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夏固原市隆德县供电公司 马晓忠
在去银川的高速公路上,在途经缺少人烟的一段戈壁荒漠时,我忽然听到了喳喳的叫声,这是一种熟悉的而又久违了的声音,是喜鹊的叫声。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一些熟睡的乘客这时也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车窗外。真的是喜鹊。黑白相间的羽毛,弧线式的空中飞姿,这种情景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徇着声音我看见两只喜鹊划着弧线一前一后在戈壁的上空飞着、叫着。紧接着,它们飞进两棵又高又粗的杨树,在粗大的树冠上,由高到低台阶式地挂着三只鹊巢。它们在荒漠里显得极其孤寂和扎眼。
谁能想到,这一对对被村里人称作“吉祥鸟”的喜鹊会将巢筑在荒漠戈壁中,筑在几棵孤独的白杨树上。我的惊喜在于,喜鹊并没有消失,它们只是远离了村子,淡出了一部分人的视野,即使在荒郊野外,它优雅的身姿,富有灵气的叫声一直没有改变。
一路上,喜鹊喳喳喳的声音一直在我的耳畔萦绕。多么美妙而又清脆的叫声啊,这种声音勾起了我很多关于往事的回忆。我陷入了沉思,喜鹊原本是村子里的常客,它们占据着村子里最高的树梢,它们喳喳的叫声让一个村子感到喜庆、活泛,它们的身姿从容而飘逸,绅士一般。然而某一天,我们忽然听不到喜鹊的叫声了,也看不到它们在枝头嬉戏的身影。喜鹊集体从村子里消失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一种失落和无奈,但谁都想不出让喜鹊重新回到村子里的办法。大家在默默地等待中接受着村子里没有了喜鹊事实。有人说,是村子太穷了,喜鹊和麻雀一样集体去了大城市,也有人说,是村子里的树太少了,喜鹊无法更好的繁衍后代,举家迁徙了……一段时间以来,什么样的假设和猜测都有。事实上,再多的假设和猜测都无济于事。如果说村子太穷,过去村子里的人缺吃少穿,喜鹊偶尔落在院子里啄几粒秕谷或偷偷叨一只小鸡,它们每天还会站在枝头喳喳地叫上几声。如果说树太少,在渺无人烟的荒漠,在只有两棵白杨树的戈壁里都有喜鹊一层一层筑起的巢,都能听到它们喳喳的富有灵气的叫声。
事实上,村子并没有多大变化,树却少了一些。但杨树在村子里还是随处可见,在高高的树杈上,仍然保留着一个个状如粪斗的鸟巢。有的完整,有的被一些孩童扯得残破。如今,这些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喜鹊巢却被一种叫“姑姑一等”的鸟占据着。它们奇怪的叫声缠绕在村子的四周。
没有人去寻找喜鹊消失的答案,即使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喜鹊还能回到村子里吗,还能听到它们喳喳喳的叫声吗?好些年了,也许大家已经习惯了没有喜鹊的身影和叫声了。但是,无论忙闲,村里人还是会将目光投向那些完整或者残破的巢穴,叹息一声或者静坐一会。这个时候,村里人的那一丝希冀又会在心里悄悄滋长。在他们心里又会响起几声喜鹊喳喳的叫声。
每次回到村子,我都会在垒着喜鹊巢穴的白杨树下站立一会,我的目光会顺着一棵粗高的树干落在巢穴上,很多时候这些巢穴孤寂地镶嵌在光秃秃的枝杈上,这些由树枝、毛发、泥块垒成的巢穴,曾经见证着两只喜鹊的爱情和劳作。也许这是一对幸运的喜鹊,它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对可爱的儿女,它们完成了一生中最神圣的使命,儿女长大了,会跟它们的父母喳喳地叫上几声,能在两棵白杨树之间轻灵的波浪似的飞几个来回。直到有一天,它们看到了躺在田地里父母的尸体,而在一段时间里,喜鹊在村庄里遭受了空前的劫难,一包包鼠药让一个村子缺少了鸟叫、猫叫、甚至狗叫,就连人们讨厌的乌鸦也听不到它们的叫声了。
如今,我只能与一棵树静静的对望,它又长高长粗了一些,而我也不是当年那个追着一只喜鹊在村子里疯跑的顽童了。我和树隔着一段距离,有时间上的,也有空间上的。也许,时间只会让一些事物变得陈旧,蒙上灰尘,而记忆却恰恰相反,它会顺着时间的路找回去,找回时间遗忘的每一个角落,那里有童年,有高高的杨树,也有喜鹊喳喳喳的叫声……