文明、产业兴旺、生态宜居是乡村振兴发展水平大幅提高的主要原因,乡村治理有效和生活富裕水平是薄弱环节。在脱贫攻坚发展方面,西部地区物质保障、脱贫水平和收入水平是取得较大发展的主要方面,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水平方面是短板和弱项。大力提高人均GDP可以促进脱贫成效与乡村振兴发展的有效衔接和稳步过渡发展,推动产业结构发展、数字经济发展和社会消费水平,起巩固乡村脱贫成果衔接乡村全面振兴一体化发展的中介效应。此外,乡村人口规模、人均水资源量、金融发展水平均有利于西部地区乡村振兴发展;城镇化发展、政府竞争却对此产生了一定的抑制作用。
综上结论,提出如下几条政策建议:第一,补齐发展短板,锻造比较优势特色产业长板,围绕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构建现代乡村产业体系。基于资源结构禀赋,以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项目资金为基础,支持农户、合作社和家庭农场等新型经营主体建设农产品产地初加工设施,通过公司化运作为牵引形成规模化集约化产业链。依托规模经济、科技创新、数字经济、互联网平台、社会化服务等培育农村产业振兴新动能,探索构建紧密企农利益联结机制,推进农业农村农民在“生产、生活、生态”方式上的转型变革,以创新商业模式形成企农双赢的多形态多业态的产业融合发展共享模式,促进产业间的有机关联和融合互动,不断延伸供应链、产业链和价值链。西北地区要继续深耕巩固脱贫返贫的长效机制,西南地区侧重发力乡村全面振兴发展。第二,在打赢精准脱贫攻坚战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大基础设施建设力度和公共服务保障水平的提升。完善健全教育、医疗、卫生、文化、社保等公共服务保障,免除农村居民谋求发展的后顾之忧。持续巩固基层党组织提升乡村网格化、高效化和现代化的治理水平,提高乡村人均纯收入水平。构建多渠道、多途径、多元化的投融资格局大力保障和提高乡村基础设施建设资金。通过提高居民收入培育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的农村消费内需体系,通过乡村零售业交易有效激活农村市场经济,不断稳定和夯实农村经济发展的增长韧性,构建脱贫攻坚向乡村振兴的发展路径。第三,发展新兴产业、新型业态促进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发展的有效衔接与一体化。将互联网、大数据、5G等要素融入乡村精准脱贫与乡村振兴发展,借力技术创新驱动的第4次产业革命优势,发挥网红经济、数字经济的市场信息透明化优势,破解农产品生产、销售、价格、物流等各领域的难题。完善以农村信用社为主的投融资金体系,规避因城镇化和地方政府竞争造成的市场分割、资源错配和城乡二元发展的弊端,发挥城市增长极的集聚辐射效应和扩散效应,通过教育和技术培训转变人口规模的发展红利为人才红利,助力西部地区农业农村的现代化发展,促进新时代西部大开发高质量发展,形成区域内外循环、东西双向互动的新发展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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