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格特质、道德判断与行为意图——基于信用卡消费者未偿信贷的研究

陈道平，苏力沙

（重庆师范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重庆 401331）

一、引言

自1985 年中国第一张信用卡诞生以来，信用卡在中国的发展已有近40 年的历史。不论是最初的实物信用卡，还是现在的虚拟信用卡，都给消费者的生活、工作等带来了极大便利。微信、支付宝等现代金融支付工具均支持信用卡支付，餐饮、娱乐、购物等使用信用卡支付还可享受其他渠道所没有的折扣、福利等。中国银行业协会银行卡专业委员会发布的《中国银行卡产业发展蓝皮书（2019）》显示，近10 年来我国信用卡发卡量由1.86 亿张增长到9.7 亿张。另据央行发布的支付体系运行数据计算，信用卡的卡均授信额度从2013 年的1.17 万元增至2019 年的2.33 万元（黄蕾，2019）[1]。这些数据表明，越来越多的消费者选择拥有并使用信用卡，信用卡业务已成为各阶层消费者使用的主要金融服务之一。

随着信用卡业务数量的增加，信用卡逾期未偿信贷大幅上升。信用卡未偿信贷通常利用信用卡逾期半年未偿信贷总额进行测度，是指信用卡未足额归还最低还款额，且逾期期限为181 天（含）以上的未清偿本金余额，但不包含已核销金额。近年来，信用卡持卡人因过度消费或不当的财务管理使其无法偿还信用卡费用的金额快速上升，各商业银行作为信用卡发卡主体面临着严重的道德风险和信用风险。《2019 年支付体系运行总体情况》中指出，2019年底信用卡逾期半年未偿信贷总额为742.66 亿元，相比2008 年底的33.77 亿元，10 年间增长了近22倍。尽管从总体逾期比例来看，信用卡未偿信贷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但由于未偿信贷总额较大且存在与其它金融渠道的共债风险，因此，信用卡未偿信贷风险依然不可忽视。事实上，大量信用卡逾期未偿信贷已成为重要的金融问题之一。

信用卡消费者为什么到期不能偿还信用卡费用，进而导致信用卡逾期未偿信贷总额过大？是由于信用卡发卡量增加使得消费者借贷消费增多导致的？前述数据显示，10 年来信用卡数量仅增加了5倍多，但逾期未偿信贷总额却增加了近22 倍，由此可见，信用卡数量的增加不是导致信用卡逾期未偿信贷快速增加的主要原因。那么，是由于消费者偿付能力有限导致的吗？央行发布的《2019 年消费者金融素养调查简要报告》显示，71.37%的消费者在申请信用卡前考虑了自己的偿付能力，3.7%的消费者未考虑自己的偿付能力，显然，大部分信用卡消费者不存在偿付能力问题（新浪财经，2020）[2]。也就是说，消费者偿付能力有限也不应该是导致信用卡消费者到期不能偿还信用卡费用的主要原因。基于此，我们需要从新的视角对消费者逾期未偿还信用卡贷款行为进行考察。

从消费者伦理看，信用卡消费者未偿还信用卡贷款是一种不道德行为（Grove et al.，1989）[3]。对于不道德行为除了研究其行为本身外，更主要的是在不同条件下对不道德行为的道德判断进行研究（Fukukawa，2002）[4]。相关研究认为，道德判断与行为意图或行为之间具有重要联系（Vitell，2003）[5]。行为意图即行为倾向，是对态度、对象作出某种反应的意向，是消费者行为中采取行动前的一种准备状态。行为的产生来源于意图，也就是说，意图很大程度上可能会导致行为的发生，而道德判断对行为意图可能产生重要影响。Hegarty 和Sims（1979）[6]研究认为，消费者的道德判断会受到人格特质的影响，例如，人格特质中的经济价值取向、马基雅维利人格可能影响消费者的道德判断。也就是说，信用卡消费者之所以未偿还信用卡贷款，可能是其具有某种人格特质，而人格特质又影响了其道德判断，进而影响了其未偿信贷行为意图，产生了未偿还信用卡贷款的行为。因此，对信用卡消费者未偿信贷的研究完全可以从消费者的人格特质、道德判断和行为意图三者逐次影响的逻辑链条展开，这是一个新的视角。

有鉴于此，本文将利用构建的概念模型，使用调查所获得的数据，基于SEM 模型对信用卡消费者的人格特质如何影响其道德判断、道德判断又如何影响其行为意图进行实证研究，以获得人格特质、道德判断、行为意图三者影响的传导路径。本文的边际贡献在于：第一，揭示了在中国语境下信用卡消费者人格特质、道德判断、行为意图三者的影响路径，能够为信用卡相关管理部门提供决策参考；第二，从人格特质和道德判断视角为信用卡消费者的未偿信贷行为意图提供了新的解释，丰富了关于信用卡消费者行为方面的研究。

二、文献综述

信用卡消费是消费的一种类型，因此，本文将从更广泛的消费入手对文献进行梳理。此外，信用卡消费者未偿信贷涉及信用卡消费的风险问题，在文献综述中也将从信用卡消费风险的视角进行梳理。最后，信用卡消费者未能按期偿还信用卡贷款属于消费者行为的研究范畴，因此在文献综述中也将讨论消费者行为，鉴于本文的主题，将从人格特质和道德判断视角讨论消费者行为或行为意图。

（一）消费信贷与信用卡消费

在消费理论的演进过程中，学者们相继提出了绝对收入假说、相对收入假说、持久收入假说、生命周期假说、理性预期消费等理论，其主要目的是解释收入与消费之间的关系。但进一步的实证研究发现，这些理论并没有表现出理论模型所预期的特征，消费者对于可预期的收入变化反应过强，而对于收入的意外变化反应过弱（Hall and Mishkin，1982；John and Angus，1989）[7，8]。针对消费者实际行为与理论假说不一致的情况，学者们从不同角度进行了进一步探索并提出了相应理论（Zeldes，1989；Barro，1976）[9，10]。流动性约束理论是较为重要的消费理论，该理论认为，如果消费者无法借贷或者无法按照市场平均的交易条件进行借贷，那么消费者就不能遵循自身一生消费效用最大化的行为进行决策，从而因难以实现收入的自由跨期转移而产生消费的短视行为。解决流动性约束问题的关键在于发展消费信贷，打破消费者现期收入约束，实现自由跨期消费，把现在和未来结合起来实现个人效用的最大化（张奎，2009；徐浩等，2019）[11，12]。消费信贷是指通过正常的商业渠道发放的用于购买供个人消费的商品和劳务或者用于偿还由此而产生债务的中、短期信贷。

对于消费信贷的研究涉及面非常广，从目前来看，消费信贷研究已包含在消费金融的研究中。杨鹏艳（2011）[13]认为，消费信贷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看作是消费金融的前身，消费金融是消费信贷的发展。曾燕等（2021）[14]利用CiteSpace 软件和Python 文本挖掘方法，系统梳理了消费金融的研究脉络，并以五大核心议题重新构建了消费金融研究体系，进一步指出了未来可能的研究方向。在这项研究中，消费金融被分成三个研究阶段。第一阶段，主要关注消费信贷、信用风险评估、消费者保护、信用制度建设等。第二阶段，重点关注家庭金融、互联网技术为消费信贷带来的影响，消费金融的发展模式、作用、前景，金融消费者保护以及消费金融的监管。第三阶段，研究范围更广，涉及互联网银行的业务模式及其对传统银行业的影响，数字金融发展、数字技术与消费金融的结合，金融科技对监管体系的优化，金融科技对消费者金融素养的提升，消费金融与数字技术对行业创新与经济发展的影响。

信用卡是商业银行或其他机构依照客户资信状况和财力向消费者发行的消费信贷凭证，消费者凭此可以向特约单位购物及进行其它消费，也可在银行营业机构进行存取现金以及转账结算，但必须按约定规则偿还信用卡贷款（Livingstone and Lunt，1992；荆影影，2019）[15，16]。张晓伟（2006）[17]研究认为，信用卡信贷是消费信贷的一种，从贷款性质看属于消费信贷的范畴，从贷款对象看其主要面向消费者个人，从贷款用途看是消费者用于日常购物、餐饮、娱乐、住宿、交通等生活性消费的支出，从贷款实现形式看它是在持卡人支付购物消费款的结算过程中实现的，从贷款管理看信用卡的信用额度属于循环信用，可随时动用，具有灵活性、循环性、方便性三个特征。信用卡消费信贷的发展，是国有商业银行适应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与完善、适应金融体制改革、适应金融国际化发展趋势的重要措施之一，它打破了传统的个人与银行单向融资的局限性，开创了个人与银行相互融资的全新的债权债务关系。吴锟等（2020）[18]基于倾向得分匹配分析方法（PSM）和工具变量法（IV），从多个角度实证分析了信用卡使用对居民家庭消费支出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研究发现，信用卡使用会显著提升居民家庭的消费支出，信用卡使用能够节约购物成本、提升居民持卡边际消费倾向，对衣服、家庭设备用品、交通和通讯、文化娱乐等消费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对食品支出、居住支出、自付医疗保健等影响相对有限。林志凌（2020）[19]运用Logistic 回归和支持向量机（SVM）等大数据分析技术对消费者信用卡分期决策进行了预测，实证结果显示，通过机器学习进行消费者信用卡分期决策的预测比传统理论驱动的预测方法能获得更高的预测准确率。王琳（2020）[20]等学者对信用卡消费者权益保护进行了研究。

（二）信用卡风险

信用卡风险已成为当前我国不同规模银行金融风险中的一类代表性风险。赵静（2019）[21]研究认为，信用卡业务中主要面临信用风险、欺诈风险、操作风险和宏观风险。徐陟（2018）[22]对与信用卡风险管理相关的概念、管理目标、管理流程及组织理论进行了分析。祝元荣和杨筱姝（2021）[23]从更一般意义上对防范包括信用卡风险在内的消费金融风险进行了研究，发现激进的支持政策、宽松的监管环境、消费信贷规模的非理性增长容易诱发消费信贷危机，因此建议加大中国消费金融基础设施建设力度，夯实机构的市场主体作用，提升监管有效性，推动房市股市平稳健康发展，避免出现危机事件。此外，陈品玲（1999）[24]、任丽丽（2009）[25]、肖晨露（2018）[26]、廖理和张金宝（2010）[27]等学者对信用卡风险防范和控制进行了研究。

许多研究者对信用卡风险的预测进行了研究。刘岚等（2011）[28]研究了信用卡消费行为风险的预测方法，认为混合BP 神经网络算法要优于单一BP 神经网络算法，其可以更有效地提高信用卡消费行为风险评估中的检测率和准确率。李伟（2019）[29]分析了信用卡消费数据的非均衡样本对个人违约风险预测的显著影响，提出了一种能够克服非均衡样本问题的渐进式异质集成学习框架，构建了基于XGBoost、神经网络和逻辑回归算法的个体分类器来预测信用卡违约风险。秦婉怡（2021）[30]把信贷额度、性别、年龄、学历、婚姻状况、还款金额、还款状态、应还账单等变量作为输入变量，构建了基于CatBoost算法的信用卡用户信用风险预测模型。

在信用卡消费者逾期未偿还信用卡贷款方面，徐超（2016）[31]构建了一个深度学习分类器模型，对消费者的信用卡逾期风险进行了预测。王伟（2020）[32]对信用卡消费逾期行为的相关因素进行了深入分析，这些因素包括信用卡消费行为因素、信用卡产品因素、持卡人属性因素以及信息类因素，构建了基于粒子群优化的CatBoost 模型用于预测信用卡逾期风险，进一步对模型进行实证分析，并与SVM、随机森林、BP 神经网络进行了对比，结果显示，CatBoost 模型在各个性能指标上均有所提升。刘阳和张雨涵（2020）[33]基于中国家庭金融调查（CHFS）数据研究了信用卡违约行为，发现居民金融素养水平的提高可以显著降低信用卡违约概率，即家庭具备的金融素养越多，越不会发生信用卡违约行为。进一步的异质性研究表明，金融素养对不同教育水平家庭信用卡违约概率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但是影响效果存在差异。廖欣婷和谢磊（2020）[34]基于信用卡客户样本数据，利用R 软件构建了Probit 和Logistic 模型对信用卡逾期风险进行了评估。杨怡滨（2020）[35]的研究提出了一种基于自动机器学习（Automatic Machine Learning）框架TPOT 的信用卡逾期识别算法，通过K-近邻、决策树、支持向量机、随机森林、多层感知神经网络、TPOT 自动机器学习6 种算法构建了信用卡逾期识别模型，该模型平均准确率达到80%以上，且能够在节省参数调节时间的基础之上获得更佳的效果。朱振涛等（2019）[36]对影响信用卡逾期行为的因素进行了研究，发现异地交易信息、历史信贷行为、持卡最高等级信息是影响信用卡逾期行为的重要因素，这可为建立信用卡用户动态监测系统、提升银行信贷风险的防控能力提供参考。

（三）信用卡消费者未偿信贷行为

消费者行为是消费者受消费动机的影响逐渐形成的外显反应或者直接采取的行动，如购买行动等。消费者行为可分别从广义和狭义角度来定义。从广义上讲，消费者行为是指消费者为获取、使用、处理消费物品所采取的一系列行动或先于并且能决定这些行动的决策过程。从狭义上讲，消费者行为仅仅指消费者的购买行为以及实际消费消费资料的行为。在研究消费者行为时，通常会联系到与消费者行为密切相关联的产品和服务，这样做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了解消费者的消费体验，但这导致在以往研究过程中重点不经意就放在产品及服务上，而完全忽视了对于产品消费以及产品处理的研究（时蓉华，1988）[37]。一般来说，消费者行为既包括消费者在获取产品或服务之前的评价与选择，也包括在产品获取后对产品的使用与处置。

信用卡消费者未偿信贷是在使用和处置产品或服务时表现出的一种不符合相关法则、标准、惯例或原则等的不道德行为（Vitell and Muncy，1992）[38]，其他如逃税（Krasnovsky and Lance，1998）[39]、造假（Albers-Miller，1999）[40]、盗版软件（Wagner and Sanders，2001）[41]、信用卡恶意透支（顾竞择，2020）[42]等均属于具体的不道德行为。对不道德行为的研究通常基于道德判断，道德判断是指个人运用其已具备的道德概念与道德认识对自我或他人的行为进行判断和推论的过程。道德判断有两种不同的意义，但主要指的是个人关于认识道德现象的逻辑思维形式，其一方面表现为一定的社会、阶级或职业集体的道德要求，另一方面表现为某种行为的道德价值及当事人的道德责任（Wright and Baril，2011）[43]。在形式上，道德判断主要有评价判断、规范判断、命令判断三种不同的形式（陈建兵和黄富峰，2006）[44]。Fishbein 和Ajzen（1975）[45]认为所有可能影响行为的因素都是行为意图间接影响行为的表现，即个体的行为是由个体的行为意图决定的。李献士（2016）[46]研究认为，行为意图决定了行为的发生。行为意图可以通过阅读描述道德的场景来测量，例如，可以要求被试以概率的方式表达自己会执行某种行为的可能性，用这种可能性来度量行为意图（Ajzen and Fishbein，1980）[47]。因此，通过道德判断与行为意图之间的联系可对行为进行预测。陈跃朋（2014）[48]的研究表明，消费者对不道德行为的认同程度越高，其实施不道德行为的倾向性越明显，也就越容易发生不道德行为。

道德判断是基于个体而存在的，人格特质是个体内部决定其独特的顺应环境的那些心理生理系统中不断变化的组织结构，它决定了一个人对其环境独特的适应性。因此，人格特质与道德判断之间存在重要联系（Rallapalli et al.，1994）[49]。一方面，人格特质本身就具有道德的成分，例如，反映人格特质的性格、气质、品德、良心等就具有道德属性；另一方面，影响道德判断更为本质的要素可能潜藏在人格特质之中，对道德判断的考察可以从个体的人格特质入手。Marks（1991）[50]研究认为，理解消费者的人格特质有助于理解消费者解决道德困境的过程。这从一个侧面说明人格特质与道德判断存在相关性，个体的道德判断受到道德意识中相对稳定的个体差异的影响。

通过对现有文献的梳理发现，国内外对信用卡消费的研究较多基于经济学视角，从消费与收入入手，研究涉及消费信贷、信用风险评估、消费者保护、信用制度等内容。从目前的研究趋势看，信用卡消费研究已成为消费金融研究的一个细分领域。在信用卡消费者逾期未偿信贷风险研究方面，大量的研究涉及风险的防范和预测，所使用的方法包括决策树、支持向量机、随机森林、神经网络、机器学习等。总体来看，现有文献少有学者从人格特质、道德判断出发研究信用卡消费者逾期未偿信贷问题，也鲜有学者在中国语境下研究信用卡消费者逾期未偿信贷问题。事实上，信用卡消费者逾期不能偿还信用卡贷款除了宏观经济因素带来的收入变动、收入与消费没能很好的匹配之外，还可能是信用卡消费者个体的原因，如个体具有某种人格特质或对不道德行为有不合适的道德判断，有些信用卡消费者具备偿付能力但并没有到期偿还信用卡贷款。基于此，本文将使用调查所获得的中国信用卡消费者数据，在理论分析的基础上，基于SEM 模型对信用卡消费者的人格特质如何影响道德判断、道德判断又如何影响行为意图以及人格特质如何影响行为意图进行实证研究，力图揭示信用卡消费者人格特质、道德判断、行为意图三者的传导路径，为更加深刻地理解信用卡消费者未偿信贷问题提供经验证据，为信用卡相关管理部门多角度思考信用卡管理问题和防范信用卡风险提供参考。

三、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人格特质与道德判断

心理学家帕森斯认为，人格特质是指个体的人格特征，包括能力倾向、兴趣、价值观等，并且认为人格特质是可以通过心理测量工具加以测量的（Jerry，2014）[51]。在人格特质中，个体的价值取向是核心构件，个体依据自己的价值观产生心理和行为上稳定的价值取向，并内化于自己的人格结构中，价值取向具有评价事物、唤起态度、指引和调节行为的定向功能。对人格特质的测量可以通过对个体价值取向的测量而获得。对个体道德判断的测量是基于分析不道德行为产生原因所建立的消费者道德量表，包括四个维度：一是主动获利的非法行为，包括由消费者自主发起的、在整个社会中几乎被普遍认为的非法行为；二是被动获利行为，包括消费者利用卖家的错误而现实获利的行为；三是主动获利的问题行为，包括消费者积极参与某些具有欺骗性质的事件，但未被认定为非法的行为；四是无伤害行为，包括消费者认为很少或未对他人造成伤害、对社会造成危害的行为（Ross and Robertson，2000）[52]。

在对消费者道德判断的研究中，许多研究者着眼于对不道德行为本身的研究，较少研究人格特质与道德判断的关系。Chan 等（1998）[53]研究了不道德行为的原因和由此产生的后果，Rallapalli 等（1994）[49]研究了消费者人格特质与道德判断之间的关系及人格特质对道德判断的影响，Ding 等（2009）[54]基于信用卡消费者研究了控制型人格特质、冒险倾向等对道德判断的影响。由于人格特质的内涵极其丰富，因此这些研究是不完备的。例如，人格特质中个体的经济价值取向、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倾向对消费者道德判断的影响目前还是研究空白，而事实上，经济价值取向、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倾向是个体两种重要的人格特质。

心理学家奥尔波特把价值取向分为理论、经济、审美、社会、政治和宗教六种类型。经济价值取向即实用型价值取向，拥有此类人格的人更看重事物的功利价值，谋求事物的实用性，评价事物价值的标准是能否为个体或团体社会的生存与发展带来好处，对于过程和结果他们更注重结果而非过程。Hegarty和Sims（1979）[6]研究发现，经济价值取向与消费者不道德行为有关，经济价值取向的消费者表现出较低的道德标准，其更可能形成不道德的行为意图。一些研究认为，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高的消费者比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低的消费者更能容忍伦理上值得怀疑的消费行为，更易发生及表现出不道德行为（赵宝春，2008；Bass et al.，1999）[55，56]。因为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消费者更倾向于趋利避害，在做出决策时也会更加注重扩大自身利益，因此更可能放松道德标准。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倾向的消费者非常务实，他们对别人保持情感距离，认为只有最终结果才有意义，手段只要是有效的，就应充分利用，而不考虑其道德性（王萍和朱进炎，2018）[57]。基于此，本文提出了研究假设H1a 至H1d、H2a 至H2d。

H1a：经济价值取向人格特质的消费者对主动获利非法行为的道德判断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1b：经济价值取向人格特质的消费者对被动获利行为的道德判断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1c：经济价值取向人格特质的消费者对主动获利问题行为的道德判断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1d：经济价值取向人格特质的消费者对无害行为的道德判断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2a：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特质的消费者对主动获利非法行为的道德判断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2b：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特质的消费者对被动获利行为的道德判断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2c：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特质的消费者对主动获利问题行为的道德判断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2d：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特质的消费者对无害行为的道德判断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二）道德判断与未偿信贷行为意图

影响消费者行为意图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宋永高等（2021）[58]认为，消费者感知风险对行为意图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消费者感知价值对行为意图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陈嵩和蔡明田（1999）[59]实证研究认为，道德判断对行为意图有显著影响。李晓明等（2012）[60]基于多维道德量表和情景研究法考察了个体在应对企业决策中的道德问题，研究了不同道德评价取向对行为意图的预测作用，结果发现，与对道德判断的单项目测量相比，多维道德量表对行为意图具有更高的预测效度。田敏等（2021）[61]通过实验研究方法，从企业不道德行为类型、不道德行为对消费者评价影响机制以及消费者权力对影响机制的调节作用三个方面展开研究，发现企业不道德行为引起了消费者对企业绩效、道德和品牌综合评价的全面下降，企业不道德行为与产品关联度越高，消费者对企业的品牌综合评价和道德评价越低。

国外的相关研究也证实，个体对行为的判断与行为意图之间具有紧密联系，Randall（1989）[62]实证检验了这种联系。进一步地，Barnett 和Valentine（2004）[63]基于对不同道德场景的研究，认为消费者的道德判断对不道德的行为或行为意图有显著影响。在伦理决策模型中道德判断是关键要素，个体在面临道德困境时会根据自己的道德认知对其进行评价，道德标准较低的个体更可能发生不道德行为（Akaah and Riordan，1989）[64]。因此，道德判断对于形成道德问题的行为意图至关重要（Chiu，2003）[65]。在信用卡的消费中，道德判断可能对不偿还信用卡贷款的行为意图有显著影响，为此，本文提出了假设H3a 至H3d。

H3a：主动获利非法行为的道德判断对未偿信贷行为意图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3b：被动获利行为的道德判断对未偿信贷行为意图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3c：主动获利问题行为的道德判断对未偿信贷行为意图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3d：无害行为的道德判断对未偿信贷行为意图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三）人格特质与未偿信贷行为意图

人格特质是描述个体心理系统成长和发展的动态概念，是个体对他人作出反应以及与他人互动方式的总和。王翔朴等（2000）[66]将人格特质又称为个性，认为是具有较稳定的心理活动的个人特征，这些特征包括了兴趣、爱好、能力、气质、性格等。一个人的人格特质可通过知、情、意等心理活动表现出来，同时也涵盖了个人的认知能力特征、行为动机特征、情绪反应特征、人际关系协调程度、态度和信仰的体系、道德价值特征等。人格特质也可通过社会实践活动形成和发展起来，在先天生物学差异的基础上，首先通过社会文化环境的影响，然后经过不断的社会性内化，最终形成个体独特的人格特质。黄攸立和丁芳（2007）[67]考察了个人属性、内外控型人格特质、组织承诺与雇员离职意图的关系，结果发现，组织承诺、内外控型人格特质对离职意图有显著影响，个人属性中除婚否外的其他属性对离职意图也有显著影响。王玲桂等（2021）[68]研究了交通中行人行为的影响因素，结果表明，行人人格特质是影响交通行为的重要因素。温明盛和蒋莹（2021）[69]研究认为，人格特质与创业行为具有相关性。这些研究均表明，个体人格特质与其行为或行为意图是相关的。

前述假设遵循消费者的人格特质影响道德判断、道德判断影响行为意图的逻辑，那么自然可以推测，人格特质可能直接对信用卡消费者未偿还信用贷款的行为意图产生影响。事实上，具有经济价值取向人格特质的消费者，在思考个人经济利益与社会责任时，通常把个人经济利益放在首位，忽视自己应尽的义务，往往缺乏社会责任感和契约精神，因此，在面临不道德行为选择时更可能产生不道德行为意图。具有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特质的消费者，表现出一种冷酷的超脱精神，其较少受到他人情绪的影响，认为手段是为目的服务的，为了目的主张运用任何手段，其中就包括利用不道德的手段为目的服务，马基雅维利主义程度越高，其道德观念越低（Rawwas，1996）[70]。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特质的消费者在面临不道德行为选择时也更可能产生不道德行为意图。基于此，本文提出了假设H4a 与H4b。

H4a：经济价值取向人格特质的消费者对未偿信贷行为意图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H4b：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特质的消费者对未偿信贷行为意图有显著的正向影响。

基于以上分析，图1 给出了人格特质、道德判断、行为意图之间传导关系的概念模型。

图1 概念模型

四、实证研究

（一）问卷设计

图1 的概念模型共有7 个潜变量，包括：2 个人格特质潜变量，即经济价值取向人格特质（F1）、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特质（F2）；4 个道德判断潜变量，即主动获利非法行为的道德判断（F3）、被动获利行为的道德判断（F4）、主动获利问题行为的道德判断（F5）、无害行为的道德判断（F6）；1 个行为意图潜变量（F7）。由于7 个潜变量都较为抽象，因此需要相应的可操作性的观察变量进行测度。本研究问卷以李克特5 级量表（5-point Likert scale）进行测量，消费者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及想法对陈述问题的同意程度以分数形式进行表达，分数越高表示越认同该陈述，反之则表示越不认同该陈述。除了潜变量之外，问卷也设计了性别、年龄、职业、教育程度、收入等人口统计变量。

经济价值取向测度基于美国心理学家奥尔波特等人在1931 年编制的奥尔波特-弗农-林德西量表（Allport-Veraon-Lindzey scale）（郭永玉，2005）[71]，本文选取该量表中的三个题项进行测量，并把这三个题项分别编号为题项1、题项2 和题项3。题项1 的描述为“与培养人的社会活动能力使其能帮助需要帮助的人相比，您更愿意用您的实践应用能力获得经济报酬”，并以“完全不认同”到“完全认同”5 个刻度赋值。题项2 的描述为“如有机会，您愿意尝试提高生活水平的职位”，题项3 的描述为“如果您有足够的闲暇时间和资金，您愿意用来经商或者建立自己的私人企业”，题项2 和题项3 以“极不可能”到“极有可能”5 个刻度进行赋值。题项1 至题项3 关于经济价值取向的测量结果分别用变量X1、X2、X3表示。

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特质测度基于马基雅维利主义量表（马氏量表，Mach Ⅳ）（曹阳，2018）[72]，选取其中的三个题项进行测量，这三个题项分别编号为题项4、题项5 和题项6。题项4 的描述为“所有人均有恶的一面，一旦有机会，恶的一面就会暴露”，题项5 的描述为“要想获得成功就必须走捷径”，题项6的描述为“大部分人能轻易忘记亲人的亡故，却不容易忘记财产的损失”，三个题项均以“完全不认同”到“完全认同”5 个刻度进行赋值。题项4 至题项6 关于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特质的测量结果分别用变量X4、X5、X6 表示。

道德判断测度借鉴了Ding 等（2009）[54]的研究，设置四个道德场景，即主动获利非法行为、被动获利行为、主动获利问题行为和无害行为，每个道德场景从三个角度进行判断，分别为“不公平”到“公平”、“不道德”到“道德”、“不可接受”到“接受”，赋值均为5 个刻度。场景1 为“捡起另外一个人丢失的信用卡并使用它”，场景2 为“使用信用卡去消费，但未收到信用卡账单，并无意与银行核实，仍然继续使用该卡”，场景3 为“当银行打电话要求偿还信用卡费用时，却声称没有收到信用卡账单（实际上却是收到的）”，场景4 为“申请许多信用卡，但不使用它们”。如此一共可获得12 个关于消费者道德判断的测量值，道德判断的测量结果用M1 至M12 共12 个变量表示。

未偿信贷行为意图测度借鉴了Ajzen 和Fishbein（1980）[47]的研究，他们认为个人的行为意图可以通过阅读个人关于道德困境的情景来测量，据此设置了两个道德情景。一是被试阅读一种有关不偿还信用卡贷款的情景，然后评估他们参与这种行为的可能性；二是关于不偿还信用卡贷款的实际意图的声明，评估他们出现的可能性。情景1：某年2月份张某在中信银行办理业务时，看见某银行正好在开展办理信用卡的活动，于是便填了申请表、交了身份证复印件等材料办了一张信用卡金卡，信用额度为55 000 元，后张某便开始使用该信用卡在超市、网上进行消费，同时也用该卡进行套现。截止到两年后的4 月7 日，张某用该信用卡消费和套现透支本金54 999.26 元，利息及滞纳金45 597.86 元。您会出现上述行为吗？情景2：某年王某申请办理了某银行信用卡一张，授信额度10 000 元，申领后两年中其先后取现消费9 000 元，之后一直未还款，银行方多次短信、电话提醒还款，均无法与王某取得联系，截至到4 年后的12 月，已逾期12 期，最后王某主动联系银行并声明因到外地工作，手机号更换，未能收到消费及还款通知。您出现该行为的可能性有多大？两个情景均以“极不可能”到“极有可能”5 个刻度进行赋值，消费者阅读后进行选择。用变量Y1和Y2 分别表示未偿信贷行为意图的测量结果。

（二）问卷调查与描述性统计

本文所需数据通过问卷调查的方式获得，调查对象是某市某商业银行成功申请办理信用卡的客户及已在使用信用卡的消费者。当客户到该银行申办信用卡时，在签字确认信用卡申请表的同时进行问卷调查，再后期筛选出成功办理信用卡客户的问卷。此外，还对已在使用信用卡的消费者进行了问卷调查。问卷调查所有题目的回答均由消费者亲自填写。在本研究的调查过程中，已向被调查的消费者保证将严格保密所调查的信息，调查数据仅用于本研究目的。调查时间从2019 年7 月至10 月，调查总共发放问卷285 份，回收问卷285 份，其中有效问卷数量为259 份，问卷有效率为90.88%。表1 呈现了信用卡消费者的人口统计特征。

表1 信用卡消费者人口统计特征

从表1 可以看出，信用卡消费者男性多于女性，年龄较为年轻，20～40 岁的消费者占比近80%，年收入在5～10 万元的消费者占比超过一半，公务员、企事业单位员工占比超过80%，大学本科以下学历的占比超过90%。

（三）SEM 模型的构建

本文采用SEM 模型对图1 概念模型进行实证检验，之所以选择SEM 模型是因为它允许外生变量和内生变量的测量误差或残差项存在，而通过调查所获得的数据通常存在测量误差。此外，SEM 模型是验证性而非探索性的，因此适合对基于理论的概念模型进行实证分析。关于使用SEM 模型进行分析时样本数量的问题，Schumacke 和Lomax（2004）[73]研究认为，SEM 研究的样本数集中在200 至500 之间比较适宜。Mueller（1996）[74]认为样本数至少在100以上，200 以上最好。本文的样本数量为259 个，能够满足SEM 模型分析的要求。

按照Anderson 和Gerbing（1988）[75]的分析步骤，首先对样本进行信度分析，评估潜变量测量的内部一致性和稳定性；其次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评估因素构念与其测量变量之间关系的密切程度；最后，进行SEM 模型分析，建立SEM 模型并对其进行适配性检验。

1.样本信度分析。信度分析主要采用了Cronbach在1951 年提出的Alpha 系数，即Cronbach Alpha 系数，该信度系数反映的是问卷测量结果的一致性、稳定性，即衡量不同的被调查者在不同的时间、情境对问卷题项回答结果的一致性程度。一般认为，Cronbach Alpha 系数在0.7 以上较为适宜。表2 呈现了7 个潜变量20 个题项总体的Cronbach Alpha 系数的值。样本总体的信度系数为0.898，7 个潜变量的信度系数均在0.8 以上，说明对经济价值取向人格特质、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特质、主动获利非法行为的道德判断、被动获利行为的道德判断、主动获利问题行为的道德判断、无害行为的道德判断、未偿信贷行为意图7 个潜变量的测度具有内部一致性和稳定性，符合统计学要求，可以进行进一步的分析。

表2 Cronbach Alpha 信度系数

2. 验证性因子分析。验证性因子分析（confirmatory factor analysis，CFA）考察从问卷数据分析中所获得的结果与设计量表时所假设的理论之间的契合程度，通过数据拟合指标对已建立的问卷结构进行评价，并通过验证性因子分析得出的模型中的载荷系数计算样本效度。表3 报告了验证性因子分析得到的模型的拟合指标值，从拟合指标的整体情况来看，拟合指标的绝对适配指数、增值适配指数、简约适配指数值均达到了统计学中关于模型拟合的评价标准，这表明调查问卷的结构效度较优，测量模型与样本数据拟合较好。

表3 CFA 分析的整体模型适配度检验

表4 报告了CFA 分析结果，可以看出，7 个潜变量的载荷系数均大于0.6，组合信度CR 值分别为0.844、0.817、0.901、0.845、0.856、0.861、0.825，均 大于0.70，平均方差提取量AVE 值分别为0.644、0.600、0.752、0.645、0.664、0.676、0.703，均大于0.50，这表明7 个潜变量的组合信度与收敛效度达到了统计学标准，样本收敛效度较优。

表4 CFA 分析结果

（续表4）

表5 报告了样本的区分效度检验，可以看出，7个潜变量的AVE 平方根分别为0.802、0.775、0.867、0.803、0.815、0.822、0.838，各自AVE 值的平方根都大于该变量同其他变量的相关系数，这表明7 个潜变量之间的相关性有统计学意义，且具有较好的区分效度。

表5 区分效度检验

3.SEM 模型的建立及适配性检验。基于AMOS25.0 软件，使用调查所获得的数据，利用经济价值取向人格特质（F1）、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特质（F2）、主动获利非法行为道德判断（F3）、被动获利行为道德判断（F4）、主动获利问题行为道德判断（F5）、无害行为道德判断（F6）、行为意图（F7）7 个潜变量及20 个测量变量构建SEM 模型。首先进行初步拟合，然后进行修正，图2 呈现了经过多次修正后最终的SEM 模型的标准化路径分析图。

图2 SEM 模型标准化路径分析图

表6 报告了SEM 模型各项适配指标的标准值和实际值。从表6 可知，SEM 模型的适配指标除AGFI 值（0.885）接近标准值外，其余指标均达到理想值，说明模型适配度较优。

表6 SEM 模型适配标准及适配性检验

（四）结果分析

表7 报告了假设检验的情况。由表7 可知：假设H1a（β=0.35，P＜0.001）成立，H1b 成立（β=0.386，P＜0.001），H1c 成立（β=0.306，P＜0.001），H1d 成立（β=0.29，P＜0.001）；H2a 成立（β=0.273，P＜0.001），H2b 成立（β=0.272，P ＜0.001），H2c 成 立（β=0.317，P ＜0.001），H2d 成立（β=0.406，P＜0.001）；H3a 成立（β=0.213，P＜0.001），H3b 成立（β=0.297，P＜0.001），H3c不成立（β=0.114，P=0.058＞0.05），H3d 不成立（β=0.053，P=0.42＞0.05）；H4a 成立（β=0.159，P=0.027＜0.05），H4b 不成立（β=0.137，P=0.051＞0.05）。

表7 SEM 模型假设检验结果

由图2 的路径分析图及表7 的假设检验结果可知：经济价值取向对主动获利非法行为、被动获利行为、主动获利问题行为、无害行为的道德判断均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倾向对主动获利非法行为、被动获利行为、主动获利问题行为、无害行为的道德判断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主动获利非法行为、被动获利行为对未偿信贷行为意图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主动获利问题行为、无害行为的道德判断对未偿信贷行为意图不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经济价值取向对未偿信贷行为意图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倾向对未偿信贷行为意图不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如此，获得了信用卡未偿信贷消费者的人格特质、道德判断和行为意图关系的理论模型，如图3 所示。

图3 理论模型

五、研究结论与对策建议

（一）研究结论

本文从人格特质和道德判断视角对信用卡消费者未偿信贷行为意图进行了研究。在文献梳理的基础上，构建了人格特质、道德判断和行为意图概念模型，设计问卷并进行调查以获得数据，基于结构方程模型，实证研究了信用卡消费者的人格特质对道德判断的影响、道德判断对行为意图的影响以及人格特质对未偿信贷行为意图的影响。研究中考察了信用卡消费者的两类人格特质，即经济价值取向和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倾向。道德判断从主动获利非法行为、被动获利行为、主动获利问题行为、无害行为四个维度进行测度。本文研究所获得的人格特质、道德判断和未偿信贷行为意图之间的关系路径为信用卡消费者未偿还信用卡贷款行为提供了新的解释。

第一，在人格特质对信用卡消费者道德判断的影响方面，实证研究发现，经济价值取向与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倾向均可预测道德判断的四个维度。经济价值取向对道德判断的四个维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拥有经济价值取向人格特质的个体在采取行为时会更多地考虑经济利益，可能会为了追求经济利益出现不道德行为，这类特质的人逃避责任的可能性更高，从而可能会表现出较低的道德水平。同样地，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倾向对道德判断的四个维度也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当个体具有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倾向时，高马基雅维利主义者比低马基雅维利主义者更能容忍道德上值得怀疑的消费行为，从而导致其选择道德水平较低的行为，高马基雅维利主义者更倾向于为了利益而不考虑手段的道德性。

第二，在道德判断对未偿信贷行为意图的影响方面，研究结果显示，主动获利非法行为和被动获利行为的道德判断对未偿信贷行为意图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主动获利问题行为和无害行为的道德判断对未偿信贷行为意图的影响并不显著。主动获利非法行为的道德判断对未偿信贷行为意图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这与假设一致。就信用卡消费者而言，大多消费者视未偿信贷为非法行为，主动获利具有故意性，因此越认同该行为，越可能有不偿还贷款的行为意图，具有主动获利非法行为道德判断的个人就很容易出现不偿还信用卡贷款的行为。被动获利行为道德判断对未偿信贷行为意图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这是因为被动获利者认为其不当行为可能并不严重，其获利并不是自己主动而为，而是发卡银行的失误导致，因此其道德判断显著影响着未偿信贷的行为意图。主动获利问题行为与主动获利非法行为存在本质区别，主动获利的问题行为虽然有问题但不是非法的，那些因为问题行为而主动获利的消费者一般不会产生不偿还信用卡贷款的行为意图，所以，主动获利问题行为的道德判断对未偿信贷行为意图没有显著影响。消费者似乎认为无害行为是可以接受的，因为其虽然可能会造成间接损害，但不会造成直接损害，且不是非法的，具有无害行为道德判断的消费者可能会认为未偿信贷行为不会直接给发卡银行造成损失，因此其可能不会有未偿信贷的行为意图，无害行为的道德判断对行为意图也就没有显著影响。

第三，在人格特质对未偿信贷行为意图的影响方面，结果显示，经济价值取向人格特质既直接显著正向影响了未偿信贷行为意图，同时又通过主动获利非法行为和被动获利行为的道德判断间接影响了未偿信贷行为意图，也就是说，道德判断在经济价值取向人格特征对未偿信贷行为意图的影响中具有中介作用。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倾向的人格特质尽管对未偿信贷行为意图没有直接的显著的正向影响，但却通过主动获利非法行为和被动获利行为的道德判断对未偿信贷行为意图产生了间接影响，因此，马基雅维利主义人格倾向通过道德判断中介对未偿信贷行为意图产生影响。

（二）对策建议

针对信用卡消费者的未偿还信用卡贷款情况，基于上述研究结论，本文从信用卡管理角度提出了相应的对策建议。

第一，加大对消费者人格特质的关注。从本文的研究可知，消费者的人格特质对其未偿还信用卡贷款行为意图具有重要影响，因此，如果发卡银行在关注信用卡消费者特征（如人口特征）时增加对人格特质的关注，同时把人格特质纳入信用卡风险管理模型中，那么信用卡给银行带来的损失可能减少，银行信用卡信贷风险可能降低。

第二，加强对信用卡申领的管理以及对主动获利与被动获利的惩罚力度。如果消费者有从非法活动中主动获利的道德判断或以牺牲他人利益为代价的被动获利的道德判断，则很可能不会偿还信用卡贷款。因此，发卡银行应该加大对这些消费者申领信用卡的审查力度，加入一些严格的条件来限制有这种行为倾向的人申领信用卡。同时，加大对这类行为的经济惩罚力度，可按照正常、关注、次级、可疑、损失五级风险程度加重经济惩罚，有力约束那些存在故意不偿还信贷倾向或消极偿还信贷的消费者。

第三，加强与信用卡消费者的联系。发卡银行应该与信用卡消费者建立更紧密的联系，这不仅为了了解消费者群体，而且可增强信用卡消费者对发卡银行的情感承诺，进而达到减少不偿还信用卡贷款的目的。此外，加强与消费者的联系还可增加其对发卡银行的认知，认知水平的提高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影响消费者道德行为或者不道德行为决策，例如，影响消费者对未收到信用卡的账单、还款通知信息以及对其有利的但实际错误的行为决策。

第四，加强对信用卡使用者的道德教育。个人的道德行为很大程度上是由其道德认识决定的，培养道德意识对于避免出现信用卡使用中的不道德行为具有重要价值。发卡银行可以利用视频、文字、图片等媒介，通过微信朋友圈、短信、现场等渠道进行宣传，内容不仅包括信用卡操作、规则、知识等，同时应结合典型案例宣传信用卡使用中的道德行为，培育消费者定时还款的观念与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