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遗产价值的评估——以郑州商城遗址为例

李思琪

（郑州大学，河南 郑州 450046）

郑州商城是中国商代早中期遗留下来的都城遗址，现位于河南省郑州市管城区内，是本地的标志性建筑，于2021年被评选为河南考古百年百大考古发现①。根据最新的碳十四测年法测定，郑州商城所在的年代是公元前1509—1465年，因此，基本可以推断出郑州商城是仲丁迁都之处。郑州商城于1955年经过发掘后出土，经过专家们长达60余年的探索研究，确定其结构形式分为内城与外郭城，商城城墙平面整体呈四边形，城墙周长为6960米，高4～5米，墙基宽20～30米，在城址东北部发现大量大小不一的夯土层建筑群，因其规模宏大区别于一般的建筑，因此被确定为是商代宫殿建基址所在地，且其占地面积可达宫城总面积之和的二分之一②。以郑州商城为中心、半径200千米的区域，遍布着商朝早期中小型城址都邑和大量青铜器、玉石、象牙等随葬器，是各类文化遗存出土地点分布最为密集的地区。这些中小型城邑大都建立在山麓或者高地，依山面水，地势环境非常具有优越性和相似性，堪称中国早期的“中原腹地”。

郑州商城是中国历史上最古老的商都，也是历史上规模最为宏大的一座，其城墙连接的范围之广，远非古洛阳城和长安城所能比拟，其开创了中国古代城市发展版图的先河。商城遗址内发掘出土了大量的夯土基址、精美的青铜、白陶等一大批文物遗存，不仅是先商历史文化重要因素，更是郑州成为中原文明发展核心地区的有力证明。先商文化遗存的发现验证了诗经所载的“韦顾既伐，昆五夏桀”，其中成汤十一征而无敌于天下的大致征伐路线图，对研究郑州在夏商方国的文化发展脉络上具有极其重要的参考价值，同时也证实了郑州的悠久历史，使郑州成为中国的都市发展史上唯一一座没有被中断历史的城市。基于对郑州商城的探索考察成果，我们可以探讨先商与夏族、上古历史的关系，郑州商城成为中原文化历史发展的重要见证③。

1 关于文化遗产价值评估的回顾

出于对有限资源保护的目的，评估文化遗产的价值等各项措施必不可少。人类不是一开始就懂得文化遗产保护事业的重要性，历史和自然环境的侵蚀，战争的冲突和文明社会的建设发展等种种因素，无疑都能成为文化遗产生存的最大危机。近几年，世界文化遗产保护事业有了长足的发展，其与经济政治进步是相映衬的，同时人们开始重视自身的生存环境，学会从历史传承的角度看待各个民族的生命记忆，将抢救本国文化遗产作为重要使命。文化遗产作为人类历史活动的遗存，是祖先智慧的结晶，其本身就包含着丰富的文化信息和极其重要的历史、文化、艺术、科学和经济价值，是当今社会所共有的财产。《实施世界文化遗产公约操作指南》中指出“突出的普遍价值指罕见的、超越了国家界限的、对全人类的现在和未来均具有普遍的重要意义的文化或自然价值”④。

对文化遗产的评估主要是对其现存状态、保护措施是否有效和其保留延续价值等方面进行评估，将文化遗产的调查信息进行整合，并与之前的评估结果进行比对分析，再决定采取怎样的保护措施以达到更好的效果。决定是否对某一处文化遗产进行开发，需要在该处文化遗产开发前，分别对该文化遗产的可利用价值和不可利用价值分别进行评估，这也是对文化遗产实施保护性开发措施的必要前提工作。因此，在开发一处文化遗址之前，要花费大量时间对遗址四周尽可能地进行全方位实地考察，不仅要考虑到该处遗址所在的地理位置、地势高低、地质状况，更要从当地甚至全国范围内对经济、文化和政治影响等角度出发，分别进行考量，要做到能最大限度地保证遗址在开发实施后仍能保持较高的完整性和还原程度，不破坏其原有的地势、地貌和现存的文化遗产。对遗址进行开发的文化保护价值意义一定要远远高于其所带来的经济效益，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对文化遗产价值的保护，只有保护好文化遗产，才能进行后续开发工作，否则就不要对该处遗址进行开发。

无论是进行哪种形式的开发工作，都有必要对文化遗产的开发周期和投入规模进行综合考量，通过对可能影响文化、经济价值的多方面因素的双向评估，对比出最为合理的发展路线，选出最优、损失最小的方案，是进行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必要前提条件。除了对文化遗产静态的封管保护之外，对不同类型遗产的修复、维护技术的创新及合理应用，才能使文化遗产价值对人类历史的影响更加长远。当保护文物的安全性和展示效果之间存在冲突的情况下，必须优先保障文物的安全，保护措施必须是科学的、可行的、可逆的，采取物理、“保守性”的措施，谨慎使用未经过试验的化学或其他方法。要对文化遗产进行合理的评估，就必须建立在对其进行全方位排查和全面性了解的基础上，才能得出相对更为合理的结论，才能使所得出的评价结论具有指导意义，从而更好地运用其解决在保护和使用过程中出现的各类问题⑤。

随着社会发展的速度不断加快，文化遗产也正在遭受着来自各方面越来越多的威胁，如空气污染、环境破坏、战争与冲突的破坏、建设和发展的强势破坏以及保护措施的缺乏，为了更好地认识、利用和保护文化遗产，各国学者展开了多方面的遗产研究，研究方向主要集中于保护、管理、利用、可持续发展等方面，为文化遗产的全面保护提供了依据。

2 文化遗产在当今社会的保护途径

2.1 文化遗产保护要与城市建设规划相融合

在当代社会的发展与建设中，对文化遗产进行评估和实施保护是一项重要的准备工作，特别是在国家重点文物古迹的保护上，由于古迹文物具有不可再生等特点，任何一项准备工作的失误都有可能造成不同程度的损坏。文化遗产是一个城市文明发展命脉所在，但在城市化进程的发展过程中，往往会因为在土地上修盖建筑或道路开发等工程而忽略文化遗产的保护，郑州商城、隋唐长安城和洛阳城等古代主要都城都曾面临着巨大的安全威胁。如何做到既能稳定城市发展建设的速度又能做好遗产保护工作，这就需要对文化遗产进行合理、全方位的评估。比如西安城内一座古城墙，又可以称为西安明城墙，始建于明太祖时期，是中国古代修建规模最大，也是保存最为完整的一座古建筑，城内建筑相当丰富，后来又开辟修建了多处辅城建筑，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堪称极具观赏价值的古文化建筑风景区，是四季皆宜的旅游胜地，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从其精神价值上看，它凝聚了中国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为考古工作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实物资料，对西安历史及古代建筑的研究具有很高的社会意义。

2.2 文化遗产保护应与旅游开发相配套

文化遗产的保护是各地开发旅游产业的前提。从城市经济可持续性发展的角度来说，对文化遗产进行合理保护，究其根本是为了发展旅游经济，科学合理的开发理念不但能促进当地旅游经济发展，其所产生的经济效益也能帮助当地政府加大资金投入改善文化遗产恶劣的地质环境和基础设施。随着我国旅游景区开发的规模和力度不断加大，景区经营管理水平和园区内部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也日益完善，使城市在加快开发旅游经济进度的同时，也能使慕名旅游的各地游客感受到当地文化遗产所带来的浓厚历史氛围。因此，随着更多人文旅游产业的发展，它们为提高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水平也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从旅游经济发展的观点来看，这些历史名胜在当地政府的宣传推广下将会产生巨大的知名度和文化号召力，从而带动当地旅游经济持续发展，进而带动其他行业的劳动力市场，促进经济发展。

3 郑州商城内在价值评估

郑州商城是商代重要的城市遗址，对于研究商代历史及城市发展史都有重大意义，再抽象一点儿地说，郑州商城是解决“我们是从哪里来”这一问题的重要证据。郑州商城的发现，促使商史研究领域的范畴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其被学术界共认是早期商代中心城市的都城，在历史或政治上地位都是毋庸置疑的。郑州在历史上曾五次为王都，经历了不同朝代历史发展，如西周灭商后，周王分封了很多诸侯国家，其中周武王之弟叔鲜就被分封在管国，也就是今郑州市管城区，管国面积不大，但和霍叔处、蔡叔度合称“三监”，足见其地位之高⑥。郑州在同一地点上还经历了战国、两汉、唐宋与明清等不同朝代的城市发展阶段。因此，可以当之无愧地说郑州商城是中国古代城市发展的首个高峰，也是中国古代城市史的重要阶段之一⑦。郑州商城所代表的商代文明在极大程度上首次确认了中国城市发展较为成熟的体系，尽管学术界长期以来就存在“敖都说”和“亳都说”的激烈争论，但这丝毫不影响其作为商代前期都城的历史地位⑧，郑州商城遗址的发现，为中国古代城市文明的形成与发展研究提供了大量实物资料，打下十分坚实的基础。郑州的商文化时期是一个历史发展的关键节点，它承袭了夏和先商文化，且与殷墟的商文化晚期融合，在夏商文明发展研究中占据着重要地位，其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⑨。

3.1 历史文化价值

郑州商城遗址的发现有着非凡的历史意义，它承接早期文明，并且对后世影响颇为深刻。学者们在长达数十年的考古发掘中，对郑州商城的研究和探索已有相当多的学术成果，其学术价值和研究价值得到了学术界的认同。目前，科研工作者已经发现有古文化遗址20多处，已有的研究多集中在对商朝早期城市的划分和文化特征的分析上，探讨商朝早期都城的地域分布状况，以揭示商朝初期的社会形态演变和历史发展过程，然而，在考古学的发展趋势下，如何对古文物进行正确解读与合理保护已成为考古学界的一个重大课题，大量的青铜器、骨器、陶器以及作坊遗址、墓葬区、宫殿区、窖藏区甚至陪葬坑等遗迹遗物的发掘，对研究商代历史、政治制度和文明程度的发展及社会状况提供了很大的帮助，这些文物遗迹也为我们研究商人思想、精神面貌和商代城市建设状况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郑州商城作为郑州古城文明发展的起点，是郑州历史文化名城的重要组成部分，郑州商城新时期的考古工作应该以郑州古城遗址遗迹的保护为重点，只有做到充分认识郑州古城的历史文化价值，才能正确地对其合理阐释和有效保护。

3.2 艺术价值

目前，郑州商城发现有青铜器的窖藏坑共三处，集中出土大批的商王室重器，杜岭街铜器窖藏坑就位于郑州商城西墙北段。杜岭方鼎是郑州作为中国八大古都之一的标志性符号，郑州市博物馆正是模仿杜岭方鼎的外形所建，方鼎外形庄重肃穆，鼎沿外翻，耳形呈凹槽状，八组兽面纹和乳钉纹在鼎的四壁和中上方排列有序，散发出独有的艺术魅力。

在出土青铜器中，鼎是不可或缺的礼器，可见鼎在这一时期已经成为最重要的青铜礼器。有学者认为这是商朝举行大规模祭祀活动后出土的青铜墓葬坑，或是祭祀坑。鼎是青铜礼器，也是食器，是商周青铜器中数量最多、地位最为崇高的器类。在郑州商城的遗址、墓葬和窖穴中也发现了为数不少的青铜器，其所处的历史阶段正是古代中原青铜器发展的勃发期。郑州商城出土青铜器的特点是胎壁较薄、平底器占比较重、器表以单层的兽面纹为主、器形大体庄重雄浑。出土的青铜器大多可分为两层：下层铜器饰几何的直线纹、折纹、网格纹和乳丁纹，晚期可能出现细线云纹；上层出土的青铜器，其代表性特征是宽线兽面纹带，这两处遗址出土的容器数量较少，有纹饰的更少⑩。这批精美青铜器文物的出土，都展现出当时社会上的一种艺术风貌，很大程度上可以代表商周时期的手工工艺及青铜铸造水平，为我们了解商代的艺术发展与审美状况提供了重要参考材料。

3.3 科学价值

郑州商城遗址已经发掘的遗迹主要有商代的建筑遗存、商代墓葬区和商代的手工作坊区。除了丰富的遗迹以外，郑州商城遗址还出土了大量的文物遗存，郑州商城出土的青铜器都具有其自身的特点，出土的青铜器包括瓢、盆、尊、鼎等十余多种；铸铜陶范总数有400余件，包括容器范、生产工具范、兵器范等；此处也出土了玉器、原始瓷器、石器、甲骨文和陶文符号等大量文物。郑州商城遗址的发现，为研究我国商代社会以及当时古代城市之形成与发展提供了比较重要的可供参考的实物资料。

据考古资料显示，在郑州商城遗址中出土了大量自东周以来带有“亳”字的陶文，加上商代牛肋骨刻辞所存“乇”字，见证了汉字书写系统的形成，我们可以发现，在郑州商文明基础之上，安阳殷墟所发现的晚商时期的甲骨文与金文都确立了比较成熟的文字形式与书写体系，并且被周代所继承，这证明了汉字发展的演变与传承⑪。郑州商代都城所代表的商代文明在较大范围内首次确立了极为成熟的城市体系，以围墙建筑作为代表的宫廷建筑形式被后世王廷延续，中国城市的城郭形制也从此开始确立。

3.4 社会价值

郑州商城坐落于郑州市中心，是商王朝早期王都，是商王成汤建立的都城之一，从成汤到仲丁，共有五代十王都将都城建立于此，历时189年。它是黄河南岸一颗璀璨明珠，更是商代文化的具象化载体。夏朝末期，由商族为中心，各地、各民族不同区域不同文化背景的人聚集于郑州商城所在地，修建了最早的宫殿基址、手工业作坊、墓葬区、居民区，建立了商朝的第一个都城。郑州商城宫城、内城、外城三层建筑定型以后，形成了许多特殊的功能分区和较为稳定的文化习俗，扩大了生产规模，全面完成了王都的营造过程。以郑州商城为中心，在商代初期大量的中小商贸区已逐步成型，其设计思想和建筑技术大多与都城保持着高度的一致性。郑州商城出土的遗迹遗物也向我们展示了商代早期的地域、人文、宗教、社会状况、经济和政治等内容，有助于探明对后世文明发展有着怎样广泛而深远的影响，对研究商代文化也有着不可替代的学术价值⑫，并对社会、文化史、专科史等方面的研究提供了全面、详尽的实物材料。

文化遗产分为有形文化遗产和无形文化遗产两种，有形文化遗产即为物质文化遗产，其中，物质文化遗产包括古遗址、古墓葬、古建筑、石窟寺、石刻等近现代重要史迹及代表性建筑等不可移动文物。无形文化遗产即非物质文化遗产，指被各群体、团体，有时是被个人视为其文化遗产的各种实践、表演、表现形式、知识和技能及其有关的工具等。是不同民族、种族的智慧结晶，蕴含着文化精髓，反映出一个民族的思维方式和文化特色，不仅体现出该民族的历史发展轨迹，也是民族文化价值的最好体现。

文化遗产的种类不仅繁多，内容也较为复杂，涉及的行业和领域多种多样。因此，构建一个多层次评估体系，有利于解决由于结构不清、地权归属多元化而导致的资源区域交叉等问题，文化遗产保护工作涉及的大量文物和文物保护单位，需要申请文保部门介入，文化遗产的开发和再利用与后续经营管理有关，因此建立多层次规模的文物保护与利用评价制度十分重要。

注释

①秦华.“河南考古百年百大考古项目”入围名单公布[EB/OL].（2021-09-22）[2022-04-22].http://henan.china.com.cn/news/2021-09/22/content.

②河南省博物馆，郑州博物馆.郑州商代都城遗址发掘简报[M]//文物编辑委员会.文物资料丛刊.北京：文物出版社，1977.

③陈毅.郑州商城文化遗产考察分析[J].文物鉴定与鉴赏，2020（3）：108.

④联合国教育、科学及文化组织保护世界文化与自然遗产政府间委员会.实施《世界遗产公约》操作指南[Z].中国遗址保护中心，2015.

⑤吴美萍.文化遗产的价值评估研究[D].南京：东南大学，2006.

⑥何光岳.管国的来源和迁徙[J].管子学刊，1991（4）：83-87.

⑦刘亦方，杨树刚，宋国定.郑州古代城市考古的回顾和思考[J].华夏考古，2021（2）：58-65.

⑧马希辉：试论郑州地区商文化形成的一般性问题[J].黄河·黄土·黄种人，2020（14）：15-17，38.

⑨袁广阔.关于商代亳都的思考[C]//王宇信，宋镇豪，孟宪武.夏商周文明研究：六：2004年安阳殷商文明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4：394-400.

⑩苏荣誉.郑州商城铸铜遗址与出土青铜器探究[J].青铜器与金文，2020（2）：58-108.

⑪成燕.郑州三大考古发现照亮璀璨历史星空[N].郑州日报，2021-10-19（007）.

⑫汤丽萍.郑州商城遗址保护和利用的几点意见[J].中原文物，2000（4）：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