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建辉,胡 丹
(华北电力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北京102206)
战略对企业绩效有着十分重要的影响,近几年,企业战略定位对经营成果的影响已经成为新的研究热点。我国经济发展已经进入新常态,发展思路发生转变,更加注重发展质量,强调产业转型升级,塑造企业核心竞争力。因此,企业积极探索差异化战略以应对不断变化的市场环境,是我国未来经济发展的希望。
叶康涛等(2014)的研究指出,投资者依赖企业战略来评价和理解企业的会计信息[1]。企业战略是对企业经济活动进行的长期的、全方位的、具有全局性的计划与谋略。每个企业所拥有的资源和能力都不同,这就决定了各个企业都会形成其独一无二的战略模式。Hitt等(2012)的研究发现,在某个行业中,企业为了取得合法性,应对市场竞争带来的风险,往往会向行业内的龙头企业学习,久而久之,行业内就会形成相似的发展趋势,即行业集中和主流趋势[2]。Litov等(2012)认为,差异化战略具有独特性,提高战略差异性有助于提升企业价值[3],改善企业绩效(Goll等,2007)[4]。行业中不同企业的资源、背景和能力等都不一样,企业可以充分发挥自身优势,选择相应的差异化战略来获得超额利润,而企业战略偏离行业主流趋势的幅度就是战略差异度(张兆国,2014)[5]。但偏离行业主流趋势的战略也会给企业的未来经营业绩带来更多不确定因素,从而引发一系列风险和危机。Denrell(2005)的研究也发现,不遵循行业主流战略的企业通常风险较高,因为这种战略一般没有经过实践检验,相应地,企业绩效也会面临更大的不确定性[6]。
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并研究企业战略差异,但主要集中在战略对企业层面的影响,鲜有学者将战略差异度延伸至审计领域。风险导向审计理论提出,为了作出谨慎决策,审计师应全面识别被审单位可能存在的风险因素。战略对企业风险有着重要影响。战略差异度较大的企业,与采用常规战略的企业不同,更有可能获得极度成功或极度失败的结果,业绩也面临较大不确定性,因此更容易受到市场和监管部门的关注。对于这类企业,如若审计师在工作中存在疏忽或者纰漏,将更容易被外部市场所发现。由此引发我们的思考,企业战略作为一种重要的非财务信息对审计师决策是否有影响?
本文在以下三方面做出了研究贡献:首先,战略本身具有风险性,研究企业战略差异度是有效防范和控制企业风险的重要手段,本文的研究丰富了企业战略相关领域的实证研究。其次,本文将战略差异度与审计定价和审计意见联系起来,拓宽了审计定价和审计意见的影响因素研究,探究了企业战略差异度的经济后果,说明了非财务信息的重要性。最后,本文进一步分析了产权性质和行业竞争程度对企业战略差异度与审计师决策的影响,为注册会计师审计不同类型的企业提出合理化建议。
本文后续内容安排如下:第一部分为本文的文献综述与假设提出;第二部分是研究设计;第三部分是样本与描述性统计;第四部分是实证结果;第五部分是稳健性检验;最后一部分给出本文的结论。
企业战略是深入分析企业所处的大环境下,充分发挥其独特的资源和能力,对企业短期和长期发展进行的全面、长远的计划(张兆国,2014)[5]。也就是说,战略是企业为实现经营目标、提升竞争优势而采取的一系列计划和行动(Sirmon和Hitt,2009)[7],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企业能否继续生存和发展。DiMaggio和Powel(1983)研究发现,在行业逐渐成熟的过程中,同一行业内会形成一种行业常规战略[8],这种战略往往是在市场检验中脱颖而出的经营战略(Geletkanycz和Hambrick,1997)[9]。因此遵循这一常规战略的企业可以降低自身经营风险,实现业内平均业绩水平(王百强和伍利娜,2017)[10],但对于以盈利为目的的企业来说,提升企业核心竞争力才可能得到消费者的青睐,获取超额利润,完全遵循行业常规战略并不是最佳选择。
管理学文献中存在多种对企业战略差异度的研究。Finkelstein和Hambrick(1990)研究了经理团队任职期对战略差异程度的影响后发现,经理任期越长,公司的战略连续性就越好,并且战略越接近行业集中趋势[11]。Tang等(2011)发现,拥有强大权力的CEO难以制衡,并且更有可能偏离公司战略[12]。相似的,李维安和徐建(2014)对总经理和企业战略进行研究,发现当企业更换总经理时,公司战略选择的变化会大大增加[13]。谢绚丽和赵胜利(2011)发现,对中小企业来说,其多元化战略选择会受到董事会结构的显著影响[14]。此外,也有学者对企业外部因素对战略差异度的影响进行了研究。Bloom 等(2007)研究表明,环境不确定性的增加会使管理层在进行投资决策时更加谨慎[15]。发展中国家和地区的特点导致了多元化企业的动机和战略目标的变化,行业因素、制度环境、政府的干预程度都会对企业多元化战略选择产生影响(马忠和刘宇,2010)[16]。
然而,企业选择与业内多数企业相异的战略必然会带来一些经济后果。当企业实施不同于行业常规的差异化战略时,其经营业绩和合法性将面临更大的不确定性,并且比使用传统战略的公司更有可能获得极佳或极差的结果(Meyer和Rowan, 1977;Finkelstein和Hambrick,1990;Tang等,2011)[17,11-12]。李志刚和施先旺(2016)研究了战略差异度与银行借款的关系,结果表明,战略差异大的企业只能获得利率高、短期且金额少的银行贷款[18]。刘圻和罗忠莲(2018)对战略差异度与年报披露的及时性进行了研究,结果显示,战略差异度对年报披露及时性有显著负向影响,而高质量的审计能够抑制这种负向影响[19]。叶康涛等(2015)对战略差异度与盈余管理进行了研究,发现战略差异度越大,企业越可能操纵应计盈余,相反,战略差异小的企业的真实盈余管理程度则较低[20]。企业的战略差异度越大时,关注该企业的分析师人数越少,导致分析师盈余预测误差和分歧也会越大(何熙琼和尹长萍,2018)[21]。Deephouse(2015)研究发现,战略差异度大的企业将面临更大的市场监管风险、诉讼风险和经营风险[22]。此外,战略差异度越高的企业,越可能采用激进的避税手段(Higgins等,1999;潘俊和王亚星,2019)[23-24]。
由上述文献可知,企业战略选择对企业经营风险有着显著影响,而根据风险导向审计,我们推测企业风险将会影响审计定价及会计师事务所出具的年度报告审计意见这两种审计师决策。Bentley等(2013)研究发现探索型公司通常不会遵循行业常规策略,审计这类企业时,为了避免审计失败引起的诉讼风险和声誉损失,审计师需要投入更多的审计成本[25]。刘娟娟(2017)探究了战略差异度与审计质量之间的关系,认为战略差异度增大会显著增加审计师的工作量,对审计证据的收集也提出了更高要求,因此审计师会相应提升审计费用[26]。Lennox(2000)通过研究证明,在审计市场中,会计师事务所的规模和上市公司的规模可能会影响上市公司的审计意见[27]。
通过对企业战略管理文献的回顾,可以发现,现有的战略管理研究更多地集中在企业战略选择、多元化战略、国际化战略和创新战略上,虽然有将企业战略差异度与审计师决策结合的研究,但少有学者深入研究产权性质以及行业竞争程度对战略差异度与审计师决策的影响,因此本文在借鉴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具有一定的创新性。
中国财政部于2010年修订的《中国注册会计师审计准则第1211号——了解被审计单位及其环境和评估重大错报风险》明确指出注册会计师在进行初步业务活动时应了解被审计单位的策略。Simunic(1980)率先考察了审计定价的影响因素[28],随后大量研究表明客户风险和代理问题是影响审计风险的重要因素,两者对审计定价具有显著影响(褚剑等,2018;邢立全和陈汉文,2013)[29-30]。朱文莉和丁洁(2019)也在研究中指出,审计定价由审计成本、风险溢价、合理利润三方面决定[31]。
审计师在做出审计定价决策时,会尽量综合考虑各方面的风险。从企业的审计费用和成本角度来说,战略差异度越高的企业,其所处的业务模式和行业内部其他企业之间的差别可能越大,审计师很难根据实践中积累的行业经验来判断企业是否存在虚假陈述以及虚假报告。对这类企业进行审计,通常会耗用更多人力、物力和财力,审计工作量大幅增加,审计成本也必然会相应增加(Bentley等,2013)[25]。从风险导向审计来看,已有文献指出,审计风险的大小会影响审计师的审计定价决策。战略差异度大的企业,内部固有风险和审计师检查风险也会较大,从而导致审计风险增加。因此,为了补偿因审计风险和不确定性导致的未来诉讼损失和声誉损失,对于战略差异较大的客户,审计师会收取更高的风险溢价。
综上所述,企业的战略差异增加了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成本和风险溢价,增加了审计费用。据此,本文提出待检验的假设1:
H1:企业的战略差异度越大,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定价越高。
依据信息不对称理论,企业战略差异度较大会导致其资产结构、运营模式等与行业常规模式有更大的差异,这意味着信息不对称性程度将大大增加。外部利益相关者在信息劣势下对公司进行监控的难度提高将直接导致监控力量的削弱,这给企业的管理者进行盈余操控提供了机会(叶康涛等,2015)[20]。信息不对称意味着当审计师发现企业的非常规行为时,很难判定这是盈余管理活动还是正常的差异化战略,这种情况的存在使得审计师检查风险增加,而盈余管理活动又提升了企业的固有风险。由审计风险理论可知,检查风险和固有风险的增加将导致整体审计风险上升。为避免无法预见的未来损失,对风险较高的企业,审计师更有可能发布非标准审计意见。
此外,审计制度能够对审计师决策产生重要影响(陆正飞等,2012)[32]。由于战略差异度大的企业业绩更可能大幅度波动,扭亏为盈或者从盈到亏,因此,更有可能符合上交所和深交所《股票上市规则》中关于强制披露的规定,即若企业当年发生50%以上的净利润波动、业绩亏损或实现扭亏为盈,必须按规定披露业绩报告,而业绩报告的披露又会引起社会对这类企业的进一步关注。注册会计师因出具不当的审计报告而导致的诉讼风险也越大,因此审计师可能会更加谨慎地做出决定。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设2:
H2:企业战略差异度越大,审计师越可能对企业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
与非国有企业相比,国企和央企有自己的薪酬体系,经营业绩与高管人员薪酬挂钩的例子较少,业绩波动对高管薪酬的影响较小。张敏等(2013)研究发现,在国有企业中,冗员负担显著降低了高管的薪酬与企业业绩之间的敏感性,加剧了薪酬的“粘性”程度[33]。除此之外,国企的一部分管理人员来自政府,他们十分重视自己的仕途,如果进行盈余操纵,一旦被发现,当事人会付出巨大代价。因此,这类企业即使因战略差异度较大而导致了较差业绩,其进行盈余管理的动机也相对较低,这将降低审计师的工作强度和复杂度,相应地,审计定价也会降低,出具非标审计意见的概率也会越小。
国有企业不仅在经营过程中着眼于利润,还承担着许多政策性负担。基于我国的经济体制,国有企业会自觉承担一定的社会责任,因此其绩效通常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当国企面临业务困难时,政府通常会提供很多支持。其次,由于信息不对称,政府无法确定国有企业出现问题的原因是政策负担还是经营不善,不得不给予所有困难企业补贴。因此,即使存在国有企业因战略差异而业绩不佳,也仍然可以借助政府补贴来确保自身正常运营,所以国企在利润表上的亏损一般较少,破产和诉讼的风险也相对较低。在对国有企业进行审计时,审计师不必担心因审计失败造成声誉损失而承担连带责任,不会投入比审计类似非国有企业更多的努力。由此提出假设3:
H3:与非国有企业相比,国有企业的战略差异对审计师的决策影响相对较小。
外部环境与企业的生产经营和战略规划密切相关。Das(1995)的研究发现,企业可以通过提高战略柔性更好地减少环境变化对企业的冲击[34]。多数学者的研究也表明,提高企业战略柔性对于提升企业绩效有明显的作用。苏中锋等(2006)研究了环境不确定性和经理的行为,发现决策者将根据决策过程中的环境变化及时进行战略调整[35]。在竞争激烈的行业中,与行业传统背道而驰的差异化战略具有更大的经营风险和信息风险,而激烈的竞争环境进一步加剧了这些风险,并加剧了企业绩效波动的幅度。行业竞争是每个企业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外部环境。当行业竞争程度不同时,管理层对战略选择的敏感性也会不同。由于存在竞争优势,与处于竞争程度较高行业的企业相比,处于竞争程度较低行业的企业利润率波动较小(Gaspar和Massa,2006)[36]。因此,当这类企业采用偏离行业主流趋势的差异化战略时,其业绩不会受到较大影响,盈余管理的可能性相对较低,相应地,审计风险也会较低,注册会计师的审计工作量也会相应减少。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了假设4。
H4:企业所在行业的竞争程度越低,战略差异度对审计师决策的影响越弱。
1. 战略差异度
计算战略差异度主要有以下两种方法:
第一,Tang(2011)的研究主要用4个指标来衡量战略差异度。其具体计算方法为:(1)固定资产更新程度(固定资产账面净值/固定资产原值)反映了企业在生产扩张方面的努力;(2)管理费用投入(管理费用/营业收入)反映了企业的费用结构;(3)资本密集度(固定资产/雇员人数)反映了企业的生产扩张能力;(4)企业财务杠杆((短期借款+长期借款+应付债券)/净资产)反映了企业的资本运作方式。首先计算出当年各企业各个维度的指标,其次将这四个战略维度指标行业标准化后取其绝对值,得到企业当年四个战略维度各自对同行业平均水平的偏离程度。最后,对各企业标准化后的四个战略指标加以平均,得到战略差异度。
第二,叶康涛等(2014)在借鉴Tang(2011)的计算方法后,增加了两个维度:(1)广告和宣传投入(广告费用/营业收入);(2)研发投入(研发支出/营业收入)。由于我国上市公司在2018年之前并未单独披露广告费用和研发支出,因此本文分别采用企业当年披露的财务报表中,销售费用和无形资产净值近似替代广告费用和研发支出。这六个变量每个都从一个独特的方面反映着企业的战略决策,对之加以综合可以代表企业的整体战略。后续计算方式与Tang(2011)的方法一致。
本文为了对战略差异度有更全面的计量,实证部分选取了叶康涛等(2014)的6个指标来衡量战略差异度,同时在稳健性检验部分运用了Tang(2011)的研究中的4个指标衡量战略差异度,以期得出更可信的结论。
2. 行业竞争程度
本文借鉴同类研究,采用赫芬达尔-赫希曼指数(HHI)来衡量行业竞争程度。计算方式为,其中n为企业个数,xij表示j行业中i企业在当年的主营业务收入,xj为当年该行业内所有企业的年主营业务收入总和。该指标越大,表示行业中企业的经营利润率越高,所占市场份额越大,说明企业越趋于垄断,行业竞争程度越小;HHI越小,说明企业所在市场被更多竞争性企业分割,行业内各企业的竞争越激烈。
3. 其他变量
在模型1~4中,本文还选取了审计业务复杂度(Complex)、是否被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Big4)、企业是否亏损(Loss)、总资产报酬率(ROA)、资产负债率(Lev)、企业规模(Size)、企业成长性(Growth)7个控制变量,并加入了行业、年度两个虚拟变量。所有变量的选取见表1。
表1 变量定义
为检验战略差异度对审计定价的影响,本文建立如下OLS回归模型:
其中,Audit_feei,t为被解释变量——审计定价。战略差异度越大,企业内外部利益相关者所能得到的信息差别越大,即信息不对称程度越高(Singh和Agarwal,2002;王化成等,2017)[37-38]。内部管理层天然占据信息优势地位,信息不对称情况更为管理层基于个人利益进行信息操纵提供了机会,使其有可能通过盈余管理来掩盖企业的真实经营业绩(叶康涛等,2015)[20],也因此增加了审计师的审计成本和风险溢价,所以我们预测β1显著为负。
为检验企业产权性质对企业战略差异度及审计定价的影响,本文在模型1的基础上将全样本分国企组和非国企组,分别进行回归。此外,为检验行业竞争程度对战略差异度与审计定价的调节作用,本文在模型1中加入HHI与DS的交互项形成回归模型2:
若交互项系数β2显著为负,则表明行业竞争程度对战略差异度与审计定价之间的关系具有抑制作用。说明处于竞争程度低行业的企业,即使其战略差异较大,审计师面临的审计风险仍然较小,相应地,投入的审计成本也较少,审计费用也因此较低。
为检验战略差异度与审计意见的关系,本文建立如下Logit模型:
其中,Audit_opinioni,t为审计意见变量。战略差异度越大的企业业绩波动越大,从而更有可能出现极端业绩。当企业业绩过差时,管理层可能通过盈余管理手段粉饰业绩、提升盈利表现,从而获取更高的薪酬;当企业业绩表现过于优秀时,管理层同样可能通过盈余管理手段将部分利润“储存”到以后年度实现(Cheng和Warfiled,2005)[39]。通常情况下,高管激励的实施情况表明,高管在任期间出现大幅波动的业绩表现比一直维持平缓上升的业绩表现所获得的薪酬更低。因此,选择差异化战略的企业高管在企业出现极端业绩时,通常会采用盈余管理手段来平滑利润,从而获得较高的薪酬。盈余管理行为的介入会导致审计师出具的审计意见更加严苛(王百强和伍利娜,2017)[10]。因此我们预测β1显著为正。
同样,本文将全样本分成国企和非国企组,分别进行回归,以此来检验企业产权性质对战略差异度与审计意见类型之间的关系的影响。此外,为进一步研究行业竞争程度对企业战略差异度与审计意见的关系的调节作用,本文在模型3中加入行业竞争程度变量HHI与企业战略差异度DS的交互项形成新的Logit模型4:
同上,行业竞争度较低的企业即使采用了偏离行业主流的差异化战略,业绩也不会受到较大影响,进行盈余管理的可能性也不高,审计师不会轻易对其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因此我们预测β3显著为负。
研究样本选自2012~2017年度我国A股上市公司,并对样本数据进行如下处理:(1)剔除PT、ST和*ST企业。(2)剔除金融行业样本。(3)剔除数据缺失的企业。(4)在1%和99%的水平上,对所有连续变量进行winsorize处理。本文的所有数据均来自CSMAR(国泰安)数据库,使用Excel和Stata软件对样本数据进行处理。
本文选取2012~2017年间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对所有相关变量进行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2。
表2 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
从表中可以看出:(1)被解释变量审计定价Audit_fee的平均值与中位数相差不大,标准差说明审计定价变量在取值区间内的分布较集中。(2)审计意见类型Audit_opinion平均值为0.0174,说明只有1.74%的企业获得了非标审计意见。(3)战略差异度DS的最大值为16.4,最小值为0.0261,说明各企业的战略差异度相差较大。(4)行业竞争程度均值为0.143,说明只有14.3%的企业处于低竞争行业,与实际相符。(5)企业当期是否亏损变量的均值仅为0.0774,而中位数则为0,说明发生亏损的企业并不多。(6)为企业进行年报审计的会计师事务所是否为四大这一变量的均值为0.0648,说明只有6.48%的企业聘请了四大会计师事务所。
表3为本文所有变量的相关关系检验。分析相关性检验结果,可以发现:(1)审计费用与企业战略差异度的相关系数为0.123,并在1%的水平上显著,初步证明了假设1。(2)审计意见与战略差异度相关系数为0.041,也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企业战略差异度越大,越可能被出具非标审计意见。(3)对于控制变量,从表中可以看出战略差异度、审计师决策与企业盈利能力、企业成长性、企业规模、资产负债率、审计业务复杂度、是否由四大会计师事务所审计等指标均存在一定的相关性,表明控制变量的选取适合本文的研究。同时,利用方差膨胀因子(VIF)对共线性进行了检验,结果显示各变量VIF值大多数在2以内,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
表3 主要变量间的Pearson和Spearman相关系数表
战略差异度对审计定价影响的回归结果见表4。战略差异度DS与审计费用Audit_fee在5%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说明战略差异度提升确实会导致注册会计师提高审计定价。审计程序复杂度与审计定价显著正相关,表明审计工作越复杂的企业,会计师事务所定价越高,这使得审计师需要投入较大的努力才能够对企业的财务报告质量进行准确的判断。审计师往往需要投入较多的人力和物力,因此会向企业收取较高的审计费用,验证了假设1。在国企组中,战略差异度与审计定价的系数不显著,而在非国企中,战略差异度与审计定价在5%的水平上显著正相关。该结果说明,相对于非国企,审计师对战略差异度高的国企收取的审计费用溢价较低,支持了假设3。
表4 战略差异度与审计定价
在模型1的基础上加入HHI与DS的交互项后再进行回归,发现交互项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表明行业竞争程度降低了战略差异度与审计定价之间的正相关关系。并且HHI越大,审计定价与战略差异度之间的相关性越小。说明处于竞争程度低的行业的企业,面临的风险较小,因此其进行盈余操纵的可能更小,即使这类企业采取差异化战略,审计师投入的审计成本也会较少,且面临的审计风险较小,因此不容易对其收取高额的审计费用。
战略差异度对审计意见影响的回归结果见表5。在全样本Logistic检验中,战略差异度DS与出具非标审计意见Audit_opinion显著正相关,说明战略差异度越大的企业,会计师事务所越容易出具非标审计意见,验证了假设2。
表5 战略差异度与审计意见
将全样本分为国企组和非国企组分别进行回归,DS的系数在国企组中不显著,而在非国企组中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相对于非国企,选择差异化战略的国企被出具非标审计意见的概率更低。在非国企中,企业当年是否亏损的变量显著为正,说明相较于国企,非国企亏损更容易导致审计师出具非标审计意见。在加入了行业竞争程度与战略差异度的交互项的模型中,结果显示,HHI*DS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说明行业竞争程度会降低战略差异度与审计意见之间的敏感性。
为了使本文的研究结论更加稳健,参考现有文献,本文通过更换战略差异度这一变量的衡量方式,对回归模型进行稳健性检验。
已有关于战略差异度的研究在构建战略差异度量指标时,大多基于叶康涛等(2014)使用的六个战略维度进行构建,然而由于广告强度和研发支出的数据很难准确搜集,且缺失值较多,因此很多学者用销售费用代替广告支出,用无形资产替代研发支出,这会使得变量衡量不够准确。为了检验本文实证结果的可靠性,我们将上述六个维度中的广告支出和研发支出去掉,重新构建新的战略差异度指标DS_adj,将其带入模型进行回归,回归结果见表6、7。
表6 战略差异度与审计定价:重新测度战略差异度
如表6所示,审计费用与调整后的战略差异度仍显著正相关,在国企中两者的关系并不显著,而在非国企中,这种正相关关系较为显著。交互项DS(adj)_HHI的系数为负,说明行业竞争程度会显著影响战略差异度与审计定价之间的关系,处于竞争程度低的行业的企业(HHI越大),其战略差异度和审计定价的正相关关系越弱,与前述回归结果一致。
如表7所示,战略差异度与审计意见的系数显著为正,同样在非国企中,这种关系更加明显;交互项DS(adj)_HHI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说明处于竞争程度低的行业的企业,战略差异度与审计师出具的审计意见之间的关系将越弱。
表7 战略差异度与审计意见:重新测度战略差异度
重新检验的结果中,主要变量的系数和显著性与前述回归分析结果基本保持一致,再次支持了本文的假设,表明本文建立的模型具有良好的稳健性。
企业战略选择对企业的生产经营活动起着决定性作用,企业所处的环境以及企业自身特征都会影响企业的战略定位。本文分析了企业战略差异对审计定价与审计意见的影响。研究发现,战略差异度对审计师决策有显著影响。战略差异度越大,审计定价越高,审计师越可能出具非标准审计意见;相对于国有企业,非国有企业的战略差异度对审计师决策的影响更强;企业所处的行业竞争程度越低,战略差异度对审计师决策的影响越弱。
本文以上市公司的真实历史数据为研究对象,选取变量、建立回归模型,通过实证检验得出相应结论,对企业的战略制定以及审计师决策均提供了现实意义。本文研究了企业战略差异度这一非财务信息对审计师决策的影响,并进一步分析了产权性质和行业竞争程度对企业战略差异度与审计师决策的影响,为我国实施风险导向审计提供了经验证据,为注册会计师审计不同类型的企业提出合理化建议,有助于其在降低审计风险的同时,合理进行审计定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