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铁燕
(贵州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贵州 贵阳550001)
1837年到1844年是马克思、恩格斯思想发展的早期阶段,青年马克思和恩格斯几乎在同一时间实现从唯心主义向唯物主义、革命民主主义向共产主义世界观和政治立场的转变,即实现“两个转变”。马克思、恩格斯的早期思想为马克思主义的形成和发展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和实践根基。本文从理论、实践和价值三个维度来阐释马克思、恩格斯实现“两个转变”的内在逻辑。
马克思、恩格斯实现“两个转变”经历了一个复杂的历史演进过程,他们都受到了黑格尔和费尔巴哈的影响,都追求民主、自由、解放,在社会实践中不断提高自身的思想认知水平,最终实现由唯物主义到唯心主义、由革命民主主义到共产主义的转变。
马克思从小受到理性主义的影响,确立了追求民主自由和为人类谋幸福的理想信念。马克思唯物史观的形成经历了三个发展阶段。
一是思想启蒙阶段。1837年是马克思实现“两个转变”的理论准备阶段,这一年马克思加入了“博士俱乐部”,积极投身于“青年黑格尔运动”。马克思开始注重社会现实问题的研究,同情社会上受苦的劳动者,反对政教合一的德国封建专制制度。1841年,马克思完成了自己的博士论文《德谟克利特的自然哲学和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的差别》,强调历史进程是哲学意识同经验世界相互作用的结果,为他早期的思想和形成发展做了重要的理论准备。他提出“世界的哲学化同时也就是哲学的世界化”[1]258的科学论断。这个论断不仅揭示了哲学内在的矛盾性和哲学与世界的辩证关系,还运用否定之否定的哲学规律,揭示了哲学精神自由与外部世界的矛盾关系,体现出马克思实践观的萌芽。马克思实践观的萌芽,为马克思后来丰富的实践观的形成与发展奠定初步基础。“世界的哲学化同时也就是哲学的世界化”[1]258是基于思考和论证哲学与世界的关系而提出的观点,体现了马克思已经具有全球化意识。这一论断带有深刻的时代气息,体现出理论与实践的统一,回答了时代的重大课题。马克思认为“真正的哲学都是自己时代的精神上的精华”[2],哲学研究必须关注和回答时代课题,这一论断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有更加充分的体现。
二是思想形成和发展阶段。1842年1月到1843年3月,在《莱茵报》工作期间是马克思实现“两个转变”的理论逻辑起点。这一时期,马克思开始运用黑格尔的理性主义原则批判不公正的现实制度,把人民与自由、国家与法联系在一起,《评普鲁士最近的书报检查令》《第六届莱茵省议会的辩论》《关于林木盗窃法的辩论》《摩塞尔记者的辩护》等文章反映了马克思这一时期的理论贡献。马克思一系列文章的主题都与社会民生问题有关,体现了马克思把理论与现实相结合的科学态度。马克思开始试图用法律去解释社会现实问题,这引申出另外一个问题:法律与社会经济到底是什么关系?马克思并没有对这一问题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而是停留在通过国家与法来解决社会问题,这与马克思大学所学的专业是法律有关,他运用自己熟悉的法律知识来解决现实问题。此时,经济学还在马克思的研究领域之外,他不可能通过经济学来解决社会现实问题,思想发展水平距离唯物史观还有较大差距。
三是思想成熟阶段。恩格斯在《马克思论费尔巴哈》第11条中提出:“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3]506这句话表明马克思开始彻底清算一切旧唯物主义,反映出马克思新的哲学观,即改变世界,而不是像旧唯物主义哲学家那样止于解释世界的层面。解释世界是改变世界的前提和基础,改变世界才是解释世界的真正目的和价值归宿。解释世界就是要让世界变得更加符合人的生存和发展需要。资本主义世界市场的形成和资本主义工业文明的发展是马克思关于“世界的哲学化同时也就是哲学的世界化”[1]258这一论断的时代背景,这一论断体现了整个“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化。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4]35在马克思看来,近代资本主义发展使人类历史具有世界性的特征,世界各国成为普遍联系的整体,国家历史转化为世界历史,全球化成为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各国的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发展都受到全球化的影响。总而言之,马克思能够实现“两个转变”主要是通过结合德国落后的经济现状和“普鲁士封建专制制度”来分析和批判德国唯心主义思辨哲学完成的。
总之,马克思博士论文中蕴含的实践观的萌芽,为马克思实现“两个转变”奠定了理论基础,马克思对社会问题的理论思考逐步形成了唯物主义实践观,促使马克思在理论上实现“两个转变”。
恩格斯在中学时代就表现出反对专制制度的革命民主主义倾向。恩格斯的思想发展经历了一个复杂、漫长的发展阶段。
思想萌芽阶段:开始独立发展自己的思想。恩格斯在中学阶段就表现出反对专制制度的革命民主主义倾向,他中学辍学后到不来梅当学徒,很快投入了“青年德意志运动”。恩格斯在“青年德意志运动”影响下,思想有了很大提高,加速了他摆脱受宗教虔诚主义影响的进程。1839年3月,《伍珀河谷来信》的发表是恩格斯思想独立发展的开始,他对宗教虔诚主义的批判,推动他走向与宗教信仰的彻底决裂。由此可见,恩格斯已经开始站在革命民主主义的立场思考社会现实问题。在这一过程中,施特劳斯的《耶稣传》把恩格斯引向了黑格尔哲学,恩格斯最终脱离“青年德意志运动”,投身于青年黑格尔派。由此可见,投入“青年德意志运动”是恩格斯人生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也是恩格斯实现“两个转变”的理论准备阶段,为恩格斯后来的思想发展铺就了理论基石。
思想初步形成阶段:坚决捍卫黑格尔辩证法的权威。1841年9月,恩格斯到柏林服兵役是他人生的重要转折点,也是恩格斯由唯心主义到唯物主义、由民主主义到革命民主主义转变的重要阶段。在这期间,恩格斯积极投身反对谢林“天启哲学”的思想运动中,《谢林论黑格尔》《谢林和启示》《谢林——基督哲学家,或世俗智慧变为上帝智慧》等著作的发表,尖锐地抨击了谢林对黑格尔的攻击及其所宣扬的非理性主义、蒙昧主义,有力地捍卫了黑格尔的辩证法。恩格斯肯定黑格尔辩证法“合理内核”的真实意义,强调从实践角度创立现代哲学思想,体现了对黑格尔思辨哲学的继承、发展和超越。
成熟和完成阶段:通过研究资本主义经济和调查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世界观和政治立场发生了重要变化,最终完成“两个转变”。首先,1842年9月,恩格斯来到英国曼切斯特,到他父亲与别人合营的工厂工作。在这里,恩格斯看到工人阶级的悲惨遭遇,决心为工人解放寻找出路。《国内危机》《伦敦来信》两篇文章中,恩格斯深刻分析了英国资本主义经济发展,认识到经济、工业生产在社会存在和发展中的作用,指出各个政党是基于不同物质利益的阶级和阶层的集团。其次,1843年11月恩格斯发表《大陆上社会改革的进展》,向英国工人介绍法国、德国、瑞士等国家的社会主义运动及社会主义学说,对法国空想社会主义学说作了深刻分析,批判德国“哲学共产主义”及其理论基础——青年黑格尔派哲学,认识到社会历史的发展是由经济的物质力量决定的。最后,1844年初恩格斯在《德法年鉴》上发表《国民经济学批判大纲》和《英国状况——评托马斯·卡莱尔的〈过去和现在〉》,标志着恩格斯“两个转变”的完成。恩格斯在《国民经济学批判大纲》中率先提出“两个和解”思想,即人与自然的和解和人与社会的和解。马克思称这个大纲为“批判经济学范畴的天才大纲”[4]592。恩格斯在《英国状况——评托马斯·卡莱尔的〈过去和现在〉》中批判卡莱尔的唯心主义历史观和宗教观,指出必须把人因宗教而失去的内容归还给人,把历史的内容还给历史,历史是人的启示,不是神的启示。恩格斯还提出资本主义私有制是一切灾祸的根源。至此,恩格斯从另外一条道路得出同他一样的结果,完成了“两个转变”。
总之,恩格斯早期投身“青年德意志运动”为实现“两个转变”奠定了思想基础,恩格斯抨击谢林对黑格尔的攻击、捍卫黑格尔辩证法的权威的一系列论战性文章为实现“两个转变”做了充分的理论准备。恩格斯对英国工人阶级状况的社会调查及对英国资本主义经济的深刻分析,表明恩格斯已经实现了对黑格尔辩证法的理论超越,实现了“两个转变”。
从哲学层面来看,“知”与“行”的关系问题是一个认识论的基本问题,即认识与实践的关系问题。人的认识要经过“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的反复循环过程。马克思恩格斯实现“两个转变”是世界观、方法论及政治立场的转变,这种转变就是哲学层面的“知”,它必须付诸于改变世界的“行”,实现理论与现实的统一,彰显其实践价值和时代价值。
1842年1月到1843年3月,是马克思实现“两个转变”实践价值的起点。马克思在《莱茵报》工作期间遇到有关物质利益的现实社会问题,这迫使他转向政治经济学研究。马克思十分关注现实社会问题,积极批判不公正的现实制度,积极参与“关于林木盗窃法”和出版自由的辩论,逐步形成了阶级意识,意识到普鲁士国家的阶级本质,即维护特权等级利益。此外,马克思通过对摩泽尔河沿岸地区农民贫困状况的调查研究,让思想认识有了进一步提高,为他由唯心主义到唯物主义转变提供了实践基础和准备。马克思一针见血地指出摩泽尔河沿岸地区农民贫困的根本原因所在,即封建官僚制度。《莱茵报》的工作经历使马克思初步认识到物质利益在社会生活中的决定性作用,他开始怀疑黑格尔关于理性国家和法的观念。在推出《莱茵报》后,马克思开始批判性地研究黑格尔的国家哲学和法哲学,以求解决国家与市民社会、政治与经济的关系问题。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写道:“为了解决使我苦恼的疑问,我写的第一部著作是对黑格尔法哲学的批判性的分析,这部著作的导言曾发表在1844年巴黎出版的《德法年鉴》上。”[4]591由此可见,马克思是基于现实社会问题开展研究工作的,带有很强的社会实践性。
《〈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对理论与实践的辩证关系进行了阐释,强调理论不能代替实践,提出“消灭哲学”和“实现哲学”的问题,即提出理论现实化和现实理论化的基本观点。一方面,强调理论面向现实(理论现实化),纯粹理论抽象和理论思辨不能代替实践。马克思提出要“消灭哲学”,即对黑格尔和“青年黑格尔派哲学”中的唯心主义糟粕进行彻底清除,转变唯心主义的观念和思维方式,用社会实践代替纯粹理论抽象,从而实现理论现实化。另一方面,强调现实趋向理论(现实理论化),凸显理论对现实的指引和规范作用,要求现实必须在理论指导下进行,理论必须为现实服务,从而实现现实理论化。《〈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是对现实和历史的深入思考,马克思得出的重要结论是:市民社会不是国家理念的派生物,而是市民社会决定着国家和法。这个结论充分表明,马克思开始摆脱黑格尔哲学的理论束缚,实现了从唯心主义到唯物主义的转变。社会生产生活方式是法律制定的实践基础。马克思认为法根源于物质的生活关系,“这种物质的生活关系的总和,黑格尔按照18世纪的英国人和法国人的先例,概括为‘市民社会’,而对市民社会的解剖应该到政治经济学中去寻求”[4]591。《〈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指出了宗教的根源、本质及反宗教的批判根据是人创造了宗教;阐述了无产阶级革命的性质和无产阶级肩负的历史使命。《〈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直接指向和回应了马克思所处的时代发展主题,即市民社会与国家和法的关系问题,具有极强的实践向度。
犹太人的解放问题不仅仅是一个理论问题,更是一个实践问题,必须在市民社会中去寻求答案,从人们结成的社会实践关系中找到解决现实问题的出路。《论犹太人问题》正是基于实践问题的理论思考,具有极强的实践指向。在《论犹太人问题》中,马克思深刻地批判鲍威尔企图从宗教解放来解决社会现实问题的唯心主义观点,区分了“政治解放”和“人类解放”两个不同的概念,阐释政治解放与宗教消亡的关系,体现马克思由唯心主义到唯物主义的转变,揭示宗教产生的社会根源和阶级根源。马克思指出宗教是现实世界的产物,宗教在阶级社会的功能就是维护剥削制度,只有先消灭人间压迫,才能消灭宗教压迫。从马克思关于宗教的观点可以看出,马克思把宗教归结于社会和国家的产物,体现物质决定意识的基本观点,表明马克思开始建立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同时,马克思从社会现实和人所处的物质生活条件出发,揭示了宗教产生和存在的根源及其消亡条件、宗教的本质、宗教的社会作用。因此,必须在市民社会中寻找马克思实现“两个转变”的实践逻辑。《论犹太人问题》和《〈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直接指向了政治解放与宗教的关系问题、政治解放与人类解放的关系问题,具有极大的实践价值和时代价值。
1842年9月到1844年年初,是恩格斯实现“两个转变”实践价值的起点。恩格斯通过对资本主义经济的研究和英国工人阶级状况的调查,发现英国资本主义在生产、经济和社会关系领域存在一系列问题,并积极寻找解决问题的出路。就如何解决物质利益问题,恩格斯面临着和马克思一样的困境。物质利益冲突产生的历史根源是什么?如何解决物质利益冲突?恩格斯通过分析资本主义社会的内在矛盾,分析资本主义的起源和发展线索,阐述了资本主义发展的内在逻辑,分析、预测了资本主义未来的发展趋势,具有极为重要的战略性意义。恩格斯把工业、商业、市民社会等具体社会现实问题作为研究领域,体现出重要的时代价值和实践价值。恩格斯表现出鲜明的时代观,剖析现实问题一针见血,带有鲜明的实践指向。
恩格斯继承和发展了黑格尔和费尔巴哈的理论精髓,并运用理论服务于社会现实问题。恩格斯从实践的观点出发,批判了黑格尔和费尔巴哈停留于解释世界的价值追求,指出他们的解释使世界本身脱离了社会大众的真实感受,哲学在失去对世界的反思和批判之后,它的功能又体现在哪里?充其量只是为统治阶级服务,成为统治阶级的工具罢了。
理论源于实践。《神圣家族》的理论建构正是基于对社会现实问题的理论思考,是对社会现实问题的积极回应。《神圣家族》反映了马克思恩格斯唯物主义世界观的进一步形成过程。针对鲍威尔的自我意识哲学,马克思恩格斯结合社会现实展开了积极的批判活动。《神圣家族》是对鲍威尔以自我意识为基础的主观唯心主义的批判。鲍威尔把他们的理论活动称为“批判的批判”,并认为他们的理论活动是推动世界历史进程的唯一积极因素。马克思恩格斯彻底批判了鲍威尔等人的主观唯心主义,阐述了物质生产在社会发展中起决定作用的思想,认为决定历史发展的是物质生产,不是自我意识。《神圣家族》对“青年黑格尔派”的逻辑纠缠进行了严厉的批判和清算,指出改革的动力在于实践,实践是实现思想的根本路径。马克思、恩格斯吸收了黑格尔辩证法和费尔巴哈唯物论中的合理成分,实现了由唯心主义到唯物主义、由革命民主主义到共产主义的思想转变。
1844年4月至8月,马克思完成了《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写作。《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是《巴黎手稿》的一部分,也是马克思写作《神圣家族》的准备材料,彰显了马克思的唯物主义思想和共产主义思想,是马克思思想发展的中转站。在这一时期,马克思处于“从费尔巴哈走向历史唯物主义”的关键阶段。《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是马克思政治经济学研究的起点。
马克思通过对“异化劳动”的四个规定阐释,表达了对共产主义的美好憧憬。马克思认为,劳动是民生幸福的源泉,但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存在,使工人的劳动发生了“异化”。“异化劳动”的四个规定为:劳动产品与劳动者相异化,劳动的过程与劳动者相异化,劳动者与他的类本质相异化,人和人相异化。“劳动产品与劳动者相异化”是从劳动结果的角度考察异化劳动,是马克思论证异化劳动的出发点。马克思从经济事实出发,说明劳动者生产的劳动产品数量越多,被资本家占有的就越多;劳动者越变成廉价的商品,他自己能够消费的就越少。“劳动的过程与劳动者相异化”是从劳动全过程的角度考察异化劳动。本来生产过程应该是一个得到幸福得到满足的过程,为什么工人在劳动过程中不能享受幸福感和满足感呢?这就要追溯资本主义私有制。“工人只有在劳动之外才感到自在,而在劳动中则感到不自在,他在不劳动时觉得舒畅,而在劳动时就觉得不舒畅。”[3]159由此可见,异化劳动已经不再是一种自我确证和自我满足,工人在劳动中丧失了自我,也就失去了劳动过程中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劳动者与他的类本质相异化”需要追问一系列的理论问题:人在什么情况下是异化的?动物会异化吗?动物与人有何区别?人的类本质到底是什么?马克思认为:“正是由于这一点,人才是类存在物。或者说,正因为人是类存在物,他才是有意识的存在物,就是说,他自己的生活对他来说是对象。”[3]162但异化劳动把人的自由和自主活动变为维持人肉体存在的一种手段。“人和人相异化”是指劳动产品不属于工人,必然属于工人之外的他人,这个工人之外的他人就是占有生产资料的资本家。马克思通过对异化劳动的阐述和批判,表达了对共产主义美好生活的向往。只有消灭私有制,才能消除异化劳动,劳动者才能得到自由全面的发展,而异化劳动的消除只有在共产主义社会才能实现。
马克思通过对人的类本质的分析,指出劳动解放是实现人类真正解放的道路,表达了对共产主义的坚定信仰。在共产主义社会里,劳动成为民生幸福的源泉,人的类本质就是民生幸福的本质,而异化劳动带来的民生痛苦只有在消灭私有制的共产主义社会才会消失,只有通过劳动解放,才能实现人类真正的幸福生活,要实现劳动解放,就必须消灭私有制。由此可见,共产主义是人类自我实现的阶段,是民生幸福的高级阶段。《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核心内容是异化劳动,异化劳动是马克思走向唯物史观的重要环节。在分析私有财产、异化劳动与人的发展之间的辩证关系时,必须从人的本质和劳动能力出发考察异化劳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就从人本主义出发对工人阶级的异化劳动进行了考察。
《国民经济学批判大纲》(以下简称《大纲》)的核心是消灭私有制,体现了恩格斯“唯物主义和共产主义”思想的初步形成。《大纲》率先对政治经济学展开研究,恩格斯激烈地批判现代资本主义社会制度,并把它称为工厂制度,深刻批判其无人性和残酷性,称其不亚于古代的奴隶制度。《大纲》仔细考察了国民经济学的发展历程,并对李嘉图、亚当·斯密、麦克库洛赫、穆勒等古典经济学家进行了严厉批判,恩格斯批判了重商主义对金钱的顶礼膜拜。《大纲》的政治经济学批判建立在私有制的基础上,指出现代工厂制度的无人性和残酷性都是私有制造成的,认为只有消灭私有制才能消灭工厂制度。《大纲》批判的经济学范畴包括:商业、价值、地租、资本和劳动、竞争、垄断,恩格斯批判了国民经济学范畴的抽象性。基于此,恩格斯从竞争关系角度对劳动与资本的关系、地租与资本的关系、生产费用和实际价格的关系等进行了仔细考察,超越同时期政治经济学家的思想。《大纲》对国民经济学的批判路径是具有经验实证性质的批判,《大纲》指出了马尔萨斯《人口论》的荒谬性、残暴性、片面性,指出把一切贫困和罪恶归因于人口的增加是不科学的,提出科学进步与人口增长一样是永无止境的,“在最普通的情况下,科学也是按几何级数发展的。而对科学来说,又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3]82《大纲》指出工人失业、人类堕落、道德失范、贫困现象是资本主义发展的必然产物,恩格斯主张用有意识的组织生产来对抗无意识的无政府状态。想要解决资本主义竞争带来的一系列不良后果,就要回归人的本质,想要恢复人与人之间的正常关系,就只有消灭私有制。总而言之,《大纲》的核心观点是消灭私有制,恩格斯也第一次论证了共产主义是资本主义经济过程的必然结果。
《大纲》的关键词是生产力概念,体现了恩格斯已经开始逼近唯物史观的核心。恩格斯在《大纲》中8次提到了生产力概念。“生产力尺度”的运用在马尔萨斯《人口论》的批判方面得到了充分体现。艾利生对马尔萨斯《人口论》提出质疑,他在《人口原理及其与人类幸福的关系》一书中提出,只要大力发展农业生产,就能够在十年之内使自己的粮食产量达到足以供养6倍于现有人口的水平。[5]恩格斯认为人类支配的生产力无法估量,一方面,恩格斯对艾利生诉诸土地的生产力,批判马尔萨斯理论表示了充分肯定;另一方面,恩格斯认为“艾利生没有深入事物的本质,因而他最后也得出了同马尔萨斯一样的结论。他虽然证明了马尔萨斯的原理是不正确的,但未能驳倒马尔萨斯据以提出他的原理的事实”[3]79-80。在恩格斯看来,“人口过剩或劳动力过剩是始终与财富过剩、资本过剩和地产过剩联系着的。只有在整个生产力过大的地方,人口才会过多。从马尔萨斯写作时起,任何人口过剩的国家的情况,尤其是英国的情况,都极其明显地证实了这一点”[3]80,英国就是如此。“生产力尺度”的提出,体现了恩格斯唯物史观的初步建立。恩格斯对政治经济学的研究成果已经超越了国民经济学的理论,恩格斯第一次论证了资本主义制度的历史性和暂时性,提出资本主义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不能调和时,必定通过一场社会革命来解决问题,共产主义必然代替资本主义。
总而言之,马克思和恩格斯用不同的方式实现了“两个转变”,马克思主要通过分析和批判德国唯心主义思辨哲学完成“两个转变”,恩格斯主要通过研究资本主义经济并分析哲学共产主义和空想社会主义完成“两个转变”。马克思和恩格斯所走的道路不同,却得出了“一样的结果”,即实现了“两个转变”。马克思和恩格斯实现“两个转变”顺应了时代发展的需要,为后来的研究工作提供了世界观和方法论指导,也是马克思恩格斯人生道路的重要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