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支出、市场机制与企业TFP提升

2022-03-08 07:29赵一心候永康
云南财经大学学报 2022年2期
关键词:市场机制发育要素

赵一心,刘 政,候永康

(1.云南财经大学 a.经济学院; b.财政与公共管理学院,昆明 650221;2.江西师范大学 管理科学与工程研究中心,南昌 330022)

一、引言

中国经济正处于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提高全要素生产率(TFP)是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和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关键。2021年《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以下简称《规划纲要》)重点强调“构建新发展格局,切实转变发展方式,推动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的重要性与紧迫性,并提出要“形成以企业为主体、市场为导向、产学研用深度融合的技术创新体系”。这释放出一个重要信号,提升微观企业TFP已经成为当前中国经济发展的重点。众所周知,政府是创新体系建设的主要推动力,政府支出作为宏观调控的重要政策工具,理应对提高企业创新能力、激发创新活力、促进创新发展起到基础性与导向性作用(李政和杨思莹,2018)[1]。但长期以来,中国采用“大水漫灌”模式进行“宏观总量增长调控”,已经开始面临乏力,且存在系统性风险隐患。在新发展阶段,政府支出调控需转向以激发经济增长动力为核心的“微观资源配置调控”,关键是要发挥政府支出促进微观企业TFP提升的积极作用。

政府支出基于“微观资源配置调控”作用企业TFP提升,市场机制传导是关键。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关键是要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更好发挥政府作用。《规划纲要》也进一步强调,畅通国内大循环要依托国内大市场,关键要破除妨碍生产要素市场化配置和商品服务流通的体制机制障碍。因此,本文研究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影响,不能忽视市场机制传导。一个简单的逻辑是(如图1所示):在要素市场上,政府支出通过提供教育、科技和基础设施等公共服务,促进要素市场竞争机制发育,有效减少要素流动摩擦,促进知识、人才和技术等生产要素更加合理地流动与配置,进而有利于企业TFP提升;在产品市场上,政府主要充当一般商品和服务的购买者,通过影响产品市场价格、份额等,促进产品市场竞争机制发育,进而影响企业生产和创新行为,以此激励企业TFP提升。由此可见,政府支出能否提升企业TFP,关键取决于要素和产品两类市场机制传导是否通畅?政府支出能否促进两类市场竞争机制的发育?

图1 政府支出、市场机制与企业TFP提升的关系路径

关于政府支出与企业TFP的研究较多,多数文献基于积极财政政策视角研究政府支出对企业创新及TFP提升的影响(殷红等,2020)[2]。部分文献关注到政府支出结构与支出分权对企业TFP提升的影响。如吴延兵(2017)[3]研究发现支出分权将形成地方政府“重生产、轻创新”偏向,诱导企业进行策略性创新,导致科技类支出无法提高企业创新实力。也有部分文献从政府与市场关系视角考察企业TFP提升(张莉等,2019)[4],并探讨了政府支出对生产效率的影响机制(李明等,2016)[5]。如朱沛华和李军林(2019)[6]研究发现,政府支出干预程度越高越加剧要素市场扭曲,进而抑制生产效率提升。但这些研究缺乏对市场机制的系统性考察,政府支出影响企业TFP提升的路径较多,不同路径将依赖于不同的市场机制传导。当前,中国构建新发展格局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关键要打通“生产、分配、流通与消费”循环的堵点,要素市场与产品市场尤为关键,有必要对其进行同时考虑。

本文试图基于要素和产品两类市场机制传导,分析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影响。首先对相关文献进行综述,重新审视政府支出对微观企业TFP提升的影响机制,以及支出结构、支出分权对其产生的异质性作用;然后,围绕产品市场和要素市场发育程度,建立政府支出通过市场机制传导进而影响企业TFP提升的计量模型;最后,将中国工业企业调查数据(1998—2013)与城市层面的经济运行数据匹配,进行相关实证检验分析。研究发现:政府支出有利于企业TFP提升,尤其在市场发育程度较低的地区更加明显;通过市场机制传导分析发现,政府支出促进产品市场发育进而推进企业TFP提升,但在要素市场上支出效应不明显。进一步拓展性分析还发现,提高教育支出比重、改变科技支出方式以及降低地方财政自主权等,均有利于促进市场发育并提升企业TFP。

本文可能的贡献主要表现在以下两点。第一,将市场机制纳入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影响研究中,并从要素和产品两类市场构建“政府支出-市场机制-企业TFP提升”的路径框架,再进行相应实证检验,揭示出这两类市场机制的传导效应差异;第二,本文尝试从支出结构与分权两个维度,对政府支出效应进行拓展性分析,回答了“什么样的支出”以及“如何进行支出”更有利于优化市场机制进而促进企业TFP提升,使研究结论和对策建议更具针对性。

本文余下部分安排如下:第二部分是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第三部分是实证设计;第四部分是机制传导检验与分析;第五部分是拓展性分析;第六部分是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二、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

(一)政府支出、市场机制与企业TFP提升

政府与市场的关系一直存在着“看得见的手”和“看不见的手”之间的博弈,且市场机制是企业TFP提升的重要影响因素。因此,政府支出影响企业TFP提升可能受制于市场运行机制的传导。现有关于政府与市场的关系研究已经形成正反两方面的讨论。一方面,由于地方政府阻碍要素流动、扭曲要素价格、实施地方保护与财政支出偏向等行为,对市场运行产生过多干预,进而导致市场竞争机制扭曲(Chen et al.,2014;吕冰洋,2014)[7~8]。张晓晶等(2018)[9]研究发现,地方政府往往想通过公共服务供给的方式弥补市场失灵,但实际运行中由于行政偏好产生大量投资、重复建设与直接干预,导致原本脆弱的市场竞争环境遭受破坏。Fan等(2007)[10]研究发现政府采购中存在向国有企业偏向或对地方企业保护的行为,破坏了产品市场的公平竞争,导致其他企业缺乏竞争力,从而加剧产品市场扭曲。也有相关研究发现,政府干预会影响市场一体化建设,导致地区差异与市场分割(赵勇和魏后凯,2015)[11]。另一方面,政府通过交通基础设施建设有效降低了运输成本并提高市场可达性,进而优化要素市场配置与产品市场运行(刘冲等,2020)[12]。如吕铁和贺俊(2019)[13]针对政府干预下的高铁市场进行研究,发现政府集中控制能有效引导经济主体进行高强度、高效率与大范围的技术创新。

与此同时,微观企业作为市场运行的核心主体,市场环境与运行机制会对企业TFP提升产生重要影响。首先,诸多研究围绕市场运行所产生的供求、价格、竞争与风险环境,分析不同市场环境下企业行为的影响路径。Navis和Glynn(2010)[14]研究发现,在不同的市场供需、竞争状况与行业环境等外部压力下,企业将结合自身情况进行行动策略调整。此外,Acemoglu(2002)[15]分析认为,市场竞争是促使企业在生产过程中进行科技创新的根本性动力,随着潜在市场规模扩大,激发企业创新的可能性越强。由此可见,伴随着市场竞争环境的发育和完善,企业内部与企业之间将不断进行配置优化、价值重组、结构调整与技术演化等一系列行为(Raffaelli,2019)[16]。其次,市场扭曲对企业TFP提升的影响也备受关注,主要形成了以资源错配为代表的“直接影响”和以市场竞争为代表的“间接影响”两条路径(Peters,2020)[17]。具体来看:第一,市场扭曲直接导致企业资源配置不当,使得在位企业的边际产出价值不等,进而造成较大的生产效率损失。Hsieh和Klenow(2009)[18]研究证实了市场扭曲带来的资源错配严重抑制企业TFP提升,并发现中国改善资源配置状况后,制造业全要素生产率可提升86.6%~115%。第二,市场扭曲通过竞争机制间接影响企业进入、退出等行为,阻碍高生产率企业进入的同时无法淘汰生产率较低的企业,进而导致企业TFP整体下滑。简泽等(2017)[19]研究发现,市场竞争机制不仅通过创造性方式推动企业创新,还以创新利润为选择依据进行破坏性创新,将低效率企业逐出市场经济。

结合上述研究发现,政府与企业作为市场经济的两大主体,政府支出理论上会通过公共服务供给和参与市场购买等方式对微观资源配置产生积极作用,进而有利于企业TFP提升,但两者关系将受制于市场环境与市场机制的影响。一方面,在不同市场环境下,企业进行要素配置、结构调整和技术升级等活动存在差异。尤其在市场发育较为完善、竞争机制越强的地区,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微观企业主要通过竞争优势来获取生产效率提升。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政府由于自身偏好产生大量干预和地方保护,可能会影响市场环境或市场竞争机制,进而不利于企业TFP提升。另一方面,政府支出影响企业TFP提升,主要通过市场机制传导发挥作用。合理的政府支出将有利于解决市场失灵,通过优化要素市场配置和产品市场运行等促进企业TFP提升;过度的政府支出也可能对市场运行规律形成不当干预,通过阻碍资源流动和扭曲市场价格等对企业TFP提升造成损失。鉴于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政府支出通过优化微观资源配置,有利于企业TFP提升。

假设1a:不同市场发育程度,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促进具有差异。具体来看:发育程度高,政府支出不利于企业TFP提升;发育程度低,政府支出有利于企业TFP提升。

假设1b: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影响,主要通过市场机制传导实现。

(二)政府支出结构与支出分权对企业TFP提升的影响

相较于政府支出规模,政府支出结构与政府支出分权对企业TFP提升的影响也受到关注。首先,诸多研究均已证实相比于经济建设支出,科技与教育支出对企业TFP增长起到了强有力的助推作用(苗文龙等,2019)[20]。其中,政府科技支出通过降低企业生产成本和缓解创新风险,对企业TFP提升产生激励作用。教育支出则更多地作用于人力资本提升,进而激发企业创新活力与技术溢出(梁伟健和张乐,2017)[21]。但是,部分研究也指出政府科技类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影响存在一些局限。叶祥松和刘敬(2020)[22]研究发现,由于地方政府更加注重短期经济增长,以财政科技支持方式诱导企业开展策略性创新,将不利于企业TFP提升。邹建军和刘金山(2020)[23]研究也发现,政府科技支出与微观企业之间存在部分脱节,政府科技支出重点支持产业与企业的判断和选择存在偏差,最终导致政府支出激励与引导作用并不明显。其次,已有研究证实政府支出分权会形成支出偏向或支出竞争,进而对企业TFP提升产生影响。一方面,政府支出分权为地方政府提供了更加自主的经济决策与市场干预权利,强化了支出偏向与支出扩张等行为。具体表现为:一是地方官员作为理性“经济人”,自利性投资偏好于周期短、见效快和风险相对较低的生产性支出(尹恒和朱虹,2011)[24],导致政府支出分权程度越高支出偏向越严重。二是由于“中国式分权”下地方政府的经济增长动机较强,地方融资软约束环境更加容易产生支出规模无序膨胀的现象(Bai et al.,2016)[25],对支出效益的发挥造成严重负向影响,不利于企业TFP提升。高琳(2021)[26]研究发现,政府公共支出偏向于“短而快”的经济发展模式,仅仅通过公共教育支出增加了低技能劳动力的比重,对提升生产效率无根本性帮助。另一方面,政府支出分权带来了地方政府间支出竞争,不同支出竞争模式对企业TFP提升形成了正反两类影响(卞元超和白俊红,2017)[27]。具体表现为:一是地方政府“为增长而竞争”的支出对企业创新活动产生不利影响。官员晋升激励促使地方政府通过投资生产性项目实现经济增长,而造成技术创新不足。二是地方政府“为创新而竞争”的支出有利于提升企业TFP。在国家创新驱动战略下,地方政府只有通过扩大科技创新支出、建设新型基础设施等方式,实现资源有效配置和企业TFP提升。

综合已有研究,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还会受到支出结构和支出分权的影响。就支出结构而言,教育支出和科技支出是影响企业TFP提升的关键,科技支出主要降低了企业创新成本与风险,教育支出更多地表现为人力资本水平提升,但也可能因为支出方式等原因阻碍支出效应的发挥。比如现有的科技支出方式可能诱导企业策略性创新或与企业创新选择存在脱节,进而不利于企业TFP提升。可见,政府支出结构影响企业TFP提升存在不确定性,可能由于不同的政府支出方式产生差异化影响。就支出分权而言,分权程度越高,地方政府花钱自主权越强或财政预算越软化,越容易形成支出偏向、支出扩张或支出竞争等行为。理性的地方政府更多以自身利益为出发点进行支出,往往忽视了支出效益的发挥。因此总体上看,政府支出分权仍可能不利于企业TFP提升。由此,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政府支出结构、政府支出分权均会影响企业TFP提升。

假设2a:科技支出、教育支出比重越高,越有利于企业TFP提升,但存在不确定性。

假设2b:政府支出分权程度越高,地方政府财政自主性越强或预算软约束越强,均不利于促进企业TFP提升。

三、实证设计

(一)主要指标测算

为系统考察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影响及其内在机制,本文将微观工业企业数据与宏观统计数据相互匹配,构建形成企业TFP、政府支出与市场发育程度等主要指标。具体如下:

1.被解释变量:企业全要素生产率(TFPfcit)。学界测度企业TFP的方法众多,索洛余值法、OP法(Olley和Pakes,1996)[28]与LP法(Levinsohn和Petrin,2003)[29]都较为常见。考虑到索洛余值法易于诱发估计偏差,而LP方法基于代理变量的估计思路,能够有效解决投入与产出间的“同时性偏误”,有助于提升TFP测度效率。鉴于此,本文借鉴Loecker(2007)[30]研究所采用的生产率函数方程,通过LP法估计企业TFP,并将其进行5%缩尾处理,作为本文被解释变量。

2.核心解释变量:政府支出(gbuyct)。结合本文被解释变量的微观企业特征,同时根据数据可得性,本文从城市层面构建政府支出指标。采用城市一般预算支出占城市GDP比重,构建政府支出指标,作为核心解释变量。继续沿用政府科技教育总支出、政府科技支出、政府教育支出占城市GDP的比重,作为政府支出的分类细化指标进行拓展性检验。上述城市数据均来源于历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

3.中介变量:市场发育程度(marketst)。为了剖析不同市场发育背景下,政府支出如何影响企业TFP提升。本文结合政府与市场的互补或互斥关系,继续检验政府支出如何通过各类市场发育的中介渠道影响企业TFP提升。对此,本文构建了三类省级(s)层面的市场发育程度指标作为中介变量。具体包括:地区整体市场发育指数、地区产品市场发育指数和地区要素市场发育指数。相关数据均来自于王小鲁等(2017)[31]研究。

4.控制变量。结合盖庆恩等(2015)[32]相关研究,主要选取企业规模、企业年龄、市场集中度、企业出口、企业杠杆率、企业盈利率以及企业国有占比等作为本文控制变量。

(二)实证模型构建

根据前文理论分析,从三个方面检验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影响及其内在机制。

第一,设定基准计量模型,检验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总效应。具体计量公式如下:

TFPfcit=α0+β1gbuyct+γCVfcit+αf+αc+αi+αt+εfcit

(1)

其中:TFPfcit是企业全要素生产率,gbuyct是政府支出,CVfcit为系列控制因素。上述变量下标f、c、i、t分别代表企业、城市、行业以及时间,α0为常数项,αf、αc、αi和αt分别表示企业、城市、行业以及时间各类固定效应,εfcit为随机误差项。

第二,设置中介效应模型,检验政府支出如何通过各类市场发育特征影响企业TFP提升。如前文分析,政府支出可能“援助”市场失灵,也可能“攫取”市场运行,进而从正反两个方面影响企业TFP提升。本文主要借鉴温忠麟等(2004)[33]提出的中介效应模型予以检验,具体步骤为:在公式(1)基础上,检验政府支出对市场发育指数的影响,如公式(2);然后,继续检验政府支出、市场发育指数对被解释变量(企业TFP)的影响,如公式(3)。

marketst=α0+β1gbuyct+γCVfcit+αf+αc+αi+αt+εfcit

(2)

TFPfcit=α0+β1gbuyct+β2marketst+γCVfcit+αf+αc+αi+αt+εfcit

(3)

第三,构建具有调节特征的中介效应模型,继续检验政府支出分权背景下,政府支出如何通过市场发育程度影响企业TFP提升。如前文分析,构建政府预算收支类和预算约束类两组财政分权指标(Ffreect),分别检验政府支出分权与政府支出的联合作用如何影响整体市场发育(marketst),并验证该交互作用(gbuyct×Ffreect)如何通过市场发育渠道影响企业TFP提升。具体如下所示:

marketst=α0+β1gbuyct+β2Ffreect+β3gbuyct×Ffreect+γCVfcit+αf+αc+αi+αt+εfcit

(4)

TFPfcit=α0+β1gbuyct+β2Ffreect+β3gbuyct×Ffreect+β4marketst+γCVfcit+αf+αc+αi+αt+εfcit

(5)

(三)数据说明

本文指标数据分别来源于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1998—2013)、《中国分省份市场化指数报告2011、2016》,以及历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等。对微观企业数据具体处理如下:首先借鉴Brandt等(2013)[34]重新匹配企业样本,并参考聂辉华等(2012)[35]研究填补缺失的中间投入、工业增加值,也借鉴杨汝岱(2015)[36]等研究,采用永续盘存法估算了企业真实的资本存量;其次,按照《2002年国民经济行业分类标准》和《2010年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区划代码》统一调整行政和行业代码,采用1998年为基期的行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和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对相关指标进行平减;最后,参考赵昌文等(2015)[37]的研究,进一步剔除不合理样本。以上变量的定义与相关统计描述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定义与统计描述

四、机制传导检验与分析

(一)基准回归

表2报告了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基准回归结果。为了避免面板数据模型的标准误低估而产生显著性高估问题,本文所有的回归估计中均将标准误聚类到城市层面。第(1)列将政府支出作为唯一解释因素,采用OLS方法初步估计发现:政府支出系数在1%的显著水平下为正,说明政府支出促使企业TFP提升。在第(2)列,进一步采用面板固定效应方法(FE)控制不可观测的固定效应特征,新增控制了企业主要特征变量,估计结果显示政府支出仍然高度显著为正,这再次支持了核心结论,表明政府支出总体上促进了企业TFP提升,这与理论预期相符。以此为基础,第(3)列新增控制了城市、行业以及时间固定效应,采用面板双向固定效应模型进行检验,发现政府支出变量的系数明显降低,但其符号仍然高度显著为正,说明改变计量模型的设定对核心结论没有影响。鉴于企业创新和人力资本积累也是影响企业生产率的重要因素(1)为了维持研究数据(1998—2013)的长度,稳健性检验和机制分析部分以第(3)列为基准。当然,后续机制检验中即使新增部分年份仅存的人力资本和创新指标等进行控制,核心结论不受影响(备索)。,但中国工业企业数据缺乏企业员工受教育程度指标,且仅有的创新指标(如研发或新产品产值)也只有部分年份的数据。对此,本文选取其他相关变量予以控制企业创新与人力资本积累这两个特征对企业TFP提升的影响,以验证本文核心结论的稳健性。具体在第(4)列选取企业平均工资变量以刻画企业人力资本累积特征,检验发现政府支出变量系数仍显著为正,说明即使排除企业人力资本积累对生产率的可能影响,仍然得出政府支出促进企业TFP提升的稳健结论。第(5)列进一步以新产品产值占主营业务收入比重,衡量企业新产品创新指标,结果显示政府支出系数符号和显著性保持不变。最后,出于稳健性考虑,第(6)列进一步结合《中国城市统计年鉴》,构建了企业所在城市的外资对数和城市大学生比例指标以控制研发创新和人力资本积累对企业TFP提升的可能影响。结果表明,政府支出变量系数仍然显著为正,再次证实本文假设1,即政府支出显著促进了企业TFP提升。

表2基准回归结果表明,政府支出扩张不仅仅表现为通过需求拉动短期经济增长,也促进了微观企业生产效率的提升,具有一定的“微观资源配置调控”功能。进一步结合本文理论分析,大量基础设施投资支出有效降低企业成本和促进要素流动,优化企业生产要素配置;技术改造和科教等支出也可能提升人力资本和R&D资本水平,有利于企业技术创新,进而促进企业TFP提升,这与Girma等(2006)[38]观点吻合。此外,也不排除与政府支出相伴随的政府采购制度完善对企业技术创新激励的积极影响。这意味着,政府支出扩张能否促进企业TFP提升,进而发挥“微观资源配置调控”功能,需要从要素和产品两类市场同时发力,要素市场关键要发挥优化要素配置等功能,而产品市场则重点要发挥创新行为激励功能。

表2 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影响:基准回归检验

表2(续)

(二)稳健性分析

模型内生性问题是决定本文研究结论是否稳健的关键。尽管本文采用面板固定效应方法较好控制了不可观测的遗漏变量问题,但也难以避免核心变量间反向因果关系对实证结论的影响,这可能会导致模型存在内生性问题,致使研究结论出现偏误。具体而言,本文分析的是政府支出等宏观变量对微观企业TFP提升的影响,这本身有助于识别宏观对微观的单向因果作用机制,并排除微观企业TFP对宏观财政指标的逆向因果关系。但仍然不能忽视企业TFP提升越快的地区,可能经济发展实力与政府自有财力也较为雄厚,从而反向影响政府支出规模扩张。鉴于此,本文通过工具变量法缓解该内生性问题,以准确识别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效应。

考虑到工具变量选取需要满足外生性,以及与内生变量(政府支出)高度相关,而不直接影响企业TFP提升等条件。基于上述考虑,本文重点选取多个工具变量进行稳健性检验。首先,按照已有文献较为普遍的做法,采用政府支出滞后一期作为工具变量。但使用滞后项作为工具变量需要满足一定的适用条件(2)Bellemare等(2017)[39]962指出,当模型存在不可观测因素时,采用内生变量的滞后项作为工具变量需要同时满足以下两个条件:一是不可观测因素不存在序列相关;二是内生变量是平稳的自回归过程。(Bellemare et al.,2017)[39]949,因此本文进一步借鉴张国胜等(2018)[40]的研究,使用政府支出在年份-城市层面的平均值作为工具变量。处于同一年份和同一城市的政府支出与每个地方政府的特征相关,但较少直接影响单个微观企业的TFP提升,从这个意义上讲,政府支出在年份-城市层面的平均值是一个较为理想的工具变量。为了充分保证本文识别检验结果的稳健性,依据上述构建工具变量的思路,本文又借鉴吕越和邓利静(2020)[41]的研究,采用政府支出在同一年份和同一城市的中位数,以及在同一年份和其他城市的平均值作为工具变量,来消除计量方程中可能因内生性问题而诱致的估计偏差。

表3 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影响:其他稳健性检验

表3报告了稳健性检验结果。其中,第(1)~(4)列分别为政府支出的滞后项、年份-城市均值、年份-城市中位数值、年份-其他城市均值作为工具变量的回归结果。估计结果显示:政府支出系数均在1%的水平下显著为正,说明在控制内生性问题后,仍然验证了政府支出正向促进企业TFP提升的稳健结论。此外,为了避免特定样本区间选取对实证结论的影响,本文在第(5)列剔除了不连续出现的样本,并在第(6)列进一步剔除直辖市样本,在此基础上重新选取政府支出的年份-其他城市均值作为工具变量进行检验,最终实证结果也与基准回归结果高度一致。综合可见,处理内生性问题并剔除特殊样本之后,本文的实证结果依然稳健,即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促进作用依然显著存在。

(三)传导机制分析

上述分析结果已表明,政府支出总体上促进了企业TFP提升。在此基础上,更需要关注的是,政府支出是否通过市场机制传导,尤其需要判断政府支出是否通过市场发育进而影响企业TFP提升。

基于此,本文首先考察不同市场发育程度是否会出现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异质效应。以各类市场发育程度的均值高低作为分组依据,划分为“整体市场发育高低组”“产品市场发育高低组”和“要素市场发育高低组”六类子样本,再分别检验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异质性影响。表4报告了分组检验结果。其中,第(1)、(3)和(5)列是整体市场、产品市场和要素市场三类发育程度较高组的回归结果。研究发现政府支出变量的系数均不显著,说明在市场发育程度较高的特征下,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促进作用并不明显。这进一步说明在市场运行环境相对完善的情况下,政府支出对市场运行的干预会适得其反。换句话说,市场发育程度越完善,优胜劣汰的选择方式越能发挥其自身调节机制,而这时过多的政府支出干预在一定程度上会扰乱市场机制的正常运行,不利于微观企业在市场环境中的优胜劣汰,从而无法发挥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促进作用。与其相反的是,第(2)、(4)和(6)列针对市场发育程度较低组样本的回归结果显示,政府支出变量系数分别在10%或1%的显著水平下为正,说明在市场发育不够完善的情况下,更需要发挥政府支出的积极作用,用“看得见的手”引导“看不见的手”,为微观企业创造一个更加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进而促进企业TFP提升。上述观点充分证实本文研究假设1a成立,在不同市场竞争环境下,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促进作用存在差异。

表4 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影响:基于市场发育程度分析

表4的结果充分表明,就促进企业TFP提升而言,政府和市场的关系较为复杂,二者可能互斥,但也可能互补,最终能否实现有为政府的作用,关键还取决于各类市场的效率差异。进一步,本文考察政府和市场的内在互动作用,将整体市场、产品市场和要素市场的发育程度作为中介变量,采用中介效应模型检验政府支出是否通过市场机制传导,进而影响企业TFP提升。

表5 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影响:中介效应检验

表5报告了市场发育程度的中介效应回归结果。第(1)列结果显示,政府支出对整体市场发育的影响在1%的显著水平下为正,说明政府支出促进了国内整体市场的发育程度。在第(2)列将整体市场发育作为中介渠道进行检验,结果显示,政府支出和整体市场发育都在1%的显著水平下为正。说明整体市场发育具有部分中介效应,通过促进整体市场发育,政府支出最终促进了企业TFP提升。鉴于整体市场发育包括因素众多,对此继续从产品市场和要素市场分别展开中介机制分析。就产品市场发育的中介效应而言,其结果与整体市场发育较为一致。第(3)列显示政府支出系数高度显著为正,第(4)列的政府支出和产品市场发育系数均在1%显著水平下为正,该结果表明产品市场发育具有部分中介效应。由此可见,政府支出优化了产品市场,进而促进企业TFP提升。最后,就要素市场发育的中介效应而言,第(5)列结果显示,政府支出变量系数在1%的显著水平下为负,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要素市场的机制运作与环境完善。进一步检验发现,第(6)列政府支出系数在1%的显著水平下为正,但要素市场发育系数却为负,且不显著。说明要素市场发育没有发挥中介效应,该结果可能的原因是,相较于产品市场,中国的要素市场化改革进程明显滞后,存在要素价格扭曲和市场分割等问题(陈经伟和姜能鹏,2020)[42],导致无法形成“政府支出-市场机制-企业TFP提升”的传递链条。

上述实证结果给予了两方面的启示:一是以政府支出为主要手段的政府调控,总体上优化了整体和产品市场发育,这是推进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更好结合的结果;二是政府支出部分干预了市场化改革相对滞后的要素市场发育,也无法通过要素市场机制传导,释放出提升企业生产效率的支出效能。这就需要重点推进要素市场化配置改革,进一步打通要素市场机制传导的堵点。

五、拓展性分析:支出结构与分权的作用

在经济高质量发展阶段,未来如何基于市场机制传导,更好地发挥政府支出促进企业TFP提升的“微观资源配置调控”功能,关键在于打通市场机制传导的堵点,突破在于创新政府支出调控策略。为此,本文进一步围绕政府支出这一调控手段,从支出结构和支出分权两方面验证本文研究假设2是否成立,并通过异质性分析不同支出调控策略对市场机制运行及企业TFP提升的影响规律。

(一)基于政府支出结构的异质性分析

已有研究指出不同政府支出类型对企业TFP提升的影响存在一定差异。为了验证这一观点,按照前文指标测算,将政府支出细分为“政府科技支出”“政府教育支出”与“政府科技教育加总支出”三大类,分别在市场发育高低分组中检验不同支出类型对企业TFP提升的差异化影响,表6报告了相关检验结果。

表6 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影响:基于支出结构异质性检验

表6(续)

综合而言:(1)从政府科技教育加总支出的影响来看,在整体市场发育较高样本组,该项支出总体上显著抑制企业TFP提升,但在整体市场发育较低的情况下,政府科技教育加总支出显著促进了企业TFP提升。该观点再次支撑本文表4的实证结论,即只有在市场发育程度较低时,政府支出的优化与引导作用才被充分发挥,这也与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原则相符。(2)从政府科技支出的单向影响来看,不论整体市场发育程度高低,该类支出均显著不利于企业TFP提升,且在市场发育较低样本组的抑制程度更强。这一结果意味着中国现阶段的政府科技支出对企业创新的激励作用不足,尤其在市场发育不完善的落后地区更是如此。可能的原因包括:一方面,追求利润最大化的企业更倾向于开展策略性创新活动,导致政府科技支出没有从根本上提升企业生产效率与创新能力;另一方面,中低端制造业企业的科技研发可以由市场机制有效配置,政府支出的介入反而导致创新资源错配。例如在各类配套设施并不完善的落后地区,一味地投入大量科技支出只会导致严重的资源错配问题,更不利于企业TFP提升。(3)从政府教育支出的影响来看,在整体市场发育较高样本组,该项支出总体上显著抑制企业TFP提升,但在整体市场发育较低样本组,政府教育支出则显著促进企业TFP提升。这说明,当前尤其应该注意教育类公共财政支出的地区教育公平问题,进一步加强市场发育滞后地区的教育财政倾斜,提升该地区的人力资本缺口,为企业生产、研发与创新注入新的活力,最终推动整体层面的企业TFP提升。

(二)基于政府支出分权的异质性分析

政府支出分权程度越高,地方政府花钱自主性越强,越不利于规范政府支出行为,理论上也应该不利于政府支出通过市场机制传导促进企业TFP提升。为此,本文首先借鉴余泳泽等(2020)[43]的研究,通过地方财政预算内收入与支出的比值,构建地方政府预算收支类的财政自主权指标;其次,借鉴方红生和张军(2009)[44]、陈志勇和陈思霞(2014)[45]等研究构建政府预算软约束类的财政自主权指标,采用地方财政支出决算数、地方预算外支出和新增地方政府性债务(3)在1998—2007年间,地方政府性债务尚未纳入预算,也不在预算外支出统计口径中,但实则是在预算外形成地方政府真实支出,故将其列入预算外范畴用以计算预算软约束指数。很多研究也指出,游离于预算外的地方政府性债务,是中国预算软约束的主要来源。之和与地方财政支出预算数进行比较反映;最后,将计算所得的两类财政自主权指标与政府支出进行交互,进一步检验该交互特征如何通过市场发育的中介效应影响企业TFP提升,表7报告了相关实证结果。

表7 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影响:基于支出分权异质性检验

综合而言:(1)无论是预算收支类的财政自主权,还是预算软约束类的财政自主权,政府支出与各类财政自主权的交互项在第(1)、(4)两列高度显著为负,说明地方政府的财政自主权越强或政府花钱行为所面临的预算约束越弱时,政府支出越不利于企业TFP提升。(2)将整体市场发育作为中介变量,表明政府支出与各类财政自主权交互项在第(2)、(5)两列均呈现出高度显著为负,说明地方政府的财政自主权越强或政府花钱行为的预算约束越弱时,政府支出越阻碍整体市场发育,可见缺乏财政约束的政府支出抑制了市场发育。(3)综合检验政府支出与各类财政自主权如何通过整体市场发育影响企业TFP提升时,发现第(3)、(6)两列政府支出与各类财政自主权的交互项高度显著为负,说明缺乏约束的政府支出不仅直接抑制了企业TFP提升,还通过阻碍市场机制传导的中介渠道间接削减了企业TFP提升效率。

由此可见,在政府支出发挥“宏观总量增长调控”的积极财政政策背景下,金融政策也会放松对地方投融资平台等约束(郭长林,2016;王永钦等,2016)[46~47],进一步加剧政府支出规模扩张。这样,地方政府的重点就是“花钱”刺激经济复苏与增长,无论是预算监督主体还是金融机构等,都会放松对财政资金使用的监管约束(贾俊雪和郭庆旺,2012)[48]。该结论给予一个重要启示,在经济高速增长模式下,政府支出更多体现为需求层面的总量刺激,这种“大水漫灌”的支出模式很容易忽视对地方政府预算行为的约束,导致政府支出走入低效率“陷阱”。因此,在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过程中,如何发挥好政府支出基于市场机制传导的“微观资源配置调控”功能,适度约束地方政府的财政自主权非常重要。

六、研究结论与政策建议

政府支出是中国实施积极财政政策的重要政策工具。长期以来,积极财政政策主要定位为需求拉动和投资驱动的“宏观总量增长调控”,即只要扩张政府支出规模就能实现短期经济复苏与增长,但忽视了这种扩张可能对微观企业TFP提升产生的负面影响,这将对政府支出拉动经济长期增长的能力大打折扣,关键是不利于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和形成新发展格局。鉴于此,本文从激发经济增长动力为核心的“微观资源配置调控”出发,基于市场机制传导视角研究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影响。研究结论如下:(1)基准回归结果发现,政府支出总体上对企业TFP提升具有显著促进作用,经过增加控制变量、加入固定效应、工具变量法处理与剔除特殊样本等一系列稳健性检验后,研究结论依然成立;(2)对市场发育程度的异质性考察发现,只有在市场发育程度较低的地区样本中,政府支出对企业TFP提升的促进作用表现更为明显;(3)通过市场机制传导分析发现,政府支出促进产品市场发育进而推进企业TFP提升,但在要素市场上支出效应不明显;(4)通过拓展性分析发现:提高教育支出比重、改变科技支出方式等,更有利于政府支出促进企业TFP提升;降低地方政府财政自主权,更有利于促进企业TFP提升。

本文研究结论从政府支出角度为推进积极财政政策提质增效,实现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更好地结合,具有重要启示。从总体上看,要转变传统积极财政政策下通过政府支出规模扩张,以需求拉动和投资驱动等方式形成的短期“宏观总量增长调控”模式,重点强化政府支出转型,将政府支出定位到以激发经济增长动力为核心的“微观资源配置调控”功能中。此外,有效发挥政府支出促进企业TFP提升的积极作用,不能脱离市场机制的传导作用,要充分发挥政府支出的制度效能,优化市场资源配置,打通国内大市场传导堵点,畅通国内经济大循环,最终实现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的更好结合。

具体政策建议包括:第一,坚持市场化改革方向,加快构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在要素市场化改革过程中,政府支出应该通过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等方式引导生产要素合理流动与优化配置,进而对企业生产技术创新给予有效的激励与促进。第二,加大科技与教育支出投入力度,注重科技支出投入方式,通过政府支出促进企业创新能力与人力资本水平的提升。针对政府科技支出,不仅要将科技放在政府支出的重点领域,更重要的是要因地制宜地科学配置政府科技支出,重点支持基础性和关键性技术创新。第三,在政府与市场结合的领域,更应该注重中央政府对地方政府支出的统筹能力,强化预算收支约束对政府支出行为的纠正,为政府支出更加有效地促进企业TFP提升创造加速激励条件。最后需要说明的是,本文研究还存在一定缺陷。本文重点从市场机制传导视角出发,构建了一个宏观政府支出促进微观企业TFP提升的路径框架并进行相应实证检验。但是,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运行过程中,要素市场与产品市场等存在较为复杂的运行规律,对这些规律和机制的探索,将通过进一步研究予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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