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卫华,赵琭嘉
(1.中共河南省委党校 经济学部,河南 郑州 450000;2.广西民族大学 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广西 南宁 530006)
自美国学者唐·泰普斯特于1996年提出“数字经济”以来,作为一种新的经济形态,在信息技术与移动互联网的加持下,数字经济以其快捷性、高渗透性、自我膨胀性等特点,快速渗透到农业、工业和服务业发展中,成为全球经济发展的重要引擎。据《数字中国发展报告(2021年)》数据显示,2017年至2021年,我国数字经济规模由2017年的27.2万亿元增加至2021年的45.5万亿元,占GDP的比重由32.9%提高到39.8%,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接近70%。从全球范围看,2020年全球数字经济规模达到32.6万亿美元,占GDP比重为43.7%,20个发达经济体数字经济占比达54.3%。当前,数字经济是最具活力、最具创新力、辐射最广泛的经济形态,成为撬动经济增长的新杠杆和提振经济的重要方向。2018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工作会议上发表重要讲话指出,要发展数字经济,加快推动数字产业化,依靠信息技术创新驱动,不断催生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用新动能推动新发展。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要加快推进数字经济发展,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未来30年,数字经济将替代当前两种基本经济形态——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形成高渗透率的数字经济生态体系[1]。
我国是一个农业人口占较大比重的国家,农业农村现代化是国家现代化的基础和前提,也是事关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事业能否实现的重要基石。新中国成立后的“农业支持工业,农村支持城市”的经济发展战略,有效地推动了工业化和城镇化快速发展,但却造成农业农村发展的严重滞后。目前,农业农村已经成为中国现代化建设中最突出的短板。党的十九报告作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重大决策部署,并制定“三步走”的战略步骤。为尽快补齐农业农村发展短板,筑牢“三农”“压舱石”,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乡村振兴战略实施,2018年3月“两会”期间在参加山东代表团审议时强调指出,乡村振兴是包括产业振兴、人才振兴、文化振兴、生态振兴、组织振兴在内的五大振兴。2019年3月“两会”期间在参加河南代表团审议时,习近平总书记又提出了实施乡村振兴的六项具体要求。2020年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指出,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看,民族要复兴,乡村必振兴;从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看,稳住农业基本盘、守好“三农”基础是应变局、开新局的“压舱石”。2021年2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脱贫攻坚总结表彰大会上庄严宣告,我国现行标准下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贫困县全部摘帽,贫困村全部出列,区域性整体贫困得到解决,完成了消除绝对贫困的艰巨任务。由此,我国“三农”工作由脱贫攻坚转向全面乡村振兴。农业农村部于2020年制定的《数字农业农村发展规划(2019—2025年)》明确提出,要用数字化引领驱动农业农村现代化,为实现乡村全面振兴提供有力支撑;2022年中央农村工作会议又把“大力推进数字乡村建设”单列出来,提出要以数字技术赋能乡村公共服务,推动“互联网+政务服务”向乡村延伸覆盖。所谓数字乡村就是依托数字经济的发展,应用数字技术促进乡村各领域数字化转型,激发农村数字化生产力发展,打造智能化、数字化、现代化的乡村[2]128。可见,在实践层面,国家以数字经济推动乡村振兴的政策意图已较为清晰。在此背景下,分析数字经济赋能乡村振兴的内在机理,客观认识制约乡村数字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进一步明确数字经济赋能乡村振兴的推进路径,成为事关乡村振兴能否实现的重要理论和实践问题。本文在阐释数字经济赋能乡村振兴内在机理的基础上,分析数字经济视域下乡村振兴面临的主要制约因素,并提出数字经济赋能乡村振兴的实现路径及政策建议。
数字经济是以使用数字化的知识和信息作为关键生产要素、以现代信息网络作为基本载体、以信息网络技术的有效使用作为效率提升和经济结构优化的重要推动力的一系列经济活动[3]1。从广义上看,数字经济是基于计算机技术和互联网的经济形态;从技术角度看,数字经济则是以大数据、人工智能和物联网等技术为基础的数据驱动的经济形态[4]5-6。作为一种新的经济形态,数字经济将成为未来中长期内我国构建新发展格局的重要支撑和国际竞争的新战场,并成为新时期推动经济发展的强大动力引擎。
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是中央着眼于国家现代化发展目标作出的重大决策部署。乡村振兴的过程实质上就是我国农业农村现代化的过程。但由于乡村人才、土地、资金等要素长期持续单向流入城市,乡村发展缺少应有的要素支撑,导致农业农村发展的严重滞后。全面推动乡村振兴,改变乡村要素单向流出是关键。数字经济的发展,既可以有效改变农村要素单向流出、提高乡村的要素可获得性,又能推动乡村治理模式的升级。从改变乡村要素单向流出看,数字经济能从专业化、融合化、信息化、集约化、绿色化五个方面对乡村产业振兴发挥关键性作用,进而推动乡村产业现代化[5]29。从提高乡村治理效率看,数字经济发展为完善乡村治理环境,提高审批效率,升级网格化治理模式等提供了载体和平台,从而提升乡村治理效能。总之,数字经济发展有助于乡村要素配置优化与集成,形成产业发展效应、生态优化效应、文化整合效应、治理规范效应和增收致富效应,进而推动实现乡村振兴战略目标。其内在机理如图1所示。
图1 数字经济视域下乡村振兴实现的内在机理
数字经济是具有较高渗透性的经济形态。在向农业领域渗透中,数字经济可以引发明显的产业发展效应。首先,提高农业生产能力。数字经济的发展以数字技术的普及应用为前提。数字技术在农业领域的应用,一方面,运用数字化手段,可以对农业生产的播种、采收、施肥、灌溉、撒药等的用量和最佳时间作出精准预测,推动农业数字化转型和农业生产效率提升;另一方面,运用数字化技术可以及时准确获取包括土壤墒情、空气温湿度、光照强度、病虫害等农业生产的数据信息,并作出应对方案,以提升农业管理精准化水平和生产能力。其次,畅通农产品销售渠道。借助互联网、大数据等相关数字技术,打造农产品销售网络平台。如可以通过淘宝、快手、抖音、拼多多电商平台,尤其是通过电商与直播结合的“直播带货”,打破传统的农产品销售模式,形成线上线下相结合的立体化销售格局,拓宽农产品销售渠道,破解农产品销售难题,推动农业延链补链。
乡村振兴,生态宜居是关键。数字经济的发展有利于提升农业绿色发展水平和生态环境治理能力,产生良好的生态优化效应。第一,推进农业绿色转型。数字经济推动农业绿色转型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数字经济的发展可以最大限度减少农业面源污染,如可以借助数字技术,大力推广测土配方施肥、农药精准科学施用、农业节水灌溉,推动农业废弃物资源化利用,不仅能合理利用农业资源[6]7,而且能减少农业面源带来的污染。另一方面,数字经济发展有利于整合乡村绿色产业资源。数字经济的发展,必然伴随着乡村数字基础设施的改善,包括互联网、大数据、物联网等产业也会逐步向农业农村渗透,“互联网+农业”应用将越来越广泛,重要农产品全产业链大数据建设将加速推进,由此将形成一条从田间到餐桌的追踪与监测链条,构建可追溯的农产品安全保障体系。同时,引导乡村居民树立质量意识和品牌意识,进一步优化乡村产业生态链,整合乡村绿色产业资源,进而推进农业绿色化转型。第二,提升乡村生态环境治理能力。运用数字成像技术、卫星遥感技术、远程数字监测系统等,对山水林田湖草等自然资源进行监测,适时掌握乡村生态资源污染状况,并及时作出应对;可以利用数字技术对农村垃圾倾倒、秸秆焚烧等进行监测,及时找出污染源,提升环境监测能力。另外,还可以利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打造覆盖整个乡村区域的数字化治理平台,提升农村环境治理能力。
当前,乡村文化振兴面临文化资源碎片化、供求不匹配等问题的挑战。数字经济的发展,为利用数字技术解决上述问题提供了支撑,形成文化整合效应。第一,整合乡村文化资源。我国是传统的农业大国,一部中华五千多年的文明史实际上也是五千多年的农业文明史。因此,乡村分布着众多的文化资源和文化古迹。推动乡村文化振兴,需要对分布在乡村的文化资源和文化古迹进行整合。此前,受技术手段限制,乡村文化资源难以得到有效整合。随着数字技术的发展,可以通过互联网对乡村文化资源进行整合,为乡村文化振兴提供要素支撑。第二,提高乡村文化供求匹配度。受文化程度的限制,乡村居民对文化的需求更多要以他们喜闻乐见的形式出现才能被接受。但从供给角度看,乡村文化要么是一些“死”的资源和古迹,要么是学者们的理论研究成果,与乡村居民的文化需求不匹配。数字经济的发展,使得数字技术被广泛运用,出现了微信、抖音、快手等传播手段和传播平台,一些民间艺人和民间工艺品制作传承人借助于微信、抖音、快手等平台,可与乡村居民分享传统民间工艺、民间风俗、戏曲民歌等,推动乡村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
习近平总书记曾强调指出,乡村振兴要“夯实乡村治理这个根基”。然而,受治理手段和治理模式的限制,当前乡村治理能力和治理现代化水平依然较低。数字经济的发展,将有利于丰富乡村治理手段,提高乡村治理效率。同时,也能进一步规范乡村治理模式,形成治理规范效应。第一,丰富乡村治理手段。随着数字经济逐步向农业农村渗透,依托数字技术,可以建立农村土地信息平台(包括农村承包地信息平台、宅基地信息数据库等)和农村产权管理平台(包括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荒沟荒坡、林地、荒山、草地等),推动实现农村资产管理数字化和规范化。另外,借助于互联网,还可以建立农村人口流动信息数据库和农村党员管理平台,实现农村人口和党员管理数字化。第二,提高乡村治理效率。一方面,借助于互联网等技术手段,把各种政务办理的条件和要求在网络上公开,不同政务部门也通过互联网实现数据和信息共享,让数据多跑路、农民少跑腿,实现农村基层政务一站式服务、一门式服务,让农民共享数字红利,推动数字经济赋能基层治理[6]8;另一方面,可以充分利用微信群、APP小程序等,为村民提供了解村政财务、表达民意、交流议事的渠道和平台,调动村民参与村务治理的积极性,提高乡村治理效率,提升乡村治理能力和治理现代化水平。第三,建设平安乡村。借助数字化技术,可以打造以县、乡、村三级综合治理中心为指挥平台、以综合治理信息化为支撑、以网格化管理为基础、以公共安全视频监控联网应用为重点的群众性治安防控“雪亮工程”,打通社会治安的最后一公里[7],建设平安乡村。
随着以5G、移动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区块链等为代表的信息技术日益融入农业农村各个领域,数字经济发展正在深刻影响和改变广大农民的生产生活方式[8],成为促进农民增收致富的助推器。第一,提高农民增收能力。农民收入水平低在很大程度上与农民文化水平低、就业技能低有关。数字经济的发展,可为农民提供更多受教育、提升就业技能的机会,增强农民增收致富的内生动力。如借助于互联网平台,运用“互联网+教育”,一方面,可以把城市优质的教育理念、课堂资源和作业资源与乡村师生共享,提高乡村教育水平,提升乡村学生的素质,逐步缩小与城市孩子的差距;另一方面,可以把针对农民的家政、养老、服务农业品牌建设、经营管理等技能培训课程,借助包括VR在内的新一代信息技术,适时提供给广大农民,让农民掌握更多就业技能、生产经营管理技能、农业生产技能等,提升农民的就业能力,提高增收水平。第二,拓展农民增收空间。数字技术在农业农村的渗透,可以改变农民作为农产品“产供销”链条上前端生产者和价值链低端的地位。如借助电商平台、抖音、快手等网络化销售平台,使农民成为“产销融合”的市场主体,在拓宽农民就业渠道的同时,提高农产品的附加值,拓展农民收入空间。另外,农民还可以利用抖音、快手、直播带货等平台,推介当地农副产品,打造地域特色农产品品牌,提高当地农产品竞争力和价值,提高农民收入水平。
依托来源广、成本低、效率高的数据资源,数字经济可以将大数据、物联网、人工智能等信息技术引入农业农村领域,推动农业农村领域发生全方位变革,在乡村经济发展、乡风文明培育、生态宜居乡村建设、乡村治理及农民增收致富等方面产生裂变,为乡村振兴注入动力和活力。现阶段,数字经济主要从变革农业生产方式、保障农民生活、完善农村政务服务三方面进行赋能,从而提高农业的数字化水平,满足农民物质与精神发展需要,提升乡村治理效能,通过建设富裕、宜居、美丽的现代化数字乡村,推动乡村全面振兴[9]79-89。
数字经济在增加“三农”要素供给、优化“三农”资源配置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为乡村振兴注入了强大动力。然而,要真正发挥数字经济在乡村振兴的放大、叠加、倍增效应,实践中还面临乡村数字化转型能力弱、数字基础设施不完善、农民数字化素养不高、数字化人才匮乏等困境。
随着新一代信息技术的发展和产业变革的兴起,数字化转型成为全球经济发展的重要趋势。在农业领域,数字化转型有助于提升农业生产端效率和农产品标准化水平,提高农业质量效益和竞争力。以智慧农业、数据农业和精准农业为代表的新一轮农业技术革命,将使农业生产经营活动进入智能化、集约化、高效化和个性化发展阶段,从根本上改变农业社会的组织体制和管理模式,促进能够大幅度提高农业生产力、资源利用效率和实现农业可持续性的综合性解决方案[3]67-68的落实。就数字经济而言,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是其发展的核心和主要方向。从实践上看,我国乡村数字经济发展尚处于初期阶段,数字化转型能力还比较弱。第一,乡村数字产业化发展滞后。数字产业化是指为产业数字化发展提供数字技术、产品、服务、基础设施和解决方案,以及完全依赖于数字技术、数据要素的各类经济活动,是数字经济的核心产业[10]76,主要包括电子信息制造业、软件和信息服务业、信息通信业,以及物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3]1。受人才、资金及基础设施等因素的制约,上述产业很少在乡村布局,导致乡村数字产业化发展滞后、占比极低。第二,乡村产业数字化尚处于初级阶段。据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发布的《中国数字经济发展报告(2022年)》显示,2021年我国数字经济规模达到45.5万亿元,占GDP比重达到39.8%,与2017年的32.9%相比提高了6.9个百分点,年均提高1.38个百分点,但农业领域数字经济的占比和增速在三次产业中排名在最后;农业生产信息化水平、县域农产品网络零售额占比分别仅为22.5%和13.8%。另外,物联网、卫星遥感技术、云计算、人工智能、大数据等在农业精准生产、土地墒情监控、病虫害预警、农产品物流等方面的应用仍停留在低水平状态[5]33。第三,乡村数字化转型难度较大。从实践上看,乡村产业数字化转型未来将面临更为严峻的“集成应用困境”考验[11]113。其原因在于我国乡村产业中能够进行数字技术赋能的高新产业和高技术制造业占比较低,传统产业占比较高,产业数字化的空间相对较小。另外,乡村产业空间较为分散,主要零星分布于农村或是城乡结合部,仅有28%的乡村产业集中在工业园区[12],推进乡村产业数字化转型成本更高。
数字经济赋能乡村振兴离不开基础设施的坚实支撑。乡村数字经济发展的基础主要包括乡村信息化网络基础设施以及乡村冷链物流等其他配套性基础设施[13]23。近年来,我国不断加大乡村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投入力度。据相关数据显示,仅2018至2020年三年间,国家在农村互联网建设方面的相关投入已超过1 000亿元,乡村数字基础设施明显改善。但总体而言,乡村数字基础设施存在投入大、回报低、实施难等问题。目前,乡村互联网、大数据等信息化基础设施较薄弱,很难为乡村振兴提供全面、高效的网络和综合信息服务。第一,乡村网络设施建设滞后。目前来看,乡村数字化硬件设施建设滞后,网络、信息不通畅,乡村手机信号较弱,一些乡村甚至没有4G信号,计算机普及率偏低。据2022年第49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数据,截至2021年12月,我国互联网普及率达73.0%,城镇为72.5%,农村地区仅为57.6%,低于城镇14.9个百分点;农村网民人数仅为2.84亿,占我国网民总数的比例为27.5%,仅为城镇网民总数的37.97%,互联网普及率低直接影响乡村居民对网络的使用。第二,乡村基础设施数字化水平较低。乡村数字经济发展的基础设施既包括网络等核心基础设施,也包括冷链物流、仓储和物流配送等相关配套基础设施。目前,各地在推进数字乡村建设中,出现了网络信息设施建设和配套设施建设相脱离的现象。如在水利、公路、电力、冷链物流、农业生产加工等方面,没有与互联网、大数据等信息技术相结合,信息技术在各个领域的普及率较低。第三,网络信号不稳定。目前,我国乡村网络基础设施已有较大程度改善。从全国范围看,通光纤和通4G的行政村占比均超过98%,但由于乡村地域广阔,4G基站密度较城镇小,尤其是在广大中西部地区,由于地广人稀,且存在山地和丘陵等复杂地形,完成互联网的全覆盖难度较大[14]42,由此导致乡村网络带宽覆盖率低、信号不稳定等,影响了数字经济在农村的应用和普及。
居民数字素养是指居民对数字时代信息的理解与使用。乡村居民是数字经济的直接参与者,其对数字信息的理解与使用决定了数字经济在乡村的发展程度。如居民对数字经济理解不到位,则会对网上购物和网络信息安全心存疑虑,影响其对数字经济的参与。乡村居民数字经济素养不高原因有两个方面:第一,互联网普及率偏低的影响。如前所述,乡村数字基础设施建设相对滞后,乡村互联网普及率不高,居民运用互联网的机会相对较少,从而影响乡村居民对网购和网络信息等的使用和参与。第二,乡村人口结构的影响。据《2021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显示,2021年全国农民工总量29 251万人,占全国总人口的20%,占农村人口的50%,从年龄结构看,16~50岁的农民工占比达72.7%。由于大量壮年劳动力流入城市,乡村留守人群中多为老人、小孩及低学历人群,而这一群体认知水平和学习能力有限,面对数字技术的使用门槛,可能存在对数字乡村服务参与不足的情况[15]53。
数字经济具有较高的科技含量,“互联网+”与农业农村的融合,对从业人员提出了较高的要求,需要一大批既懂农业又懂数字经济的复合型人才。数字经济人才指的是具有专业的数据处理能力,能够将数字信息技术融入实际生活中,实现生活数字化,通过对生活数据的处理,帮助经济更加高效地发展,促进相关行业进行现代化改革,是数字经济得以发展的基本要素。从当前实际看,乡村数字经济人才较为短缺。第一,本土专业人才缺乏。当前,农村留守人员多为老人、小孩及低学历人群,他们的数字化水平低,加之数字化、信息化、互联网、智能化等新技术对农民来说是刚刚接触的新事物,还没有真正融入村民生活方方面面,因此较难产生了解数字化、熟练运用数字化产品、进行数字化生产的专业人才。第二,外来专业人才不足。数字经济是一种新的经济形态,这方面的专业人才本就较为紧缺。广大乡村地区,由于经济相对落后,教育、医疗、文化等公共服务体系不健全等,难以对域外数字经济专业人才形成足够的吸引力,乡村又缺少能够对居民进行数字服务参与引导、提升乡村居民数字素养的专业人才,既懂农业技术又懂信息技术的复合型专业人才更少。
综上所述,正是由于乡村数字经济“软硬件”基础设施供给存在短板,导致农村数据要素下沉渠道不畅、乡村数字人才匮乏及治理数字化转型受阻等,从而制约了数字经济对乡村振兴赋能作用的发挥。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最繁重最艰巨的任务依然在农村。在全面开启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征程、向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进军的关键期,要把全面推进乡村振兴作为补齐农业农村短板的重要任务,充分释放数字技术和数字经济为农业农村繁重带来的红利,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进程。
习近平总书记在二十大报告中提出,要加快发展数字经济,促进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农业是实体经济的重要形态,推动数字经济与农业的深度融合是乡村产业振兴的重大举措。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于2019年出台的《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明确提出,要将发展农村数字经济作为重点任务,推进农业线上线下融合发展。当前,应针对我国乡村数字经济发展滞后的现状,持续提升乡村数字能级。首先,加快乡村数字化转型步伐。我国乡村地域广阔,各地资源禀赋及发展水平各异,推进乡村数字化转型应坚持“因地制宜、分类施策”的原则。如在黄淮海、东北及长江中下游等地势平坦、耕地面积大、适宜规模化、机械化生产的地区,数字化转型应以农业的规模化、机械化、智能化生产为重点,推进3S技术、物联网集成创新、北斗导航等数字技术在大田精准作业中的运用[13]24-25;对于山区乡村,因交通不便、地块狭小、沟坡较多等不适于大型农机耕作的地区,数字化转型应以小型农机具研发、农田宜机化改造为重点,同时以市场需求为导向,开发和种植适宜电商销售的农产品,推进“产销融合”;对于城市近郊乡村,支持和引导其通过打造智慧小镇,发展都市智慧农业、景观农业和现代农业园区型农业等方式,加快乡村产业数字化转型发展[15]55,为乡村产业发展注入新的动力和活力。其次,提升乡村产业数字化水平。充分利用数字经济的技术优势,对乡村产业进行数字化改造,不断延伸乡村产业链、提升乡村产业价值链、完善乡村产业的利益链,推动乡村产业全链发展,提升乡村产业效益和竞争力。如在业态方面,应大力推进物联网、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技术在农业领域的应用,加快发展智慧农业、精准农业和数据农业等;在技术应用方面,推动物联网在农业装备上的应用和人工智能在灌溉施肥、温湿度控制上的应用,包括远程智能化方面的运行维护服务等,提高农业的智能化水平。最后,以“互联网+”激发乡村发展动能。把“互联网+”作为打造供应链的重要依托,推进“互联网+”特色主导产业、创新发展乡村电子商务等,鼓励支持乡村各类主体创新发展设施农业、创意农业、定制农业、认养农业等农业多功能型产业新业态,大力发展内容电商、品质电商、社交电商、视频电商等乡村电子商务新业态[13]25,为农业产业化和现代化发展培育新动能。
数字基础设施是数字经济向农业农村纵深渗透的根基。2022年中央1号文件明确提出,要加强农村信息基础设施建设,拓展农业农村大数据应用场景。首先,加快农村新基建投入力度。推动以5G基站为代表的数字化基础设施在农村地区快速发展,提高农村网络普及率;重点布局农业物联网平台和智慧农业等基础设施,以“新基建”为抓手完善乡村产业体系等。在投资主体上,应引导和鼓励民间资本参与新基建投资,通过财政奖补、税收优惠等激励措施,鼓励和引导生活服务类企业在乡村布局,消除城乡“数字鸿沟”,推动数字经济向农业农村纵深渗透。其次,推动乡村网络全覆盖。受信号基站密度及宽带网、移动互联网覆盖率低等因素影响,偏远地区的乡村计算机普及率、宽带使用率和信息入户率比较低。对此,应在人口相对集中、硬件基础好、信息需求大的乡村地区,加快推进和布局数字新基建,如大数据、物联网、人工智能、区块链等,提高乡村网络覆盖率。同时,进一步推动乡村网络提速降费和网络改造升级,让更多乡村居民有能力、有条件参与数字经济发展。最后,加强数字经济配套设施建设。以数字经济赋能乡村振兴,既要有完善的网络信息设施,也要有完善的冷链物流、仓储和物流配送等设施与之相匹配。为此,要加大与乡村数字经济发展相匹配的设施建设力度。同时,对现有配套设施,应通过数字化和智能化改造,构建以智能化物流、智能化仓储、智能化冷链配送等为支撑的智慧物流配送体系,改善乡村数字经济发展的技术应用环境。
数字经济赋能乡村振兴,人才是最重要的资源。打造农村数字人才队伍、培养农民内生动力是实现乡村振兴的关键环节。为此,应按照《数字乡村发展战略纲要》提出的“到2035年农民数字化素养显著提升”的目标要求,提升乡村居民数字素养和技能水平。首先,开展乡村数字素养提升行动。2022年中央1号文件提出,要加强农民数字素养与技能培训。为此,针对乡村居民数字化素养偏低的现状,应加快制定乡村居民数字化素养提升行动计划,引导和鼓励研究机构、公益组织、高等院校的志愿者、互联网企业等社会力量,参与到提升农民数字技能工作中来,推动数字服务和数字技能培训向乡村地区延伸,为乡村居民讲授数字技术和相关知识,不断提升村民数字技术运用能力。其次,强化乡村人才培育。在乡村内部,选派优秀农业科技人员到高等院校、农业科研院所等研修深造,让其更好地熟悉数字乡村发展的先进理念、运作模式和技术操作;支持和鼓励高等院校、高职高专、中等职业学校等,开设与农业相关的物联网、数据科学、人工智能等专业,培养造就一支高素质、懂技术、会经营的本土数字经济人才队伍。在外部,加强与科研院校精准对接,加大人才招引力度,鼓励有识之士带团队、带项目、带资金到乡村创新创业,有效解决乡村普遍存在的农业技术推广“最后一公里”问题;同时,邀请数字经济领域专家、学者对政府相关职能部门、涉农企业、合作社等进行培训,进一步提高相关人员数字经济认知能力与技术水平。最后,强化乡村数字技能培训。在培育和引进乡村专业数字经济人才的同时,还应加大对乡村不同群体进行分类培训,如对乡村龙头企业负责人、家庭农场和专业大户等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应开展数字农业、精准农业、数字乡村建设、现代农业运用等的知识和能力等的培训;对普通农户应主要开展智能手机应用、电商基础知识等方面的培训,提升其信息技术采纳水平[16]。
乡村平台经济的蓬勃发展是数字经济向农村渗透的重要体现。全面推进乡村振兴,要大力拓展乡村数字应用场景,以数字平台赋能乡村振兴。首先,推动平台建设向数字文旅延伸。充分利用乡村丰富的文旅资源优势,发展数字文旅产业。如利用数字技术,将乡村民俗文化、古镇文化、文化遗产和历史遗迹,以数字图书馆、数字文化馆、数字博物馆等新的传播载体展现在公众面前,以新的场景延续乡村文化脉络。其次,推动平台建设向乡村生态治理延伸。运用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卫星遥感等技术,打造乡村生态治理平台,对气候变化、地理信息及生物节律的变化,依靠数字经济时代强大的运算能力,对气候灾害及可能发生的病虫害进行预测并作出应对。利用多元化的数据共享平台,促进数据交易和流通以及新兴技术的传播和应用,从而促进不同背景、不同发展状况的乡村共同通过技术手段检测污染物排放水平,并监督减少单位面积农田施用化肥与农药的强度[17]184-192,推动农村生态环境改善。最后,推动平台建设向基层治理延伸。运用大数据、互联网等信息技术,推进基层治理综合信息平台建设。农村环境综合整治、基层社会治理、基层政务服务等相关信息、图片均可通过平台传递,实现“让数据多跑路,让群众少跑腿”,提升基层治理效率和治理效能。
数字经济带动了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的不断深入,从根本上改变了经济发展模式,为经济社会发展全局带来了体系性变革[18],其在农业农村的广泛渗透已经成为乡村全面振兴的强大动能。实践中,要不断强化政策引导,破除制约乡村数字经济发展的各种因素,找准数字经济与乡村振兴的结合点,探索数字经济赋能作用有效发挥的途径,推动实现“农业强、农村美、农民富”的乡村振兴战略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